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冥修没理她,迈出房门,转身便往楼下走去。
荣妈妈一惊,将手头的衣裳交给了随行的丫鬟,追下楼道:“少爷!少爷您去哪儿?”
姬冥修径自走进马棚,丢给马夫一锭金子,马夫喜出望外,忙牵了一匹最好的马给他,姬冥修翻身上马。
荣妈妈拉住他缰绳:“少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姬冥修拂开她的手,一鞭子抽在马上,骏马嘶吼一声,扬起前蹄,利箭一般绝尘而去!

为了自己八字没一撇的儿子的执掌丞相府大计,乔玉溪一大早便提着食物去了衙门。
京兆尹与狱卒们打过招呼,要对昨日新来的母子三人格外照顾,因而听说有亲人来探望,很顺利地放了行。
乔玉溪用帕子捂住口鼻,嫌弃地找到了乔薇的牢房,看到她居然有干净被褥,再看别人全都没有!
这女人!怎么做到的?
“你被子哪儿来的?”
乔薇的牢房中不仅有干净褥子,还有一张小方几,一副文房四宝,两个孩子正跪坐在小方几前,练字的练字,涂鸦的涂鸦,这哪里是坐牢?分明是做客。
不会是大人悄悄给她准备的吧?不对,大人已经离开京城了,根本都不知道她已经入了狱,又怎么会派人给她打点一切?
念头闪过,乔玉溪释然了,只要不是大人打点的,管它怎么来的呢?
乔薇淡淡地看向乔玉溪:“乔小姐这种千金之躯,怎么会到这种鄙陋的地方来?不怕脏了自己裙子?”
乔玉溪下意识地将裙裾往上提了提。
乔薇看向她脚边:“蟑螂。”
“啊!”乔玉溪吓得跳起,跳了几下发现地上什么都没有,才意识到自己被对方给耍了,气闷地说道:“大难临头了还不知悔改,你就不怕我让你吃一辈子牢饭吗?”
乔薇云淡风轻道:“首先你得有让我吃一辈子牢饭的本事。”
乔玉溪噎了噎,耍嘴皮子她是耍不过这个女人的,扬起下巴道:“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耍嘴皮子的。”
乔薇淡笑:“那是要和我算昨日的账?”
乔玉溪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打了我一巴掌,我让你入了狱,我们算是扯平了。”
乔薇低头看了看儿子的字:“你那儿扯平了,我这儿可没有。”
乔玉溪不屑地说道:“你都下狱了,还想怎么样?你真以为自己还有资格与我公平竞争吗?”
乔薇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冥修会救我出去的。”
乔玉溪笑出了声:“别做梦了,他已经被老夫人带出京城了,没个三五月不会回来。”
乔薇眸光一顿:“所以,是老夫人。”
乔玉溪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这个女人未免也太狡猾了,故意设套给她钻,害她一不留神说漏嘴,不过既然已经说漏了,再遮掩也毫无意义了:“是老夫人又怎样?老夫人对你很生气,放了狠话不会许任何名分,你想要保住如今的地位,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求我。”
乔薇实在没忍住,笑了。
两个小包子似懂非懂地看看娘亲,又看看让娘亲发笑的人。
乔玉溪捏紧了帕子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乔薇笑道:“我实在是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你把我害入大牢了,居然觉得我会了一个男人低声下气地来求你?别说我对这个男人还没有那么深厚的执念,便是有了,我也不会这么做。”
喜欢一个人是全部的占有,她要的男人只能娶她一个,与人分享,不论做妻做妾,她都不愿意。
乔玉溪无法理解乔薇的想法:“我已经给你活路了你为什么不要?你真觉得大人会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而忤逆自己祖母吗?”
乔薇不动声色道:“不是我觉得他会,是你们。”
将他匆忙骗出京城,就是为了蒙住他眼睛,若他真像她说的那样对自己祖母言听计从,老夫人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是因为…”
乔玉溪话未说完,外头传来一道珠钗环佩丁玲作响的声音打断。
“在哪儿啊?”
是女子娇喝的声音。
狱卒点头哈腰道:“里头倒数第二间就是了。”
说话间,一名身着黄衣的少女来到了牢门前,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肤色白皙,五官精致,一双眉毛却又浓又英气,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比中原女子的容貌更深邃立体几分。
见牢房里有两个女人,少女小脸一沉,执着鞭子的手指向二人:“你们两个,谁才是伤了我二姐的人?”
乔玉溪看向她:“你是将军府的千金?”
少女斜睨了她一眼:“是你伤了我二姐?”
乔玉溪摇头:“当然不是!”
少女喝道:“那你说什么话?我问你了吗?”
乔玉溪本想套近乎,却碰了个软钉子,真是好没面子!她尴尬地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
乔薇突然叫住她:“多谢你来看我,乔妹妹。”
乔玉溪身子一僵!
少女一鞭子打在牢门上,将她逼回了牢房:“你是她妹妹?她伤了我二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玉溪驳斥:“我和她没关系!”
乔薇笑盈盈地望向那个长鞭少女:“你胆子真大呀,连她都敢欺负,你知道我乔妹妹是谁呀?”
