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婉四下看了看:“小薇不在啊,那我先去给祖母请个安。”
说罢,她转身朝外走去。
秦姑爷探出手来,轻轻地按住了门槛,她看着横在面前的胳膊,眸光一动,问道:“姑父怎么了?”
秦姑爷一笑:“我有些事…不好意思找你姑姑开口,想问问你的意见。”
姬婉干笑:“哦,是什么事啊?”
“你先坐。”秦姑爷将姬婉请到位子上。
姬婉硬着头皮坐下。
秦姑爷走到茶水台前,亲自跑了一壶茶,拎过来倒了两杯。
“多谢姑父。”姬婉伸手去拿,秦姑爷却突然挡住了她的手,姬婉的心咯噔一下,不明所以地看向秦姑爷,秦姑爷微微一笑:“瞧我这记性,忘记你还怀着身子,不能饮茶了。”
姬婉长长地松了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个是自己姑父,自己却拿他当了坏人,瞧瞧,果真是自己多心了吧。
秦姑爷给姬婉倒了一杯温水。
姬婉接在手中,轻轻地喝了一口。
秦姑爷在对面坐下,一手搁在桌上,另一手端着茶杯,有意无意地晃了晃。
屋子里静得有些瘆人,姬婉定了定神,问姑父道:“姑父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秦姑爷没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看着她的肚子道:“六个月了?”
姬婉的手摸上了肚子:“六个半月了。”
秦姑爷道:“十年才等来这么一个孩子,不容易。”
姬婉笑了笑。
秦姑爷微笑:“一定要把它生下来,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姬婉的睫羽颤了颤:“我会小心的。”
秦姑爷看向她的肚子:“你看你,身怀六甲,不在婆家好好养胎,却顶着烈日在外瞎逛,很容易动胎气的知道吗?”
姬婉道:“大夫说我怀相很好,脉象平稳。”
“是吗?”秦姑爷呢喃。
姬婉心里毛毛的,一刻也坐不下去了,站起身道:“姑父有什么事,还是去问姑姑吧,我一个小辈,帮不上什么忙。”
秦姑爷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你方才说,曾经在灵堂听到一个声音,说弟弟没有哭。”
姬婉的步子一顿,斜斜地看着地上的影子:“姑父听错了吧?我不是这么说的…”
秦姑爷道:“那个声音是个少年的,十四岁左右。”
姬婉没有回头,望着廊下的柱子,淡淡地笑了笑:“姑父你真的听错了,我说的是我那弟妹的表弟,他今年十四。”
秦姑爷淡笑道:“二十八年前,十四岁的少年,婉婉你想起谁了?”
姬婉捏紧了手指:“我…三叔?”
“是你三叔吗?”秦姑爷问。
姬婉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笑道:“三叔今年到底多大,我其实也不大记得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探望姑父。”
说着,她朝前迈开了步子。
秦姑爷扣住了她手腕,一股刺痛的感觉钻入了她的筋脉,她眉心一蹙:“姑父这是做什么?”
秦姑爷笑道:“我受伤了,走不动了,不如你扶我回去吧。”
姬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自己都需要人扶呢,怕是扶不动姑父,我这便叫人给姑父抬个滑竿来。”
秦姑爷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姬婉的腹中一阵绞痛,他说道:“没关系,我相信你扶得动。”
姬婉扶着秦姑爷走出了诊室。
烟儿刚擦完了教主大人的屋子,端着一盆脏水走出来,见到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大小姐,姑爷!”
姬婉给她使眼色。
烟儿没看明白。
秦姑爷微微一笑:“我们走吧,婉婉,你也替我向你姑姑说说情。”
敢情姑爷找了大小姐当说客,看来,姑爷的好日子又要来了呢。
烟儿识趣地退到了一旁,给二人让了路。
姬婉扶着秦姑爷走出青莲居。
路上没了行人,秦姑爷抓住姬婉的手,将她带去了池塘边的凉亭。
姬婉看着碧波粼粼的湖水,面色渐渐泛白:“姑父你想做什么?”
秦姑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知道太多了婉婉。”
姬婉的手护住肚子,神色如常地说道:“我听不懂姑父在说什么?”
秦姑爷道:“你很聪明,可惜聪明救不了你的命。”
秦姑爷探出了手,按上她肩膀,就要将她推下池子,电光石火间,一道穿着斗篷的小黑影抡着小铁锅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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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神勇三小只,暴打秦姑爷(二更)
秦姑爷只感觉耳畔风声一啸,心口不自觉地升起一股警惕,扭头朝身后望去,哪知只侧了半张脸,就被一口黑乎乎的小铁锅嘭的一声拍飞了!
秦姑爷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摇摇欲坠了一番,一口气跌进花丛。
珠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吹了吹自己涂了豆蔻的指甲,又抡起小铁锅,朝花丛里的秦姑爷拍了过去!
秦姑爷怎么也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这一块是府里难得的清静之地,平时鲜少会有下人走动,也正因为如此,姬婉才会偶尔带着乔薇与弟弟前来这边赏景,这样的地方,连个丫鬟都没有,又怎么会凭空多出了一个武林高手?
