四夫人拿起单子:“我再清点一遍。”
三夫人气呼呼地进了屋:“四弟妹你听说了没?二哥把家主之位输出去了,大房的姑娘来找咱们讨债了!你说这几年大家都当他们死了,钱都花完了,哪里拿的出——”
来字未说完,她看见了四夫人正要合,却来不及合上的箱子,里头的黄金玉器、白银珠宝,璀璨夺目,熠熠生辉,她张大了嘴:“你都攒着没花呢?”
四夫人干笑。
三夫人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你是不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你就盼着大房回来呢!”
三夫人原本是来找四夫人同一阵线,与二房一块儿啥都不交的,可四夫人…明显是不打算与她们为伍了。
“你行,你真行!”三夫人咬牙切齿地说完,冷冷地出了屋子。
除了四房,余下几房都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原因无他,他们又不知乔峥会活着回来,早把乔峥的钱大手大脚地花掉了,实在没花的也变成了铺子庄子,总不能让他们拿铺子庄子去抵吧?
最惨的是二房,二房花的最多,徐氏为给乔岳山铺路,不知送了多少珍稀物件儿给朝廷的官老爷,一些物件儿是乔峥自己的,一些物件儿是用沈氏的银子买的,全都不可能要回来。
撇下这些不谈,她花在自个儿身上的、花在几个孩子身上的,也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再加上沈氏从药谷带来的药材,每一样都价值不菲,折算成银子,二房可以破产了。
“夫人,夫人,奴婢有个法子!”林妈妈说。
“什么法子?”徐氏焦急地问。
“分家?”回村的路上,乔薇古怪地问老秀才。
老秀才若有所思地点头:“是的,二房要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就只能用分家的法子自保了。老太爷去世前,给各房都留了遗产,这笔遗产非分家不能动。”
“很多吗?”乔薇问。
老秀才就道:“应该是足够填补这些年的空缺,不过,分家需长辈同意,长辈不在,则需家主与诸位族老的同意,也不是他们想分就能分的。”
想到了什么,乔薇的唇角淡淡勾起一个弧度:“分呗!”
翌日,乔薇与易千音被请到了恩伯府,徐氏果真提出了分家。
易千音叮叮了两声。
乔薇就道:“我爹不同意。”
徐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你二叔如今是侯爷了,再住乔家不合适。”
乔薇无辜道:“哦,二叔是瞧不上我们了是吧?”
徐氏难得的语气平和:“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二叔公务繁忙,乔家又太远了,我和你二叔打算买个稍近一些的宅子,方便办公。”
这理由可真扯,乔薇不动声色地笑道:“二婶怎么不说是我们两房不对付,怕我和我爹给你们小鞋穿呢?”
徐氏瞟了“乔峥”一眼,没底气地说道:“大哥宅心仁厚,自是不会。”
乔薇笑道:“那你就是说我会了?”
“你别曲解我的意思!”徐氏意识到自己正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定了定神,说道:“一句话,你分还是不分?”
乔薇假惺惺地问易千音:“爹,二婶想分家,你说分还是不分呐?不分吧,看着碍眼,分了吧,又怕人怪你无容人之量,一回来便把弟妹给赶出去了。”
徐氏捏了捏手指:“你放心,我去了外头,绝不会说大哥一个不字。”
乔薇慢悠悠地道:“你还说会一辈子对我好呢。”
徐氏噎红了脸。
乔薇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二叔高就了,瞧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二婶想分就分吧,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立字为据,是二婶自己主动提出分家的,我爹原本不同意,但架不住你坚持。”
徐氏眼下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赶紧拿走属于二房的那笔遗产,否则迟则生变,谁也不知这丫头会对他们二房做什么。
“你们呢,你们也想分家不?”乔薇问向一旁的三夫人与四夫人。
二人齐齐摇头。
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没个当侯爷的丈夫,到了外头,坐吃山空,没几年就把老太爷的遗产花没了,还不如待在乔家。
中午,乔薇请来了诸位族老,不知是不是乔薇的错觉,除二长老外,另外六名长老似乎都瘦了一圈,是吐了太多血,刮掉了太多油脂,所以显瘦了么?
长老们看乔薇的眼神都是带毒的,可惜又拿乔薇完全没有办法,憋屈得肠子都青了。
在“乔峥”与长老们的见证下,二房与恩伯府分了家。
分家倒不是说要被乔家赶出去,他们仍能住在恩伯府,只不过开销一律与公中的分开了,然而以徐氏骄傲的性子,又怎肯当个外人“寄人篱下”?
徐氏收起了分家的字据,从大库房领了老太爷留给二房的银票,笑容满面地说道:“虽分了家,可咱们还是亲戚,院子就先放着吧,我逢年过节还会回来探望你们的。”
乔薇淡淡一笑:“二婶这是要搬去哪儿啊?”
徐氏笑道:“我在青阳路看中了一座小宅子,先随便住住,等朝廷分给你二叔的府邸批下来,再搬去侯府,到时候,一定记得过来串门啊。”
三夫人吃味儿,青阳路的宅子,二嫂可真有钱!
