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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莯俯下身,整个人跪伏在地上。
俗话说的好,捉奸拿双捉贼拿赃,自己就算真想发落苏莯也得师出有名,苏莯救了那么多下人的命,又如此讨她儿子的欢心,她一声不吭地把人处置了,惹了众怒不说,还会与儿子离心。
她没这么傻。
何况搞不好苏莯真是无辜的,那样自己可就冤枉好人了。
俞婉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先退下吧,我看你挺心灵手巧的,连秋千都会扎,不如明日你搬去我二哥的竹月轩,把竹月轩的花圃打理一下,这几日就不用回清风院伺候了。”
这是要把苏莯支开的意思了。
这么做是为了更好地观察苏莯,若苏莯果真是个好人,那么她在竹月轩也会安分守己。
当然,俞婉也有自己的私心。
儿子与苏莯接触少了,那股热乎劲儿也就能淡下来了。
苏莯没说什么,低头出了屋子。
紫苏不能值夜,半夏留下来照顾她,桃儿、梨儿已经值过一轮夜,就只剩茯苓与苏莯。
“让茯苓过来。”俞婉对桃儿说。
燕九朝让护卫带了话,他与影十三连夜出京,今晚便不回了,让俞婉早些歇息不必等他。
俞婉点点头,把茯苓叫了进来,让茯苓睡在碧纱橱后。
茯苓七尺男儿的个子,睡女儿家的小绣床真是难为她了,她蜷缩着身子,一整晚都没睡好。
夜半三更,所有人都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桃儿身旁的苏莯却忽然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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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九哥:没人能欺负她
苏莯的眸子里一片清明,俨然不是现在才醒。
她拿开搁在自己身上的桃儿的手,缓缓坐起身,披了一件黑色斗篷,自床板下摸出了一把冷冰冰的匕首。
她握紧匕首出了屋。
夜深人静,她脚步声极轻。
月光凉凉地落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令她看上去如同雕塑一样。
她的裙裾自廊下的地板上迤逦而过,细碎的声音很快吞噬在了夜风里。
她绕过回廊,来到上房。
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自剑鞘中抽出匕首来,寒光映在她的眸上,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她将匕首插入门缝,开始一点一点地撬开门闩,就在此时,蜗居在绣榻上的茯苓终于被“折腾”醒了,这张绣榻寻常丫鬟睡着够了,于她而言却太短了,她一伸腿儿,杵到墙了,一抬胳膊,碰到床壁了。
茯苓打算去上个茅厕。
茯苓没听到门外的动静,门外之人却听见了她的。
这大步流星的声音,一听就是茯苓。
茯苓此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整一个饭桶,最好糊弄却也最不容易糊弄,因为和她说什么都永远说不通。
苏莯冷冷地收回匕首,脚步一转回了房。
…
天亮时分,俞婉被体内的生物钟叫醒了,醒来发现燕九朝不在,这才记起他昨夜出去了。
来报信的护卫没具体说是什么事,她猜大概与南诏使臣有关。
俞婉醒来没多久,三个小家伙也起了,俞婉给三人穿了衣裳,三人骨碌碌地爬下床,先是去耳房洗漱了一番,随后乖乖地吃了早饭。
俞婉看着他们吃得饱饱,心里涌上一股餍足,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道:“娘亲今日不去上课了,带你们出府游玩好不好?”
三个小家伙的眸子顿时一亮。
俞婉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道自己的决断果真是对的,是自己太忙于学习忽略与他们培养感情了,万嬷嬷那儿她会去告假,今后她多抽些时间陪他们。
俞婉眉眼弯弯地问道:“想去吗?”
三人低下头,小脸儿上掠过一丝纠结。
明明想去,却如此迟疑…是因为苏莯吗?
…
苏莯被调派去竹月轩的事很快传开了,众人不免感到惊讶,这么聪明伶俐的丫头少夫人不留在自个儿身边用,居然遣去竹月轩了?
说的好听竹月轩是俞公子的院子,可谁不知道俞公子住国子监,八百年不回一次,搁那儿能有什么出息?和做冷板凳没区别了。
“怎么会这样啊?”半夏不解地看向苏莯,“昨晚少夫人把你叫过去,不是要赏你,是要罚你吗?”
苏莯静静地收拾着东西道:“不是罚我,夫人夸我心灵手巧,让我去打理竹月轩的花圃。”
“咱们清风院没有花圃吗?再说你走了小公子怎么办呀?”连半夏都听出这不是由衷的夸赞了,“你昨晚是不是说错话了?”
苏莯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紫苏欲言又止,有些事不是她该议论的。
很快,桃儿与梨儿也过来了。
原本出了紫苏的事,二人与半夏一样都认为俞婉会赏赐苏莯,保不齐会提拔苏莯做第二个大丫鬟,哪知一夜功夫,苏莯被贬了?
“少…少夫人她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苏莯啊?”桃儿年纪最小,也最口没遮拦,一不留神把心里话给说了,至于为何不喜欢,众人心里隐隐都有猜测——苏莯太讨小公子欢心,甚至日后可能也会讨少主欢心,少夫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若苏莯真有这心思,众人大抵觉得苏莯是自找的,偏偏苏莯简单善良、正直大方,谁也不信她会存心去勾引小公子与少主。
俞婉最终没带几个小家伙出门,而是收拾了东西去兰芳阁上万嬷嬷的课,刚走到半路,碰到了在路边等她的万叔。
万叔的神色有些复杂,他行了一礼,道:“少夫人。”
俞婉四下看了看,问他道:“万叔是专程在这里等我的吗?”
