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喜滋滋地吃了。
还有一串是带给他们的“大伯”赫连北冥的。
俞婉忽然想到了莲花村的大伯,她和燕九朝离开这么久,不知大伯他们怎么样了,爹娘可安好,哥哥们与弟弟妹妹可好,三个小家伙有没有乖乖吃饭,会不会想爹娘?
“少夫人?”
思绪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俞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赫连北冥的院子。
他喜静,院子里不见闲杂人等,只有一个长随余刚。
余刚并不知燕九朝是个冒牌货,真当他俩是府里的少主子呢。
俞婉意识回笼,看向余刚道:“我买了糖葫芦给大伯送来。”
“啊…”余刚想说大将军他不吃这个啊。
俞婉当然知道,反正也不是买给他的。
余刚挠挠头,领着俞婉进去了。
“大将军在书房。”余刚说。
俞婉点点头,抬手敲了敲虚掩的房门:“大伯,是我,我来看你了。”
“进来。”
屋子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俞婉拿着糖葫芦进了屋。
赫连北冥正在将一幅画像卷起,俞婉匆匆扫了一眼,是一个少年的肖像。
俞婉可不认为南诏神将大白天的躲在书房窥伺一个少年人的画像是因为对对方存有什么非分之想,八成是…那个被逐出家门的儿子吧?
俞婉没证据,可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趴在桌上的小雪狐在看见俞婉的一霎嗖的飞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飞下桌子,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揪住了尾巴。
“别摔到。”
赫连北冥说。
小雪狐无情地被拽了回去,气得直翻白眼。
“你来做什么?有事?”赫连北冥面无表情地看向俞婉。
俞婉把糖葫芦往他面前一递:“方才出去了一趟,买了几串糖葫芦,这是大伯的。”
“你叫大伯倒是叫得顺口。”赫连北冥淡道。
俞婉弯了弯唇角:“我家里也有大伯呀,这个称呼我叫得比阿爹还多呢!”
不知为何,赫连北冥听到这话,眉心竟然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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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更
第192章 很宠的大伯
赫连北冥说道:“我不吃这个。”
小雪狐:“吱——”
宝宝吃呀!
小雪狐四爪扑腾,口水横流。
赫连北冥看看腿上不安分的小家伙,勉强把糖葫芦收下了。
“吱!”小雪狐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抱住几乎比自个儿身子还长的糖葫芦,吭哧吭哧啃了起来。
这边,赫连北冥已经将那副画轴放进桌上的画轴篓子了,从表面上看,这些画轴都长一个,可不知为何,俞婉就是感觉那副少年的画轴格外鹤立鸡群。
“还有事?”赫连北冥问。
“没了。”俞婉收回目光,“那我先告辞了。”
“嗯。”赫连北冥淡淡点头。
俞婉纳闷,这就完了?不准备责问几句西府的事?毕竟他们俩口子把李氏母子欺负成那样,这若是亲生的倒还罢了,可他俩是赝品呀,他不该生气,对她耳提面命警告她不许再在府里兴风作浪吗?
当然了,俞婉疑惑归疑惑,却还没自虐到主动请他示下的地步。
俞婉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规律:只要老夫人高兴,天塌下来都不是事儿了,亦或是东西两府的关系并不如表面看上去也的那般和谐。
管它呢,她又不是真正的赫连家儿媳,等拿到药引,他们便会离开南诏的。
心里这样想,可一回栖霞苑,她便问起了赫连北冥的家事。
“阿嬷,赫连大将军的儿子是怎么一回事?”
老者在屋子里看《三字经》,俞婉进屋时,他默默地把备了一半的课收回抽屉。
“什么怎么一回事?”他面不改色地说。
俞婉没看见被他备课的《三字经》,在他身旁坐下道:“赫连大将军的儿子不是被逐出家门了吗?是犯什么事?”
老者道:“外界传言是闹出人命。”
俞婉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可信呢?赫连北冥那样的男人,教出来的儿子能随随便便滥杀无辜吗?若不无辜,那闹出人命也不至于被逐出家门啊,还是老夫人亲自把他逐出去,这得多大仇。”
“哈,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老崔头啃着一根白萝卜走了进来。
青岩与月钩在收拾行李,听到这话也忍不住齐齐竖起了耳朵。
俞婉感慨,看来对赫连北冥儿子好奇的不止她一个啊。
老崔头是跟着燕九朝住在老夫人的院子,别看他是个糟老头儿,却长了一张老太太的嘴儿,最爱打听八卦,一来二去的,还真让他打听出了什么。
原来,俞婉所料没错,赫连北冥的儿子赫连笙果真不是因为闹出人命而被逐出家门的,他是被查出不是赫连北冥的亲生骨肉才叫老夫人动了肝火。
老崔头道:“这事儿谭氏自个儿承认了,说孩子不是赫连北冥的,老夫人一怒之下险些没把母子俩杀了。”
俞婉一脸顿悟:“我说呢,老夫人舐犊情深,怎么舍得对亲孙子下狠手?”瞧老夫人宠燕九朝那样儿就知道了,只要是她认定的孙子,便是把天给捅出个窟窿来,她也会替对方周全的。
俞婉又道:“后来呢?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才捏造了赫连笙闹出人命的假相?”