他打算站起身来,看看究竟是谁偷袭了自己,谁料刚抬起个脑袋,又被珠儿的小铁锅狠狠地拍了下去!
姬婉吸了口凉气,她都替他疼!
珠儿自打吃了两生果之后,已经不是普通的小猴猴,而是一只小超猴了哟!力气大大哒,身手棒棒哒!
珠儿又抡起了小铁锅,准备对秦姑爷发动第三次攻击,然而就在这时,接连两次被打趴的秦姑爷忽然抬手扣住了珠儿的铁锅,随后用力一拽,将铁锅拽了起来,珠儿挂在铁锅上,睁大一双眼看着秦姑爷。
秦姑爷也看着珠儿,差点就吐了血。
说好的武林高手呢?怎么是只猴儿…
珠儿吐了吐舌头。
秦姑爷目光沉沉地看向她,突然,珠儿反手一摸,又从背后摸出一口小铁锅,嘭的的一声砸在秦姑爷的脑袋上!
秦姑爷的脑袋上以看得见的速度肿起了第三个大包,珠儿跳下地,呼哧呼哧往前跑,秦姑爷彻底被激怒了,随手掐了一片叶子,运足内力,狠狠地射了出去。
叶子将珠儿的小铁锅射出了一个大洞。
珠儿猴毛一炸!跑得更快了!
秦姑爷又掐了无数的叶子,朝珠儿攻击过去。
珠儿窜上一颗大树,叶片如刀,铮铮铮铮地钉在了树干上。
嘎吱——
树干断了。
珠儿飞起一跳,抓住了一根枝条,顺着枝条一蹦,就要蹦在地上,却怎知此时秦姑爷身形一闪,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树下,珠儿就那么直直蹦进了他的怀里。
他掐住了珠儿的脖子,冷冷地说道:“小东西,你还挺…”
话未说完,身侧一道白光闪来,他眉心一跳,不待他做出反应,便见一只小利爪狠狠地挠上了他的手背,手背上迅速浮现了三道血痕,血珠子滚了出来,他吃痛,手劲儿一松,小猴儿掉在了地上。
敢欺负宝宝的小兽友,真是太欠揍了!
小白朝秦姑爷的胸口挠了过去,秦姑爷迅速地躲避,即便如此,仍是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秦姑爷低头看了看渗血的衣衫,眸光渐渐变得冰冷,亮出大掌,毫不留情地抓向了小白。
小白跐溜一窜,从他掌下窜出,又飞起一跳,挠上了他的脖子。
秦姑爷的脖子也被挠伤了,怒不可遏,运内力于掌,朝着小白狠狠地拍了下去!
这一掌若是打中了,别说小白是血肉之躯,便是铜墙铁壁也该被拍成肉泥了。
然而就在他出手的一瞬,大白咆哮一声,迎面扑了过来,将他直直扑倒在地上。
大白已经不是当初那只被人追得东躲西藏的傻大白了,它长了几个月,个子长了一圈,在务工捞油水偷吃了无数的两生果后,力量也突飞猛进,如果换成人,约莫可以等于一个塞纳鹰。
塞纳鹰这个级别的高手,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对付的。
秦姑爷被大白压得死死的,目光如炬地看着大白,大白则凶残地看着他,眼底毫无惧意。
珠儿蹦了过来,抡起小黑手,对着秦姑爷的脸,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待到巡逻的护卫听到动静,闻声赶来时,秦姑爷已经被打成猪头了。
三小只特别乖巧地蹲在姬婉身边,一副绝不是我干的的样子。
护卫目瞪口呆,看了看秦姑爷,又看向姬婉与三小只,珠儿十分心机地将小铁锅塞到了姬婉的手上!
姬婉:“…”
护卫张了张嘴:“大小姐,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姑爷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姬婉没回答他的话,而是严肃着脸道:“你去找两个人来,把他抬去落梅院!”
说的是他,不是姑爷,护卫当即一愣。
姬婉低叱道:“没听见我的话吗?”
护卫回神,拱手行了一礼:“听见了,属下这就去!”
护卫找来了同伴与一个担架,将秦姑爷放在了担架上,朝落梅院走去,与姬婉擦肩而过时,秦姑爷颤颤巍巍地抓住了姬婉的手。
姬婉的汗毛就是一竖!
秦姑爷虚弱道:“你要是敢乱…”
啪!
被姬婉一铁锅闷晕了!
姬婉恶寒地抽回手,捂住肚子,去了落梅院。
这会子正是午休的时辰,老太太在歇晌,姬婉本不想吵她,可事关重大,仍是让荣妈妈去叫了。
随后,姬婉又让人去灵芝堂把曾大夫请了过来,曾大夫来得很快,给姬婉诊治了一番,道:“林夫人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天大地大,不如肚子里的这块肉大。
姬婉道:“可我方才肚子痛了。”
曾大夫说道:“惊吓所致,脉象是极好的,林夫人若实在不放心,我也可以给你开个安胎的方子。”
姬婉想了想:“你开吧!”