“她是谁干我什么事?”少女问。
乔薇浅浅地笑道:“她来头可大了,她是恩伯府的大小姐。”
少女切了一声:“恩伯府了不起?我父亲是多罗将军!大梁朝的护国神将!”
文有冥修,武有多罗,大梁朝谁人不知她父亲威名?区区一个伯府小姐,也敢在她面前耍横?不自量力!
“自神童试开设以来,确实为朝廷选拔了不少可造之材,如我大梁朝的丞相大人、胤王殿下、多罗将军,都是历代神童试的榜首。”
她父亲就是老秀才口中的多罗将军啊,还以为多罗将军与丞相、胤王一样是个年轻小伙呢,谁料女儿都这么大了。
少女凶悍地指向二人:“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欺负我二姐?”
乔玉溪挤出一副笑容道:“多小姐,你误会了,我跟她不是一伙的。”
少女炸毛:“多你个头啊!我姓多罗!”
乔玉溪尴尬得涨红了脸。
乔薇噗嗤一笑。
少女拿鞭子指向乔薇:“你笑什么?不许你笑!”
乔薇淡淡地敛了敛笑意:“我不是笑多罗小姐,是笑我乔妹妹太天真了,带着这么多好吃的来看我,多罗小姐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我们二人姐妹情深呢?”
乔玉溪的脸唰的一下褪去血色:“你满口胡言!谁与你是姐妹了?”
乔薇缓缓地叹道:“好妹妹,事到如今,你就别再隐瞒了。”
乔玉溪看向少女,认真地解释道:“多罗小姐,我与这个囚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昨日是我为令府作证,她才被绳之以法的,多罗小姐若是不信,大可回府问问昨日的丫鬟,她可曾见过我。”
少女将信将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乔玉溪点头:“千真万确!”
少女瞅了一眼地上的食盒:“那你干嘛提东西来看她?”
乔玉溪眼神闪了闪:“我…我不是看她,是看她的两个孩子,大人有罪,但孩子是无辜的,我终究于心不忍。”
多罗望向了在小方几上练字的景云与望舒,这是两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孩子,安安静静的,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而懵懂地望着她。
“小家伙,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少女直勾勾地看着景云。
景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练字。
多罗自讨没趣,轻咳一声,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小几旁的乔薇道:“我多罗明珠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伤了我二姐,让我伤回来,我就放了你。”
乔薇淡道:“多罗小姐恐怕没这个能耐。”
少女恣意地笑道:“我可是将军府的小姐,我爹一句话,保管你无罪出狱!”
乔薇为儿子换了一张白纸:“我是说,你伤不了我。”
“好大的口气!那我就来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少女说完,扬起长鞭,在空中打出几道啪啪之响,长鞭如夺命的毒蛇,朝着乔薇咬了过来,空气里好似迅速浮动起了一丝杀气,乔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挥过来的长鞭,就在鞭尾即将扫到自己额头时,突然伸出手,一般拽住!
这么多天的农活可不是白干的,跟她比力气,这娇滴滴的大小姐还太嫩了些。
乔薇冷冷地一拽,鞭子脱手,少女面朝下扑在了牢房的干草上。
乔玉溪吓白了脸:“你好大的胆子!连将军府的人也敢打!”
“不打她,难道坐等她来打我?”乔薇看向拼命吐着渣滓的多罗,“昨日之事明明是将军府不对在先,将军府却听信谗言将一切算在我们母子三人的头上,多罗小姐,你这一鞭,我不吃!”
言罢,将鞭子狠狠地扔在了少女的手边。
少女气坏了,抓了鞭子又要朝乔薇招呼过来,乔薇开了口:“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个孩子都能赢你。”
少女抹了一把脸上的杂草:“你胡说!我是我们府里武功最好的!我父亲给我请的护卫都打不过我!刚刚…刚刚一定是你耍了什么阴招!”
那边望舒也画完了,乔薇温柔地摸了摸她脑袋,给她也换了一张白纸:“你要不是千金小姐,你看他们还输不输给你?”
乔玉溪将少女扶起来,少女不耐地推开她:“走开啊!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我跟她不是一伙儿的,多罗小姐你相信我!”
少女才不信她,她有眼睛,会自己看,她一进门,这俩人就坐在一块儿聊天,聊得那叫一个亲热,不是好姐妹都没人会信!
少女指着她鼻子,冷声道:“恩伯府的大小姐是吧?好,你给我等着,等我收拾完她,再来收拾你!”
乔玉溪气得直跺脚!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来看这个倒霉女人了,这下好了,把将军府的千金得罪了,丞相大人与老夫人又不在,谁替她撑腰啊?
少女转头望向门外的狱卒:“你,出去把我的护卫叫来!我要把这个女人押回将军府!关进水牢,亲自拷问!”
“你要把谁关进水牢?”
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乍然响起。
众人循声侧目,就见光影处,姬冥修风尘仆仆地走来。
乔薇怔怔地站起身。
乔玉溪眼底光彩重聚,大人来了,大人来救她了…
姬冥修躬身进了牢房,看都没看乔玉溪一眼,径直走到了乔薇面前,奔波一晚,形容有些狼狈:“对不起,来晚了。”
第【第八十六章】下场,退婚
“冥叔叔!”