老崔头啃了口萝卜道:“是啊,不然能怎么办?说赫连北冥头上绿城草原了?让赫连家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俞婉喃喃道:“谭氏落发为尼也不是因为恼怒赫连家处置了赫连笙,而是让老夫人送进尼姑庵的?”
“可以这么说。”老崔头咂咂嘴。
“西府知道吗?”俞婉问。
老崔头摊手:“这我就不清楚了。”
俞婉摸下巴:“我总觉得东西府的关系没世人想象的那么好,那个西府的老太爷,眼神阴森森的,像条毒蛇似的。”
老崔头点点桌面道:“行了,少理赫连家的破事儿,赶紧拿到药引是正经,你相公才是真的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
俞婉眸光一动:“他…”
老崔头叹道:“他难受,只是他没说。”
中了百里香,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从前是让毒咒压制,没太大显现,如今整个身体成了百里香一味毒药的战场,燕九朝时时刻刻都在饱受毒性的折磨,为何去辣手摧花,他是难受得坐不住了,没原地杀人都是他韧性大了。
“你可知道,从前那些中了百里香的人都怎么了?”老崔头问。
“怎么了?”俞婉问。
“疯了。”老崔头道。
让毒性生生折磨得理智全无,等不到解药,自己就先彻底疯了,像燕九朝这样的,古往今来,从未有过。
饶是老崔头再不待见燕九朝,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性。
明明看着是个被宠坏的小纨绔,可他所忍耐的痛苦,没有人受得住。
俞婉眉心一蹙:“你怎么不早说?”
老崔头轻咳一声:“你以为我敢说吗?我我我…我不是方才说漏嘴了我…我能和你讲这个?”
不怕让那小子杀掉么?
他话音刚落,俞婉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老崔头心虚地看看老者,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青岩与月钩,咳嗽道:“干嘛这么看着我啊?我连她都没告诉,还能提前告诉你们啊…”
俞婉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却被下人告知燕九朝去府里溜达了,他不让人跟着,老夫人也没辙。
他一定是难受了,又不想让人发现,于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他去花房一定也是这样,摘了那么多花,也是难受到极限了。
她怎么就是没想到这一层呢?
一路上他乖得不像他自己了,她还打趣他不作妖了,她怎么就没想到他是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百里香的摧残呢?
他不是没力气作妖,是把全部的力气拿去隐忍体内的毒性了。
俞婉着急找燕九朝,她担心他扛不住了会伤害自己。
俞婉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走到一半,与偷偷溜回府的赫连宇兄弟不期而遇。
兄弟俩吓了一大跳!
俞婉心心念念都是燕九朝,懒得搭理他们,也没想起来二人本不该出现在祠堂外,就这么打二人身旁走了过去。
她招呼也不打一声的样子落在两兄弟眼里就成了目中无人,想想真是可气,一个清河小镇上来的茶商之女也该甩脸子给堂堂赫连家的嫡出少爷看?
真以为麻雀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
“给我站住!”赫连成叫住俞婉。
俞婉没理他,径自往前走。
“哎!我让你站住你聋了吗?”赫连成几步追上去,绕到俞婉身前挡住了俞婉的去路。
俞婉淡淡地看着他:“四少爷有何贵干?”
赫连成炸毛道:“什么四少爷?我是三少爷!”
俞婉讥讽一笑:“是吗?这话你去和大将军说呀。”
“我…”赫连成如何敢说?要说也不是现在。
俞婉道:“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先走了,不奉陪了。”
赫连成怒道:“我有说让你走吗?谁许你在府里溜达的?”
俞婉望了望四周:“这里是东府,我是东府的少奶奶,我爱怎么溜达是我的事,四少爷想逞能,不如回你的西府去。”
“你!”
俞婉笑了笑:“啊,我差点忘了,两位少爷不是被罚跪祠堂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是已经结束了,还是偷跑出来的?”
赫连成暴跳如雷:“你敢乱说我拔了你舌头!”
赫连成的身旁恰巧有个水缸,俞婉听他满嘴喷粪,正寻思着怎么教训他一把,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快步走上前来,一把将赫连成的脑袋摁进了水缸里。
“你放开我…”
赫连宇要帮腔,却连“弟弟”二字都没说出口,便让那人的另一只手扣住头,也死死地摁进了水缸。
那是一双修长如玉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隐隐可见青筋,白色的宽袖滑下来,浸入水中,宛若两朵浮动的幽莲。
他双眸中隐有血色,仿佛是化不开的血雾,整个人充斥着一股暴戾的气息。
这是俞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燕九朝。
“唔…”
“唔…”
俩兄弟明明有武功,却被燕九朝身上散发而出的暴戾杀气压制得不敢动弹。
“燕九朝。”俞婉轻轻地开口。
燕九朝仿佛一秒回了神,摁住二人的动作一顿。
二人趁机抬起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仿佛修罗厉鬼一般的燕九朝,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
燕九朝厉喝:“还不快滚!”