“好。”
曾大夫给开了方子,冬梅拿上方子,随曾大夫去了一趟灵芝堂。
等老太太的功夫,姬婉把府里近期发生的事挨个打听了一遍,才知道府里竟出了这样的大事,那个秦娇不是秦姑爷的妹妹,而是秦姑爷的女人!
怪道她第一次见秦娇时,便觉着不大对劲,秦娇与姑姑的相处也处处透着古怪,可怜姑姑对这个男人掏心掏肺,到头来,却落得个被人背叛的下场。
真是画虎画骨难画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落梅院的下人全都看见了躺在院子里的秦姑爷,一个个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出声询问。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姬老夫人被荣妈妈搀扶着走出来了,看见姬婉,眸光就是一沉:“你又胡闹!上回你婆婆就派人把你捉回去了,你怎么又上娘家了?!”
姬婉适才在秦姑爷那儿动了气,这会子心里还窝着一点儿火,姬老夫人的责备若在平时没什么,眼下却有些戳到她的反骨,她淡道:“我回趟娘家怎么了?还不许回了?”
姬老夫人坐在了官帽椅上。
有丫鬟奉了茶,荣妈妈端过茶杯,搁在姬老夫人手边的黄梨木四方小桌上,笑道:“瞧大小姐说的,怎么会不许你回呢?老太太呀巴不得你天天都回!可这不是怀了身子吗?恐你动了胎气。”
姬婉就道:“我今儿倒是真的险些动了胎气。”
姬老夫人面色一变:“那还不快叫大夫瞧瞧?”
姬婉侧了侧身子,面向老夫人道:“已经瞧过了。”
“你这么着急把我叫起来,说是有急事,什么急事?”
姬婉望向门口道:“把人抬进来!”
护卫与他的同伴将担架抬了进来,担架上躺着一个面目全非的男人,看脸是认不出什么了,但那身衣裳…分明是秦姑爷的!
姬老夫人愣了愣,昨儿尚青与老二确实将姑爷揍了一顿,可没这么严重啊…怎么几个时辰的功夫,整张脸都肿成了猪头?
“怎么了这是?”姬老夫人纳闷地看向姬婉。
姬婉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
“是。”两名护卫退下了。
姬婉坐到了姬老夫人身侧,抱住姬老夫人的胳膊,犹豫了一下,说道:“祖母,姑父他不是好人。”
姬老夫人怔了怔:“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什么?”姬婉反问。
姬老夫人就道:“你姑父与…那什么娇的事?”
姬婉蹙眉:“那个我刚刚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要与您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姬老夫人鲜少在姬婉的脸上看到如此郑重的表情,当下也不由得正了正神色:“到底怎么了?你跟祖母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能说吗?”
姬婉哀叹一声:“不是我不能说,是怕我说了你们不会信。”
姬老夫人着急道:“你快说吧。”
姬婉把心一横,道:“姑父他想杀我!”
“谁想杀你了?”
姬霜从门口走了进来,看了伤得不轻的秦姑爷,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姑姑。”姬婉淡淡地打了招呼,不管怎样,自己要告发的都是姑姑的丈夫,姑姑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心里多少有些复杂。
姬霜在姬老夫人的另一侧坐下,淡淡笑道:“婉婉怎么又回了?挺着个肚子来回跑不累吗?”
“不累。”姬婉道。
姬霜淡淡地笑了笑,眸光四下一扫,说道:“我方才进门的时候,婉婉你在说什么来着?”
姬婉顿了一小会儿,看向姬霜,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姑父要杀我。”
姬霜不可思议地一笑:“你说什么?你姑父要杀你?你没弄错吧?你姑父他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会跑去杀你?”
姬婉一万个没料到姑姑会是这种反应,不是已经背叛姑姑了吗?怎么姑姑嘴上说着不和他过了,心里却又还是这么向着他?简直不可理喻!
姬婉一针见血地说道:“姑父从前还连通房丫鬟都不碰呢,怎么在外养了个女人?”
姬霜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眼看着姑侄二人就要吵起来,姬老夫人打了个圆场:“你们两个一人少说一句,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会查清楚的!”
姬霜倨傲地说道:“我知道他混蛋,他背着我在外沾花惹草,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但我不绝相信他会杀人。”
姬婉冷哼着撇过脸,望向担架上的秦姑爷,不悦地说道:“他没想杀我,难道我吃饱了撑着,跑来诬告他?他又没得罪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姬霜噎了一把,睫羽颤了颤,捏着帕子道:“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姬婉瞪了她一眼:“我懒得和你扯!荣妈妈!”
荣妈妈走上前:“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姬婉正色道:“你去把我父亲叫来,二叔二婶也叫来,我今天,就要当着全家的面揭穿这个混蛋的真面目!”
姬霜眸光一冷:“你骂谁混蛋?”
姬婉毫不客气道:“我骂秦冰宇混蛋,怎么了?”
“你…”姬霜气得抬起了巴掌。
姬婉冷冷地看着她:“怎么,你还想打我?”
姬老夫人沉下脸道:“霜儿!给我坐下!”