徐氏倒不是真的有钱,老太爷的遗产堵上大房的空缺后,剩下的就刚好只够买座宅子了。
但她不怕,因为月底她便有一笔巨款入账,是松花蛋的货款。
她好好地做松花蛋的生意,不会比开灵芝堂差。
且灵芝堂的钱要分给整个乔家,松花蛋的却进了她一个人的腰包,怎么想,都是分家了划算。
徐氏笑得春风得意:“好了,我不与你们说了,我约了房主,今日得把宅子买下。”
三夫人心里那个醋啊,眼刀子嗖嗖的,只差没把她射成筛子了!
乔薇莞尔:“二婶慢走。”
徐氏骄傲地去了。
这小贱人只知道抢回大房的东西,却不知她即将截胡她的生意,等她做大了,这小贱人就等着上门讨好她吧!
徐氏坐上马车去了青阳路,这座宅子风水好、地理位置好,十分地走俏,徐氏跨过门槛时,另外还有两户人家在选宅子。
房主笑着与徐氏打了招呼:“侯夫人。”
徐氏傲慢地嗯了一声:“我不是说了会买你的宅子吗?你怎么还给别人看?”
房主看了看另外两对主仆,难为情地说道:“侯夫人口头说了,可您没下定金,所以…”
徐氏扫了四人一眼,道:“这宅子我买了,你们去别的地方瞧吧。”
体型微胖的夫人道:“我们还比你先到呢,怎么你就说买就买了?”
徐氏哼了哼:“我昨天便看好了。”
胖夫人呵呵:“我前天就来看过了呢!”
“是啊,我也是前天来的。”另一位瘦夫人附和。
徐氏不可一世道:“价高者得,你们出多少,我都再加一千两!”
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这人莫不是疯了?这么一座小宅子也值得加价这么多?
两位夫人打了退堂鼓。
徐氏满意一笑,对房主道:“可以卖给我了?”
房主张了张嘴:“呃…原…原先的…价钱是…六千两…”
徐氏波澜不惊道:“我说话算话,给你七千,但我手头上只带了你原先的价钱,我这几日会出门一趟,月底才回,到时我再把剩下的一千两给你。”
月底就能拿到一部分货款了。
房主伸手去接银票,还没接在手里,就见林妈妈神色仓皇地奔了过来,一把撞开房主,拉过徐氏的手道:“夫人!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徐氏不悦道:“谁出事了?老爷还是仲卿?”
“都不是!”林妈妈欲哭无泪,“是作坊!咱们的作坊…出事了!”
徐氏的作坊是月初才开的,地点选在京城西郊,当初为赶货,雇佣了大几十个工人,总算在半月之内全部赶完了,之后,又开始做下个月的。
距配方介绍。松花蛋的腌制期为二十到三十日,不出意外,月底就能交出一万的货,下月十日前,交满两万。
眼看着日子要到了,管事的拆了个罐子,想看看腌得怎么样,哪知一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当场把管事给熏吐了!
管事暗觉不妙,又拆了几个,都与前面的一样,腌臭了!
管事也不知是哪儿出了问题,但管事知道这是宫里的生意,搞不好要掉脑袋的,当即卷着包袱跑了路。
等徐氏赶到作坊时,工人也跑得差不多了。
徐氏抓住了一个抱着包袱往外冲的小伙子:“你跑什么跑?到底怎么了?”
小伙子捂住鼻子:“你没闻出来吗?蛋全都臭了!交不出货了!”
徐氏如遭当头一棒,身子晃了晃。
小伙子的铜板掉了,躬身捡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徐氏让林妈妈与车夫撬开了罐子,没有一罐是好的…
“乔夫人,这次的货杂家可都先卖出去了,你若能按时交,杂家给你一成的红利;你若是不能,那就得按卖价,赔偿三倍的罚金。”
卖价,两百文一个,两万枚松花蛋,一共是四千两,三倍罚金…一万二千两…
一万二、一万二、一万二…
徐氏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别墅的后院,罗大娘烧了一桌宵夜,庆祝乔薇与“乔峥”旗开得胜,罗大娘、老秀才、乔薇、阿贵两口子与碧儿小魏坐在席上,易千音回京向姬冥修复命,已经不在这边了。
老秀才口若悬河地向众人说着乔薇与易大侠如何如何勇猛,仿佛他亲身经历了似的。
几人都很替乔薇高兴。
乔薇有多不容易,他们全都看在眼里,尤其罗大娘、老秀才与小魏,他们是知道乔薇与两个孩子是如何艰难度日的,最穷的时候连米、面都吃不上,两个孩子瘦的只剩皮包骨,那群所谓的家人,从来没有救济过他们。
若他们吃的是自己的东西倒也罢了,可他们吃的喝的用的是乔峥父女的。
现在乔薇上门讨要家产了,该要,狠狠地要!让那些没良心的把吃进肚子里的全部吐出来!
尤其是那个二房,不仅拒诊了景云与望舒,还打伤了乔峥,这种败类,最好是穷得喝西北风去!