二人搀扶着对方,踉踉跄跄地滚了。
燕九朝背过身子。
俞婉上前一步。
“别过来!”他冷声道。
不是平日里那股子刻意装出来的冷冰冰,他的话里都透着杀气。
“是我。”俞婉说。
燕九朝拽紧了拳头:“我知道是你,你走开!”
俞婉没走开。
俞婉走上前,自身后抱住了他。
“我不走。”
“有本事你赶我走。”
“你什么样子我都不怕,你难受,我就陪你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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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更
第193章 初遇驸马(一)
俞婉说完抱着没动了,她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戾气与杀气,俞婉不是没想过他一会儿真难受疯了可能要对自己动手,但让她放开她做不到。
俞婉就这样抱着,并不知抱了多久,他身上的杀气与戾气淡了下来。
“回、回院子?”俞婉试探地问,不待他回答,她又开口道,“不回也没关系,再抱一会儿。”
“咳咳!”
不远处传来青岩的咳嗽声。
原来,是老崔头与他们科普了百里香的危害,几人担心燕九朝难受得发疯会伤害到俞婉,赶忙追了出去,几人分头去找,唯独青岩找到了。
青岩早在俞婉与两个赫连家的小子冲突起来时便赶到了,他打算出手,哪知燕九朝比他快了一步,直接把人摁进水缸了。
啧啧,那残暴的样子,不是在他身上感受不到武功的气息,青岩几乎要以为他走火入魔了。
不过他所承受的痛苦,也和走火入魔没差了。
这副从身后抱着男人的姿势让青岩看见了,俞婉的脸子有些挂不住,忙松开圈在燕九朝腰肢上的胳膊,燕九朝英俊的小眉头一皱。
俞婉立马拉住了他的手。
您是祖宗,您大,您最大!
燕九朝神色稍霁,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看向青岩,眼底的戾气已消散大半,仿佛先前对着赫连兄弟发疯发狂的男人并不是他
燕九朝瞥了青岩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看什么看?”
青岩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小祖宗下一句可能要说“再看把你眼珠子挖掉”,青岩清了清嗓子,道:“药熬好了,崔大夫让我来找你们。”
这理由,俞婉给青岩满分。
俞婉扭过头,望了望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脑袋的燕九朝,轻声道:“回去喝药吧。”
燕九朝淡淡嗯了一声,拉着俞婉的手走掉了。
俞婉纳闷道:“你不是不让我在外头拉你的手吗?”
燕九朝冷冰冰地道:“是我拉着你吗?”
难道不是吗?
俞婉看了看二人交握的手,忍辱负重地说道:“好叭,是我,我非得拉着相公的手,甩都甩不开。”
燕九朝鼻子一哼:“你才知道!”
俞婉:“…”
俞婉与燕九朝回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等孙子等得撑在贵妃榻上睡着了,俞婉没吵醒老人家,把药端来让燕九朝喝掉,又与燕九朝洗漱一番后歇下了。
燕九朝看似玩世不恭,可私底下是个比俞婉更规矩的人,撇开一日一旬的房事法则不提,困觉也是规规矩矩,今夜却格外不同,他将俞婉抱进了怀中。
俞婉背对着他,猛地感觉自己让一只有力的胳膊收紧了。
他的脑袋埋进她颈窝,贴着她发丝吸了一口气。
俞婉:这是在吸猫么?
燕九朝吸得欢。
俞婉感觉这姿势并不难受,相反还挺舒坦,也就由着他吸猫了。
说不上来谁先睡着的,等俞婉夜半热醒时将她抱在怀中的男人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俞婉轻轻地转了转身子,她本是担心自己压坏他胳膊,想把胳膊拿出来的,哪知刚一动便被他紧紧地团在怀中了。
俞婉听着他的呼吸,无比确定他没醒,所以只是本能的反应?
这什么神仙爱情,这么在乎她的?
俞·自恋·婉勾了勾唇角,抱住那只圈住自己的手,也吸猫似的吸了一口,甜甜地睡了。
当然翌日一大早,俞·自恋·婉就被硬生生地嫌弃了。
“俞阿婉!”燕九朝炸毛地看着二人不堪入目的睡姿,“你又对本少主做什么了!!”
“什么我做什么?就知道你会倒打一耙,昨晚明明是你…”俞婉话到一半,低头一看,让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是背对着他团着的自己,不知何时转过身来,把他的上衣毫不留起地扒了,她两只手放的都不是地方。
她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
她听见裤腰带上啪的一声弹响。
燕九朝的脸黑成了炭。
俞婉心虚地撇过脸,咳,不能怪她呀,这不是习…习惯了吗?
接下来几日,府里风平浪静,青岩去了一趟望江客栈,从江海那儿得知了一个消息——似乎除了江海,还有别人也在盯着第一楼的动静。
“赫连家的人?”俞婉看向青岩,“江海没弄错?”
