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气呼呼地打开了第一个锦盒,里头果真躺着一双鞋,然而却并不是她做给燕九朝的黑布鞋,而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俞婉举着剪刀的手突然就顿住了。
俞婉打开了第二个锦盒,里头也不是她做给小奶包的三双虎头鞋,而是一件大红的嫁衣。
嫁衣明艳似火,她的心,也一下着了火。
第051章 当年的线索,入宫
三月十七,天蒙蒙亮,俞家的工地便开工了,叮叮咚咚的声响,夹杂着男人的吆喝声,打破了小村的宁静。
小铁蛋翻了个身,咚的一声掉在地上,瞬间摔醒了。
俞婉早早地起了,在工地上做事的大多是本村人,也有外村的,都是俞峰找来的,他当起了小小包工头,作坊这边便暂时顾不上了,俞婉得今早过去作坊帮忙。
小铁蛋揉了揉险些被摔开花的屁股蛋子,想爬回床上继续睡,却不经意地一扭头,看到了床底的箱子。
唔?
床底下几时多了个箱子?
昨日还和蓁蓁妹妹躲床底吃糖来着,都没发现箱子呀!
是不是阿姐又藏什么好吃的了?
“吸溜~”小铁蛋吸了吸口水,爬进床底将箱子捞了出来。
俞婉去后院儿洗漱了一番,扫了地,又喂了鸡,捡了鸡蛋,打算回屋换身衣裳出门,哪知就看到小铁蛋一脸懵圈地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个大箱子,手里从拽着一半大红色的嫁衣,嫁衣的另一半落在箱子里。
“阿姐,这是什么啊?你买的新衣裳吗?好好看啊…”小铁蛋望向门口的俞婉,好奇宝宝似的,惊讶又惊叹地说。
恰巧此时,俞邵青做完早饭,过来叫俞婉去吃饭了。
俞婉赶忙将嫁衣塞回了箱子,在俞邵青跨进门槛的一霎,吧嗒合上了箱盖!
这暴风般的反应与速度,直把小铁蛋看得目瞪口呆。
俞邵青将女儿的紧张尽收眼底,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那个极力被女儿遮掩的箱子,随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淡定地说道:“阿婉,饭好了,过来吃吧,铁蛋还睡不睡?不睡也过来吃。”
说罢,他转身去灶屋了。
俞婉看向小铁蛋,严肃地说道:“以后不许乱动阿姐东西。”
小铁蛋:“哦。”
“你去洗脸吧。”俞婉瞅了瞅门外。
小铁蛋乖乖地出去了,俞婉这才把箱子打开,看向了那件风华潋滟的嫁衣,大红大红的色泽映入她眼底,耀得她一颗心都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堂屋又传来动静,俞婉忙将嫁衣收了进去,盖上箱子,这回不忘上了个锁。
“阿爹啊,你知道阿姐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小铁蛋洗漱完,哒哒哒地追上灶屋的俞邵青。
俞邵青被儿子的一句阿爹唤得心花怒放,但他最开心的还不是这件事,他神秘地笑了笑,对儿子道:“阿爹当然知道了。”
小铁蛋:“啊?”
俞邵青难掩得意地说道:“那是你阿姐亲手给阿爹做的,你别告诉别人。”
那条明艳艳的红裙子…是、是、是…是阿姐做给阿爹的?
看阿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很喜欢、很想穿?!
小铁蛋脑补了一下自家肌肉发达的爹爹,穿着一身小红裙裙的画面,结果被雷得不要不要的!
小铁蛋简直快哭了:“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种癖好哇?”
俞邵青:“…”

早饭过后,俞婉去了俞家老宅,醉仙居的马车已经到了,来收今日的货,俞婉将货点好,对伙计道:“你再点一遍吧。”
“不用了不用了!”伙计笑道,“二当家的货从未出过错,您点就行了!”
“还是点点吧。”俞婉坚持道。
“诶!”伙计将八百斤臭豆腐一一点了一遍,“是对的。”
腐乳昨日上了三日的量,最近两天都不必再供货了。
倒是酸笋,月底大概就能出第一批货。
而下月中旬,就能领到本月的货款了,至于酒楼的红利,那得等年底。
伙计赶着马车离开了,俞婉回到堂屋,大伯、大伯母与俞邵青坐在一块儿,桌上放着算盘,似乎在细细清算着什么,神色有些凝重。
俞婉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是建房子的钱不够了吗?”