吃过宵夜,乔薇回了屋,乔薇还不知徐氏已经发现了松花蛋的事,但估摸着日子也快到了,徐氏那么迫不及待地搬出乔家,就是想自立门户后,不把赚到的钱财贴进公中,可是当徐氏发现自己赔得血本无亏,连饭都吃不起时,不知会不会后悔分家太早了。
“乔帮主好像很高兴啊。”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话音蓦地出现在身后,带着淡淡的戏谑,有股说不出的慵懒与性感。
乔薇笑着回过头:“你来了。”
姬冥修走到她身前,一手撑住桌面,微微降了降身子,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深邃,带着某种吸力,仿佛能让人的神识给吸进去:“有这么高兴吗?”
“有。”乔薇毫不避讳地说。
“多高兴?”姬冥修笑着问。
“这么高兴。”乔薇在他唇角啄了一口。
姬冥修尝到了她唇上清甜的山葡萄酒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又借酒行事,点火呢,乔帮主?”
“没有!”乔薇斩钉截铁地说完,抬起纤细的玉臂,圈住了他脖子,偏过头,轻轻地咬了咬他唇瓣,“这才是点火。”
姬冥修下腹一紧,扣住她柔软的腰肢,一边吻着她,一边将她抱上了床榻。

今天,是乔薇履行承诺的日子。
珠儿提了个迷你小篮子,篮子的柄上缠着粉红色丝带,打了个粉红色蝴蝶结,漂亮极了。
珠儿在花园里摘了满满一篮子花瓣,倒进自己的迷你小浴盆,优雅地拿起并不存在的夹子,盘起了并不存在的长发,脱掉并不存在的衣裳,以及并不存在的小内内,叠好,放在并不存在的椅子上,优雅地坐进了浴盆。
她是一只干净的小美猴,她的身上没有跳蚤。
美滋滋地泡完花瓣澡,爬到屋顶上自然风干,随后在头上戴了一朵粉蔷薇,香喷喷地进了屋。
小白幽怨地趴在门口,捂着小耳朵。
珠儿像个端庄的贵妇,优雅地看了小白一眼。
小白哼了哼,把耳朵捂得更紧了。
珠儿优越感十足,不和他计较了,抬起纤纤玉手,去推房门。
咦?
推不动。
再推。
还是推不动!
居然锁、门、了!
珠儿绕到窗台上,从窗子里爬了进去。
景云与望舒怎么睡在拔步床的地板上?看来今晚,床上就只有珠儿与小薇了!
珠儿很高兴。
拉开帐幔,一把跳上了床。
着陆点好像不大对!
“嗷呜——”
珠儿被惨烈地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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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人家好事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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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出嫁,祖母
乔玉溪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远嫁了,她学没学会农耕之术皇帝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孙嬷嬷与方嬷嬷学会了,两位嬷嬷作为乔玉溪的陪房,也将一同前往匈奴。
乔玉溪穿上了大梁朝特有的凤冠霞帔,红衣似火,明艳动人,坐在罩着半透明轻纱的步撵上,由十六名匈奴的勇士抬着,从皇宫一路走到北城门。
街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商铺的二楼,轩窗大敞,不少人趴在窗台上,一睹这位和亲王妃的风采。
那轻纱似掩非掩,精致如玉的人儿,身子纤细,脊背挺直如松,玉手如葱,红唇轻轻地抿着,凤冠上垂下的金色流苏一串串挡在脸前,却遮不住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人群中发出了惊艳的赞叹。
匈奴使臣们骄傲得不得了,这是他们的王子抢过来的王妃,美丽又聪慧,能干又善良。
二王子骑着高头大马,陪伴在王妃身侧,与大梁男子不同,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女人被人观看是一件多么唐突的事,恰恰相反,他引以为傲。
他的王妃如此貌美,他也是一表人才,小乔说的没错,他们两个果真是天生一对!
念头闪过,二王子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步撵中的王妃。
这三角脸不看乔玉溪还好,一看,乔玉溪的身子就坐不稳了。
乔玉溪的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个清隽冷峻的身影,一双深邃如泊的眼睛,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美好的画面忽然被一张冷硬的三角脸撞破了。
乔玉溪嘴角一撇,哭了!
送亲的队伍在城北与二王子等人会合。
虽说农耕之术才是最大的诚意,但不把排场弄大些,又显得大梁不够诚意,皇帝命令礼部备了丰厚的嫁妆,有药材、粮食、布帛、种子等,一同前往匈奴。
这些嫁妆严格意义上说来算不得乔玉溪的私房钱,由两位嬷嬷掌柜,乔玉溪没有处置的权利。
乔玉溪能处置的只有乔家送来的东西。
遗憾的是,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也没见乔家人送来一个字儿。
乔玉溪急的把手指都快捏断了。
又是半盏茶的功夫,乔岳山才总算坐着马车,姗姗来迟。
“父亲!”乔玉溪激动地唤道。
乔岳山跳下地,先给二王子行了一礼,又给乔玉溪行了一礼,唤了王爷王妃,才走到步撵的一侧,从窗子里握住了女儿的手:“溪儿!”
“娘呢?”乔玉溪东张西望地问。
乔岳山不敢告诉女儿徐氏气病了,万一女儿忧思过重,病坏了身子就不妙了,他道:“你娘照顾你大哥来不了,叫我来送送你。”
“三婶和四婶呢?”乔玉溪问,“她们怎么不来送我?”