万叔没否认,犹豫了一番道:“我听说…少夫人要把苏莯调去竹月轩?”
俞婉淡淡一笑:“万叔就是为了这个?是把她调去竹月轩有何不妥吗”
万叔客气地说道:“倒也不是不妥,只是我想问问为什么。”
俞婉看着他道:“今日这事若是燕九朝做的,你可也会问为什么?”
“…”
万叔张了张嘴,不会。
少主的决断没人敢质疑。
“我也是为了少夫人好,少夫人初来乍到,不像少主…”
“不像他真的是你们的主子,而我只是一个客人。”
这是实话,却也是气话,俞婉当然明白自己初来乍到,根基不稳,笼络人心远比杀鸡儆猴来得重要,万叔是为她着想才会与她推心置腹,可万叔当真对苏莯没有半点维护之情吗?
万叔语重心长道:“少夫人,你是少主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为少主生下了三个儿子,其中一个嫡长子,你的地位绝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撼动的,你且把心放宽些,一个丫鬟,不值得你动怒。”
俞婉听了这话更来火了,合着在万叔眼里,是她容不下一个丫鬟才会想法设法地处置她?
“小公子忽然这么喜欢一个陌生人,万叔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没怀疑是她耍了什么手段吗?”
万叔叹道:“难道当初小公子忽然亲近上少夫人,也是少夫人耍了手段的吗?”
俞婉的呼吸都滞住了。
万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歉道:“我失言了,少夫人息怒。”
俞婉难过地说道:“当初在你们眼里,我是耍了手段才接近我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是吗?”
万叔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打个比方,想要借此告诉俞婉,不是谁接近小公子都是身怀目的的,一如曾经的她,一如如今的苏莯。
“我倒是不知道,我不过是处置一个丫鬟…竟然就这么难。”俞婉淡淡说罢,迈步进入兰芳阁了。
万叔还想说什么,万嬷嬷走了出来,瞪着万叔道:“她是签了死契的奴才,主子要她死,她就得死,还敢闹得满城风雨,我看是王妃走得太久,燕王府的人都不懂规矩了!”
万叔摇头,这不是不懂规矩呀,是苏姑娘她…的确是个好人啊。
何况只是个一丫鬟少夫人都容不下,将来少主若是有了妾室可怎么办呐?
燕九朝第三日午后才回到京城,他自是有急事,否则也不会抛下新婚几日的妻子,他办完事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少主府,气儿都没喘一下又去了清风院,结果一进院子便感觉少了什么,四下一看是三个小崽子不在,一贯喧闹的院子破天荒地静下来了。
燕九朝回了房,俞婉静静地坐在床沿上,几日不见,她似乎清瘦了,瘦巴巴的小身板儿搁在偌大的拔步床上,像个让人丢弃的小可怜。
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可论起年龄也才十七,瘦弱的双肩过早地承担了不该有的重担,时常让人忘了她才只是个小丫头而已。
没人问过她生孩子痛不痛、养孩子难不难、嫁人了孤单不孤单,好似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一切都变得天经地义。
燕九朝推着轮椅走过去。
俞婉知道他来了,余光瞄了他一眼,却没抬头去看他,仍是低头望着自己晃动的脚尖。
燕九朝的轮椅停在了她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着急说话。
可饶是他什么也不说,只要这个男人站在这里,出现在她面前,俞婉就慢慢地红了眼圈。
“燕九朝…”
她一开口,声音都哽咽了,这几日人前不敢有的委屈这一刻统统涌上心头,如潮水一般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燕九朝探出手来,将她轻轻地扣入怀中,轻叹一声道:“我才走了几日,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俞阿婉,以后离了我,你可怎么活?”
…
俞婉在他怀里发泄了一会儿,眼睛肿了鼻子也红了,不过情绪确实好多了,这才注意到二人的举止有多亲密,要知道以往的大白天她连拉拉他的手都不能的。
俞婉仍有些抽噎:“青天白日的…你不怕白日宣淫了…”
“闭嘴!”
俞婉不吭声了,两手拽起他袖子擦了一把眼泪,正要去擦鼻子。
“不许擦鼻涕!”
俞婉悻悻地放下他袖子来。
燕九朝拿出一方干净的白帕子,要去给她擦,她自己拿了过来。
“起来。”燕九朝一本正经道。
既然没事了,那就别再搂搂抱抱了,青天白日的,确…确实太不像话了。
俞婉不起来。
“俞阿婉!”
