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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摆在三房这边,俞邵青与大伯亲自下厨,俞峰打下手,烧了一大桌好菜。
旁人家都是女人做饭,到了俞家却相反,不为别的,就为俞家女人的厨艺都不怎么好,平日里吃吃倒罢,闺女、女婿回门还是不能马虎的。
当然这种情况随着三个小黑蛋的长住变得越来越稀疏平常了。
大姥爷做饭好吃,姥爷做饭好吃,两个姥姥做饭好难吃!
姜氏的厨艺暂且不提,大伯母的厨艺却在村子里不算差了,可谁让小黑蛋的嘴让大伯与俞邵青养刁了呢,两个大男人每日变着法儿地给几个小黑蛋做吃的,也难怪三人越长越胖。
小铁蛋、小蓁蓁与三个小黑蛋坐矮桌,大人们坐八仙桌,江海与江小五让村里的小伙子叫走了,估摸着也是要狠狠地灌上几盅。
少主府的厨子手艺不错,可还是阿爹与大伯烧的菜更有家的味道,一大碗脱骨的大肘子,好吃得俞婉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进去了。
肘子炖得烂糊,肘子皮颤颤巍巍,油光发亮,几个孩子也喜欢,小铁蛋知道照顾妹妹与小侄儿,将软糯的肘子皮扒下来,一人碗中放了一块,又把骨头剃了放自己碗里,瘦肉也是紧着最好的给他们。
“还要。”小蓁蓁吃完,把碗端到小铁蛋面前。
小铁蛋给她夹了一大块肘子肉,外加一块剃了鱼刺的鱼肚子:“铁蛋哥哥好不好?”
“好,铁蛋哥哥最好,蓁蓁最喜欢铁蛋哥哥,第二喜欢大哥哥、二哥哥。”小蓁蓁含糊不清地说,她快四岁了,说话越发利索了,甚至偶尔大伯母与她拌嘴还讲不过她。
三个小黑蛋却仍不会说话。
三人玩伴不少,家中长辈也没事便教他们说话,小铁蛋下了学会把老先生教的东西念给他们听,弄得他们已经能认不少字了,可就是不开金口。
俞婉打算与燕九朝在村子里住几日,一则,莲花村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十分适合养病,二则,二人都思念儿子,很显然,比起空荡荡的少主府,又有铁蛋舅舅,又有蓁蓁姑姑以及阿畏师父以及无数小跟班的莲花村更有利于儿子的快活成长。
朝堂与内阁燕九朝请了长假,皇帝当他是玩心犯了,没说什么,叹息一声应允了。
二人在莲花村住了下来。
俞松第二日傍晚便让江海送回了国子监,不出大伯的预料,村里那帮小子让俞松灌得很惨,一桌子人除了江海全让俞松喝趴下了,俞松最后还头脑清醒地回屋念了半个时辰的书。
大伯母偷偷地打门缝里瞅了眼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儿。
老大会挣钱,老二会念书。
俩儿子都有出息!
七月底,影十三与影六寻药归来,先拿去少主府给老崔头配药。
老崔头没料到如此刁钻的药物竟是说寻就寻到了,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何许贤妃母子干不过燕九朝了,单这护卫的本事就非寻常高手所能及了。
老崔头即刻按照婉昭仪提供的方子配制了一副药丸。
“行了,给你家少主送去吧!”老崔头表情颇为不耐地把药丸塞进影六手里了。
影十三冷冰冰的,太凶悍了他不敢塞,也就影六脾气好,看着是个好相与的。
“慢着。”影十三将药瓶拿了过来,倒了一粒出来,“你先吃。”
“你!”老崔头气得呼吸一滞,“你怀疑我给你家少主下毒不成?”
影十三面无表情道:“你毕竟曾是许贤妃的人。”
老子曾经是,难道就一辈子都是了?!
老崔头气得半死,却也明白影十三不是个好糊弄的,老崔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活该一把年纪了娶不上媳妇了!就你这性子,有姑娘喜欢才怪了!”
影六纳闷道:“影十三的性子怎么了?挺招人喜欢的呀。”
影十三清了清嗓子:“咳!”
老崔头当然不会给燕九朝下毒了,只是药丸是清毒素的,有点儿润肠的作用,老崔头跑了两趟茅厕,除此之外没别的异样。
影十三观察了老崔头一天一夜,确定无误才给燕九朝送了过去。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燕九朝服下药丸后并没有任何解毒的迹象。
俞婉怀疑自己把脉不精,让影十三将老崔头掳了过来。
老崔头一路上颠得口吐白沫翻白眼,好容易下了马,连口气儿都没喘一下,便给燕九朝把起了脉。
“如何?”
俞婉问。
俞邵青去开矿了,姜氏去张婶家串门子了,小铁蛋与三个小黑蛋在阿畏家,偌大的宅子只小俩口与影十三等人,说起话也就无需诸多避讳。
老崔头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道:“不应该啊,我是按方子上的步骤与剂量配的。”
俞婉顿了顿:“是方子有误?”
老崔头摇头:“我虽不知百里香究竟是何物所治,但那几味药草的确是解毒圣品,便是对世子曾经的毒咒,也是有一两分功效的,不至于服下去一点反应都无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几人说话间,影十三双耳一动,警惕地问道:“谁!”