姬霜坐了下来,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这个男人背叛了他,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她也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可是看见他这样躺在担架上,她这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姬婉同情地看了自家姑姑一眼,老实说,从小到大,她与姑姑的关系都算不上好,姑姑争强好胜,她也不甘示弱,偏偏她事事压了姑姑一头,爷爷在世时,姑姑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她出世后,掌上明珠变成了她,她理解姑姑心里的落差,所以并不曾真的与姑姑红过脸。
但这一回,她实在忍不住要骂骂这个姑姑了。
这个男人背着她做尽坏事,她居然还能…替他“求情”?
姬婉道:“姑姑,我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姬霜自嘲地笑了笑:“不愧是你娘的亲生女儿,连讲的话都一模一样。”
姬婉道:“我娘原来也对姑姑说过这番话吗?姑姑有没有后悔当初没听我娘的话?毕竟当初若是听了,现在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姬霜嘴角抽了抽,撇过脸去,不理姬婉了。
一刻钟的功夫,姬尚青与姬盛两口子都从各自的院子赶来了,看着地上的秦冰宇,姬尚青与姬盛齐齐一愣,他们昨晚下手这么狠的吗?都把人打成猪头了…
三人落座。
姬老夫人屏退了下人,只留荣妈妈在屋里伺候。
姬尚青看着昨天才被婆家抓走的女儿,眉头一皱:“你怎么又来了?”
姬婉气了个倒仰!
“娘,你把我们这么着急地叫来,是有什么事啊?”李氏问。
姬老夫人为难地按了按太阳穴:“婉婉说,姑爷要杀她。”
“什么?”李氏一怔,姬尚青与姬盛也不约而同地一怔。
姬霜看向姬婉道:“婉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姬婉冷声道:“他挟持我去了池塘边,差点把我推下水,这要是误会,那我这脑子白长了!”
姬霜噎住。
姬尚青皱眉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姬婉想起方才的死里逃生,心头泛上一丝委屈:“他说我知道的太多了。”
姬尚青心疼地看了女儿一眼:“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
姬婉刚刚开口,担架上的秦姑爷悠悠转醒了,他一睁眼,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姬霜心一揪,本能地站了起来!
姬尚青一记冰冷的眸光打了过去,姬霜扶着椅子坐下了。
秦姑爷虚弱地转了转脑袋,用小得几乎不能听见的声音道:“婉婉…婉婉你没事吧…”
众人诧异地看向他。
秦姑爷挣扎着翻了个身,用一种极为艰难的姿势,抬头看向座上的姬婉:“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姬婉怒斥道:“你别假惺惺了,你方才要杀我,我已经告诉家里了!”
秦姑爷一脸困惑:“我…杀你?婉婉你误会了…”
姬婉冷声道:“你在河边,差点把我推下水!不是小白它们赶到,我现在已经在池塘里淹死了!”
秦姑爷难过地说道:“我没有推你啊…是你自己要跳河…我把你拉住…”
姬霜眸光一冷:“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跳河?明明是你推我!你把我从青莲居挟持出来!你还说我知道的太多了!你要灭我的口!”
秦姑爷:“婉婉…”
姬婉激动地打断他的话:“我小时候在灵堂听见的声音就是你的!我弟弟没死…他在棺材里哭…你和我说…他没哭!是你!就是你!是你害了我弟弟!”
众人唰的看向了秦姑爷!
第【301】秦姑爷落网(一更)
秦姑爷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惘然:“婉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姬婉劈头盖脸地呵斥了过来:“你别再装蒜了!我当时听见的声音就是你的,我明明发现弟弟在哭,你和我说没有,我当时小,不懂事,就信了你的话。这么多年,这个声音总在我梦里出现,我以为一切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可是方才…你竟然要杀我!”
秦姑爷神色委屈地说道:“婉婉,你那时候才几岁?你怎么可能记得当时的事?你一定是在胡思乱想。我没有要杀你,从来都没有,你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大好?太过劳累了。”
姬婉双目如炬地看向他:“你是想说我疯了吧?”
秦姑爷哀叹:“婉婉,我不可能那么对你,也不可能那么对冥烨。”
“有什么不可能啊,长风使?”
乔薇双手负在身后,神色从容地走了进来,与她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脸不屑的教主大人,以及大摇大摆的三小只。
有人撑腰了,三小只可神气了!
三小只跟在乔薇与教主大人身后进了屋,路过担架时,秦姑爷冷冷地看着它们,珠儿伸出小巴掌,啪的一声拍下去!拍得秦姑爷的五官都差点塌了…
小白明明都已经走过去了,见自己的小兽友拍了那混蛋一下,居然也踅步回来,啪的拍了他一大耳刮子!
秦姑爷鼻血都被拍出来了,想说什么,小白又拍了他一巴掌。
“我…”
啪!
珠儿一巴掌。
“你…”
啪!
小白一巴掌!