青岩摇头:“没有,他们身上有赫连家的腰牌。”
“不大可能是东府的。”东府除了他们之外就老夫人与赫连北冥两位主子,老夫人不会干这事,赫连北冥就更不会了,他没事盯着青楼做什么。
青岩点点头:“我也猜是西府的。”
只是西府的人为何会去盯着第一楼呢?是他们的行踪让西府的人发现了,还是西府对第一楼也有所企图?
俞婉道:“只要不是冲着董仙儿的灵芝去的就不必在意。”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有着一股子直觉,对方可能真是冲着灵芝去的,至于说是因为失去了乌山灵芝,所以想寻另一株更好的灵芝,还是察觉到他们想要那株灵芝,所以故意与他们抢灵芝,不得而知了。
转眼间到了十五这日。
早在数日前,江海便曾前往第一楼预定厢房,然而那时厢房已经满了,他只定到了一个大堂的位置,这个位置有一扇碧纱橱隔着,倒也还算清幽。
董仙儿夜里才见客,俞婉与燕九朝在府里陪老夫人用了晚膳,才以领略帝都夜景为借口出了门。
老夫人舍不得乖孙孙,但又觉着不能一直将乖孙孙关在府里,忍痛割爱地放他去了。
“要回来的。”老夫人抓着燕九朝的手说。
俞微微一笑道:“会回的,祖母放心吧!”
老夫人往俞婉手里塞了一个钱袋。
俞婉上车了才打开,发现里头装的是一张金帖。
“这是什么?”俞婉翻来覆去看了半晌,也没看出这是什么帖子。
还是青岩为俞婉解了惑:“这是赫连家的金帖,比银票好使,赫连家只有一张金帖,没想到老夫人竟是把这个都给你们了。”
俞婉明白了,这就是银票,只是没写具体数额,约莫是赫连家在钱庄村里多少钱,用它就能取到多少钱:“呃…老夫人就不怕我们把赫连家的家产全给卷跑了?”
燕九朝给了俞婉一个凉飕飕的眼神,仿佛在说,出息呢?
俞婉开心地收下了。
虽说她不差钱,可谁能嫌钱扎手?自然多多益善了。
第一楼坐落在帝都的最繁华的街道上,往日里便车水马龙,今夜因董仙儿见客的缘故,更是让慕名而来的客人堵得水泄不通。
足足一里外,马车便彻底走不动了。
几人等了一刻钟,丝毫没有前行的趋势。
“走过去吧。”俞婉说。
看来不论前世今生,都躲不过堵车的命运啊。
青岩点点头:“也好,我找家车行将马车寄放一下,你们先过去。”
俞婉与燕九朝下了马车。
俞婉仍是做了俊公子的打扮,与燕九朝这等天姿国色的男子走在一块儿,端的是俊美如玉、风光霁月。
路人频频朝二人投来惊艳的视线。
饶是帝都出美人,也没见过美成这样的。
二人同为男子,可不知怎的,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佳偶天成的气质,竟像是绝配一般。
原本拥堵的街道因俩人引起的骚动,堵得越发水泄不通。
待到二人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抵达第一楼已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此时距离董娘子出场不远了,大堂内座无虚席,二人找到了江海定的位置,竟然是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旮旯里。
江海汗颜:“这儿的席位都是一个月前便预定完了,都是来看董娘子的。”
就这个位置还是江海运气好,临时有个老爷来不了,把位子退掉了。
燕九朝竟然没嫌弃。
俞婉想到这家伙进牢房的样子,也就不奇怪了,但凡他没去的地方,他都会感到新鲜。
江海也知燕九朝不喜被人打搅,提前将酒水点心叫好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小二过来。
“我去趟恭房。”俞婉感觉自己的束胸散了,得找个地方缠一下。
今夜人多,竟是连恭房都满了,俞婉只得问路绕去后门,找了间无人的柴房把门关上。
她一边缠着束胸时,一边听到了墙外的动静。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偷听,可谁让这间柴房就连着后院的墙?
“父亲,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子时前能回来!”
是少女娇滴滴的声音。
她的父亲没有吭声,她接着道:“父亲,父亲,父亲!你答应我嘛!你看我都换上男装了,不会让人认出来的!最多…我不走正门就是了!走后门还不行啊!”
这撒娇的声音聒噪得俞婉脑壳疼。
俞婉想尽快缠好离开,就在这时,那位父亲开口了:“你母亲发现了会责罚你的。”
这男人的声音,简直好听得有些不像话。
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像是无数个漆黑的夜里,燕九朝在她耳畔细语低喃时那股让她感觉陌生而又缱绻的声音。
这会子听来,反而让她有了一分熟悉。
俞婉的步子忽然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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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更
第194章 初遇驸马(二)
父亲,你不说我不说,母亲怎么会知道嘛?”
“最晚亥时,我来接你。”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也有一丝无奈的宠溺。
莫名地,俞婉对墙外的男人生出了些许好奇。
她缠好束胸,拉开门走了出去,侧面的小道上,一个身着蓝衣的小公子翘首而来,同是女扮男装,俞婉自然看得穿她的伪装,想必这就是方才那个嚷嚷着要进青楼的少女了。
看她细皮嫩肉的,不像穷人家的孩子,那么,大户人家的千金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而且她父亲竟还拗不过她答应了?