望舒扑进了他怀里,怕娘亲难过,她都不敢哭,现在冥叔叔来了,她什么都不怕了。
姬冥修将肉乎乎的小家伙抱起来,也没忘记一旁的景云,两个小家伙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再不忍气吞声。
望舒的小手抱住他脖子,大大的眼睛气鼓鼓地看向多罗明珠与乔玉溪:“冥叔叔,他们欺负娘亲!”
乔玉溪面色一变:“我没有…”
她以为冥修大人是来替她解围的,谁料冥修大人进来后,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和这个女人以及她孩子打成了一片。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多罗将军与姬冥修虽同朝为官,两府之间也偶尔会有一些应酬往来,但姬冥修甚少出席这样的场合,多罗明珠亦不是爱扎在脂粉堆里凑热闹的人,是以二人长了这么大竟是从未见过。
多罗明珠睁大眼睛将姬冥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对方的形容虽有些狼狈,但那种强大的气场磨灭不了,她见过那么多公子哥儿,只在她父亲身上感受到过这种令她忌惮的威压,可她父亲是久经沙场的名将啊,砍过的敌军的脑袋都能绕护城河一圈儿了,当然十分有杀气,为什么这个男人也有?
“你…你谁呀?”
讨厌!
说话都结巴了!
姬冥修尽管未曾见过她,却不代表猜不出她的身份:“多罗小姐,我与你父亲还算有些交情,看在他的份儿上,我就不出手教训你了,你自请回府领罚吧!”
“我、我、我为什么要回府领罚?”
她父亲是个暴脾气,会打死她的!
姬冥修将两个小家伙放下来,望向走廊尽头:“还想躲到什么时候?戏还没看够?”
京兆尹猫着腰从工具房走了出来,冷汗直冒地给姬冥修行了一礼:“微臣,叩见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姬冥修淡淡地扫了京兆尹一眼,只一眼,就让京兆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看你是想坐山观虎斗,不让自己惹一身骚吧?”
这语气云淡风轻,落进京兆尹的耳朵里却立即变成了一块压在背上的顽石,京兆尹将身子福得更低了:“下官不敢,下官也是刚刚赶到,正想上前问个究竟,就被大人召见了。”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然而却连乔薇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撒谎,倒不是说乔薇有一双多么毒辣的眼睛,而是这里毕竟是京兆府的大牢,多罗明珠在牢房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要说京兆尹毫不知情,她绝不相信。
不过是得罪不起将军府,才躲在暗处装聋作哑,但他应该没想到多罗明珠会提出将她押回将军府,他大概以为多罗明珠只是进来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
她忽然有些好奇,如若冥修不出现,世故圆滑的京兆尹到底敢不敢拦下多罗明珠?
“大人…”京兆尹的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不过须臾,连领子都湿透了,丞相大人教训程员外郎的事已经在整个京城传遍了,员外郎挨了一百大板后当即去了半条命,如今还躺在床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姬冥修看了看牢房里的干净细软、小几、团垫与文房四宝,总算没喊出拖下去杖责一百大板的话,转头看向望舒:“他们怎么欺负你娘亲了?”
望舒望向乔玉溪:“这个坏姐姐撒谎,说我…说我撞了将…将…”
“将军府。”景云提醒。
“将军府的马车,我没有撞,我是在捡冥叔叔送给我的琉璃珠子。”望舒一边可怜兮兮地说着,一边不忘把宝贝琉璃珠掏出来给姬冥修看。
乔玉溪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姬冥修淡淡睃了她一眼:“然后呢?”
望舒奶声奶气道:“然后…然后娘亲就跟好多人打起来了,他们打不过娘亲,就抓了我和哥哥。”
姬冥修呵了一声:“抓孩子?京兆尹,你这官当得可以啊。”
京兆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冤枉啊大人!下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夫人请到衙门的!”
他是真不知情,他就压根儿没想过一个女人还能打赢一群男人,他以为整个抓捕的过程无比顺利呢!
后面是如何进衙门的,不必望舒说,姬冥修也猜到了,这女人有一副熊心豹子胆,胤王府的护卫都是说打就打,唯一能让她束手就擒只有这一双骨肉了。
望舒着急地说道:“我真的没有乱跑,我没有撞他们…”
“我相信你。”姬冥修握住她因不安而微微发汗的小手,望舒渐渐安定下来,他又看向多罗明珠:“你家没孩子?你家孩子不乱跑?你家孩子撞了人还要被抓去坐牢?”
“我…”
“何况她还没撞,是不是,乔小姐?”姬冥修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乔玉溪的脸上,但却不是乔玉溪想象的那样。
乔玉溪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如坠冰窖,捏紧了帕子,身子都开始轻轻地颤抖:“我…我…我当时…其实也没有…看得太清楚…”
多罗明珠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没看清楚你瞎讲什么呀?你是不是有病啊?”