作坊前期投入太大,几个月都回不了本,他们年前挣的银子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如今的石材、青砖以及工钱的工钱都还欠着,只等下月拿到第一批货款,先结算一小半。
“不是这个。”大伯母说,“工地那头,你阿爹把军饷填上了,又找白大婶儿借了些,暂时不愁银子。”
俞邵青在军营六年,吃住都在营地,平日里又不出去花天酒地,每月的俸禄都攒下了,除去给几人买礼物花了些银子,余下的全交给了姜氏。
而姜氏又拿出来给了大伯母,让她把钱拿去建房子。
要不怎么说大伯母疼姜氏呢,这样的妯娌,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既然不是银子的问题,那你们在愁什么?”俞婉问。
大伯开口了:“是铁蛋开蒙的事,铁蛋不小了,你大哥二哥这个岁数已经去蒙学了。”
就是二人都不大争气,不肯好好念书,没念几日便再也不去了。
莲花村小,没有自己的村学,打仗前,三五个村子都有,打仗后,乡亲们日子不好过,村学一个个地倒了,至如今,只剩杏花村的了。
可想到杏花村与莲花村的关系,大伯与大伯母哪儿敢把小铁蛋往那儿送?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俞婉恍然大悟,她不懂古代的教育体制,险些把弟弟给耽搁了,想想弟弟已经满六岁了,确实该去念书了,“镇上不是也有私塾吗?”
如果她记得没错,从前赵恒便是在镇上念书的?
镇上的私塾可比村学贵多了,一月就得一两银子束脩,这倒还没什么难的,他们如今做着生意,每月一两银子还是出得起,难就难在那间私塾是要考试的,考过了才收。
“蒙学也要考?”俞婉惊讶。
“是啊。”大伯已经向里正打听过了,“多是在村学念上一两年,再去私塾念蒙学班。”
赵恒当年也是考进去的,还是第一名的成绩,之后,年年都是第一,那小子混蛋是混蛋,却当真是块念书的好料。
大伯叹道:“里正的意思是,先让小铁蛋去杏花村念一段日子,如今你阿爹回来了,有你阿爹在,谅杏花村那伙人不会像从前那般嚣张了。”
俞婉想了想,说道:“不如我先去镇上打听打听,看他们往年都考些什么。”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高考人才,备考是她强项,只要摸清了出题范围,不用送去杏花村的村学,她自己就能把小铁蛋,突击成一个小书蛋。

俞婉去了镇上。
栓子要赶牛车送她,被她拒绝了,牛车还没走得快呢。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一路上有人盯着她似的,可当她回过头,又一个人影也没发现。
“哎呀,什么风把二当家吹来了?”崔掌柜正打着算盘,一抬头,看见走进白玉楼的俞婉,忙放下算盘迎了上去。
他已经知道俞婉与醉仙居合作的事了,也托俞婉的福,他与江左商盟的副盟主搭上了关系,以他如今的身份,原是搭不上秦爷的,一切,都是看了俞婉的面子。
俞婉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随后道明来意。
“我当什么事儿呢!”崔掌柜啧了一声,“不就是私塾的考题吗?私塾的郑夫子与我是故交,我今晚就去一趟郑家,给你把考题要来!”
俞婉没料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忍不住心情大好:“多谢崔掌柜了。”
崔掌柜嗔道:“自己人,这么说就见外了!”
俞婉弯了弯唇角:“白小姐可好?”
崔掌柜精神抖擞地说道:“好!好着呢!老爷请大师来白府做了场法事,又请江湖名医为小姐开了灵丹妙药的方子,‘天花’好了大半了!大师还说,小姐姻缘坎坷,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老爷一听这话吓坏了,以为小姐注定是个嫁不出去的,之所以得了天花,都是让他强求的姻缘给克的,老爷发话了,日后谁也别强迫小姐嫁人,小姐想嫁就嫁,不嫁作罢,老爷养她一辈子!”
这才像个亲爹会说的话嘛。
得知白棠过得好,俞婉也就放心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端看她哥何时鼓起勇气,上白府提亲了。
不过…
想到了什么,俞婉的眸子里浮现起一丝少女的娇羞。
也不知谁先上门提亲呢…
“少主!”