这什么奇葩的一家子?
不过想到自己和自家相公一块儿逛窑子,似乎比这对父女也好不到哪儿去…
俞婉惦记着外头那个男人,迈步出了后门,哪知门外的小道上早已没了任何人的身影。
俞婉四下看了看,原地转悠了一圈,一无所获,迈步走向后门。
却突然,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叫住了她:“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俞婉下意识地转过身来,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与燕九朝差不多高,穿着一身锦衣玉袍,戴了一张银色面具,他一手挽住袖子,一手拿着一张金色的帖子递到俞婉面前。
那手精致得如玉雕一般,好看得有些过分了。
“是你的吗?”男子问。
俞婉回神,将帖子接了过来:“是我的。”
她不小心把老夫人给她的价值连城的金帖弄掉了,关注点却是这个男人的手真好看?
不过,这应该就是方才在墙外的男人吧,声音一模一样。
等等,他怎么会认出自己是个姑娘?
她的伪装很失败吗?
“告辞。”男子转身离开,徒留俞婉一个清贵无双的背影。
有人无需一兵一卒,也能彰显一股皇族的气度。
俞婉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绝非池中物。
“多谢!”她才想起来要道谢。
男人已经走远了,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也不在乎,他的步子没有丝毫停顿,从容地步入了夜色。
俞婉将金帖收好,回到席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问话的是青岩,他去停马车都来了,俞婉这趟茅房却上得够久的。
俞婉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是去缠束胸了,道了句人多,等了一会儿,随后就见江海默默地倒了一杯红糖姜茶放在她面前。
俞婉:“…”
这总是误会她来大姨妈的下属是怎么一回事…
另一边,女扮男装的小郡主也进入第一楼了,就坐在与燕九朝、俞婉对角的旮旯里,也用镂空的黄梨木围了个碧纱橱。
小郡主看看这不入流的位子,眉头就是一皱:“怎么坐这里呀?连间厢房都没有了吗?”
瞒着家里溜出来的赫连俩兄弟面色微赫。
赫连宇讪讪道:“不瞒郡主,客人太多了,都是一个月前便开始预订的,咱们去订时已经没位子了,就这个都是我从别人手里买来的。”
“没用!”小郡主漂亮的凤眸里闪过一丝不悦,“要是赫连大哥在这里…”
话到一半她顿住,眉飞色舞道,“赫连大哥才不会出现这里!他不逛青楼!”
我俩也不逛呀!这不是为了你吗?
俩兄弟委屈。
他们就不明白了,明明他俩才是对小郡主掏心掏肺的那个,赫连笙总对小郡主不冷不热的,可怎么在小郡主心里,他们就是不如赫连笙呢?
小郡主丝毫没注意到俩兄弟的幽怨,望了望大堂东面倚墙而建的台子道:“哪个是董仙儿?”
台上正在上演一场别开生面的舞蹈,舞姿美轮美轮,琵琶声如仙乐扬,声声入耳。
赫连成道:“她们才不是,董仙儿还没出来。”
小郡主皱眉道:“还不出来?这都什么时辰了?父亲亥时还要来接我的。”
“离亥时还早。”赫连宇说道。
小郡主靠上椅背,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买株灵芝罢了,不能直接托人与她谈价吗?她开个价,总之本郡主都给得起就是了!”
赫连宇殷勤地给她倒了一杯茶:“要是银子能办到就好了,这位董仙儿的性子怪得很,一定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才有资格与她说上话。”
“架子真大!”小郡主冷飕飕地说道。
董仙儿被誉为帝都第一美人,自然有本钱拿架子,但她也没让众人苦等太久,就在连门口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后,大堂内的烛灯忽然被高手的掌风尽数震灭了。
二十颗巨大的夜明珠自屋顶一垂而下,由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丝垂挂。
珠光熠熠间,一名身着粉衣的女子自房梁上一跃而下,她身轻如燕,霓裳如虹,美得所有人都惊艳了一把。
然而就在不少初来乍到的人以为她便是董仙儿时,又一名粉衣女子飞身如下了,竟是比她的容貌更美上三分。
梁上一共跃下八名女子,每人的轻功都十分了得,她们在空中拉开数道绞金丝白绫。
就在此时,夜色中响起了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暗黑的顶上落下无数花瓣,一只金莲般的玉足凌空踏在了一道白绫上,银铃声来自脚踝上的脚链。
在大周也好,南诏也罢,脚都是女子甚为私密的地方,然而此人却将它大大方方地暴露在了人前,这与宽衣解带也几乎没有区别了。。
当场有男人喷了鼻血,还有不争气的,直接就给迷晕了。
俞婉活了两辈子,却也不得不承认那真是一双让女人都想喷鼻血的玉足。
她想知道燕九朝的反应,看看他是不是也为这等美色所惑,一转头,就见他老人家正低着头,抓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把玩着,认真得像个刚学数数的孩子…
不是,美人在前,你好歹看一眼,毕竟花了那么多银子啊。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对方已经落在台子上了,八名侍女手中的白绫一晃,变成了四四方方的帷帐,将女子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俞婉暗道自己错过了一百万。
其实并未错过太多,那女子身法极快,众人除了看见她一双赤足,便什么也没瞧见了。
“这就是董仙儿啊?也不过如此嘛。”江海说。
“是啊,还没夫人好看呢。”青岩说。
“夫人好看。”月钩学舌。
俞婉凉飕飕地瞥了三人一眼,能先把鼻血擦掉再说大话么?