哒啦~
小黑蛋们探出小脑袋,萌萌哒地跑了进来。
影十三神色一松。
很快又眉头一皱!
等等,他家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几时变成了小煤球?!
“阿嬷!”
阿畏回到了自己家。
影十三的警觉性的确不低,方才险些就发现了阿畏,当然阿畏不是故意听墙角,他是送几个小徒弟回家而已,谁料会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
“阿嬷阿嬷,你听我说!”阿畏进了老者的屋,打断正在备课的老者。
老者淡淡地放下《千字文》,睨了他一眼道:“你又想做什么?”
这小子来了莲花村没干成一件好事,让他抓的人抓不到——俞婉,让他别动的人砸成了猪头包——国师,老者都后悔带他出来了。
阿畏也知自己闯祸了啦,总在找机会将功补过,这不就让他撞上了?
“阿嬷我打听到大消息了!”
阿畏挺起小胸脯,把在俞家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他原来是中了南疆毒咒啊,难怪会请蛊师来解毒了,还有他也中了百里香…听那人的口气,似乎毒咒已经解了…奇怪,那个蹩脚的三流蛊师,还能解那么厉害的毒咒啊…”
阿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老者只得自己从他的话里找重点,再结合推测,将事情的经过摸了个大概——燕九朝中了毒咒与百里香,两种毒彼此克制,这些年还算相安无事,但前不久毒咒给解了,百里香的毒性彻底爆发出来了。
至于毒咒是为何解的,老者比阿畏清楚。
若说第一次是错觉,那么之后与俞婉接触的那么多次里,他的感觉不会出错,再加上解了南疆毒咒,老者几乎能够断定俞婉手中的蛊王是他们作为聘礼送给南诏的圣物了。
所以说命运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南诏皇室为了得到圣物,不惜卖掉了大帝姬,结果兜兜转转,圣物竟是落到了大帝姬的女儿手里。
或许这就是天道好轮回。
老者忽然想看看那群家伙得知真相后的表情。
“阿嬷,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阿畏问他。
老者没答他的话,而是唤来青岩。
“阿嬷,你叫我。”青岩进了屋。
老者问他道:“我们挣了多少盘缠了?”
青岩想了想,道:“五十两。”
阿畏挣了三十两,其余二十两是他们三个一起挣的。
他们的月钱是三两,阿畏的月钱是十两,再算上他们兼职挖挖矿(阿畏挖得最多)。
青岩说道:“阿嬷,再挣两个月,就能有一百两,那样应该够我们回家了。”
老者道:“不用,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一刻钟后,俞婉被阿畏请了过来。
阿畏一家都在俞家做事——老者是村学的先生,阿畏是小黑蛋们的师父,青岩是账房先生,月钩是挖矿小能手,俞婉对这家人十分信任,因此阿畏请她来,她没问缘由便来了。
她万万没料到老者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百里香的毒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俞婉一愣,古怪地看了四人一眼。
阿畏正色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你们声音太大了!”
所以影十三的警觉不是没道理的,出现在宅子外的不止她儿子,还有阿畏。
不过人家对方这么坦诚,反倒让俞婉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老者面不改色道:“实不相瞒,我们不是中原人,是因为有任务在身才潜入中原,具体什么任务请恕我不方便透露,我知道怎么解百里香的毒,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不过我需要一笔酬金。”
俞婉早看出这家人不简单了,可他们都是好人,所以俞婉与燕九朝一样,并不介意他们的来历,相较于他们如此坦白所带来的震惊,俞婉更错愕的是最后两句:“您真的能百里香的毒?”
老者正色道:“我不能解,但我知道怎么解,你们的方子或许是对的,可百里香不是只有方子就够了,它需要药引的。”
难怪婉昭仪如此轻易便从那伙人手里得到了方子,敢情对方是知道她拿了方子也无用。
俞婉敛起思绪:“请问需要什么药引?”
老者淡道:“告诉你也无妨,圣女血,巫师泪,火灵芝,雪蟾蜍。”
俞婉嘀咕:“还真是这几样东西?”
老者眉心一蹙:“你听过?这可是南疆鬼族的秘密。”
俞婉托腮道:“茶楼里都传遍了啊…”
还想狠狠卖弄一番的老者:“…”
想到了什么,俞婉蹙眉道:“不过,我听说前两样已经找不着了。”
想狠狠糊弄一番的老者:“…”
怎么这丫头什么都知道啊?这年头行个骗就这么难吗?!
老者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事在人为,不去找,怎么知道会找不到?或许你真有那样的机缘也说不定。”
这番话几乎是说进了俞婉的心坎儿里,没错,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真的找不到,也没比这个更坏的结果了。
俞婉感觉自己的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她看向老者,由衷地说:“阿畏爷爷,你真好!”
小丫头真好骗呀,老者暗喜了一把,面上一片沉静:“这几样东西都在南疆,我们需要上南疆一趟。”
俞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您…也亲自去吗?”