燕九朝凶巴巴地唤了她一声,俞婉仍毫无反应,燕九朝低头一看,就见这丫头已经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凶巴巴的表情自他眉间敛去,燕九朝把她放在柔软的床铺上,脱了她的鞋与足衣,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她呼吸均匀,睡得香甜。
燕九朝静静地看着她,忽然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耳朵红透了。
…
燕九朝要知道府里的事,自然有的是法子,听完影六的禀报,燕九朝的脸都黑了。
他倒是不知道,少主府的夫人几时沦落到要受一个丫鬟的气了。
还有几个小崽子,怕不是也皮痒了。
没人能给她委屈受,小崽子也不能。
半刻钟后,燕九朝坐在了清风院的太师椅上,奶嬷嬷们端着几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出来,见到燕九朝,齐齐上前行了一礼。
“这是要去哪儿?”燕九朝看了看三人手中的粥,问。
三人中资历最老的李氏走上前,笑着答道:“回少主的话,去竹月轩,小公子们要吃饭了。”
燕九朝淡道:“吃个饭还得去竹月轩?”
李氏讪笑道:“小公子…不肯吃饭,得苏姑娘喂。”
燕九朝给影十三使了个眼色,影十三脚步一转去了,不一会儿便回了,手里多了三个张牙舞爪的小包子。
“放下。”燕九朝道。
影十三将小奶包们放在了地上。
燕九朝早让奶嬷嬷们退下了,桌凳与粥就摆在他身旁,燕九朝不咸不淡地说道:“吃饭。”
三人不吃。
燕九朝冷冰冰地威胁道:“是吃饭,还是吃拳头?”
…吃饭饭。
三个小家伙委屈巴巴地坐下,拿起勺子,在自家爹爹的淫威下一口不剩地吃完了。
饭吃完了,这下总可以走了吧?
“站住。”燕九朝淡淡地叫住三人,“就在这里玩。”
三人哦了一声,走向苏莯扎的三个秋千,结果还没爬上去,燕九朝一个眼色,影十三把秋千给拆了。
三人一脸懵圈地看着自家爹爹,没、没秋千了,玩什么呀?
忽然,影六扛着三个旧木马过来了,又残又破,其中一个的马头都没了。
三人汗毛一炸,咿呀呀!这么丑!他们才不要!
燕九朝目光冰冷道:“是骑马,还是挨揍?”
…骑、骑马马。
三人又委屈巴巴地骑上了木马。
燕九朝拿脚踢了踢三人的木马:“给老子玩得开心点。”
呜呜,强迫骑马马就算了,还要强迫人笑…人家明明还是个宝宝…
…
俞婉一觉睡到日薄西山,三个小家伙已经玩累并且睡了一觉了,只是比俞婉更早一步醒来。
燕九朝坐在轮椅上,三个小家伙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身旁,看样子已经是好好修理过一顿了。
俞婉愣愣地看了四人一眼:“这是…怎么了?”
燕九朝瞥了眼儿子道:“自己去和你们娘亲说,你们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俞婉看着三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心疼地问道:“你罚他们了?”
燕九朝冷冷一哼:“不罚能讲真话?”
俞婉倒抽一口凉气:“你…”
孩子在颜如玉手里吃了多少苦,他怎么还舍得罚他们?
三人拽着一张白纸来到床前,不敢抬头看俞婉。
“这是什么?”俞婉望向他们手中的白纸道,她已经许久没让他们练字了,这几个小家伙不会是被爹爹吓坏了,又跑去写什么“人之刀”了吧?
三人没吭声。
“能给我看看吗?”俞婉温柔地问。
三人犹豫。
俞婉摸了摸三人的小脑袋:“不想给娘亲看也没关系…”
话到一半,三人把手中的白纸拿出来了。
上头的墨迹像是蚯蚓爬过去似的,歪歪斜斜得不成样子,却依稀能辨认出一行字,是他们新学的字——
生辰吉乐,娘亲。
俞婉的心口狠狠地震了一下。
燕九朝方才震撼过,这会子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没好气地哼道:“自己生辰快到了,不知道吗?”
他当她累死了几匹马赶回来是为什么?兜风么?
俞婉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快到了,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生辰这回事。
当然俞婉也并不在意自己的生辰,她满心满眼都是那句娘亲,他们叫她娘亲了,在他们心里,她不再是婉婉,不再是俞姑娘,而是他们的娘,他们接受她了…
因为不能说话,所以只能学着写在纸上。
她不许他们练字,整个府里便没人敢教他们写字,除了…苏莯。
燕九朝鼻子一哼道:“本想再等几日再告诉你,可见你这么难过…”
俞婉破涕为笑,她不难过了,一点也不了。
“你们也别难过。”俞婉看向儿子说。
几个小家伙想给她一个惊喜,却被亲爹给毁了,一定正幽怨着。
果不其然,几个小家伙的表情幽怨极了。
可被亲爹修理了一顿后,到底是知道自己的行为伤到俞婉的心了,小脑袋垂得低低的。
第130章 婉婉的反击
俞婉没怪他们,说起来也是她忙,总将他们晾到一旁,为了讨她欢心他们才想要在她的生辰上给她一个惊喜,这又何错之有?
偏当爹的还要凶他们:“知道错了吗?”
三人点点头。
燕九朝接着凶道:“还不快给娘亲道歉?”
三人小心翼翼地挤进俞婉怀里,拿小脑袋蹭啊蹭。
俞婉的心都要化了:“娘亲不生气了,你们去玩吧,娘亲和爹爹说点事。茯苓。”
茯苓进了屋,将三个小家伙牵…拎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夫妻二人。
俞婉看向燕九朝:“孩子们怎么会知道我生辰的?”