秦姑爷终于被拍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姬霜冷冷地站起身来。
大白凶悍地蹲在她身前,目光凶残地看着她。
姬霜被看得心里咯噔一下,害怕又不甘地坐下了。
教主大人也找了个位子坐下,姬尚青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教主大人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姬尚青无奈地叹了口气。
乔薇扶着姬婉在教主大人与姬尚青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婉姐姐你坐,你怀着身孕,就别为这种混蛋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我小侄儿该难受了,下面的事交给我。”
姬婉知道乔薇一定是相信自己的,心头的大石落下了,再说话时没了先前那股躁动:“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但是我没理由撒谎。”
李氏叹道:“婉婉,不是我们不信你,实在是这件事它…”
李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底的惊讶了,她绝不是不愿意去相信姬婉,只是这件事确实太让人惊讶了,秦姑爷在秦家住了那么多年,还是个学生时便与二老爷、三老爷是同窗,几人玩得跟亲哥们儿一样,若他真是个奸诈鼠辈,二老爷、三老爷又怎么可能与他玩到一块儿呢?
都说日久见人心,他们处的日子够久了吧?秦姑爷的为人他们都看在眼里,秦娇的事确实让人意外,但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个男人不偷腥?想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要说他会跑去害人,还是害冥烨与婉婉,这一点,无论如何都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二嫂你不信,那二叔呢?”姬婉看向了姬盛。
姬盛哑巴了。
姬盛年长秦姑爷与三老爷一岁,他们三个是同窗,秦姑爷是个十分优秀的寒门子弟,功课好,学问好,容貌气度都好,虽出身寒门,但对高门弟子既不谄媚巴结,也不自卑疏远,更不会自命清高,算是十分坦荡从容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是很容易赢得大家的好感的,乃至于当姬霜提出要下嫁秦姑爷时,姬盛与三老爷竟然是持着支持的态度,二人被秦姑爷的个人魅力深深折服,觉得妹妹与其嫁给那些虚有其表的公子哥儿,不如嫁给秦冰宇这种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又见识深渊、性情温和的男人。
秦冰宇自入姬家后,两位老爷还时常替他惋惜,多好的一个男人,咋就摊上他们妹妹这种女人?妹妹的性子,十个人里就有十一个受不了,难为秦冰宇二十多年如一日,将他们妹妹宠成了一个孩子。
秦娇的事,老实说,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
他心疼他妹妹不假,可是讲句公道话,二十多年了,秦冰宇一直都只有他妹妹一个女人,算是对得起他妹妹了,那个秦娇在秦冰宇心目中也没什么分量嘛,一出事不就把人给送走了?
秦冰宇最大的坏,差不多就是这个了,至于说他杀人?他哪儿有这个胆子啊?
“二叔你也不信?”姬婉瞪大了眸子,不是这会子乔薇过来了,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她大概都要被他们几个给气歪鼻子了。
“婉婉…”姬老夫人开了口。
姬婉淡淡地说道:“您我就不问了,反正您是不会信的,您这心里呀,只有您的女儿,没我这个孙女,我被人害死了都是活该,冥烨被人害了也是活该。”
姬尚青沉下脸来:“怎么和你祖母说话的?”
教主大人不屑道:“她又没说错!你们这一屋子人,全都眼瞎!好的不相信,坏的认不清!活该你儿子丢了!”
姬尚青狠狠地噎住。
乔薇轻轻地拍了拍教主大人的脑袋:“别吵了。”
教主大人哼了哼,倒是果真不吭声了。
众人不由地微微惊讶,一屋子人,他亲爹也在,祖母也在,却谁都降不住他,只他大嫂的话,他似是听得进去些。
乔薇看向众人,眸光并不多么犀利,却带着一股让人渐渐静下来的厚重,她说道:“婉姐姐,能把你今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吗?”
姬婉点点头,说道:“我今天原本是来看冥烨的,出府的时候碰到了黎氏,与她寒暄了几句,无意中听见她表弟的声音,想起来,我曾经听到的似乎就是这种变声期的声音,于是我赶紧来找你,我以为你在屋子里坐诊,开口讲了这件事,哪知坐在里头的人并不是你,而是姑父。姑父与我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当时便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想走,可是他不让,他将我带去了凉亭…”
姬霜冷冷地说道:“他不让?你是在青莲居,又不是在深山老林,那么多下人在呢,你吆喝一嗓子,他还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强行地带走吗?”
姬婉蹙眉道:“他会武功,他扣住了我的手,我只要不从,他就会伤害我腹中的孩子。”
姬霜哼道:“我怎么不知道他会武功?二哥你知道吗?”
姬盛摇头,他确实不知,秦姑爷在书院时,武试的成绩总是平平,骑射等项目都不是他与老三的对手。
乔薇看向姬霜道:“姑姑你先别着急,我有证据证明他会武功,婉姐姐你接着说。”
姬婉接着道:“我那时已经察觉到他可能就是当年那个人,但为了降低他的警惕,我故意说可能是三叔的声音,他看穿了我是在撒谎,对我说,你很聪明,可惜聪明救不了你的命。之后他想推我下水,小白它们几个来了,才把他制住了。”
当时的情况,没经历过的人大概是不会明白的,一个等了十年才总算等来的孩子,在水下一阵折腾,就算她侥幸被救上岸,但孩子也很有可能没有了。
听到这里,众人心里的天平其实已经有些开始倾向了姬婉了,只有姬霜还固执地说道:“这几个小畜生,原本就不消停,我听说上次还把二嫂的丫鬟给咬了呢。”
说的是大白咬伤红杏的事,那会子大白刚被乔薇抱回来,野性未脱,逮谁咬谁,乔薇、望舒、景云都被它咬过,只是没被咬伤罢了,红杏运气不好,腿被咬出个血印子,肿了好几天。
乔薇淡淡一笑道:“大白是咬过人,但小白与珠儿一贯温和,它们可没惹过事,而且大白咬人也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现在大白乖得不得了,鎏哥儿总抱着它,怎不见它咬鎏哥儿?”