“当然。”不去怎么回家?老者道,“南疆地势复杂,必须我亲自带你们去才有可能找到,除此之外,还需要两样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一个是极寒之地的无忧草,一个极炎之巅的硫火石,这两样东西倒是不难找,你相公身边的两名护卫恰可担此大任。”
一下就把影十三与影六支开了,我真是太机智了!
俞婉觉得可行。
老者向俞婉索要一千两白银做酬金,事成之后再给钱,若寻不到四味药引,他分文不取。
要知道当初那位南疆蛊师可是一口气开价十万金呢,还是先付五万订金再治病,阿畏一家却又是陪她跋山涉水,又不收取一文钱订金,这简直是菩萨心肠了。
若是别人,俞婉就该怀疑他们有所企图了,可阿畏一家都是好人,他们一定是真心想帮她!
老者:你想多了,我们只想蹭点盘缠回家,顺便把你拐去鬼族,然后你娘就是我们的囊中物了…
“好,就这么定了,我回去与我相公商议一下出发的日期。”俞婉说罢,转身出了屋子。
青岩不解道:“阿嬷,真的要帮他们找药材?”
老者道:“反正回族的路上会路过南诏,顺便把火灵芝与雪蟾蜍找给他们吧,等寻到这两样,他们势必对我们更深信不疑,届时我们再说圣女与巫师的传承在鬼族,他们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跟过来。”
青岩拍掌:“妙啊,实在是妙啊!”
当晚,俞婉又来了一趟,告诉他们出发的日子定下了,就在三日后。
几人连忙开始收拾东西。
老者叫住阿畏:“你不用收拾,你留下。”
阿畏疑惑:“为什么?”
老者道:“看家。”
阿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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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畏真的会留下来看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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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她父母的死亡赔偿金,一把年纪的奶奶要和爷爷离婚。
姑姑叫苦,
叔叔叫穷,
堂妹表弟更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烦不胜烦的纠缠和骚扰,季小彩发誓,总有一天要把这群钻进钱眼里的亲戚通通拍死在河沟里!
可她没想到亲戚还没拍死,又冒出一个清冷娇贵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她撞了他,他脱下衬衣要她带回家洗。
第二次见面,她踩了他的脚,他脱了袜子要她带回家洗。
再再再后来,各种洗洗刷刷后,他要她带他回家。
她冷飕飕的斜视:“去我家干嘛?”
“该洗的都洗过了,也该带回你家晒晒了。”
第173章 腹黑肥仔,霸气婉婉
俞婉说服燕九朝的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按照俞婉的原计划,她带上茯苓、紫苏、江海,与阿畏家人上路,燕九朝留在莲花村等她消息。
燕九朝撸着腿上的小雪狐,不动声色地问道:“他们让影十三与影六去寻药材?”
“没错。”俞婉点头,“极寒之地的忘忧草,极炎之巅的硫火石。”
燕九朝看向老崔头。
老崔头会意,点头道:“这两样药材的确有解毒的功效。”
可这么一来,影十三与影六都不在俞婉身边了,俞婉心思单纯,燕九朝刀口舔血了二十年,最晓人心难测,把他最信任的暗卫支走了,鬼知道这家人打的什么主意。
可不去,这毒解不了。
去了,又担心着了谁的道。
燕九朝淡淡地说道:“天底下早无圣女,也无巫师,这点阿畏的家人没同你说吗?若是他们连这都不知情,关于他们口中的药引,我倒是要多几分怀疑了。”
俞婉不以为意道:“老崔头不也说了这几样药引吗?”
燕九朝道:“老崔头是在茶楼听到的,保不齐他们也是。”
“…”俞婉哑然,这话有点儿没法子辩驳,她顿了顿,说道,“世上的事不是总有结果,但试试总没错,试都不试怎么能言放弃呢?”
燕九朝定定地看向她:“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俞婉的眼神清澈如水:“有何不可?大不了也就是现在和一样。”
燕九朝沉默。
俞婉绕到他身前,蹲下身来,仰头望着他:“你知道吗?当初我大伯的腿瘸了,没人信他能治好,他自己也不信,可我就是要给他治,结果你也看到了,他真的好了!还有你的毒咒,那时我其实连解毒的法子都不知,可我就是觉得能解,那不也是解了吗?这一次,我们连药引是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找呢?”
燕九朝轻叹一声:“你一直都这么固执的吗?”
俞婉低下头,将脸蛋埋在他的手心:“是啊,我一直都这么固执,你后悔也晚了。”
“谁说我后悔了?”燕九朝撇过脸,被她脸蛋压着的手心一片滚烫。
俞婉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地看着他:“那我当你答应了。”
也罢,去了找不着,这丫头就该死心了。
“我有个条件。”燕九朝说道。
“你说。”俞婉睁大眸子看着他。
“我和你同去。”燕九朝说。
俞婉摇头:“那不行,舟车劳顿,太辛苦了你身子吃不消。”
燕九朝道:“那你也别去。”
俞婉正要张嘴。
燕九朝接着道:“我是你相公,夫为妻纲,你得听我的。”
这个没得商量,俞婉只得答应他一同前去,不过俞婉也提出路上的衣食住行得听她的,这是小事,燕九朝应下了。
对老者而言,多个燕九朝也没关系,反正多出来的盘缠又不算他的。
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俞婉找到阿爹阿娘,没说燕九朝中了毒他们是去寻解药,只道是燕城出了点岔子,他们得回燕王府一趟,阿畏的家人回乡祭祖,也往南走,索性一道上路。
老崔头是偷偷带上的,他孤家寡人一个,往常为了采药也时常数月不归,没人怀疑他为何突然消失了。
三个小黑蛋让俞婉留在莲花村了。
临行前,俞婉与儿子告别:“爹娘要出去一趟,乖乖听姥爷姥姥的话,和阿畏好生习武知道吗?”