少主府内,影十三大步流星地进了书房。
燕九朝不着痕迹地合上翻了一半的黄历。
影十三扫了一眼被他翻得卷边儿的黄历,呃…一大早不赖床,就是爬起来看这个了?才送出去的东西,人家都还没回应,您这就挑上日子了?
“何事?”燕九朝淡淡地问。
影十三将一个从信鸽上解下来的小纸条递给了燕九朝:“影六来消息了,贡城发现线索了,但有些棘手,他恳请调派两名死士。”
燕九朝看完纸条,扔进一旁的火盆烧掉:“你昨晚说,发现周槐的踪迹了,是在哪儿?”
影十三道:“也在贡城。”
“这么巧。”燕九朝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你去备车,本少主亲自去一趟贡城。”
影十三犹豫片刻:“…是。”

贤福宫,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在偏殿的地上:“属下叩见主子。”
偏殿只许贤妃与掌事嬷嬷二人。
许贤妃给掌事嬷嬷使了个眼色,掌事嬷嬷会意,走到门口,替二人警惕起周围的动静来。
“可查到了?”许贤妃问道。
黑衣人道:“查到了,但…不止属下一人盯着她,还有另外一人,似乎是…二殿下的探子。”
意料之中的事,许贤妃倒是并不惊讶,毕竟若不是这般在意她,也不至于连她选的妃子都不纳了。
许贤妃淡淡地抬了抬手,示意黑衣人继续往下说。
黑衣人道:“那姑娘姓俞,住莲花村。”
许贤妃去端茶盏的手一顿:“村?村姑?”
她怎么也不会料到拥有皇室血统的儿子竟然会看上一个村姑,这比青楼的女子根本就没强上多少!
许贤妃的火气蹭蹭蹭地上来了!
黑衣人接着道:“属下还打听到,她曾经有过婚约,那家人退了她的婚,搬走了。”
许贤妃气了个倒仰!
不仅是村姑,还是个被退过婚的村姑…她儿子眼瘸了吗?!
“还有,她父亲是俞邵青。”
许贤妃眉心一蹙:“那个抢了颜侯爷军功的千夫长?”
“正是。”
若说前面还只是出身低贱,那么这一点,就是出身有污点了,颜丛铭是皇帝要保下的人,与他抢军功,就是在与皇帝抢军功,皇帝表面彻查此事,事实上不过是走个过场,待到颜丛铭乖觉了,功高盖主的风头过去了,这桩案子也就盖棺定论了。
而结局,一定会是俞邵青再次下狱。
许贤妃捏紧了拳头道:“皇儿看上谁不好,怎么看上一个罪臣的女儿?这不是摆明与他父皇对着干吗?本宫记得,这桩案子是交由二殿下去查办的,二殿下查得如何了?”
黑衣人道:“属下不知,但属下想,二殿下既是看上了俞邵青的女儿,那么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俞邵青平反的。”
许贤妃的头都痛了:“你去告诉二殿下,这桩案子,不必细细查了,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是!”
黑衣人领命去了,一个时辰后,他神色匆匆地回宫复命了。
“二殿下怎么说?”许贤妃看着他问。
黑衣人欲言又止。
许贤妃眸光一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给本宫吞吞吐吐的!”
黑衣人硬着头皮道:“二殿下说,这件事他一定会彻查到底。”
许贤妃一把打翻了手边的杯子!
滚烫的茶水飞溅了她一脚,掌事嬷嬷赶忙走上前,蹲下身,拿帕子擦着她的湿鞋道:“娘娘息怒!”
许贤妃气不打一处来:“你让本宫怎么息怒?本宫的儿子,看上了陛下要杀的人!他是嫌自己还不够惹眼是不是?匈奴的郡主都快让陛下塞到他面前了,他死活看不见是不是?本宫为他做了这么多,他都当睁眼瞎了是不是!”
掌事嬷嬷:“娘娘!”
黑衣人将头垂得低低的。
“你先退下。”掌事嬷嬷冷声吩咐。
黑衣人冲许贤妃行了一礼,退到了屏风后。
掌事嬷嬷脱下许贤妃的鞋,发现足衣也湿了,忙将足衣也脱了下来。
茶水滚烫,整个脚背都被烫红了。
掌事嬷嬷取了药膏来,细细为许贤妃涂上。
许贤妃气得都察觉不到脚背上的疼痛了:“本宫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头一次与本宫这样对着干,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本宫是他亲娘,本宫还能害了他不成?”