这话她方才就想问了,只是担心有些结果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说。
燕九朝道:“我那天在书房与影十三提过,让他们听见了。”
只是听见归听见,没指望他们能听懂,更没指望这几个小崽子能在他们娘亲的生辰上翻出一朵花儿来,还真是低估了几个小崽子的能耐。
俞婉叹道:“他们不会说话,能比划着让苏莯看懂也是能耐了。”
燕九朝鼻子一哼,他的种,能不能耐?
想到几个贴心的小家伙,俞婉噗嗤一声笑了。
“不生气了?”燕九朝拉长音调问。
俞婉摇摇头,眸子里闪过藏不住的笑意。
燕九朝神色稍霁,若她没消气,他就打算把几个小崽子拖出去狂揍一顿了。
俞婉看了他一眼道:“你别老是罚他们,他们在颜如玉手里吃了那么多苦,你这个当爹的不疼他们,还反过头来罚他们。”
也不怕几个小家伙吓坏了。
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她不希望他们变成后者。
一个小小的苏莯,还不值得他们一家子离心干戈。
话说回来,这个苏莯当真有几分手段,她儿子不过是找她学写几个字,她就能弄得像是他们缠上了她的样子,起先在气头上看不清真相,而今再一回想,无论皇宫看戏也好,马车上睡觉也罢,都是苏莯主动缠着她儿子。
“燕九朝,我总觉得苏莯不简单。”俞婉若有所思道。
燕九朝道:“她自然不简单,你猜后罩房的大火是谁放的?”
“苏莯?”俞婉朝他看了过来。
那日两个守门的婆子的确在屋里烧了炭火,也的确有火星子飘出去落在了柴垛上,但只燃了一两根枯草没成气候,是苏莯往里头投了个火折子,这才彻底烧起来了。
当日没发现是因为火折子几乎烧没了,近日有工匠翻修,在柴垛残余的灰烬中发现了一个金属扣。
燕九朝把金属扣放在了桌上。
俞婉拿在手里看了看:“这不像是…我见过的火折子。”
燕九朝道:“是江南一带用的,帽檐的结构特殊,能防潮。”
工匠也没认出来,是今日影六去查探蛛丝马迹才从工匠手里问出了这个东西。
宛城地处江南,苏莯来自宛城,会携带江南的火折子倒也说得过去。
至于孩子们为何会跑来打断他们圆房,这个倒并非是苏莯引来的,但也与苏莯脱不了干系,是苏木给他们吃了糖量过高的东西,他们兴奋得睡不着才会跑来找爹娘,在他们的屋子里疯玩了大半宿。
“那紫苏落水呢?”俞婉问。
若前头的坏事都是苏莯的手笔,那紫苏落水就不得不让人起疑了。
燕九朝淡道:“紫苏落水前曾警告过苏莯,让她不要再接近几个小家伙惹你不高兴。”
紫苏竟是个明白人…也是,她做过主子,与下人的立场不一样,最是能体会她的心境。
这么看来,紫苏落水八成也是苏莯动的手脚,紫苏每晚都要去找房嬷嬷,苏莯便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提前涂了滑腻的东西,紫苏一脚踩上去就难免摔进水里了。
至于苏莯出现在附近也是算计好的,表面上是孩子们要吃樱桃汁,可谁又能说不是苏莯主动问了他们要不要吃樱桃汁,苏莯为撇清嫌疑故意拉上了半夏,如此一切便都天衣无缝了。
紫苏受了苏莯恩惠,便是再瞧她不顺眼也不得不顾忌救命之恩。
这个女人的心机真是太深沉了,简直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那夜威胁了她,她没半夜跑来刺杀她还当真是奇怪呢。
那夜苏莯的确来了,只是又让茯苓吓跑了。
而茯苓对此一无所知,俞婉就更不知道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俞婉对苏莯的判断。
“万叔那儿…”燕九朝顿了顿。
俞婉点点头:“她用土方子治了万叔的膝痛,万叔欣赏她是应该的。”
“老糊涂。”燕九朝神色淡淡地说道,“我看他是不想干了。”
俞婉淡淡地笑了笑,万叔就是这么容易心软啊,不然当初也不会冒着忤逆颜如玉的风险接纳她,所以说凡事都是一柄双刃剑,用人之长,容人之短,莫过如是。
当初在冷宫时万叔伺候着少年帝王与少年燕王两位主子,明明少年帝王更有君临天下的潜质,万叔却更乐意陪着少年燕王,这只能说明万叔天生容易同情弱者。
苏莯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俘获万叔的青睐。
“这么看来,她对我们几个很了解啊。”俞婉古怪地说,“她当真是个丫鬟吗?”