乔玉溪是被人直接从山上接到皇宫的,尚未归家,并不清楚二房已与恩伯府分家的事。
乔岳山羞于启齿,只得谎称道:“她们都是女眷,怎可随意外出?再说你如今贵为王妃,身份尊贵,便是我要见你也得先得到皇上的首肯,你婶婶她们来不了。”
嫁给那个丑三角唯一的好处就是一个王妃的身份了,可话说回来,谁稀罕做匈奴的王妃呀?她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想去那种蛮夷之地!
乔玉溪委屈地低下了头。
乔岳山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都要碎了。
家里如今不成样子,女儿又即将远嫁,辉煌一时的二房,怎么就混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乔岳山心里苦。
想到了什么,乔玉溪又道:“对了父亲,我的嫁妆呢?”
你娘做生意失败,赔钱赔得家里都欠债了,哪儿还凑得出嫁妆?
乔岳山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盒,递到她手中:“你省着点花,去了夫家,记得多听丈夫与公婆的话,他们在钱财上,不会亏待你的。”
乔玉溪撇了撇嘴儿,显然没把父亲的话听进去,她打开锦盒,以为是满满一叠银票,谁料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银元宝,她面色就是一变:“父亲!怎么这么少啊?”
就这么少还是他向太医院的同僚借的呢。
乔岳山也羞愧难当,却不知如何向女儿开口。
乔玉溪委屈道:“你们是不是看我回不来了,就不想好好地给我嫁妆了?怕以后我死在外头也罢,活着也罢,反正给不了你们什么照应了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溪儿…”乔岳山喉头像堵住了一块石头,想解释,却又解释不出来。
乔玉溪的眼圈慢慢地变红了:“当初我要嫁给丞相的时候,娘亲说给我陪嫁五万两银子…现在,五百两都不到!”
周围渐渐有人看了过来。
乔岳山怕丢脸,握了握女儿的手:“你小声点儿,让人听见了。”
“听见又怎么样?反正我又不会回来这个鬼地方了?我还管别人怎么看我?”乔玉溪说完,见乔岳山脸色沉得吓人,恍然大悟道:“哦,父亲是担心别人会笑话你啊,父亲也觉得自己做得很过分是不是?当上了侯爷,揣着那么多钱,却只给女儿几百两银子的嫁妆!传出去,简直笑掉人的大牙!”
乔岳山被怼得一阵窘迫:“溪儿,你这段日子在山上,家里的情况你不清楚,确实是…有些艰难。”
乔玉溪哼道:“是灵芝堂破产了吗?再艰难也不该连点嫁妆都拿不出来!我当时听得清清楚楚,娘亲说有十万两银子,五万给大哥,五万给我!小弟的日后再挣!”
十万两是你大伯母的嫁妆!已经不是二房的东西了!
这话题没法儿再继续,继续下去,乔岳山可不保证会不会把家里的事交了底,他不想让女儿在担忧与绝望中离开,顿了顿,语重心长道:“总之是有点状况,但你放心,等一切过去了,我会让人给你把嫁妆银子送过去的。”
乔玉溪冷冷地抽回了被乔岳山握住的手。
乔岳山的手僵在半空,压下心头难掩的酸涩,说道:“去了匈奴,记得收敛性子,多听嬷嬷的话,凡事别自作主张,与二王子要夫妻和睦…”
乔玉溪被动地听着,十分不耐烦,她本该是全京城嫁妆最丰厚的千金,现在却成了最潦倒的一个,就这么点银子,到了匈奴还不够打赏下人的。
“我听说那边的冬季来得早也来得冷…”
乔玉溪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有使臣过来,是提醒二王子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二王子在人群中张望。
使臣问:“二王子在等什么人吗?”
二王子回了一句匈奴话。
使臣也跟着张望了起来。
终于,二人在一家茶楼的二楼发现了那道身影,确切地说是二王子发现的,使臣并不认识乔薇。
二王子翻身下马,走进酒楼,在厢房与乔薇道了别:“谢谢,你来,送我。你要不要,和你,妹妹,说话?”
乔薇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与我妹妹之间有点小误会,她恐怕不想见我。”
“哦。”二王子摊手,这是乔薇的小动作,不知怎的被他学去了,做得有些滑稽。
乔薇抿了抿唇,忍住笑,说道:“恭送二王子,祝二王子一路平安。”
“平安,我会,草原上的,雄鹰,我是。”顿了顿,二王子又道:“我的王妃,我也会,保护。”
看得出来,二王子对这位大梁千金还挺上心的,至少目前是,就不知那位娇滴滴的千金知不知道惜福了,感情是两个人的,日子是过出来的,她容颜再美也终究有看腻的一天,想长久得到丈夫的疼爱,还得好生修炼修炼她的性子。
“我在,中原,最好的,朋友,你是。”二王子拍拍乔薇的肩膀,“你到了,匈奴,一定,到我家,做客,我非常,欢迎,你。”
乔薇微微一笑:“好啊。”
二王子从怀中取出一颗用红线拴着的狼牙:“这是,第二颗,送给你。”
乔薇笑着收下:“多谢二王子,我没这么贵重的礼物回赠,只一点自己做的小吃,二王子在路上打打牙祭。”
说着,把桌上的三个罐子放进了二王子怀里,“这一罐是鸭蛋松花蛋,这一罐是鹌鹑蛋松花蛋,最后一罐是牛肉干,第一次做牛肉干,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二王子惊讶:“你自己,做的?你们,中原,终于有,做饭的,千金,我们草原,每个,姑娘,都会做饭。”
乔薇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千金,你也看到了,我住乡下,就是个村妇。”
“可是,你很,厉害。”二王子竖起了大拇指,“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乔薇问。
“胤王,不是,很好的,男人,你不要,再和他,一起,我觉得,冥修,是好的,男人。”
我也觉得。
乔薇压下一不小心翘起来的唇角:“我可配不上人家,人家是公主的儿子。”
“可是,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这都看得出来?