董仙儿带来的轰动不小,据说她每一次的出场都不一样,但总是能惊艳到全场宾客,她是南诏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可据说迄今为止,她仍保留着自己的清白之身,为的是等自己有缘人。
每月初一、十五,她都会会见一位客人,但能不能成为她的有缘人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这朵毒玫瑰,并不是那么好采摘的。
场上开始竞价了。
“我出五百两!”
大堂中央,一个面容粗矿的汉子一脸霸气地开口了。
换来的却是众人一阵哄笑。
他们没听错吧?帝都第一美人就值五百两?哪儿来的乡巴佬,不知道董姑娘的起价都是千两吗?
“我出一千两!”
一个富家公子叫价了。
很快,便有人不甘示弱:“一千一百两!”
“一千二百两!”
“一千三百两!”
“一千五百两!”
大堂内的气氛一下子炒燃了。
先前让人嘲笑的汉子约莫是觉着脸子挂不住,咬咬牙,一拍桌子:“两千两!”
大堂内,静也没静一下,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叫价:“两千五百两!”
俞婉目瞪口呆,你们、你们都是魔鬼吗?
一个女人的入幕之宾罢了,何况未必能碰到她的身子,就这样也要上赶着去做冤大头?
“咱们的金帖有多少银子?”俞婉问青岩。
青岩想了想:“不清楚,但赫连家财力雄厚,夫人若是想竞价,大可放开手脚。”
俞婉白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家的银子,对吧?”
青岩:“对啊。”
俞婉:“…”
“一万两!”对面的旮旯里,传出了那道让俞婉脑壳疼的声音。
“小郡主!”赫连宇赶忙制止了她,“太多了。”
小郡主扬起下巴道:“那又怎样?我有的是银子!”
那也不能十万两啊,你真当没人查得到你头上?赫连宇快给这小祖宗跪了。
她喊出一万两后,现场果真没人再敢叫价了。
帷帐内的董仙儿冲笑得快要抽风的老鸨招了招手。
老鸨进了帷帐,片刻后,神色不虞地出来了,对众人道:“仙儿说,今日不竞价,换个别的方式,由她来抛绣球,由咱们的乐师来擂鼓,鼓声停止后,绣球落在谁手中,谁就是她今晚的客人。”
这个刺激呀!
会武功的,不用银子就能上,不会武功的,让自家护卫去抢一样,抢到手再把绣球给自己便够。
“其实我觉得吧,咱们这个…”
俞婉说着说着,一回头,就见江海三人不知何时已经冲到台前了。
俞婉默默地把没说完的话说了:“…要讲点战术啊,不要起内讧。”
江海将青岩撂倒了。
------题外话------
婉婉:说好的我最美呢?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九哥:…哈喽。
十七更
第195章 第一美人(一)
台子上有多血腥混乱自不必提,从绣球抛下去的那一刻起,男人们便沸腾了,从前只是有钱人的游戏,而今全凭一身蛮力,也不知多少人挤破了脑袋去抢绣球。
鼓声激昂,呐喊声震聋欲耳,惨叫也不绝于耳。
俞婉起先还一眨不眨地看着,到最后混乱得她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只有靠在椅背上打呵欠的份儿了。
反观一旁的燕九朝,倒是一脸津津有味。
“果真是个熊孩子。”
不看美人看打架。
“你嘀咕什么?”燕九朝冷冰冰地转过头来。
“没什么。”俞婉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山楂果。
燕九朝看了一会儿,眼底跳跃起暴戾的凶光。
俞婉正埋头吃着山楂果,忽然感觉自己让人拽了一把,她毫无预兆地倒进了燕九朝的怀里。
俞婉愣了一下,要知道大庭广众之下,燕九朝从不与她如此亲近的,可眼下他不仅抱了她,还把头埋进她颈窝,一个劲儿地呼吸着她的气息。
这是又开始吸猫了?
俞婉瞬间转过弯来,他又难受了。
只怕还难受得不轻,不然不会如此不顾规矩。
俞婉于是没动,乖乖地把自己当成小猫让他吸。
俞婉严重怀疑这样吸一吸并没有什么鸟用,可既然他喜欢,她便让他吸好了,反正她也舒坦的。
俞婉在燕九朝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这会子所有人都去关注台子上的绣球之争了,没人注意到旮旯里的他们,否则两个大男人来逛青楼,不仅不看花魁还如此缠绵地抱在一起,只怕要被骂作蛇精病。
虽然他俩其中一个已经是了。
燕九朝不仅吸猫,他还撸猫。
俞婉的发丝让他不轻不重地撸着,俞婉感觉自己浑身都放松了,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那个让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绣球不知被哪个二傻子一脚踹过来,直愣愣地扑进了燕九朝的怀中。
俞婉也在燕九朝怀里,就感觉自己的地盘让什么东西给挤了一下,俞婉不乐意了,睁开眼一瞧,嗯?绣球?