谈话间,影十三推门而入,对二人行了一礼:“少主,少夫人。”
俞婉颔了颔首。
人心真是很奇怪的东西,早先影六、影十三不待见她,万嬷嬷总拿戒尺罚她,可在苏莯搅混一池子水后,也是他们三个没错怪过她。
“进来说话。”燕九朝道。
影十三反手合上门,正色道:“属下方才与苏莯交了手,她是死士。”
“死士?”俞婉惊到了。
影十三蹙眉道:“但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死士,应当与属下一样是半路逃出了死士营的。”
真正的死士早已摒弃七情六欲,是彻头彻尾的杀人工具。
“你怎么与她交上手的?她发现是你了吗?”俞婉问。
影十三摇头:“这倒没有,少主让万叔安排她去街上买笔墨,属下是伪装成强盗打劫她的,她没发现破绽。”
俞婉看向燕九朝,见他一脸平静,不由地问道:“少主府来了死士你不惊讶吗?”
“应该惊讶吗?”燕九朝古怪道,仿佛是家里来只蟑螂,没必要大惊小怪似的。
俞婉张了张嘴:“你从小到大,一直那么多人暗算你的吗?”
燕九朝一哼:“怎么?害怕了?”
俞婉摇摇头,她才不怕呢。
“我是心疼你。”她小声说。
影十三表示他真的不想听啊,但某些人能不能考虑一下暗卫的耳力啊?
燕九朝的宽袖笼住了俞婉的手。
影十三炸毛:啊!还有暗卫的眼力啊!
你们当我瞎呀!
俞婉勾着他手指,心里甜丝丝的,面上却一本正经:“那她为什么要进少主府,她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彻头彻尾的死士,就不难猜出她背后有主子,可半个死士…就很难判断她是不是自己擅作主张了。
燕九朝深深地看了影十三一眼。
影十三后背一凉,为毛这么看着我?
燕九朝意味深长地说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入夜后,燕九朝让小厨房做了一盘樱桃汁浇栗子糕,樱桃是现成的,栗子糕恰巧也做了些,厨子打了樱桃汁浇上便给自家少主端过来了。
哪知自家少主尝了一口便嫌弃地皱起了眉头,直言没那日的好吃。
厨子又回去做了几次,仍不能让燕九朝满意。
“师父,您记不记得那日的樱桃汁是苏姑娘做的?”小徒弟提醒厨子道。
厨子弱弱地吸了口凉气:“你不说我倒把这个给忘了,快,去请苏姑娘来!”
“诶。”小徒弟去了竹月轩,把正在整理床铺的苏莯叫了过来。
“你那日怎么做的,今日还怎么做,做完了给少主送去。”厨子是老人精了,少主表面上是在念叨樱桃汁,谁又能保证少主不是在念叨做樱桃汁的人呢?若少主没那心思,苏姑娘送完便能出来;若是有,那自己也不算是耽搁了少主的良辰美景。
苏莯打好樱桃汁,厨子与她都试吃了,确定无毒无异常才让她端去了燕九朝的书房。
此时天色不早了,下人们都回屋了,没人看见苏莯去了燕九朝的书房。
“少主。”苏莯在门外行了一礼。
此时书房里坐着的已经不是燕九朝了,影十三沉沉地嗯了一声,他虽是易容成了少主的模样,可看着十分脸僵,声音也不大像,为不露出破绽,他只留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苏莯将做好的点心放在桌上,柔声说道:“少主请用。”
影十三淡淡地扫了苏莯一眼。
苏莯的容貌还算出众,身姿婀娜玲珑,又穿着一条极为修身的淡粉色束腰罗裙,衣襟处有若隐若现的弧度,寻常男人见到这样的美人血压早升高了,影十三却十分淡定。
影十三吃了一口栗子糕,味道委实不赖。
“少主要磨墨吗?”苏莯忽然问。
影十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苏莯走上前,绕过书桌来到影十三身边,一手挽住袖子,另一手捏住墨块,在砚台上轻轻地磨了起来。
她的动作舒缓而优雅,砚台里响起了细碎而好听的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屋外有冷风灌进来,摇动她身上的幽香,香气晃入了影十三的鼻尖,影十三感觉自己的心神都晃了晃。
影十三捏紧了手指:“你下去吧。”
苏莯的睫羽颤了颤,收回手,轻轻地行了一礼:“是。”
苏莯退下了。
确定人出了清风院,影十三才暗开机关,露出了书架后的密室。
俞婉推着燕九朝走出来,影六也在二人身侧,三人齐刷刷看向面色潮红的影十三。
影十三深吸一口气说道:“她下了药。”
但不是下在一处,而是分在了樱桃汁与她身上的香囊中,只吃樱桃汁不会出现任何异常,可一旦闻到她香囊中释放的香味,就会形成媚药的功效。
俞婉的眸光凉了凉,看来这个女人是打定了主意要抢走她的一切了——她的地位、她的儿子、甚至包括她的男人。
“少主,少夫人,我先去运功解毒了。”影十三说罢,脚底生风地回了自己院子。
忍受各种药物本就是死士训练中的一项,影十三并没太当一回事,忍忍也就过了,偏这时,影六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影六俊美如玉的脸闯入了影十三的视线。
“做什么?”影十三冷声道。
影六轻咳一声道:“那什么…你给了我那么多银子,咱俩也算生死兄弟了,你中了媚药作为兄弟我不能撒手不管…我帮你吧。”
影十三胸口一胀:“你、你怎么帮?都是…男人。”
“都是男人怎么了?这种事难道非得女人才能做吗?一看你就是没经验。”影六说着去解影十三的裤腰带。
影十三呼吸一滞。
“哦,忘了要拿东西。”影六抽回手,闪身出去了。
影十三被媚药折磨得五迷三道,是那种滑滑的、凉凉的膏脂吗?