乔薇的心简直要飞起,原来从人家嘴里听到“别人”对自己有意思的话是这种感觉,有点幸福,有点甜。
乔薇的唇角就要不听使唤了,好在二王子也正式告别了。
一队朝廷的官员骑着骏马,缓步而来,马蹄声被喧闹的人声淹没,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玄色官服的男子,男子身型健硕,双腿修长,夹着马腹,只让人感觉到一股流线般紧实而又张扬的力量。
修长的手握住缰绳,玉雕一般精致。
黑色马身,将他白皙的手指衬出几分难以言述的美。
他脊背挺直,如玉做的青竹,浑身都散发出一丝禁欲的气息。
领口上,露出一截白瓷般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悠然生出一股清冷。
人群渐渐地寂住。
喧闹的大街刹那间只剩哒、哒、哒、哒的马蹄声,悠扬而漫不经心。
有女子捂住了嘴,把尖叫声压回心底。
乔薇单手撑在窗台上,手心托着下巴,指尖在有些泛红的腮帮子上轻轻地点了点,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心道领头的啊,这官儿得多大…制服诱惑啊…官儿可真大…太禁欲了…到底什么官儿…
男人与二王子说了什么,二王子哈哈大笑,随后,二人都像是有默契似的,朝乔薇这边看了过来。
乔薇的眉心就是一跳,下意识地躲下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姬冥修的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乔薇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人能不能别光天化之下对她放电啊?真的会吃不消的…
姬冥修随着官员来,自然得随着官员去,在乔薇流着口水的注视下,送别了二王子,与朝廷百官浩浩荡荡回了宫。
猝不及防被撩了一把的乔薇,一口气喝了三碗莲子心苦茶,才终于压下了心头的躁动。
乔薇没有立刻返回山上,而是先去了乔家。
二房的账早在分家那一日便强行结清了,她此次来,是来收其余几房的。
孟氏自不必提,作为徐氏的婆婆,徐氏孝敬她最多,从她库房搜刮出来的玉器、瓷器、白银,够乔薇买下小半座山头了。
这些都是乔峥的东西,乔薇不会擅动一分,却也不能便宜了这群人。
孟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被搜走,气得都不想与乔薇说话了。
乔薇又去了三房。
三夫人一点儿也不想把吃进嘴里的肥肉吐出来,挽着乔薇的胳膊,囡囡长囡囡短,亲热得仿佛一对亲生的母女。
乔薇可不吃她这套:“三婶要是交不出来,就学二婶,分家出去单过吧。”
单过?瞧瞧二房过得有多惨,她敢么?
三夫人咬牙把多年的私藏上缴了,有些漏洞挥霍空了填不上,她赔了一间自己的铺子,可肉痛死她了。
乔薇又去了四夫人处。
听老秀才提过,四老爷虽也是庶出,却不与二老爷、三老爷一母同胞,在府中势单力薄,行事十分低调。
“这一箱是大嫂在世时送的,这一箱是二嫂从库房中拿的,应该也是大嫂的东西,最后一箱是这几年从灵芝堂分到的红利,你点点。”四夫人说着,把手中的册子一并交于了乔薇。
乔薇对着单子点了点,把第一箱推了回去:“既然是我娘送给四婶的,四婶就收下吧。”
“好。”四夫人爽快地收下了。
乔薇对四夫人印象不错,低调,圆滑,事故,懂得在夹缝中求生存,不巴结,不讨好,不随便为谁两肋插刀,也不会被谁的恩宠冲昏了头脑。
不仅二房送的东西她没花掉,就连沈氏送的,她也一并留存了。
这是一个头脑相当清楚,且十分有节制的人。
乔薇笑了笑:“我父亲暂时会在山上养伤,在我父亲康复之前,我希望暂时把乔家交到四婶的头上。”
四夫人明显一愣,半晌,才惊讶地问道:“你不搬回来住?”