掌事嬷嬷语重心长道:“殿下大了,有自个儿的主意了。”
许贤妃气闷道:“两年前,我让他别插手许州的是,他不听我劝,结果怎么着?险些把命断送在许州了,眼下他又不听我的,我看他是不想要太子之位了!”
掌事嬷嬷没接话。
“那丫头还有什么,你一并说来!”许贤妃这话,俨然是对黑衣人说的了。
黑衣人站在屏风后,恭敬地说道:“她与白玉楼和醉仙居都有往来,属下听醉仙居的伙计唤她二当家。”
“醉仙居的二当家?”许贤妃眯了眯眼。

“二当家!二当家的!”
俞家老宅外,一辆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秦爷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跳下地。
俞婉刚从镇上回来,正在后院儿剥笋,听到秦爷的声音,起身迎了出去:“这个时辰,秦爷怎么来了?醉仙居今日不忙吗?”
“忙!忙坏了!”秦爷神采飞扬地说着,与俞婉一道进了堂屋。
俞婉见他满头大汗,倒了杯凉茶给他。
秦爷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后抹了把嘴,呼了一声,道:“你绝对猜不到,我是来找你做什么的?”
俞婉笑了笑:“愿闻其详。”
秦爷骄傲地说道:“咱们醉仙居的名声可算是打出去了,如今连宫里的娘娘都想尝咱们的手艺了!你赶紧收一下,一会儿随我入宫!”
第052章 二更
俞婉一直都知道醉仙居的名声打出去了,却不知已经打到了宫里去。
皇宫那种地方对俞婉而言,几乎是活在传说中的存在,她真的能入宫去给那些皇族妃嫔做菜吗?
“臭豆腐吧,还是你做得最好吃,别人炸出来的都没你炸出来的臭!”秦爷无比公允地说。
俞婉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我谢谢你啊…”
秦爷展颜一笑:“天香楼那么厉害,都没入宫做过菜呢,回头我把这事儿一宣扬,咱生意又能更上一层楼了!”
是啊,天香楼是许贤妃的哥哥开的,它家的厨子都没入宫,怎的就轮到一个新崭露头角的醉仙居了?
俞婉总觉得天上掉馅饼,有点儿不真实。
“秦爷,你知道是哪位娘娘想吃咱们醉仙居的菜吗?”俞婉问。
秦爷挤眉弄眼地一笑:“你猜?”
俞婉失笑:“猜不着,您可就说吧。”
秦爷挺直了腰杆儿道:“许贤妃娘娘!”
许贤妃?那不就是二皇子的生母吗?是她要吃醉仙居的菜?
昨日,她刚拒绝了二皇子的“求亲”,今日,许贤妃便宣醉仙居的厨子入宫,这会是巧合吗?
“贤妃娘娘指明了让我去吗?”俞婉道。
“怎么?你不乐意啊?报酬很丰厚的!这个数!”秦爷比了个手势,“而且宫里的贵人不差钱,吃高兴了,随手一打赏,你建房子的银子就有着落了。”
这是大实话,俞婉明白秦爷是当真觉得有好处才会叫上她。
“好吧,你既问起,我便说了,原还想卖你个人情的。”秦爷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原来,的确是许贤妃的宫人“指明”让俞婉去的,当时那宫人在醉仙居吃了一碗臭豆腐,问秦爷是谁发明这种做法,秦爷道是醉仙居的二当家,宫人告诉秦爷,那便让她一道入宫为娘做菜吧。
在秦爷看来,这是水到渠成的事,臭豆腐既是俞婉发明的,那么她的手艺定在师傅们之上,不叫她去宫里,那还说得过去吗?