三个小黑蛋抱住娘亲的脖子,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你好好看家,等我们到了族里会给你飞鸽传书,届时你把消息透露给她,她自会乖乖地跟你回去的。”老者严肃地吩咐完阿畏,其实阿畏留不留下没差,只要俞婉进了鬼族,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会找来的。
但阿畏这小子太能闯祸了,坚决不能再让他坏事!
老者与青岩、月钩二人毅然踏上了离村的马车。
村学不能停,俞婉给白棠留了一封信,让她帮忙找个临时的夫子与账房先生。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村了。
而月黑风高的夜里,阿畏也赶着马车出村了。
想把他撇下?
呵!
他不会自己回去么?!
他才不要留在这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给三个小废柴做老师!
他受够了!哼!
三个小黑蛋跐溜跐溜地爬上马车,乖乖哒坐在凳凳上。
阿畏掀开帘子放好干粮,三个小黑蛋太黑了,与夜色融为一体,阿畏愣是没看见。
阿畏一鞭子挥下去,马车绝尘而去。
阿畏心情大好,他终于摆脱那几个小混蛋啦,呜哈哈!
…
八月,入秋后京城渐渐转凉,清河镇却依旧炎如夏日。
三辆马车停在一家年久失修的客栈前。
马车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不远千里跋涉而来的燕九朝与俞婉。
他们一行人早在两日前便经过宛城进入了南疆境内,因无南疆的路引,不便走官道,于是改走小道耽搁了些时辰。
清河镇是南疆的一处边陲小镇,贫瘠落后,官府管制不严,最适合没有路引的人借住。
三辆马车,江海赶着的马车上坐着俞婉与燕九朝,青岩的马车上坐着紫苏与茯苓,月钩的马车断后,坐着老者与老崔头。
燕世子不差钱,一路走来住的全是最奢华的店,奈何清河镇清贫,这间悦来客栈已是镇上最好的客栈,却依旧是破破烂烂。
燕九朝与俞婉下了马车。
“我去问问有没有屋子。”紫苏进了客栈,走到柜台前,问正在打瞌睡的掌柜道,“有客房吗?我们要打尖。”
掌柜一个小鸡啄米磕到桌子,瞬间被疼醒,揉了揉额头,望向紫苏道:“啥?”
紫苏重复了一遍:“有没有客房?”
没有他们就走了,赶了一整天的路,世子与世子妃都累坏了。
掌柜瞟了紫苏一眼,紫苏衣着体面,举止不凡,头上还戴着银簪子…
掌柜扯出一抹笑道:“要几间啦?”
紫苏道:“四间房,三间上房,一间下房。”
掌柜不耐地摆摆手:“什么上房下房?就两间了,爱住不住!”
这一路走来,紫苏也算见惯了各种嘴脸,这种只做一次生意又不愁没客人上门的地方最是态度恶劣,她没说什么,出门禀报了俞婉:“夫人,只剩两间房了,估摸着也不是上房。”
出门在外,为隐瞒身份,燕九朝是公子,俞婉是夫人,老者是管家,老崔头是家仆,青岩与月钩是侍卫,紫苏与茯苓依旧是丫鬟。
俞婉望了望渐渐暗沉的天色,道:“两间便两间罢,方才问了那么多客栈都是满的,下一家八成也是如此。”
“好,我去订房。”紫苏拿上银子,找掌柜要了仅剩的两间房。
这两间房还不在一处,中间隔了一屋。
他们只住一晚,明早便启程。
月钩与青岩帮着两个丫鬟把行李褥子枕头等搬下马车,燕世子即使出门在外,也要用最干净的东西。
俞婉、燕九朝睡一屋,两个丫鬟打地铺,余下的男人挤一屋,也打了几个地铺。
客栈的饭菜几乎不见油水,食材也不新鲜,旁人都能将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子可不能,当然,也是俞婉舍不得委屈自家相公。
俞婉给他把了脉,让他服下暂时压制毒性的药丸,说道:“我去买点吃的,你别乱走。”
燕九朝冷冰冰地睨了她一眼:“俞阿婉,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本少主又不是个孩子!”