燕九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想也不想地将绣球拨开。
俞婉扑上前,一把将被自家相公嫌弃的绣球抢了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乐师的鼓声停止了。
乐师是背对着众人擂鼓,因此他并不知绣球究竟落在了何人手中,可台子上的人瞧见了呀。
这会子俞婉已经抱着绣球离开自家相公的怀抱,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了。
众人傻眼了。
他们搁这儿打得半死半活,是哪个傻逼孩子把绣球踢到那个小白脸手中了?!好想揪出来打一顿呐!
俞婉抱着绣球,眼神有些无辜。
一名侍女走了出来,望着俞婉道:“恭喜那位公子,楼上请吧。”
俞婉被请上了楼。
没人知道,绣球就是小郡主的一个护卫踢过来的,他原是要踢给小郡主,却把碧纱橱认错了,一脚踢进了燕九朝怀里,等他反应过来想去抢时鼓声却停止了,一切成了定局。
小郡主气坏了!
而在小郡主身旁关注动静的赫连成却一下子认出了俞婉来,他睁大眼,拍了拍赫连宇的肩膀:“二哥,你看!”
“看什么?”赫连宇郁闷地问。
“那个人啊!她…她…她不是…东府的那个…那个…”赫连成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忘记对方名字了。
“燕婉!”赫连宇认出了俞婉。
“你们认识他?”小郡主没瞧出对方是个女人。
俩兄弟齐齐点头。
赫连成急吼吼地说道:“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来东府认亲的人。”
“老夫人的嫡孙?”小郡主纳闷地问。
赫连成摇头:“不是,是孙媳!”
“女的?”小郡主咋舌。
俩兄弟之所以没第一时间注意到俞婉,实在是双方的桌子都围了碧纱橱,彼此看不见,而江海三人他们又未曾在府中见过,眼下他们虽是看到了俞婉,却并未料到燕九朝也来了。
赫连成咬牙道:“这个女人居然背着老夫人和她相公来逛青楼!看我怎么收拾她!”
在那个小子手里接连栽了两次跟头,这次说什么也得把场子找回来,教训不了那小子,难道还教训不了他女人?
赫连成噔噔噔地跑上楼,一个字未出口,让俞婉揪住领子摔下楼了。
摔了个大马趴、爬都爬不起来的赫连成:“…”
乡下来的人都这么凶残的么…
弟弟吃了瘪,赫连宇不敢再强出头,何况他们也不该出头,燕婉不能来这种地方,难道他们就能来吗?闹大了谁的面子都无光!
不过他虽不能挺身而出,样子还是做了做,他站起身,捋起袖子道:“我去教训她!”
“不用了,你退下!”弟弟没本事,当哥哥的又能强到哪儿去?小郡主就压根儿没指望二人能帮她绣球抢回来,她决定亲自出马!
赫连宇从善如流地退下了。
小郡主踩着漂亮的小皮靴上了楼。
“夫人请留步!”
小郡主站在俞婉身后,难掩贵气地说。
她嘴里叫着夫人,语调里可没半分尊敬的意味。
俞婉听出了这是先前那道在墙外聒噪得令她脑壳疼的声音,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诶?”小郡主一愣,“本郡…不是,本公子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俞婉继续往前走。
小郡主急了,几步迈上前,拦住俞婉的去路道:“我和你说话呢!”
俞婉顿住脚步,哦了一声:“小公子适才叫的是夫人,恕我一时误会是旁人。”
“你分明…”
“我分明怎样?”俞婉含笑看着她。
小郡主不好暴露自己与赫连成是一伙儿的,收回嘴边的话,看了看她怀里的绣球道:“你把这个绣球让给我,多少钱你开个价。”
俞婉笑了:“我不差钱。”
小郡主倒抽一口凉气,她还在襁褓中便被抱进帝姬府了,她知道她是抱养的,可那又怎样?母亲疼她,父亲与哥哥也宠她,她就是南诏皇族的掌上明珠,没人能拒绝她,除了笙哥哥!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小郡主挺着胸脯说。
“我想要这个绣球。”俞婉含笑说。
小郡主眉头一皱:“除了它!”
俞婉随口道:“那要不就是小公子你的身份?”
“你还想做郡…”小郡主赶忙闭了嘴,话锋一转,“君家的亲戚?”
什么君家不君家的,俞婉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小郡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放缓了语气说:“我…我母亲很疼我的,她很厉害,只要你答应把绣球让给我,我保证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说了,我不差钱。”
“官呢?你家人有没有想做官的?”