该死的影六,知不知道这媚药究竟有多烈,他一会儿可能真的…
影十三闭上眼,不敢往下想了。
影六自门外探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东西备好了,你跟我过来吧!记得把衣裳脱了!”
影十三拳头一握,还要脱衣服…这小子!
一刻钟后,影十三坐在了铺满了冰块的木桶中,影六看着哪儿的冰块要化了,便赶忙舀上一勺添进去。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多啦?”影六笑嘻嘻地问。
影十三的脸黑成了炭。
…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俞婉与燕九朝抱着三个瑟瑟发抖的小家伙相拥到天明。
翌日清早,天空放了晴,三个小家伙又活蹦乱跳的了。
燕九朝叫来已无大碍只是脸色有些铁青的影十三,让他把三个小家伙送去了莲花村。
三个小家伙可怜巴巴地看向俞婉。
俞婉暗道,对不住了儿子,要给你们爹解毒,也要收拾苏莯,只能先委屈你们在乡下住一阵了。
三个小家伙泪汪汪地去了。
有燕九朝撑腰,俞婉要处置一个苏莯并不难,可怎么处置得众人心服口服就是一门学问了。
兰芳阁中,万嬷嬷掂了掂桌上的书册:“你觉得皇帝用得着学这些规矩吗?”
“不用学吗?”俞婉问。
万嬷嬷一哼:“他自己就是规矩!你记住了,他们该敬你不是因为你是少主的妻子,也不是因为你是小公子的生母,而是你就是他们的主子!你就是这儿的规矩!不要让人因为你的出身轻看了你,你先得把自个儿的身份摆正了,他们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安正了!你以为王妃改嫁这么多年,燕王府的人是凭什么还叫她一声主子?因为她从来不是靠着少主的生母、燕王的妻子在燕王府立的足,同样,她去了萧府,她的处境不会比你的出身强到哪儿去,可你见过她在萧府受委屈了吗?不要做好人,要做个聪明人。”
俞婉受教了,冲万嬷嬷感激地了行了一礼。
她出了兰芳阁,天还是那个天,却似乎蓝得不一样了。
俞婉回了清风院,让桃儿将苏莯叫了过来。
苏莯进了俞婉的屋,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少夫人。”
俞婉含笑说道:“听说你有事找我。”
苏莯一愣。
俞婉对桃儿道:“你去外头守着。”
“是。”桃儿出去了。
“倒茶。”俞婉说。
苏莯走上前,给俞婉倒了一杯茶。
俞婉捏了捏手中的瓷瓶,拔掉瓶塞问苏莯道:“知道在是什么吗?”
苏莯摇头:“奴婢不知。”
“这是砒霜。”俞婉将砒霜倒进了茶水中。
苏莯眸光一动。
“量不大,成年人吃下去得五六个时辰才发作。”俞婉拔下头顶的银簪,在茶水中蘸了蘸,簪子以看得见的速度变黑了。
苏莯的心头涌上一层不祥的预感。
俞婉将簪子轻轻地放在桌上,眸光一凉,一巴掌拍上桌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本夫人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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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虐的就是你
苏莯当场懵了。
桃儿本守在门外,听到这声动静花容失色地走了进来:“少夫人,怎么了?”
俞婉撇过脸道:“你自己看。”
桃儿看向了桌上的浓茶,以及摆在茶碗边的一支已经发黑的银簪,桃儿目瞪口呆:“这…这茶水里…有毒?”
苏莯素手一握,目光凛凛地看向俞婉:“少夫人!”
俞婉一脸哀痛地说道:“苏莯啊苏莯,本夫人没料到你的心肠如此歹毒,我不过不同意你回到清风院而已,你就要对我下如此狠手。”
这时,梨儿与紫苏、半夏也听到动静赶来了,三人恰巧听到俞婉这席话,不由地齐齐一怔。
苏莯想回到清风院?
少夫人不同意?
然后她就起了歹心?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紫苏率先一步走了进去,半夏与梨儿跟在她身后。
三人来到桃儿身旁,看看满面哀痛的少夫人,又看看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的苏莯,轻轻地拉了拉桃儿的袖子。
“怎么了?”紫苏小声问。
桃儿想适才领着苏莯进屋时,少夫人说的那句“听说你有事找我”,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少夫人召见苏莯是因为苏莯率先提出了请求,再结合俞婉指责苏莯对她下毒的一番话,大致整理出了事件的“经过”。
她说:“苏莯想回清风院,少夫人不同意,然后苏莯就给少夫人下毒。”
三人大惊,苏莯给少夫人下毒?这、这怎么可能呢?苏莯那么善良的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莯张嘴。
俞婉却并不给她辩驳的机会:“怎么?不承认?这间屋子里只有你与桃儿进来过,若不是你下的毒,莫非是桃儿?”
“奴婢没有!”桃儿正色说。
桃儿当然没有,可苏莯也没有不是吗?毒就是俞婉下的,但苏莯有胆子说吗?说了会有人信吗?堂堂少主府主母,会为了陷害区区一个丫鬟自己给自己下毒?