可这一切落在俞婉的眼中,就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许贤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宣她入宫做菜,时机太微妙了。
不过“懿旨”已经下了,她若是不去,就是“抗旨不尊”了。
俞婉在心里计量了一番,对秦爷道:“好,我换身衣裳,随你入宫。”
为免家人担忧,俞婉没说二皇子的事,也没挑明是许贤妃的召见,只道醉仙居接了一单宫里的生意,她去去就回。
去皇宫的路上,俞婉向秦爷打听起了这位权倾后宫的许贤妃,秦爷权不好奇她为何这么问,毕竟他们就是要去给许贤妃做菜的,摸清这位娘娘的喜好尤为重要。
“说起这位娘娘啊…”秦爷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地与俞婉说了。
俞婉听罢,不由地感慨这位娘娘的发家史,简直就是一部古代版的草根逆袭记。
许贤妃出身商贾,那会儿的许家并不是如今的许家,在许州也就勉强算个三流富商,是使了不少银子,才疏通关系将自家女儿选送了秀女。
说起来,也是那一届的许州秀女名额没有补齐,方让许家捡了个漏。
商人在大周的身份十分低贱,许贤妃因此也成了队伍中最末等的秀女,她容貌倒还算出众,可后宫美女如云,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人。
“她能入陛下的眼啊,还是运气。”马车上,秦爷接着说,“那会儿马皇后刚怀上大皇子,不便再服侍陛下,便从秀女中挑了几个可心的放在自己宫里。”
“许贤妃就是那几个秀女中的一个?”俞婉问。
秦爷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那会儿有个丽妃,极得陛下宠爱,秀女们比不上她。不过很快,丽妃也怀上龙子了。”
俞婉顿了顿:“等等,二皇子不是许贤妃所出吗?怎么会是丽妃先怀上的龙子?”
秦爷道:“那孩子没生下来。”
俞婉自白棠嘴里听说过一些皇子的事,知道大皇子比二皇子年长五岁,而丽妃是与马皇后同一年怀的身孕,也就是说,之后长达五年的时光里,皇宫再无一个皇子出生,直到…许贤妃生下了燕怀璟。
俞婉思及此处,寒从脚下生。
秦爷接着道:“丽妃知晓自己怀上身孕后,效仿马皇后,也寻了几个年轻貌美的秀女。”
“许贤妃被丽妃挑去了?”俞婉问。
秦爷再次摇头。
所有秀女入了宫,多少都会被上位的妃嫔拉拢,这既是争宠的手段,也是安身立命的资本,虽说跟错后台死得快,可没有后台死得更快,许贤妃就是寥寥无几的后者。
“那会儿她只是一个答应。”秦爷说。
没人看好一个落单的许答应,她的绿头牌从来都不会被送到皇帝的跟前,不出意外,她这辈子都将老死深宫了。
“可你猜她做了什么?”秦爷饶有兴致地问。
“做什么?”俞婉问。
秦爷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在后宫种起了菜。”
俞婉惊讶。
秦爷道:“一日,陛下吃了一道十分可口的白菜,问是哪位御厨做的,重重有赏,御厨却说,不是他的厨艺好,是许答应种的食材好。”
皇帝去了许答应的住处,那是一座荒凉的旧宫殿,许答应挽着袖子,拿着锄头,在后院的地里耕种,那样子,入了皇帝的眼。
皇帝少时在冷宫住了好些年,时常吃不饱肚子,太后就是那么给少年皇帝与少年燕王种菜的。
那是皇帝最想不堪回首的一段经历,没人敢去触碰它,许答应却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斗胆逼皇帝回忆起了冷宫的点点滴滴。
许贤妃是商户千金,又不是乡下村姑,如何会种地?白棠会种地吗?怎么可能?所以耕地也好,种菜也罢,都不过是又一出的宫心计罢了。
俞婉对这位许贤妃又多了几分认识:“之后她就圣宠不衰了吗?”
秦爷自嘲地笑了笑:“哪儿有什么荣宠不衰?也失过宠,但最终赢了局面。”
皇帝将六宫大权交付许贤妃,可不是因为他宠她,想在床上狠狠地疼爱她,而是在皇帝眼里,她是最适合统领后宫的女人。
这么一个有手段的女人,看来今日的召见,无论如何都不是巧合了。

今日随秦爷一道入宫的,除了俞婉,还有两个醉仙居的厨子,都是秦爷自江左带来的,年纪三十出头,办事稳重,曾去过俞家老宅,虚心向大伯请教厨艺。
秦爷对带上他二人无比自信。
俞婉却暗道,这一趟,当真有厨艺什么事吗?