赫连北冥已是南诏神将,小郡主指的自然是她那位乡下来的夫君。
俞婉弯了弯唇角,心道,我家人的地位,你怕是难以想象。
小郡主见利诱不成,决定装可怜:“实不相瞒,我母亲的生辰快到了,我需要见董仙儿,找她要一样送给我母亲的生辰礼。”
俞婉的第一反应是,对方也想要那株灵芝,如此,她就更不能把绣球让给她了。
何况说起生辰,她阿娘的生辰也快到了。
她还想尽快凑齐药引,也好早些回莲花村为阿娘庆生呢。
“你有母亲,我也有,我也要为我阿娘庆生,所以这个绣球,不能让给你。”俞婉斩钉截铁地说完,再不理这个刁蛮的小姑娘,迈步朝侍女所指的屋子去了。
“你!”小郡主气得跺脚,“来人!”
来的却是董仙儿的人。
四名武艺高强的死士将小郡主团团围住。
“你们敢动我一根头发,我母亲一定会将第一楼夷为平地!”
一名侍女走上前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道:“郡主所言极是,不过我想郡主应当也不想让女君殿下知道,您擅自跑到青楼来了。”
小郡主狠狠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郡主?”
侍女淡笑着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主子恳请小郡主卖她一个面子,不要在她的地盘闹事,那位公子是她今晚的入幕之宾,若在入房前便出了岔子,传出去,日后谁还敢照顾我家主子的生意?”
小郡主明白这个侍女表面上是在恳求她,实则是在威胁她,若她再敢闹下去,她们不介意把事情捅到她母亲那里。
一个晚上接连吃了两次瘪,小郡主气坏了,一个乡下丫头不把她放在眼里,青楼的风尘女子也敢让她收气:“你们给我等着,我迟早拆了你们第一楼!”
侍女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只欠了欠身,说:“随时恭候。”
这一幕,俞婉自是不知。
俞婉进了走廊尽头的屋子,一股香风扑鼻而来,不是令人头晕目眩的脂粉气,而是优雅的铃兰香,惬意绵长。
一名身着紫衣的女子背对着坐在窗前,素手抚摸着桌上的一架古琴。
这背影,真是清姿绝伦,如玉如月。
俞婉捧着绣球,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小生见过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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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更
第196章 第一美人(二)
董仙儿徐徐转过身了身来,即便一个稀疏平常的动作在她做来都是赏心悦目的,大概这就是花魁的魅力。
她脸上戴着一层紫色面纱,高挺的鼻梁将面纱微微顶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面纱上一双妩媚勾魂的眼睛,俞婉毫不怀疑此时若进来的是个男子,早已迷失在她秋波盈盈的眼神里。
她的柳叶眉也美丽非常,浓淡适宜,再配上古代版的空气刘海,俞婉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美得有些不似凡人了。
俞婉一贯以自己的容貌为傲,这会子也不得不承认遇上对手了。
不过,俞婉更多的是欣赏,毕竟天下美人虽多,真正担得上貌若天仙的却是凤毛麟角。
“公子为何这般看着我?”
董仙儿秋波流转,笑盈盈地开了口。
她的声音宛若天籁,似乎不逊于她的容貌。
俞婉微微地笑了笑:“董姑娘似乎很惊讶,难道从前来的都是瞎子,不曾被董姑娘的美貌所吸引吗?”
董仙儿噗嗤一声笑了,那灵动曼妙的眼神,直让俞婉的心尖儿都好似跟着酥了一下。
“公子请坐吧。”董仙儿指了指屋内的桌子,拂袖一挥,用内劲将房门给带上了。
俞婉也不惊讶,坦然地坐下了。
董仙儿拎起一个银质酒壶,轻轻地为俞婉斟了一杯酒,徐徐地说:“旁人见了仙儿虽也会一直盯着看,但公子的眼神与他们有所不同。”
“哦?哪里不同?”俞婉问。
董仙儿放下酒壶,将酒杯递到俞婉手中:“那些臭男人的眼神令仙儿作呕,公子却不会——”
俞婉的心咯噔一下,险些以为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想想自己连喉结都贴了,还用了老崔头给的变声药,按理没这容易让人识破才是。
“公子在想什么?与仙儿在一块儿还要走神,是仙儿不够好吗?”董仙儿在俞婉身旁坐下,语气娇柔地说。
说来也怪,都是娇滴滴的语气,那个小丫头却偏让俞婉脑壳疼,董仙儿的却叫俞婉心生垂怜之意,果然啊,没点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能成为享誉帝都的第一楼花魁,只怕不是虚有其表便能办到的。
俞婉尝了一口她递来的葡萄酒。
董仙儿朝俞婉靠了靠,散发着幽香的藕臂几乎贴在俞婉的肩膀上:“这是仙儿自己酿的酒,公子以为味道如何?”
俞婉咂咂嘴:“老实说,有点儿难喝啊。”
董仙儿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出了一连串的银铃声。
“呃…小生说错话了吗?”俞婉不解地看向她,自己贬低了她的酒,她不气反笑?这什么神仙剧情?
“公子是第一个敢说仙儿酿的酒难喝的人。”董仙儿将俞婉手中的酒杯夺了过来,将酒水倒进一旁的大碗中,又拿了个看似毫不起眼的酒坛来,“这才是仙儿酿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