乔玉溪身子一软,朝后倒退了几步,她只是个没见世面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种阵仗,吓得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呢?都是你做假证!害我打错人了!我多罗明珠一世英明,都毁在你手上了!”多罗明珠最讨厌那种哭哭啼啼的白莲花,好像所有人都欺负了她似的,恶心吧啦的!
“京兆尹,按我大梁律法,做假证者该如何处置?”姬冥修拿腔拿调地问。
京兆尹拱手道:“看情节的严重程度,最轻也要羁押半月。”
乔玉溪惶恐地睁大了眼:“我…我不要坐牢…大人,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是没看清楚,然后将军府的人又好凶,我吓到了,才会手足无措、胡言乱语,我…我今天来看他们了,我是来接他们出去的!”
乔薇嘲讽一笑:“哎哟,刚刚是谁在多罗小姐面前说与我毫无关系的?需要我把你的原话重复给你听吗?”
乔玉溪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了不被多罗明珠迁怒,把与乔薇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她当时哪怕犹豫一下,默认乔薇的那句好姐妹,都不至于落到如今被动的境地。
看着她吃瘪,乔薇心底的那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拍拍她肩膀,莞尔一笑:“被褥桌子笔墨纸砚全是新买的,我只用了一次,就大方送给乔小姐吧,不客气!”

出了京兆府大门,乔薇畅快地呼了一口气!
这就是扬眉吐气的感觉吧,挺不赖的。
拜恩伯府千金所赐,自己算是有了一次毕生难忘的经历,若是哪天不小心穿回现代了,还能与同事们“吹嘘”一番。
京兆尹备了马车,笑眯眯地道:“大人请,夫人请!”
姬冥修示意乔薇先上,乔薇一脚踩上木凳,腿都站上去了又落回地面,神色复杂地看向姬冥修,欲言又止。
“夫人?您有何吩咐?”京兆尹讨好地问。
“没事。”问了又怎样?
乔薇上了马车。
姬冥修将两个小包子抱上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突然,一个小白团子跐溜跐溜地跑了过来,蹦上马车,狗腿地跳进了望舒怀里。
望舒眼睛一亮:“小白!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小白挺起小胸脯,秀了秀他优(根)美(本)健(没)壮(有)的肱二头肌。
乔薇一巴掌拍上它脑门儿:“秀什么秀?一坐牢就跑,一出狱就回来!没心没肺的家伙!”
小白心虚地低下了貂头…
天气晴好,蓝天如一汪倒扣的海洋,白云是海面上的浪花,微风轻轻地从帘幕里吹进来,有一丝初夏的热意。
乔薇几次张嘴,又几次都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姬冥修道。
乔薇犹豫了一下,说道:“想问你是不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官儿啊?为什么京兆尹那么怕你?你连将军府的面子也可以不给?”
“我家里有些背景。”
“官二代?”
姬冥修忍俊不禁地地勾起唇角:“算是吧,我祖父是三朝元老,我父亲入过内阁,如今退下来了。”
三朝元老,内阁大臣,我的天,这哪里是官二代?简直就是功勋世家的太子爷啊!
乔薇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枚鸡蛋了。
他只说了一半,重磅消息根本就没讲,她就惊成了这样,若是告诉她,自己母亲是先皇的妹妹,自己是当朝丞相,她是不是就直接给吓跑了?
姬冥修摸了摸下巴,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促狭:“前方好像是南山书院,我听说上次你在书院遇险,是丞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提到丞相,乔薇整张脸都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神色:“是啊,要不是丞相恰巧路过,我就被胤王那个王八蛋抓走了!”
“丞相还额外给了景云奖金和望舒奖品?”姬冥修慢悠悠地问。
这件事在村子里不是什么秘密,想来在京城就更不是了,何况,望舒还向他炫耀过自己得的奖,乔薇不疑有他,笑着点了点头:“对了,你家世这么好,你见过丞相没?”
“当然见过。”姬冥修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乔薇有些羡慕:“我听说他很年轻。”
“嗯。”
“帅不帅?”
“天下第一帅。”
赶车的车夫身子一抖,丞相您这么不要脸真的好么?
“我就知道!”乔薇笑了。
姬冥修忍住笑意:“你见过啊?你就知道。”
乔薇眼神闪了闪:“我…我当然见过!上次他惩治完员外郎,还跟我打招呼了呢。”
“哦,打招呼了。”姬冥修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丞相大人真好。”乔薇道。
姬冥修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有多好?”
乔薇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耳尖一阵发烫,往旁侧挪了挪,嘀咕道:“反正比你好!”
姬冥修戏谑道:“我日夜兼程赶来救你,怎么就不好了?”
乔薇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还说呢,要不是因为你,你那什么…未婚妻能找上我?我这牢狱之灾,都是被你害的,你来救我是天经地义,不救才是狗肺狼心。”
小没良心的,他赶一整夜是为了谁?
姬冥修再次凑近她,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这么说,我还欠了你?”
“嗯。”乔薇严肃脸!
从耳朵到脸颊,甚至嘴唇,都红艳透了。
姬冥修压下翘起的唇角:“那你想我怎么还?”