俞婉宠溺一笑:“是是是,你不是孩子,你是我相公。”
“哼!”燕九朝傲娇地撇过脸。
俞婉拉过薄毯给他盖上。
天热,他却有些畏寒。
俞婉出了屋子。
恰巧此时,一个身着青衣、戴着斗笠的和尚迎面走来。
二人碰了个正着。
俞婉往左,想要与他错开,哪知他也往了左。
俞婉于是往右,不巧他也往了右。
如此反复几次,均没能错开,二人同时顿住。
这下,谁也不动了。
俞婉等他动,他也在等俞婉动。
俞婉深吸一口气。
终于他先开口了:“夫人先请。”
听声音,竟十分年轻。
俞婉淡淡地颔了颔首,往左一步与他擦肩而过了。
随后他进了夹在他们中间的那间客房。
一点小插曲没影响到俞婉的心情,俞婉出客栈后便闻到了令人大快朵颐的香气,俞婉买了三十个葱油饼,三斤肘子肉,在京城,一个葱油饼有这儿的两个大,一份肘子肉有这儿的五碗多,又买了五笼白面馒头,十盒镇上的特色小吃。
“送到悦来客栈。”俞婉付了一半的铜板,“剩下的,你们送到了再给。”
随后俞婉又去买了点新鲜的果子,待她回到客栈时,先前的东西已经送到俞婉与燕九朝的客房了,紫苏把余下的账结了。
味道还凑活,葱油饼有些腻了,肘子肉很香,馒头中规中矩,但蘸上大伯亲手做的酱菜,也算得上可口。
众人吃晚饭,紫苏与茯苓将碗筷蒸笼撤下去,又给众人沏了一壶打少主府带来的茶叶。
老者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青岩,把舆图拿来。”
青岩自随行的包袱里取出一块羊皮卷,铺开后便是南疆的舆图,但这份舆图又与官方的舆图有所不同,官方上有些东西是不标的,譬如军机重地,又譬如未开发之地,然而这张羊皮卷上却地无巨细。
俞婉再次对几人的身份有了一丝好奇。
不过她没问。
该她知道时她就会知道,否则人家撒谎她也不会知道。
燕九朝漫不经心地坐在铺了虎皮的官帽椅上,揉着一只懒洋洋的小雪狐,掉了漆的旧椅子愣是让他坐出了一股龙椅的霸气。
老者指了指舆图上的一处:“我们接下来要去西城,在那里为你们几个办路引,之后就算是正式进入南诏了。”
南疆地域广袤,最大的国是南诏,但也有不少分散的小族小部落,譬如他们所在的清河镇就隶属一个叫瓜阗的小族,但因它早臣服南诏,其实也算南诏的国土,只是在这里办不了南诏的路引,所以不少人仍将西城看作是南诏真正的边界。
“我们需要的四样东西都在南诏吗?”俞婉问。
“火灵芝与雪蟾蜍在南诏。”
这是真话。
“圣女血与巫师泪暂时还不清楚。”
这也是真话。
不过很快,这一句就会变成在鬼族,当然那是在得到火灵芝与雪蟾蜍后。
为取得俞婉的信任,老者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地在为燕九朝寻药材。
老者又道:“西城距离清河镇足足百里,我们最好能在天黑请赶到,今晚都不要忙活了,早点歇息,明日早些上路。”
咔!
走道外传来一声枯叶被踩碎的声音,寻常人听不出来,屋子里却全是高手,江海与青岩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屑地笑了。
尔等小喽啰,也敢捋虎须尔。
入夜后,几人分别在各自的屋子歇下了。
“被子是咱们自己的,干净的。”俞婉小声说着,将棉被盖在燕九朝的身上,顺势把手臂搭在他的腰上。
燕九朝深吸一口气:“俞阿婉!”
俞婉:“睡觉。”
燕九朝看着那只紧紧搂住自己的手臂,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睡了。
紫苏与茯苓睡在地铺上,小雪狐用小尾巴罩住自己,团在燕九朝的枕头上。
夜半时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徐徐传来。
小雪狐嗖地竖起耳朵,睁大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只见窗户纸上映过来两道人影。
小雪狐跐溜蹦过去,停在窗前的桌子上,窗户纸被戳了一个洞,一截小竹管伸了进来。
小雪狐古怪地看了看竹管,拿小爪爪一堵。
正对竹管吹起的小二一下没吹动,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咚的一声撞在窗子上!
动静太大,想糊弄过去也不成了,二人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推开窗子,打算自窗台上跳进来。
他们早已摸清了,一行人中做主的是这对小俩口,屋子里四人,三个都是女人,不足为惧,唯一的男主人还是个病秧子,也不会是他俩的对手。
只要他俩控制住了他们,就拿捏住了另一间客房的所有人。
理想是美好的,可惜他们低估了屋中人的实力。
小雪狐一爪爪挠过去,将其中一名小二拍飞了。
茯苓也醒了。
走过去抓住另一名小二的领子,啪的一声怼到墙壁上!
“啊!”紫苏吓得惊叫。
巨大的动静把客人们全都惊醒了,然而没人敢出来看热闹,客栈的打手们拎着木棍冲了过来,略略一数,竟有二十人之多。
江海与青岩夺门而出。
早在他们商议明日的计划时便知道有人在听他们的墙角,这一路他们可不低调,早不知引来多少波图谋不轨的小贼了,区区一家黑店罢了,他们还没放在眼里。
果不其然,一眨眼的功夫,打手们便被教训得稀里哗啦,遍体鳞伤地跪在地上求饶。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们让猪油蒙了心…还望二位大侠高抬贵手…绕过小的们一次吧…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领头的打手重重磕头。
手下们纷纷效仿,也一个接一个地磕起头来。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们开黑店这么多年,早不知干了多少票,结果却栽在一伙没有路引的人手里…
客人们这下有胆子出来看热闹了。
其实小买卖黑店是瞧不上的,至多漫天喊价收些银子罢了,也就是燕九朝一行人看着便像冤大头,他们才起了劫财的心思,只是没料到对方都是硬茬,连个五大三粗的丫鬟都这么能打。
“公子,夫人。”江海请两位主子示下。
燕九朝哼了哼。
俞婉道:“让他们把银子交出来,一个铜板也不许留,留一个,剁一只手!”