大白挺起了小胸脯。
姬霜辩五可辩。
乔薇道:“当年的事,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大家只管想想,棺材是谁打的,冥烨是谁放进棺材里的,又是谁把棺材盖上的?我听说姬家的棺材为了防腐都在里头刷了一层龙血树脂,刷上这层树脂后,棺材将变得密不透风,正常孩子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会活活闷死在里头。我不确定冥烨是下葬后被盗走的,还是出殡前边被盗走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冥烨在里头绝对不止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如果没人在棺材上动点手脚,冥烨怎么活下来?我听说,原本的木匠不是姑父,只是在半路出了事,而姑父又恰巧在姬家,于是自告奋勇地当了接了这个重任。”
言及此处,乔薇忽然看向姬盛,“二叔,你可还记得当时姑父为何会在姬家?”
姬盛自然是记得的,毕竟那段日子,正值冥烨去世,所有发生的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几日正值放假,所有人都回去了,他与三弟也收拾了行囊,半路上见秦冰宇一个人落寞地坐在草地上,想起他是外地人,逢年过节都无家可归,心中怜悯他,便邀请他到家中小住。
冥烨身子不好,他们是知道的,族老们救了冥修,冥烨被内伤侵蚀,一日日虚弱下去,他们还去探望了冥烨,就在他们姬将返校的前一晚,冥烨去世了。
去的有些突然,但他原本重伤在身,又是个没满月的孩子,所以谁也没有怀疑什么。
大夫看过,确实是没有脉搏了。
当时天气已经有点热了,恐尸身存不了太久,姬家忙找来木匠,哪知半路木匠出了事,秦冰宇家里边是木匠,懂木匠的活儿,也给人打过棺材,便主动揽下了这一重任,为给冥烨打棺材,他一天一夜没合眼,累得人都虚脱了,课也耽误了,他还曾感慨,幸亏带了秦冰宇回家,否则冥烨怕是不能完好无损地下葬。
可照现在看来,恐怕是他引狼入室了…
只是他不明白,秦冰宇为什么这么做?
姬尚青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默了半晌,望向乔薇道:“你方才说,有证据证明他会武功,又是怎么一回事?”
乔薇正色道:“冥烨那日在客栈无意中听到两个人说话,提到了姑父就是她们的长风使。”
“长风使?”姬尚青的脸色变了。
乔薇眸光一动,瞧公爹的样子,莫非是听说过长风使?
姬霜开口道:“大哥!”
姬尚青摆手:“你别说了,这件事我自有决断。”
姬霜蹙眉道:“你有什么决断?你打算把他怎么样?”
姬尚青看了妹妹一眼,面色沉沉道:“先关进地牢再说。”
“什么?”姬霜炸毛了,“你…你要把他关进地牢?地牢多少年没人去过了?是人住的地方吗?大哥你不能这么做!”
姬尚青严肃道:“来人,把他带下去!关进地牢!”
两名护卫入内,将昏死不醒的秦姑爷抬去了地牢。
姬霜抱住姬老夫人的手:“娘!你快阻止大哥!他本来就受了伤,地牢会要了他的命的!”
姬老夫人瞪了女儿一眼:“你个糊涂东西!瞧瞧他把这个家都害成什么样子了!”
姬霜着急地说道:“也许是个误会呢?你们怎么都不信他呢?”
这要换别人来指证秦姑爷,兴许姬老夫人不会信了,可对方一个是姬婉,一个是姬冥烨,真抡起亲疏来,两个宝贝孙儿不比一个没血缘的女婿亲近太多吗?
姬霜见老夫人神色没有丝毫松动,着急上火地说道:“不是你们让我原谅他和他好好过的吗?怎么才一天不到,你们全都变卦了?”
姬老夫人冷声道:“那是我不知道他竟是这种人!你也别说了,说什么都没用,这件事你大哥做了决断,你就要听你大哥的,桃枝!”
“老夫人!”桃枝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姬老夫人吩咐道:“把你主子扶回去,没什么事,让她安心在屋里带孩子,别出来晃悠了!”
“是,老夫人。”桃枝战战兢兢地应下,搀住姬霜的胳膊,轻声道,“夫人,咱们先回吧,五少爷这会子该醒了,要哭着找您了。”
姬霜被桃枝劝走了。
姬老夫人气得不轻,她是瞎了眼才想要原谅那个男人的过错,那个男人根本从里到外坏透了,没有半点值得原谅的地方!