自己…能住吗?乔薇的眸光动了动,手指微微地捏紧:“我的院子好几年没住人了,总得休憩一番,我爹娘的也是。”
四夫人温声道:“许久不见了,也不知你喜好变没变,想把院子改成什么样,你告诉我,我让人去翻新。”
“这件事先不急,我爹的身子没养好,山上空气清晰,有利于养病。”主要是乔峥还处在昏迷状态,回乔家就露馅儿了,她当然也希望能早点带乔峥搬回来,这毕竟是乔峥的家,是他出生长大结婚生子的地方,他最美好的回忆全都在这里。
四夫人说道:“老爷的身子总会好的,我先让人弄个草图,改日给你送去,你要是觉着合适了便开始收拾,尽量赶在过年之前,一家团聚吧!”
她还真没过过一个好年呢,去年好容易有了孩子,有了罗家,却因为生病,除夕夜耗在了路上。
今年若是乔峥能醒,想必会是好年吧。
这么想着,乔薇的唇角微微地弯了一下。
“灵芝堂那边…”四夫人忽然开口。
乔薇微微笑道:“四叔在跑生意也不容易,让四叔回京吧。”
老秀才在提到四房时,对这位四老爷的评价还是不错的,肯吃苦、有头脑、性子稳妥,只是一直被二房与三房压着,翻不了身。
乔薇无意与他们攀亲,可将来有一天乔峥醒了,也还是需要有个信得过的人帮忙打理部分家业。
与其便宜了孟老太婆的儿子,不如给四房一点机会。
“周姨娘可还建在?”乔薇问。
周姨娘是四老爷的生母。
四夫人干笑:“在庄子上住着。”
瞧瞧,这就是孟氏的手段,老太爷在世时那么多女人,全都被她打发了,只剩她一人在乔家独大。
乔薇道:“府里不缺那几间屋子,把周姨娘接回来住吧。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听说…”四夫人顿了顿,叫住乔薇,“你有孩子了。”
乔薇莞尔:“嗯,龙凤胎,五岁。”
“是…”四夫人想问是不是胤王的,毕竟从时间上来算,恰巧对得上。
乔薇打断了她的话:“不是。”
四夫人啊了一声,又道:“有件事,我想你大概需要知道一下。”
乔薇眉梢一挑:“什么事?”
四夫人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一直没问过你的祖母,是不是以为她已经过世了?”
“她没有吗?”老秀才说她去世了啊,而且乔家所有人包括那几位长老,都从来没人提到她,分家这种需要长辈出面的事也不见她的影子。
四夫人摇头:“被逐出家门后,她心灰意冷,与乔家断绝关系,去庵堂落发为尼了。”
碧月庵,门庭清冷,一名小尼姑在大门外细细地扫着落叶,一名香客上门,小尼姑放下扫帚,与香客见了礼。
香客回了礼,满面笑容地入了庵堂。
小尼姑道了声九,继续洒扫。
这是今日的第九位客人,而天色已经暗了,不会再有香客上门。
又是不满十人的一天呢。
小尼姑噘嘴儿,模样十分可爱。
忽然,一只绣花鞋踩在了她即将去扫的落叶上,她皱起了小眉头,想叫这位女施主把脚拿开!
“小师傅,我向你打听个人。”
好、好好听的声音啊。
小尼姑眨巴着眸子抬起了头来。
啊,好、好、好、好漂亮的姐姐啊!
乔薇微笑,眉眼弯弯:“小师傅,请问静心师太在吗?”
“静心师太,静心师太…”小尼姑回过了神,“我没听说过静心师太啊!”
乔薇狐疑地蹙了蹙眉:“你这可是碧月庵?”
“是。”小尼姑说。
“你新来的?”乔薇问。
小尼姑一怔:“你怎么知道呀?我十一号来的!”
难怪。
乔薇一笑,进了庵堂。
庵堂比想象中的还要简陋,零星几名香客,在年久失修的佛堂虔诚跪拜。
乔薇不由地想起曾经去过的寒山寺,与寒山寺相比,这里简直是个苦修之地。
一名上了年纪的师太双手合十地走了出来:“阿弥陀佛,施主是要上香还是找人吗?”
乔薇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我找人,师太怎么知道的?”
师太道:“贫尼听到你说话了。”
乔薇回头,小尼姑正趴在门边,探出一颗小脑袋,朝乔薇做了个小鬼脸。
乔薇笑着回了她一个鬼脸,小尼姑吓得缩了回去。
天真烂漫的年纪,恐怕根本不清楚做尼姑意味着什么吧?
失态叹道:“施主来的不巧,静心师太已经圆寂了,你是她的家人吗?”