乔薇故作冷静:“先请我吃顿饭。”
牢里的饭菜不好吃,都快饿死了…
马车驶入四合院,姬冥修让刘大厨做了一桌清淡可口的饭菜,奔波一宿,他的样子有些一言难尽,忙回房洗漱换衫。
绿珠大致了解了事发经过,重重地叹了口气,本是一手好牌,却被打烂成这样,她就不能安安分分在老夫人的身边儿待着,别出来讨主子的嫌吗?这下好了,闯下大祸了。
“绿珠,不是我非得搬弄是非,实在是…”乔薇将绿珠拉到屋里,望了望姬冥修紧闭的房门,压低音量道:“你们老太爷是三朝元老,老爷又入过内阁,你家主子身份多尊贵,京城难道就没好姑娘了吗?非得找个这样的!你们老夫人是不是眼瘸啊?”
绿珠呛到了,敢这么说老太太的,大概只有夫人一个了:“这门亲事不是老夫人给主子定下的,是先皇后。”
乔薇傻眼:“皇后也眼瘸?”
“不是不是。”绿珠慌忙说道:“皇后最初定下的人选不是她,是另一位乔家小姐,那位小姐出了事,不能与主子完婚,乔家才让这一位顶上。先皇后指婚时特地交代过,咱们家不得悔婚,除非是乔家主动退亲——但您说,乔家会愿意退吗?”
大概是不愿意的,这么好的金龟婿,死也要钓上…
绿珠又道:“您也别生老太太的气,这位乔小姐很会笼络人,连铭安都被她收买过,后面主子打了铭安几十大板他才长了记性。老太太年纪大了,膝下寂寞,子子孙孙都忙得很,哪儿有功夫陪她?这才让乔小姐钻了空子。”
乔薇挑眉,那家伙居然不是个原装货,就这样还有胆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脸可真够大的!
不过也幸亏她脸大,一再作死,终于把自己作进牢里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快放我出去!”牢房内,乔玉溪不停用手拍打着门板,嗓子都叫哑了,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我要见京兆尹!”
“我要见丞相大人!”
“我要见我爹!”
狱卒你看我,我看你,一哄而笑。
就是丞相把你关进来的,你还想见丞相?
京兆尹就更算了,丞相可是在他老人家之上。
至于说你那爹嘛——
“你爹是谁呀?”一个狱卒问。
乔玉溪挺直了腰板道:“我爹是乔伯爷、太医院院使!”
太医院院使啊,一个从五品的官儿,也想从京兆府的衙门里要人?
搞笑呢?
“我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放了我,我便不追究你们的过错了!”
丞相大人未婚妻?那刚刚他们看到的那个女人和孩子是他们眼瞎?
狱卒快笑岔气了。

与绿珠谈完话后,乔薇去了厨房,牢里湿气重,恐邪气入体,她想给自己和孩子们弄碗姜汤。
刘大厨指了指炉子上的小药罐,笑道:“主子已经吩咐过了,马上就好。”
这么细心的…
饭菜准备妥当后,绿珠去叫姬冥修吃饭,却发现他坐在浴桶里睡着了…
吃过饭,乔薇带孩子们回了镇上,她先去了昨日租车的车行,老车夫一瞧见她便把她买的东西拎了出来:“等你好久了,你昨天突然被衙门抓走,我寻思着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就先把你买的东西带回镇上了,怎么样,都没事了吧?”
乔薇笑着道:“没事了,多谢关心。”
更多的老车夫没再问了,他不是那种八卦的性子:“你点点看,东西少没少?”
一样都没少,乔薇谢过车夫,付了剩下的另一半车款,拿着东西回了容记。
容记的桌椅已经买好了,场地也布置妥当了。
望着稀稀拉拉几个挂着的灯笼,容老板一筹莫展:“你要是只用这么点儿地方,干嘛要我租下一整条街呀?”
乔薇莞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乔薇进厨房做了一份油焖大虾,一份麻辣小龙虾,厨子们都是行家,一点就透,又各自试了几次,便差不多会了。
乔薇带着一锅油焖大虾回了村子。
她一宿未归,可把罗家人急坏了,乔薇不想让罗家人担心,本想瞒下此事,只称自己是在京城买东西耽搁出城的时辰了,哪知罗大娘一大早便让儿子去了镇上打听消息。
要打听她消息还不容易?她要上京,定会租车,不是陈大刀的车,就是两家车行的车,得知她被衙门的人抓走,罗大娘是急得一整天没吃下饭。
“我这不是没事吗?”乔薇安慰罗大娘,她这个坐牢的,反过来安慰没坐牢的。
罗大娘眼圈都是红的:“一个女人在外打拼太不容易了,你说你找个男人能省多少事儿?人家周公子上回还问你呢。”
“不是被冥修吓跑了?还没死心呢?”乔薇咋舌。
罗大娘吸了吸鼻子:“另一个周公子。”
乔薇:“…”
您还没放弃呢。
“不说这个了,吃虾吧?一半是我做的,一半是厨子做的。”乔薇果断地岔开了话题。
“别给我打岔,我没心情吃东西。”罗大娘说完,嘴里被乔薇喂了一个虾仁,她瞪道:“想堵住我的嘴儿?我告诉你,门儿都没…再来几个。”
牢狱的风波总算过去了,一切如雨后天晴,各项事宜步上了正轨,上午不必去镇上送货,乔薇省出了不少时间。高粱地的苗儿出得极好,快长到小包子的膝盖了,十亩地的苗子,一眼望去,壮观极了。半山腰的西瓜苗也在争先恐后地出来,因种得晚,才只冒了一丁点儿,但两种作物的出芽率都不错,看样子,会是个丰收年。
工地上,几名师傅正卖力地夯土,木板打在土上,啪啪作响。
土夯得越密实,地基是稳固性就越好。
四月底这日的傍晚,容记的龙虾生意开张了,对面的空地摆了七八副桌椅,头上拉着细绳,绳上吊了一排红色绘虾灯笼;路边摆着炉子,上头架着两口大锅;炉子右边是调料桌,左边的用木桶装着的大龙虾,个个儿都是活的。
有见过摆摊卖烧饼的、卖汤圆的、卖包子的,还是头一回见谁卖龙虾,有意思。
小六站在当口吆喝:“新鲜的龙虾啊,油焖大虾!想吃哪个做哪个,自己挑自己选,不好吃不要钱!”