姬盛与李氏灰溜溜地回了二房,姬盛引狼入室,自责不已,而劝诫姬霜与秦姑爷重修旧好,李氏也出了一份力,俩口子汗颜汗得没脸见人了。
乔薇与教主大人也打算离开,却被姬尚青叫住了:“你们两个,随我到桐院来一下。”
“我也去。”姬婉道。
姬尚青沉着脸道:“你去凑什么人热闹?好生养你的胎才是正紧!你这次安安心心地待在国公府,能差点没了命吗?”
姬婉反驳道:“你怎么不说要不是我,这颗老鼠屎还被揪不出来呢!”
“你…”姬尚青简直要被女儿气死。
乔薇一笑:“婉姐姐,父亲说的对,你当务之急是安心养胎,我答应你,这边一旦有什么进展,就带冥烨去你那边告诉你。”
姬婉挑了挑眉:“这还差不多。”

姬尚青安排了足足二十名护卫护送姬婉回国公府,随后带着乔薇与教主大人去了桐院。
三人进了书房。
姬尚青示意二人坐下。
乔薇与教主大人在他对面坐下了。
他拉开了柜子,不知在翻找着什么。
乔薇道:“父亲,我方才说到长风使时,你的神色好像不大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姬尚青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个锦盒,递到乔薇手边。
乔薇打开了锦盒,里头是一块菱形的令牌,令牌上有个青鸾的图腾,以及一行乔薇并不认识的字,不过,尽管不认识,却也能从形态约莫判断出个大概:“夜罗文?”
姬尚青犹豫,半晌才说道:“这是你们母亲的东西。”
乔薇眉梢一挑:“公主的?”
教主大人看了过来。
乔薇摸着令牌上的纹路,问道:“这是几个什么字?父亲。”
姬尚青顿了顿,说道:“长风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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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二更
乔薇对于姬尚青能读懂夜罗文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姬家的藏书阁中拥有不少夜罗文的古书,姬尚青为人有些单蠢,但学问上没得挑,自学一门语言不在话下,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知道姬家先祖的祭师身份。
“公主手中怎么会有长风使的令牌?”
“你方才说这是夜罗文?”
乔薇与姬尚青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教主大人古怪地看着二人。
乔薇摸着眉毛,讪讪地笑了笑。
姬尚青的眉心蹙了蹙:“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乔薇摸上脖子:“没有。”
“真没有?”姬尚青看着乔薇问。
乔薇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有一点。”
姬尚青静静地看着她,示意她往下说下去。
这毕竟是姬冥修的亲爹,姬家的一家之主,按理来讲,也有权利知道真相,况且这真相已经被夜罗人知道了,很快即家这边也要兜不住了,如此,便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父亲可知道夜罗文的来历?”乔薇道。
姬尚青点点头,夜罗文是一夜罗族的文字,夜罗族一共天下,建立了天启皇朝后,整个皇朝都开始沿用这种文字,只不过天启皇朝湮灭多年,各国都开始启用新的文字,已经没什么人知晓夜罗文了。姬尚青认识它,却只当它是哪个小国的文字,并不知它就是夜罗文。
“姬家祖上为何会有这么多夜罗文的书?”他呢喃。
“这个嘛…”乔薇一笑,“父亲可刚听说过塔纳族?”
“听说过,北夜罗,南塔纳,这两个部族曾是九州一百零八个部落里最显赫的部族,夜罗一统天下后,塔纳虽归顺了夜罗,却掌控着历代皇储的命脉,无祭师,不皇储,历代继任的皇帝都是由祭师挑选而出,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夜罗皇族其实是受制于塔纳族的。这个与姬家的夜罗文有什么关系吗?”姬尚青不解地问。
这个公爹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了解得如此透彻。
乔薇越发没有隐瞒的心思了,直言道:“姬家的先祖就是塔纳族的最后一任祭师。”
“咳咳咳!”教主大人皱着好看的小眉头,挺直了小胸脯!
乔薇无语地改口:“曾经的最后一任。”
姬尚青惊得目瞪口呆。
趁着他惊讶的劲头没过,乔薇索性一口气把此番上隐族的经历一并与姬尚青说了。
姬尚青听完,良久回不过神来,他曾去过姬家的禁地,知道姬家的来历可能并不简单,但他也绝对没有料到会是如此不简单,乔薇的也是,她竟是隐族的小卓玛,这简直…简直太让人惊讶了!
当然,他最惊讶的还是小儿子竟是在那样一个地方长大,想到小儿子这些年来吃的苦,他的双手紧紧地拽成了拳头:“那伙人都是些什么人?”
乔薇道:“初步怀疑是夜罗的人。”
姬尚青刚想说没想到夜罗还有后人,话到嘴边,记起被灭族的塔纳族都有后人,夜罗皇室有那么几条漏网之鱼也就不足为奇了:“他们既然入世了,为何没有人发现?”