马车抵达皇宫,早早地有太监在那儿候着了。
“吴公公,让您久等了!”秦爷笑着打了招呼。
看来,这位就是上醉仙居品尝菜肴的宫人了,俞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年纪比万叔小上几岁,模样俊俏些,看着慈眉善目,眼底却不经意地闪过犀利的锋芒。
能在许贤妃手下办事,想来绝非等闲之辈。
“这几位就醉仙居的大厨吗?”吴公公笑容得体地看向俞婉三人。
“是个小姑娘啊?”一副惊讶的口吻。
秦爷笑道:“她就是醉仙居的二当家,别看是个小姑娘,可能干了!俞姑娘,这位是我适才与你提到的吴公公。”
俞婉上前,与吴公公见了礼。
吴公公只是淡淡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表露出多余的神色,随后对秦爷道:“先随我去见娘娘吧。”
居然还能觐见皇妃,秦爷激动了!
本以为入宫做菜,会被直接领去厨房的…
一行人随吴公公去贤福宫。
贤福宫很大,过了几道门,转了几道弯才抵达贤妃娘娘的偏殿。
吴公公停在殿外,恭敬地说道:“启禀娘娘,醉仙居的人来了。”
“宣。”
是一道舒缓却不失庄严的声音。
吴公公领着俞婉一行人进了偏殿。
在偏殿正上方的主位上,俞婉见到了传闻中的许贤妃娘娘。
她穿着紫色的宫装,头戴八尾凤钗,眉眼如画,容颜精致,素手纤细,骨节匀称,端坐在宫殿上,自有一股难言的强大气场。
不愧是叱咤后宫二十载的女人,单这气场就不是寻常贵妇能有的。
“给娘娘磕头请安。”吴公公提醒。
秦爷撩开衣摆跪了下去:“秦佐叩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俞婉与两位厨子在秦爷身后,也依次行了跪拜之礼。
三人都还算稳得住,没给秦爷丢脸。
“还有个姑娘家?”许贤妃的语气仿佛有些惊讶,“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俞婉缓缓地抬起了头。
既是名义上入宫做厨娘,俞婉便确实穿得像个厨娘,一条素白束腰罗裙,一件杏色棉布春裳,未施粉黛,青丝也只挽了个单髻,这身打扮,放人群中根本不会有人看一眼,偏偏许贤妃不仅看了,还看了许多眼。
要说五官比俞婉精致的,太多了,可看着这么舒服的,她是头一个。
气质也恬淡,只这么看着她,一颗躁动的心都仿佛能够慢慢地静下来。
岁月静好。
许贤妃的脑子里没来由地闪过这句话。
“娘娘。”掌事嬷嬷小声唤了她一声。
秦爷不敢胡乱张望,却也觉得许贤妃看二当家的时间太长了些。
许贤妃端起掌事嬷嬷递来的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我与这位姑娘投缘,让她留下陪本宫说说话,你们去准备晚膳吧。”
秦爷古怪地蹙了蹙眉,不是点名了要吃她做的臭豆腐吗?留下叙话是几个意思啊?待会儿他们做的不够味,算谁的差池啊?
秦越总觉着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忽略了的,却不待想个明白,便让吴公公领去贤福宫的小厨房了。
许贤妃没叫俞婉起来。
俞婉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一跪便是半个时辰。
殿外探子暗觉不妙,转身去给燕怀璟报信,却让许贤妃手下的黑衣人堵了个正着…
小厨房。
秦爷把装着酸笋的坛子放在灶台上,却忽然灵光一闪:“哎呀!我想起来了!二皇子曾经救过俞姑娘了!”
那是厨神大比时的事了,俞婉遭同行陷害,被关进冰窖,就是二皇子把俞婉救上楼的,二皇子为保全俞婉名节,隐去了俞婉的身份,可旁人不知情,他和俞家人难道也不知情吗?
当时不是没怀疑过,可事后二皇子没有后续,他们也就渐渐将这件事当做二皇子的一次善举了。
但倘若…不是单纯的善举呢?
许贤妃会不会也是误会什么了,所以才召见了俞婉?
秦爷恨不得一刀戳死自己:“我…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茬儿给忘了!我这猪脑子!我我我…我让猪油蒙了心我!”
秦爷丢下坛子往外走,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吴公公笑盈盈地走了过来:“秦老板,您这是要上哪儿啊?娘娘的饭菜做好了?”