看热闹的多,真上来问的却没几个。
还是一个年轻公子架不住好奇,上前问了句“怎么卖”,小六笑道:“一斤七十九文,两斤一百四十九文,今儿开张,酸梅汤免费。”
“外头的虾只卖二十文一斤,到你这里翻了好几倍!”年轻公子不满。
小六挠头。
乔薇端着一碗新出锅龙虾走上前,脸上扬起商业性的笑容:“公子,我家的虾与外头的虾不一样,在我这儿,六钱虾都拿去做了虾球,只有七钱到九钱虾才做了油焖大虾,用的是我祖传的独门秘方,你在别家吃不到,不信你尝尝。”
她拿起一个,递到了年轻公子面前。
年轻公子不好意思拒绝,接过,拧开:“处理得倒是干净。”
乔薇不吝笑道:“公子一看就是懂行的人,我们做虾时都把虾线摘掉了。”
没人不喜欢被夸,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年轻公子几乎是红着脸把虾吃完的,其实虾是什么味儿他没吃出来,全去看乔薇了。
乔薇微微一笑:“味道怎么样?”
“好、好…”年轻公子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浮,忙作揖道歉,“小生孟浪了,请姑娘见谅。”
人长得美就是要出来美化环境,看一看有什么大不了?
乔薇笑吟吟道:“公子可还要再尝尝?”
“好。”这次是真的很用心地在品了,油与调料放得足,油而不腻,虾滑肉嫩,香辣爽口,吃了一个完全不够,“给我来一斤!”
“你是第一个客人,除酸梅汤外,再送你一盘凉拌松花蛋。”
松花蛋的名声早打出去了,一个两百文,他根本舍不得买,今日居然有送的?
年轻公子高兴坏了,吃完又打包了一斤,乔薇很大方地送了一碗凉拌松花蛋、一盒红豆山药糕(其实是早上没卖完的…)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后面来问的就多了。
乔薇其实从没担心过油焖大虾的生意不好做,前世她知道的一家虾店,每天的营业额都在一万块以上,那是个四线城市,消费水平不高,竞争者还多,虾都能卖得这么好,眼下她做独家生意,还怕不畅销吗?
陈大刀带了弟兄们前来捧场,呼啦啦坐了七八桌,乔薇又让小六多搬了些桌椅出来。
人都爱扎堆,场子一热闹,来的人就更多了。
犀牛镇临近京城,人流量大,也住着不少京城的客商,几十文钱于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何况乔薇还白送酸梅汤与点心,几位爷吃得高兴,加一斤、加两斤的话顺嘴儿就跑出来了。
第一天五百斤大虾,不到半夜便卖完了。
容老板简直难以置信,她怀疑青龙帮的人就吃了两百斤!
“放心吧,一人只点了一斤,三十多人,加起来不到四十斤。”她又不是只卖油焖大虾,还做了凉拌毛豆、凉拌牛肉、卤水千张那些,虽是配着卖的,也卖出去不少。
几位师傅辛苦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菜当真是头一遭,有点儿紧张,何师傅勺子都差点儿拿反,但看着那些人吃得那么欢,边吃边夸厨子手艺好,他心里特满足,真特满足,当了十几年厨子,没见过自己做的东西那么受欢迎,一盘接一盘,闲都闲不下来。
虽累犹荣了。
“明天还是五百斤?”乔薇问。
容老板清了清嗓子:“只有五百斤啊?”
乔薇佯怒道:“这才第一天,你就嫌少了,你想累死我大哥啊!”
罗永志收虾是挺累的,有人直接送上门儿,不送的他得十里八乡去跑,推着一个板车,翻山越岭容易么?
容老板不说话了,想到什么,他突然道:“在外头做,不怕被人偷师吗?”