乔薇心口涩涩的:“她是我祖母。”
“阿弥陀佛。”师太捻了捻手中的佛珠道:“施主请随我来。”
乔薇随着师太去了禅房。
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家具,只一张硬板床、一副桌椅、一个衣柜、一盏油灯。
“你的事,贫尼听静心提过,静心觉得没能保护你,一直心怀愧疚,吃穿用度都捡最差的,说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唯独还能陪你吃吃苦。”
师太说着,推开了窗子,指着窗外的一片小菜园道:“静心自己种的。”
老太太是官家千金,一辈子没吃过苦,到了老年却节衣缩食,下地劳作。
乔薇的心口涩得越发明显。
“你别难过,她在庵堂的日子很宁静。”师太又拉开衣柜,取出十几套质地普通的衣裳,“静心把自己种的菜拿去卖了钱,买下布料给你做了几身衣裳。”
都是最廉价的料子,针脚也歪歪斜斜的,想来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都找不准地方了。
“你长个子了。”师太笑着说。
乔薇不解地看着她。
师太指了指衣柜上的一个小刻痕:“这是静心刻的,她说你就这么高。”
乔薇走过去,在刻痕上比了比,高出小半个脑袋了。
师太又从衣柜里拿出两个小箱子:“都是静心生前用过的东西,一箱是出家后的,一箱是出家前的。”
乔薇打开箱子看了看,出家后的无非是些尼姑的衣裳与鞋子,出家前的也有一套行头,但仅仅一套而已,她什么都没带,就那么毅然地皈依了佛门。
“这个是…”乔薇拿出了箱底的小匣子。
师太道:“贫尼也不知是什么,静心总一个人坐在屋里看。”
小匣子上了锁,撬开这种锁对乔薇来说毫无难度,但乔薇没这么做,乔薇将盒子收进箱中。
师太问道:“施主不看看吗?”
乔薇摸了摸小匣子:“这个盒子,应该让我爹来打开。”
师太就是一惊:“你爹还在人世?”
乔薇定定地点头:“是,我爹还活着,他回来了。”
师太双手合十,仿佛了了一桩心愿,闭上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以为自己祖母去世了,得知自己祖母还活着,结果她真的去世了。
乔薇的心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原主的祖母,不是她的,她不难过。
关师傅从乔薇手中接过箱子,放到马车上:“小乔啊,咱们是回镇上呢还是…你怎么哭了?”
“我有吗?”乔薇随手擦了擦,看指尖湿漉,轻轻地哦了一声,“进沙子了。”

回到山上,乔薇将老夫人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好,放进了乔峥的柜子,小匣子搁在床头。

七月,注定是不平静的,光是在阎王殿就挣扎了两次,一次是痘疹,一次是暗杀,送走了一个讨人厌的妹妹,“赶”走了一家黑心肝的极品,认回了父亲,找到了祖母…的遗物。
景云开始换牙了,掉了一颗小尖牙。
小时候看个动画片,小孩的牙齿掉了,被老鼠捡起来吃掉,后面老鼠就变成了小孩。
乔薇为此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梦见自己被锁在屋子里,而老鼠代替她去上学。
自那之后,乔薇再不敢乱丢牙齿了。
乔薇找了个小盒子,把儿子的乳牙装好。
农历三十这日,是作坊发放月钱的日子,作坊里的乡下们因提前预支了税款,目前尚处在欠债的状态,领不到月钱,七娘一行人不同了。
吃过晚饭,七娘便与阿贵、小魏、碧儿进了别墅,在堂屋安静又心焦地等着。
从这个月起,每人都有奖金了,大家很期待,自己究竟能拿多少。
乔薇拿着几个荷包走了出来。
众人的小身板儿立刻一挺,神色严肃。
乔薇微微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发工资了,都很期待啊。”
那必须期待啊!
干了一个月,老累老累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乔薇拿起第一个钱袋:“小魏,你的。”
小魏上前领了钱袋,打开一数:“咦?”
“多了还是少了?”乔薇似笑非笑地问。
碧儿凑过来,小魏神秘地合上钱袋:“不多不少。”
一共三两!
甄威猛生病,他请了好几天的假,以为会把工钱给扣完呢,哪知居然有这么多!
三两在古代算多了,可折合成人民币也就一千八百块而已,小魏这种打得了坏蛋、做得了皮蛋的工作小能手,完全是超值的。
乔扒皮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之后是碧儿的。
碧儿没请假,又兼顾两边,底薪二两,奖金二两。
碧儿高兴坏了,这么多月钱,她可从没来没有拿过呢!
又做工人又做保姆,才给了两千四百块,我真的好小气!
乔薇继续喝茶。
第三个发的是阿贵的。
在对付刺客的那晚,乔薇答应过会给阿贵奖金。
阿贵满心期待地打开了荷包,一数,六两。
阿贵黑了脸:“夫人,你的命就值这么点银子?”
乔薇摸下巴:“那晚,好像是我救了你的命。”
被刺客劫持的一幕如海浪般兜头兜脸地打来,阿贵瞬间闭了嘴。
七娘拍拍拍拍的手,六两不少了好吗?县令一个月也才十两呢。
阿贵其实也挺满意的,他是签了死契的奴才,一个月能赚到二两就该阿弥陀佛了,六两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最后是七娘的。
七娘的荷包有点沉。
阿贵眉心微蹙,莫名地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七娘打开荷包,阿贵的小眼神迅速瞄了瞄,这不瞄还好,一瞄,炸毛了!
十两,七娘居然有十两!
这他妈都赶上县令的工资了!
“我不服!”阿贵气呼呼地站起身。
小魏与碧儿自动把椅子往后搬了一米,以避开阿贵的活力范围。
七娘拉了拉他,低声道:“干什么呢你?”
阿贵气闷道:“凭啥七娘的比我的多?”
乔薇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决定给七娘升职啊,七娘,从即日起,你就是作坊的管事。”
七娘受宠若惊地按住心口:“我、我我、我…我做…管事?”