须臾,万叔推着燕九朝的轮椅过来了。
“出了什么事?”燕九朝神色淡淡地问。
俞婉一副委屈得不想说话的样子。
紫苏是大丫鬟,她落落大方地禀报道:“回少主的话,少夫人亲眼看见苏莯给自己投毒。”
燕九朝的脸登时沉了下来。
万叔错愕道:“苏…苏莯投毒?”
“我没有。”苏莯说。
俞婉一脸懵圈道:“你没有,桃儿也没有,难道我有?”
俞婉这么一说,算是截断苏莯的退路了,她再说亲眼看见俞婉投毒落在旁人眼中也顶多是替自己脱罪罢了。
苏莯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脸上那张完美的面具仿佛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我真的没有。”
“少夫人是亲眼看见苏莯投毒了?”万叔问。
俞婉哼道:“没,但这杯茶是她倒给我的,她怕是不知道我是大夫,一闻便闻出了不对劲儿,壶里的茶水是干净的,只她倒了的这杯被放了毒,万叔说说看,不是她投的毒,又会是谁?”
“这…”万叔给问住了,他自是不会怀疑俞婉,可他也不信苏莯能干出这等蠢事,当面给主子投毒,她还想活着离开少主府吗?
俞婉早猜到万叔的疑惑了,叹息着说道:“这里头是砒霜,分量不重,我吃了并不会当场毒发,而是会在五六个时辰之后,那时我身边的东西早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再想查出凶手怕是难了。”
“不过…”俞婉又话锋一转,“我的确没亲眼看见她投毒,不排除有人事先在杯子动了手脚,她恰巧拿到了有毒的杯子。”
燕九朝自小到大没少遭人暗算,万叔觉着这种可能性很大,对方极有可能是影十三那样的高手,是冲着自家少主来的,只是阴差阳错让俞婉发现了。
俞婉一口咬定苏莯反倒让人起疑,不如以退为进,为自己博个公允大度的美名。
果不其然,万叔赞赏地看了俞婉一眼:“夫人明智,这些事我会让人细细查探的。你们几个,把屋子里的茶具收好跟我来。”
这话是对桃儿几人说的。
紫苏没动,桃儿、梨儿与半夏都端着茶具出去了。
做戏做全套,俞婉看向苏莯:“你也退下吧,竹月轩是我二哥居住的地方,让你去打理是看得起你,希望你别辜负了本夫人的一番好意。”
这话说得没走远的万叔几人全都听见了。
苏莯也退下了。
“你也去忙你的吧。”俞婉对紫苏说。
“是。”紫苏出了屋子,为二人合上门前,她往里望了一眼,好巧不巧地对上了俞婉的视线,她瞳仁一缩,垂下头来。
紫苏离开后,俞婉看向燕九朝道:“紫苏发现了。”
燕九朝哦了一声:“要解决她?”
俞婉嘴角一抽:“想什么呢?怎么动不动就要解决谁?紫苏不是傻子,她不会乱说,说了对她没好处。”
她守得住苏莯的秘密,自然也守得住她的,这就是聪明人,永远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你很高兴?”燕九朝淡淡地看向俞婉。
当然高兴了,她总算在苏莯脸上看见自己前几日的表情了,俞婉露出了一抹这个年龄应有的笑,走到燕九朝身边,蹲下身挽住他一条胳膊:“燕九朝…”
“手!”
燕九朝凶巴巴。
俞婉悻悻地抽回手来。
大白天挽挽胳膊也不成,还是不是她相公了?
俞婉幽怨地站起身来,忽然,趁他不备在他脸颊上香了一个,随后得逞一笑,目光狡黠地出去了。
燕九朝坐在轮椅上,被她碰过的脸颊滚烫,一路烫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俞婉出了院子,指腹压了压唇瓣,亲太快,和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都没尝出是什么滋味…
等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她是猪八戒还是他是人参果?
不过,脸蛋儿真软。
俞婉弯了弯唇角。
这头俞婉春风得意,另一头的苏莯就没这般幸运了,清风院的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知道苏莯对少夫人将她调去竹月轩不满了,他们虽也觉着少夫人此举不妥,可他们觉得是一回事,苏莯心存怨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苏莯在人前一直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却原来这般在意得失的么?
当然了,他们暂时还并不相信苏莯会投毒。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道理俞婉明白。
俞婉优哉游哉地去了竹月轩,竹月轩的下人已经让影六引开了,苏莯蹲在花圃的地上,用铲子铲着泥土,看到投射在地面上的人影,苏莯没动。
俞婉淡淡地勾了勾唇角:“这就要原形毕露了?”
苏莯捏了捏手指,缓缓站起身行了一礼:“见过少夫人。”
“陪我走走。”俞婉说。
苏莯犹豫了一下,放下铲子。
俞婉转过身朝院子外走去。
苏莯盯着俞婉的背影,捏紧拳头,眸子里掠过一丝冷光。
俞婉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劝你不要动手。”
苏莯一点一点松开了拳头。
俞婉走到池塘边,望着平静的水面:“你就是在这里把紫苏害下水的吧?”