“不在外头做,一样能偷师,多在咱们店里吃几次,也就差不多了。”油焖大虾又不是多么难做的菜,乔薇拍拍容老板的肩膀,“放心吧,偷师了也未必是件坏事。”
到家时,两个小包子已经抱在一块儿睡着了,翠云也带着宝宝歇下了,罗大娘与罗永志坐在屋里等她,二人的眼睛亮亮的,闪动着兴奋的神采。
“干娘,大哥。”乔薇进了屋。
罗大娘忙道:“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碗面。”
刚刚忙得太厉害,闻油烟味都闻饱了,这会儿到了家,才惊觉肚子在咕噜噜地叫。
罗大娘下了两碗青菜肉丝面,放了点自己做的酱萝卜。
乔薇吃着面条,罗大娘与她说起了话儿:“知道你大哥今天赚了多少吗?”
“多少?”乔薇咽下面条。
罗大娘看向罗永志:“你说。”
罗永志嘿嘿地笑道:“一两银子五百文。”
这是收购与供货所赚的差价,相当于纯利润,一天就小二两,一个月还得了?罗永志光是想想就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罗大娘道:“这钱我做主,给你哥留一半,另一半归你。”
“为什么呀?”
罗大娘怕她是嫌少,虽说儿子是做事的,但法子是小薇的,没小薇这法子,儿子就算跑断一双泥腿子也白搭:“我也觉得给你大哥的有些多了。”
乔薇忍俊不禁地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钱呐,原本就是大哥赚的,干嘛要给我?”
罗大娘一怔。
乔薇放下筷子,认真地看向她道:“我有钱赚的,您就放心吧。”
罗家对她的恩惠够多了,不是亲生的,却胜似亲生,比那个将“她”赶出来的家人强了太多,她有什么理由不对罗家好?
油焖大虾的生意稳步上升,为提高收虾送货的效率,罗永志买了一头驴,请工地的师傅打了一架小驴车,有驴车后,他收货的范围又扩大了,给容记供货的数量也从五百斤提升到了六百斤。
农历五月,迎来了龙虾的黄金时节,这时候的虾最肥嫩鲜美,容记的“大排档”每晚爆满,外头实在坐不下的,便坐进酒楼,到后面,酒楼也满了。
跟风这事儿,总是来得特别快,见容记的油焖大虾火爆全镇后,悦来酒楼也做起了同样的菜,只不过这回有目共睹,它再不能声称是容记抄袭他们的私房菜。
悦来一做,另外几家酒楼也纷纷效仿,集贸市场一度滞销的龙虾,每日都一清而空。
但很快同行们发现,不论他们怎么做,都不如容记的火爆,味道上确实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但也绝对算得上美味可口啊,为啥那些人宁愿在容记外头排队,也不进他们酒楼呢?
莫非是…非得在外头做?
炎炎夏日,一群人聚在一块儿,点上一锅香辣辣的油焖大虾,几碗可口的冰镇酸梅汤,吃得热火朝天,那叫一个爽!
诸位同行赶忙去找商行租赁摊位,却别告知,本街所有摊位都租出去了。
“租给谁了呀?”悦来老板娘问。
商行的会长道:“租给容记了。”

“容哥,你白占了那么多位子,就让我一点吧?我也不贪心,你把我旁边那七八个摊位给我就行。”悦来老板娘娇滴滴地说。
容老板轻咳一声:“这我做不了主啊,都是二当家在管的。”
“那个把黄师傅赶出去的女人啊。”悦来老板娘翻了个白眼,她花了重金才安插的内奸,一下就被那小娘们揪出来了,可恨,“容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就答应我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舍得看我没生意呢?”
她的身子轻轻地贴上来。
容老板赶紧站起来。
她将他按下去。
他又站了起来,不过这回不是腿,是他腿间的小容老板。
她看到了,眯眼一笑,素手轻轻地摸了下去:“容哥哥,你就应了妹妹吧?”
容老板的内心咆哮了——
救命啊,救命啊,小乔快来救命啊,再不来我晚节不保啦,小容容已经不听我指挥了,它想造反呐!
哐啷!
乔薇大力拍开了门!
小容容被吓得瞬间阵亡!
悦来老板娘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直起身子,看向了乔薇,哼道:“哟,二当家来了?没见大当家忙着吗?进来不会敲门?”
乔薇双手插抱胸前,恣意地笑道:“我敲门不敲门干你屁事?容记是我的,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爱敲门就敲门,容哥,你说是不是?”
容老板像见了救星,扑腾几下躲到了乔薇身后,那女人太妖娆了,一如当年呐,但当年的他没有成亲,如今却已拖家带口,他不能再风流任性啦!
悦来老板娘的嘴角抽了抽:“我找容哥有点事,麻烦你出去一下。”
乔薇眉梢一挑:“如果是摊子的事,那你找错人了。”
“你又不是老板!”
“她是。”容老板从乔薇身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颗脑袋,说完又赶紧缩了回去。
乔薇笑了笑:“听见没?”
悦来老板娘的眼皮子也开始抽了:“你们到底怎样才肯租摊?”