阿贵不爽,大大的不爽,他是男人,怎么能让个女的骑在头上?
这可不是乔薇冲动之下的决定,阿贵吧,其实也挺能干,但阿贵性子太耿直,不如七娘圆滑,七娘上哄得了乔薇,下逗得了小魏,与作坊每个人都相处得极好,但又不会因为太过亲近而失了威信,她的尺寸把握得刚刚好。
这是她的性格优势,在处事上,她也井井有条,进退有度,乔薇忙着斗乔家的日子,作坊一切事物都是七娘在打理,没出任何岔子,足见七娘的能耐了。
乔薇道:“没当上管事的,也不要泄气,咱们生意只会越做越大,将来还会需要更大的管事,能者居之。”
“哼!”阿贵臭脸。
乔薇笑了笑,说道:“上次出游出了事,玩得不尽兴,明天放假,再带你们去一次。原生态,著名景区,水榭香江豪华一日游,有沙滩、有画舫,有帅哥美女,鸟语花香,风景优美,保证大家乐不思蜀!”
翌日,几人撑着油纸伞,站在长满了芦苇的小河边。
小魏一脚踩进了脏兮兮的泥坑,拔了半天,脚拔出来了,鞋子陷在里头了。
一艘破破烂烂的乌篷船停靠在岸边,一个驼背的白胡子艄公正在拉扯船绳,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撑杆扒拉着水藻。
岸边,一排狗尾巴草迎风摆动,几只掉了毛的乌鸦,懒洋洋地趴在草丛中,人来了也懒得动。
七娘:“…”
阿贵:“…”
小魏:“…”
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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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妹你这么抠门会没朋友的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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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横财,轮回报应(结尾新增剧情)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日暮西山时,原生态,著名景区,水榭香江一日游宣告结束了。
几人如梦初醒,纷纷放下了水瓢。
乌篷船渗水,为了防止沉船,几人一整天都在用水瓢往外舀水,可以说非常地锻炼身体了!
几人耷拉着脑袋,拖着酸痛的四肢,晕晕乎乎地回了村。
半路碰上罗大娘与罗永志俩口子。
罗大娘笑道:“玩得怎么样?瞧这累的,玩了一整天吧!”
是舀水舀了一整天!
“沙滩大不大?”罗永志问。
小魏脱下自己的鞋,鞋口朝下倒了倒,倒出一块泥巴:“大,特别大!”
小俩口眼睛一亮,翠云问:“画舫呢?”
碧儿揉了揉被船上撇开的木片划破的袖子,灿灿笑道:“美,特别美!”
“有小姑娘是不是?”罗永志嘿嘿地问。
“哈!”阿贵仰头笑了,拍拍罗永志肩膀,蛊惑地说道:“人间绝色。”
“小薇说有帅、帅什么…”翠云又道。
七娘笑容满面:“帅哥。”
翠云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个!是不是特别特别英俊的公子?”
七娘笑得莞尔:“那可不?一眼就让你永生难忘,午夜梦回都会回忆起他的脸。”以及他的驼背。
罗家羡慕坏了,早知道这么好,他们也该去的呀!决定了,等罗永年回来过中秋,全家一起去那儿出游!
八月,天气渐渐凉爽了下来。
乔薇闲来无事,把作坊的账册看了一遍,七娘什么都够优秀,唯独识字不多,账是阿贵记的,每个人每日都出了多少货,损坏了多少货,一目了然。
最先作坊只招了三十人,后因赶货需要,又添了两人,一共三十二人,每人底薪九百文,每三个松花蛋提成一文,别看这似乎有点儿少,可事实上,松花蛋的加工过程复杂,裹外壳、洗外壳、上蜡分装,每人只负责一个岗位,严格算下来,几乎每个松花蛋都会花去一个铜板的成本。
速度最快的是大壮媳妇儿,看着柔柔弱弱,以为会是个温吞的姑娘,哪知做起事来比男人还快,她负责上蜡分装,做得叫一个漂亮,一天下来,能做三四百,且她的速度还在提升。
一日提成三四百文,三天就一两银子,这简直是大壮媳妇儿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加上她爹又给作坊做筐子,需求量大,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现在她爹的筐子做不过来,从村儿里收了两个学徒一起做,家里的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
当然也不是谁都像她这么能干,有的是天生手脚慢,有的是不怎么用心做,乔薇在产量最低以及损毁率最高的人名上画了圈。
她是开作坊的,可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实在做不好就辞了再招,她就不信,偌大的村子,还差那两个做事的人了?
“小乔啊,你在不在?”
别墅外,忽然响起了村长的声音。
乔薇合上账册,起身去开了别墅的大门,说道:“您怎么有空上我这儿了?”
村长爽朗地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嘛!”说着,把一篮子鸭蛋放到了桌上,“给。”
乔薇看了看排列整齐的鸭蛋,一共二十个,笑了笑,问道:“您送我鸭蛋做什么?我这儿每日进的鸭蛋还少了?您真想送我蛋啊,送点鸟蛋。”
村长就道:“你要吃鸟蛋,改日我去给你掏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