第174章 财神九哥,南诏神将
若在大周的京城俞婉就报官了,可清河镇这种地方,保不齐早已官匪一窝,一个弄不好,他们的身份还会暴露。
江海抓着几个打手去搜刮银子,果真是一个铜板也没落下。
俞婉想到他们偷听了他们没路引的事,拿出一瓶药丸,让江海逼着他们挨个儿服下:“这种毒药的药效是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把解药给你们送来,在那之前你们若胆敢报官…当心你们的狗命!”
“女侠放心!我们绝对不敢!”
打手们信誓旦旦。
俞婉才没把筹码放在几个没良心的小贼手中,只不过是暂时唬住他们,待到进了西城,换了身份,就算客栈再去报官也迟了。
俞婉将江海把打手们扔出了屋子。
热闹看完了,客人们也各自回了屋,整栋客栈唯一没动静的是隔壁的和尚,他的房门自始始终没有打开过,也不知是他睡得太死,还是他不关心这里的热闹。
头一回遇上打劫是刚出莲花镇不久,他们没来得及赶上下一座城池,只得露天扎了个营,半夜就遭了一伙儿强盗。
紫苏吓得半死,扑进素来瞧不起的茯苓怀中瑟瑟发抖。
江海没几下便将一伙儿强盗解决了。
有了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从最初的魂飞魄散,到如今紫苏已经能在吓过之后立马倒头大睡了。
其余人自不必提,一个比一个睡得香。
天蒙蒙亮,几人起了,客栈烧了一大桌好酒好菜款待他们,众人吃得饱饱,收拾完行李上了路。
今日天公作美,无风无雨,日头也不大,三辆马车畅通无阻地抵达了西城。
西城外有个集市,集市里藏着不为人知的黑市,假路引就在黑市里。
“夫人…呃不,二公子,你胡子掉了。”紫苏指了指俞婉的两撇假胡子。
离开清河镇后俞婉便换了一身男装,一是为了方便,二是以防万一客栈那伙人报了官,将他们小俩口给认出来。
假胡子一个劲儿地掉,俞婉索性不粘了,拿下来给了紫苏。
江海望了望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对俞婉、燕九朝道:“两位公子在马车上等我,我和青岩去去就回。”
言罢,他下了马车,与青岩一道朝办路引的书斋走了过去。
青岩并没有刻意引路,但他发现江海也没走错路,他上下打量了江海一眼:“你来过?”
江海没说话。
青岩早看出来了,这家伙武功比他还高,绝不可能是个人伢子能贩来的打手,八成也是另有身份,就不知为何来了俞婉的身边。
“你最好对夫人没有二心。”
青岩警告。
江海冷冷一瞥:“这话还是留给你们自己。”
青岩眯了眯眼。
江海没再理他,径自进了书斋。
这间书斋挂羊头卖狗肉,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其中最挣钱的是路引。
南诏的审查比大周严苛十倍不止,没有路引走在街上很容易让人抓起来,但西城的路引不是这么好拿的。
进书斋后,江海径自走到柜台前,看向正在埋头打算盘的掌柜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青岩侧目。
掌柜淡定地抬起头来:“翘翘错薪。”
江海道:“不可方思。”
这几句并不是连贯的,不然也不会成为暗号了。
青岩双手抱怀,竟然连这个都知道,这小子不简单呐。
今日办路引的格外多,偌大的地下阁楼竟然被排队的人挤满了,这倒也不奇怪,西城是南诏边境第一城,街市繁华,商贸发达,不少周边的商人都想进西城捞金,奈何正牌路引数量有限不说,价钱还极其昂贵,因此不少人都走黑市的路子。
二人排着队,好不容易排上了,价钱却一下把二人难住了。
“你说什么?一人一百两?”青岩瞪眼,“我上次来才十两,怎么翻了十倍?”
收钱的伙计道:“那是几个月前的价了,如今西城风头紧,不好进,你们若是不着急,过些日子再来吧。”
言外之意,风头过去了,价钱也就下来了。
江海蹙眉道:“西城出了什么事,为何风头这么紧?”
伙计道:“这我哪儿知道?总之刚得的消息,查得更严了,假路引没法儿过,得给你们真路引,可真路引这东西不好到手,让官府查出来,路引的原主也得吃牢饭!”
青岩与江海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们一行八人,一人一百两,那就得八百两…钱倒还是其次,燕九朝不差钱,可八个真路引,还要年龄性别基本对得上,这就不是八百两能解决的事了。
果不其然,当江海提出要八个一家老少的路引时,伙计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若在平时多收些银子也能给你们办了,可眼下不行!你们要不回去,要不另请高明吧!”