乔薇嫣然一笑:“竞价,价高者得。”
油焖大虾生意太好,平时日租几十文一个摊位,已经炒到了将近一两银子,一家店少说得上租三四个摊位,想把生意做大些,就得租上七八个,上限是八个,容记自己用的是二十个。
这样的安排,日后就算整条街都做起了油焖大虾的生意,容记也会是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
不得不说,乔薇这一手,玩得很漂亮。
悦来老板娘最终与其他人一样,花血本租下了夜市摊位,肉痛得她一辈子不想和容老板说话了。
这边乔薇过得的事业蒸蒸日上时,另一头,乔家二房却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打击。
他们的掌上明珠——乔玉溪被关进大牢了,因非冤狱,徐氏想找人理论都说不清,徐氏四处找关系,都没能把女儿从大牢里弄出来。
“娘!娘你快救我出去啊!”乔玉溪泪如雨下,“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全都是蟑螂和老鼠!吃的是坏掉的馒头!狱卒还打人!”
徐氏心疼坏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如花似玉的年纪,锦绣前程,却被关进了牢里。
看着女儿削瘦了一圈的脸,她的心像被刀子割过一般:“你呀你,没事干什么要诬陷人?这下好了,把大人给惹毛了!大人都不管你,谁管得了?”
乔玉溪哭道:“你去找老夫人!老夫人一定会救我的!”
不好意思,所有派去给老夫人送消息的人都被姬冥修拦截了,老夫人根本不清楚恩伯府发生了什么事,还在与姬冥修置气,怪他不辞而别,等姬冥修把她哄回来。
但姬冥修怎么可能去哄呢?至少眼下不会。
“娘…呜呜…娘…我要出去…”乔玉溪哭成了泪人。
徐氏心如刀绞。
一个小厮走过来:“请问,是乔夫人吗?”
徐氏点点头:“我是。”
“我家大人让我带给夫人一封信。”丞相府的小厮将信件亲手交到了徐氏手中。
徐氏打开信件,信里只有短短几个字:欲想出狱,先行退婚。
第【第八十七章】打击二房
回府的马车上,徐氏一筹莫展,姬冥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简直容不得人有丝毫置喙的余地。
本来,以恩伯府的门第,确实是配不上姬家那样的百年望族,是先皇后欠了沈氏人情,才破例为两家指了婚,恐丞相府瞧不上乔家,特地吩咐,非乔家不能悔婚也。
正所谓,死者为大,先皇后若是还活着,丞相府许能求她收回成命,但人已宾天,要上哪儿去求呢?阴曹地府吗?
也正是这一层缘故,乔家才敢在将大乔氏逐出家门后,让乔玉溪顶替了她的位子。
她知道丞相不喜欢自己女儿,也知道姬婉不同意,但这些从未让她萌生过退意,毕竟两家是先皇后定下的婚事,丞相府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反正乔家是不会递上那纸退婚书的。
她以为姬冥修会拿乔家毫无办法,可看着手中的八个大字,她才恍然意识到,是乔家从来都拿姬冥修没有办法!
“退婚”一事很快在乔家大院儿传开了,几房的夫人全都找上了徐氏,坐在炕上,与徐氏面对面的三房的夫人;坐在绣凳上的是四房的夫人。
林妈妈奉上茶水与点心,便带着丫鬟们走了出去。
三夫人摇着帕子道:“二嫂,依我看,这婚事还是别退吧?”
徐氏也不想退,但她有办法吗?不退婚,她女儿就得一直在那个不是人住的地方待下去!
三夫人娇声道:“丞相不喜欢溪姐儿,还有我们桐姐儿,桐姐儿瞧不上,还有四房的容姐儿,你说是不是四弟妹?”
四夫人才懒得蹚浑水,笑笑没有说话。
徐氏沉下脸道:“有你们什么事?丞相看不中我的女儿,就能看中你们的?几个千金里头,数溪儿最才貌双全,她都入不了丞相的眼,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三夫人笑吟吟道:“才貌是不如,德行肯定能让丞相满意的。”
这是在拐着弯骂乔玉溪德行有亏了。
徐氏的眸光就是一冷,拍着桌子道:“都给我闭嘴!恩伯府几时轮到你们来当家了?”
三夫人在心里切了一声,真拿自己当大夫人了,还不是大房没了,才轮到你们一家几口捡便宜的?沈氏在的时候,你敢放个屁吗?谁又高贵得过谁?
“四弟妹,我们走!”三夫人拉着四夫人离开了。
徐氏按住额头,心力交瘁。
沈氏当家时,好像没这么辛苦啊,整日云淡风轻的,做什么都特别容易,为什么到了她这边,就变得如此艰难了呢?
“夫人。”林妈妈进屋,看着她逐渐憔悴的脸,心疼地说道:“您别太担心了,总会有办法的,不是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徐氏情绪激动地红了眼:“那是我女儿,林妈妈!我亲生女儿!她被关进大牢了,你叫我不着急!我怎么不着急!我都快急死了!我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一闭上眼,就是她哭着求我救她出去!但是我救不了,我救不了,林妈妈!”
林妈妈吓坏了,抚着她脊背道:“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世上啊,哪儿有做娘的不担心孩子?但是夫人,您担心也没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怎么应对才是正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