苏莯从容不迫道:“奴婢听不懂少夫人在说什么。”
俞婉道:“不用强装镇定了,这里又没别人,你做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是不是以为我从颜如玉手里夺走了小公子和燕九朝,你就也可以复制我的经历?可你不要忘了,我与燕九朝是真正的夫妻,我与小公子血浓于水,你学不来的。”
苏莯没吭声。
真能忍,她倒要看看她能忍到几时?从前是顾忌几个孩子,如今不必了,俞婉也就不会再束手束脚。
俞婉看向苏莯,淡淡地牵了牵唇角:“有些手段我不是不会,只是不想,譬如…这样。”
俞婉说着,一把掐住苏莯的脖子,不等苏莯做出反应便将她狠狠地抻进了水里。
苏莯赶忙抡起手来,可说时迟那时快,俞婉的另一手夹住银针,嗖的刺进了苏莯的大穴!
不要和大夫打架,因为大夫知道你全身上下每一处死穴。
苏莯的力道被卸掉了。
俞婉抓住她,像抓着一只小鸡仔儿。
俞婉冷眼看着她。
“诱拐我儿子?”
俞婉毫不留情地将她摁进了水里。
她扑腾地挣扎起来,然而不论她怎么用力,都挣不开俞婉的魔掌。
俞婉将她拽了上来。
“勾引我男人?”
再度将她摁进水里。
待到俞婉再次把她拽出水面时,苏莯的发髻全都乱了,呛了无数口水,脸也发白了。
苏莯恶狠狠地瞪向俞婉,却连俞婉一个头发丝儿都没瞪下来便又一次地让俞婉摁进了水里。
这一次,她直接在水下晕了过去。
苏莯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竹月轩的床铺上,半夏与几个丫鬟守在她身旁。
“苏莯,苏莯你醒了?”半夏激动地说。
苏莯浑身酸软无力,连看人都没力气。
半夏握住她的手:“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呀?没人怀疑你投毒,你干嘛要以死自证清白?不是少夫人把你救上来,你已经没命了!”
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是了。
苏莯素手拽紧褥子,气得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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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媳妇儿,是不是该解毒了?
婉婉:嗯!
评论区似乎又瘫痪了,咱们老地方见,新浪围脖儿——偏方方
第131章 解毒
少主府的下人多了,嘴自然也就杂了,不过一下午功夫,苏莯投湖自尽的事便在府里传开了。
说是苏莯不甘心待在清风院,去请求少夫人将自己调回清风院,结果少夫人不答应,苏莯便急了,恰巧此时又出了少夫人被人下毒的事,矛头理所当然地指向了苏莯,苏莯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这才投了湖。
当然也有说苏莯是不堪委屈投了湖。
苏莯为何被调去清风院倒是鲜少有人在意了,他们在意的是少夫人竟然救了苏莯。
“谁说少夫人是容不下苏莯才将苏莯调去竹月轩的?真容不下怎么不让她在池子里淹死算了?”一个打理果园的粗使丫鬟说。
同伴点点头:“少夫人与二哥兄妹情深,每日都会摘了樱桃让人送去国子监呢。”
丫鬟寻思道:“这么说来,少夫人把她调去竹月轩根本是在抬举她。”
同伴道:“可不是吗?少夫人身边已经有紫苏了,还有早来的桃儿与梨儿,苏莯待在清风院也难有出头之日,可她去了竹月轩立马就能是大丫鬟,若再得俞二公子赏识…”
那就成了通房,日后若是运气好还能开脸做个姨娘,怎么想也比在清风院有前途啊。
除非——
她是想勾引少主,做少主的姨娘。
若果真是这样,那么少夫人将她罚去清风院就是她活该了。
不论哪一种才是真相,整个事件都从俞婉无容人之量变成了苏莯不知好歹。
“以为她是个安分的,没想到闹出这么多事来,咱们做下人的哪个不是全凭主子差遣?主子让干什么咱们就得干什么,爱调去哪儿便调去哪儿,她是仗着小公子亲近她有些得意忘形了吧?还敢要求少夫人将她调回来——不调回来她就投湖,威胁谁呢?”
从以证清白、不堪委屈,到现在直接变成苏莯无理取闹了。
“是啊,威胁谁呢?怎么那么巧少夫人就在附近?依我看,她是算准了少夫人的行踪,故意跳给少夫人看的吧?”
俞婉的出现都让这群丫鬟们自动合理化了,要不怎么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呢,这脑补的能耐真不是吹出来的。
要说苏莯的确干过不少坏事,但绝不包括投湖自尽、以死相逼,可她解释得清吗?
她曾让俞婉吃了多少哑巴亏,如今俞婉都会让她加倍地吃回来。
俞婉坐在房中练习插花,猪笼草,她的最爱,夏天有了它,咱也不用担心宝宝被蚊子咬了;薄荷,她的次爱,能提神醒脑,有利目聪耳明。
屋子的丫鬟齐齐抽了抽嘴角,您真的是在插花?确定不是插草吗…
茯苓进了屋,按照俞婉的吩咐将听来的闲言碎语一一禀报了。
众人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齐齐看向俞婉,俞婉轻叹一声:“唉,怎么就闹成了这样?得了,你们几个去照顾苏莯吧,别让她听到这些话,回头又该难受了,紫苏留下,茯苓你去小厨房看看给苏莯熬的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