回去可不行,他们还等着给燕九朝寻解药呢,若连区区西城都进不了,更别说往后的帝都了。
火灵芝与雪蟾蜍,可全在帝都啊。
“怎么办?”江海道。
青岩瞪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江海蹙眉道:“再去别家转转吧。”
黑市不止他们一家办路引的,当然他们是最大的,若是连他们都没有,旁人的机会只怕更微乎其微了,可不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却说这头俞婉与燕九朝坐在马车里等消息,等了半日腿都酸了也不见江海与青岩的人影,想来是让路引的事给耽搁了,俞婉想下车走走,顺便去趟恭房。
紫苏与茯苓都去过了,留下看车。
两口子下了马车,换上男装后的俞婉更先脸嫩了,看上去活像十四五岁的少年,眉清目秀,清隽灵动,往燕九朝身旁一站,活脱脱一双下凡的仙子,一时间竟惹来不少人侧目。
小雪狐也想下车遛弯,刚一蹦出来,让紫苏逮住了两只小爪爪:“好了,你就别去了,乖乖在马车里待着。”
人家也要尿尿!
紫苏拿来一个小罐罐:“乖,尿。”
小雪狐用爪爪捂住脸,好害羞。
俞婉与燕九朝去了一家客栈。
俞婉的小日子来了,难免磨蹭得久了些。
不料等她回到客栈的大堂时,就见燕九朝被几个莺莺燕燕的女人围住了。
燕九朝的容貌便是放在美女如云的南疆也是毫不逊色的,有人垂涎他美色并不奇怪,可光天化日之下便勾引起来着实有些过分了。
一个戴着面纱的绿衣女子缓缓地坐在了燕九朝的身侧,拎起桌上的茶壶为燕九朝倒了一杯茶,媚眼如丝地说:“公子是哪儿来的?从前怎么没见过?”
燕九朝没理她。
“哟,公子好大的脾气,我姐姐和你说话你竟爱理不理。”一旁戴粉色面纱的女子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被唤作姐姐的女子却并不懊恼,笑盈盈地往燕九朝身侧靠了靠,呵气如兰道:“我瞧公子像是外地来的,公子是想进城吗?如今的西城可不好进,但倘若公子交我这个朋友,我保证把公子安然无恙地送进去。”
她说着,就要伸出手来去碰燕九朝的脸,却刚伸到一半便让一只冷冰冰的素手扣住了。
“谁要交你这个朋友?”
俞婉冷冷地说。
敢碰她相公,门儿都没有!
女子的面色一沉,试图抽回手来,哪知竟然抽不动,她冷着脸转过头,在看见俞婉的一霎,眼底的阴霾瞬间散了:“哟?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公子?好生俊俏!”
俞婉淡淡地说道:“俊俏也不是你家的,识相的赶紧走。”
女子的眼神狐疑地闪了闪,再次对上俞婉的眼睛。
俞婉威胁道:“还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女子的身形一晃,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俞婉松开她的手:“还不快滚!”
女子忌惮地看了俞婉一眼,带着妹妹们转身离开,却在与俞婉擦肩而过的一霎,指尖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
俞婉仿若不查。
一行人走到客栈门口了,女子又回头望向俞婉。
俞婉没好气地道:“非得揍你?”
女子的面上掠过一丝惊讶与怨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俞婉这才捏起一只瑟瑟发抖的小蛊虫,给她下蛊啊,怕是不知道她手里有一只万蛊王吧。
“都说南疆十人九蛊,连三岁小孩都懂给人下蛊,原先我还不信,眼下看来怕是空穴来风必有因。”方才那几个女人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哪知一出手就往她身上下了蛊虫,也亏得是她,若换做旁人,岂不是早着了她的道了?
“方才那人还对你施展了媚术。”燕九朝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吗?”这点俞婉倒是没察觉出来,不过仔细一想,方才对方老是盯着她眼睛,原来不是单纯地觉着她好看啊。
燕九朝摇摇头,欲言又止。
蛊虫没用,媚术也无用,谁惹上这丫头,真是要被气得半死。
想到了什么,俞婉问道:“她是不是也对你施展媚术了?你一直不看她,是怕中了她的招吗?”
燕九朝像看小傻子似的看了俞婉一眼,给出答案道:“她丑。”
俞婉:“…”
好像谁惹上你,才是真的要气得半死吧…
“公子,夫…二公子!”紫苏进了客栈,暗恼自己怎么总是改不了口。
俞婉看向她道:“怎么了?你也来上茅房?”
紫苏红了脸,说道:“不是,是江大哥与青岩大哥的事情办妥了。”
俞婉点点头:“那就上路吧。”
江海与青岩的确将路引办好了,只是代价不小,花了足足一千两,这几乎是市场价的十倍,可他们急着寻解药,没法子在金钱上计较。
“唔,一千就一千吧。”燕大财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俞婉虽有些肉痛,可想想她如今也是有矿的人了,做什么还计较一千两银子?