夜罗一族当初的强大,至今回想起来都令各国胆寒,是以,各国皇室都对夜罗的后人十分忌惮,若是发现了,怕是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乔薇想了想,说道:“冥修曾说过,公主当年受伤可能与素心宗有关,所以我猜,夜罗人应该是潜藏在素心宗内,素心宗既不归属于大梁,也不受制于南楚,两国都无权对它的内部进行搜查与干涉,如果它那儿藏着什么人,外界是很难发现的。”
姬尚青沉思道:“秦冰宇是夜罗人?”
乔薇点点头:“应该是。”
姬尚青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面色却沉静得如一汪不起波澜的湖水:“他潜伏在姬家这么多年,究竟是想做什么?”
乔薇道:“想拿下姬家,控制隐族。”
姬尚青闭上眼:“可怜了你姑姑…”
教主大人打了个呵欠。
两个人叨叨叨的,真无聊!
姬尚青想起身边居然潜伏了一个外族的细作,心底便不由地漫过一股恶寒:“公主当年的事可是这群人做的?”
乔薇点头。
姬尚青一拳头砸在了桌上,震得趴在上头打瞌睡的教主大人,一个激灵,差点从凳子上栽了下来!
姬尚青连连道歉:“对不起…你接着睡,我不吓你了…”
教主大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抱怀,气鼓鼓地瞪着桌上的茶壶,不睡了!
想到了什么,乔薇问道:“对了父亲,这块令牌又是怎么一回事?”
姬尚青道:“这是你母亲临死前交给我的,她什么也没说,我虽知道它上头写的是什么,却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是方才你说你姑父是那伙人的长风使,我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块令牌。”
乔薇想了想,说道:“当初公主与祖父大吵一架,之后带着冥修与婉姐姐离开了姬家,您也跟着公主一块儿搬了出去,或许就是因为公主发现了这块令牌,知道了姑父的身份。还有婉姐姐在灵堂里听到冥烨的哭声,公主应该也是知道的,公主害怕长风使会报复婉姐姐,这才故意与祖父闹翻,借此搬离了姬家。”
“我一直不明白昭明为何会对我父亲发那样大的火…原来是因为这个…”姬尚青的心里一阵难过,难过之余,却更多的是自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乔薇道:“公主可能是想保护你们吧。”
毕竟夜罗人的强大,公主已经深深地见识到了,她不过是中了一掌,就耗光了七位族老的内力,才堪堪保住她一个孩子,她怎么能让自己丈夫与他们强行地杠上?
“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我娘当初是怎么跑到姬家来的?”
“什么意思?”姬尚青看向了乔薇。
乔薇冥思了片刻,说道:“我娘是因为进了姬家,才发现姬家是个可以保护我的地方,所以想法设法地把我嫁进姬家,父亲,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公主把我娘引过来的?”
姬尚青一怔:“你是说…昭明她…知道你娘的身份?”
乔薇蹙眉:“我也是瞎猜的,不过我想,如果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识破我娘的身份,那这个人一定就是公主。公主这么聪慧的人,为了保护自己的丈夫与孩子,不惜忍辱负重多年,她又怎么会留着这么大的祸害而独自撒手人寰?她早为冥修铺好了一条路。”
她娘以为,她嫁入姬家,就能躲避圣女殿的追杀,却不知公主的谋划,冥修得到隐族,即是得到了对抗夜罗的筹码。
这一场互惠关系里,公主才是最大的赢家。
这个柔弱的女人,十八年前就去世了,但她为冥修铺好的路,又何止一个十八年、两个十八年?

乔薇又在桐院坐了一会儿,与姬尚青说了不少话,随后才带着昏昏欲睡的教主大人离开了。
关于秦姑爷,几人都达成了共识,要等冥修回来审问与处置,毕竟如果秦姑爷是当初打伤了公主的凶手,冥修应该希望能够亲自报了这个仇。
二人离开后不不久,姬霜上门了。
姬尚青还沉浸在悲恸与悲愤的情绪中,没心情搭理姬霜,让人打发姬霜回去,姬霜不干,直冲冲地闯了进来,桐院的下人又都是见识过这位姑奶奶厉害的,并不敢冒死阻拦,姬霜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了大哥房里。
“大哥!”
姬霜跨过了门槛。
姬尚青放下画像,不悦地皱起眉头:“谁让你进来的?”
姬霜委屈道:“你现在还不让我进来了?你心里是不是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姬尚青沉声道:“我今天没心情与你吵架,你赶紧回去。”
“我不回去!”姬霜有恃无恐地说道。
“你别胡闹!”姬尚青低叱。
姬霜一愣:“你凶我?”
姬尚青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和婉婉一样不懂事?”
姬霜嗤道:“她年纪难道就小了?”
姬尚青冷下脸来。
姬霜其实是有些怕这个大哥的,大哥宠她时,她能把尾巴翘到天上,可一旦大哥板起脸来,她也只有夹着尾巴的份儿。
她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大哥,我来找你,是有事求你。”
姬霜是姬尚青看着长大的,她想什么,姬尚青恐怕比她自己更清楚,姬尚青不怒自威道:“如果你是想让我放了秦冰宇,那么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他这人作恶多端,罪不容恕!”
“我…你…你就那么相信他是杀人凶手?会不会是婉婉弄错了?”姬霜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