几人拿上各自的路引,记下了路引上的信息,一路往城门而去。
办路引的伙计并未危言耸听,西城的戒备确实较以往森严,有不信邪揣着假路引企图蒙混过关的,全让侍卫揪出来了,有的就地审查,有的押入大牢。
小俩口的马车走在最前头,江海面不改色地递交了三人的路引,侍卫问了些信息,江海与俞婉都准确无误地答了。
侍卫比了个手势放行。
除去紫苏略显紧张,旁人都淡定自若地掏出了路引,紫苏生得娇俏,她的紧张落在侍卫眼中浑似害羞,竟也顺利地让她过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入境是最难的,这一关都过了,后面只要不出意外,是能顺利抵达帝都的。
众人仿佛已经看见火灵芝与雪蟾蜍在朝他们招手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的是,就在一行人满怀憧憬地去寻找一家落脚的客栈时,守城的侍卫忽然策马追了上来,勒紧缰绳拦住他们的去路,说道:“有人举报你们偷窃路引,现在随我回衙门走一趟!”
这可真是天降横祸,侍卫没查出端倪,却凭空让人举报了——
“谁这么缺德?!”青岩勒紧了缰绳。
俞婉挑开帘子朝侍卫的身后望去,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站着几名莺莺燕燕的女子,可不就是方才在客栈勾引她与燕九朝的那伙人吗?
为首的绿衣女子俨然也看见了俞婉,她冲俞婉得意一笑,用唇语无声地说了几句。
俞婉看明白了。
她说:“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三辆马车是分开走的,那群女人不知他们是一伙儿的,只举报了俞婉与燕九朝,因此侍卫只带走了小俩口与赶车的江海。
“阿嬷!”青岩道。
老者不动声色道:“别说话,别回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天黑了再想办法。”
青岩咬牙忍住了劫囚车的冲动。
月钩也目不斜视地赶着车。
紫苏坐在月钩的马车上,急得险些哭出来,茯苓捂住了她的嘴。
就在此时,一阵清风吹过,摇起了紫苏身侧的帘子。
“哎呀,大姐,你看!那是不是方才与他们走在一起的小丫鬟?”
紫苏去客栈叫俞婉与燕九朝,让暗中关注他们动向的几姐妹看了个正着。
绿衣女子眯了眯眼:“你不说我倒忘了,还有条漏网之鱼!搞不好他们全是一伙儿的!”
老者与青岩的马车也让绿衣女子盯上了。
绿衣女子正要上前举报,忽然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护送着一辆马车自侧面的街道上走了过来。
马车上的男人身份贵重,乃至于守城的侍卫、沿街的百姓甚至绿衣女子自己也全都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
“那是谁呀?”
一个新入城的小伙子问。
一旁的大爷小声道:“是赫连将军啊!”
“赫连将军不是死了吗?”小伙子问。
大爷道:“哎呀,不是小赫连将军,是大赫连将军!南诏神将…赫连北冥!”
赫连北冥,赫连家现任家主,赫连齐的亲堂哥,与萧振廷一样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沙场传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早些年练功走火入魔伤了一身经脉,如今已不能习武。
他没有子嗣。
二房的赫连齐作为下一任家主继承人,却稀里糊涂地死掉了,不过赫连齐还有儿子,赫连北冥百年后,家主之位多半会交到嫡出的侄儿手里。
据说赫连北冥此番出现在西城,就是来接侄儿回帝都的。
也是因为他的出现,西城的戒备才会变得如此森严。
为防嫌犯冲撞了大将军,侍卫紧紧地俞婉三人挡在身后。
赫连北冥的马车走过去了。
青岩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南诏的大将军,他好奇地朝马车望了两眼,也是他运气好,车帘被吹开了。
可不知是不是青岩的错觉,总感觉那张侧脸有些眼熟。
“阿嬷。”
他想让阿嬷也看看,马车却已经走远了。
第175章 机智雪狐,初遇神将
日暮时分,燕九朝一行人被带往了西城府衙的大牢。
今日城主府有宴会,府衙的官员早早地去赴宴了,导致今日入狱的犯人无人审理,只得先关起来。
燕九朝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坐过牢,还挺新鲜。
南诏大牢与大周一样,分为水牢、天牢与地牢,水牢是折磨人的地方,通常用于关押未认罪的嘴硬之人,天牢是用来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至于他们这种买假路引的的“平民百姓”,一般都被关在地牢。
然而地牢也有区分,越往里关押的罪名越重,门口的通常都是罪名较轻的,按理说他们尚未定罪,不该立马被关入地牢,可这不是没人审么?只得先丢进去了。
侍卫将因路引有蹊跷的十多名犯人交给狱卒后便返回城门口继续做事了。
狱卒领着一行人去了刑室,拿了一副手铐:“好了,都把手给我…”
伸出来未说完,就听得咔咔两声,赫然是一个新来的犯人主动拿起桌上的手铐戴上了。
狱卒:“…”
这究竟是有多想被铐?
既然铐上了,这一副就多余了,狱卒转身把手铐挂回墙上,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等他转过身来打算去拿囚衣吓唬吓唬他们时,囚衣的柜子已经让那戴手铐的兄弟拉开了,那兄弟特别麻溜儿地将一套干净的囚服换在了身上,还不忘把脚铐也给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