秦爷笑了笑,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食材落在马车上了,我这就去拿。”
吴公公笑道:“咱这儿可是皇宫,什么食材没有?便是真没有,杂家去给你拿。”
秦爷心下一沉,消息递不出去了…
二皇子府。
燕怀璟看完手头的卷宗与探子自贡城送来的情报,准备入宫给许贤妃请安,刚一出府,便看到一个小太监毕恭毕敬地等在门口。
这是许贤妃手下的宫人。
“在这里等孤,是有何事?”燕怀璟蹙眉问。
小太监道:“敢问二殿下可是去给娘娘请安的?”
燕怀璟淡淡地应了一声。
小太监道:“娘娘说了,殿下在考虑好娶哪家的姑娘前,不必去给她请安了。”
燕怀璟眉头紧皱:“母妃当真这么说?”
小太监福下身道:“是的殿下,您若是已经拿定主意了,小的这就带您去给娘娘请安。”
燕怀璟捏紧了拳头:“不必了,你去告诉母妃,我改日…改日再去探望他。”
小太监欠了欠身:“恭送殿下。”

贤福宫内,俞婉已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跪了足足半个时辰,她的膝盖都肿了,传来一阵阵锥心的刺痛,但她并没有表露在脸上,脊背仍是挺得笔直,身影清冷又倔强。
许贤妃不咸不淡地剥着橘络,剥到第九个时,终于漫不经心地开口了:“可知本宫为何让你跪在这里?”
处事圆滑,那是对有必要去圆滑的人,譬如颜如玉,那就不能太不客气,但一个小小的村姑,许贤妃还真没放在眼里。
“是因为二殿下。”俞婉的神色很平静。
许贤妃淡淡一笑:“你倒是聪明,看来,你是承认自己勾引本宫的皇儿了。”
俞婉不卑不亢地说道:“我说我没有勾引,娘娘会信吗?”
许贤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这样的女人,本宫见多了,嘴上一副清高不染的样子,肚子里的坏水却比谁都多,二殿下身在皇家,从未接触过你们这些市井之流的女子,一时新鲜,难免被迷了眼。”
俞婉徐徐地说道:“市井之流?恕我直言,我的出身,似乎比娘娘您还要更高一些。”
士农工商,大周朝重农抑商,农户只是穷,可真论起出身,是排在商户前头的。
“你好大的胆子!”许贤妃最厌恶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不论如今的许家如何风光,都改变不了他们是曾是商户的事实,那些人明面上奉承许家,暗地里却不知嘲笑成什么样子。
马皇后早已失宠,她离登上后位只差一步,而这一步,就是她的出身!
许贤妃放下了剥了一半的橘子,冷冷地看向跪在地上、仿佛丝毫不知畏惧的俞婉:“就连公主都不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本宫看你是活腻了!你是不是仗着有本宫的儿子疼你,本宫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俞婉摇头:“我从未这么想,一切都是娘娘自己的揣测。”
许贤妃冷冷一笑:“本宫的揣测?好哇,那你倒是告诉本宫,是谁借了你胆子?让你如此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俞婉从容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今日便是恭恭敬敬地趴在娘娘脚下,是不是就不会迁怒于我了?”
许贤妃讥讽道:“迁怒?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有做错,全是本宫冤枉你了?”
俞婉抬眸,迎上许贤妃凌人的视线:“不知我与二殿下的事,娘娘是从哪儿听来的、又听了多少,就算是审讯一个嫌犯,也没有一来就给他盖棺定论的道理,娘娘都不问问我的说辞,便一味地认为是我勾引了二皇子,恕我直言,我确实冤枉。”
许贤妃一字一顿道:“巧舌如簧!”
“娘娘。”掌事嬷嬷冲许贤妃摇了摇头。
许贤妃低声道:“本宫心里有数。”
掌事嬷嬷是在暗示许贤妃不要真的杀了俞婉,毕竟俞婉是二皇子看上的女人,杀她是小,母子离心是大,要摆平她,多的是办法!
许贤妃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怎么可能真的沉不住气?不过是吓唬吓唬俞婉罢了,可既然这招不管用,换一招就是了。
许贤妃怒容散去,慢悠悠地勾起唇角:“本宫听说了你父亲的案子。”
俞婉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
许贤妃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嘲讽地笑了笑,说道:“究竟谁抢谁的军功不重要,陛下想保谁才重要,你觉得届时罪名定下了,你父亲还有活路吗?”
“娘娘凭什么认为陛下想保的人不会是我父亲?”俞婉反问道。
掌事嬷嬷摇头,这丫头胆子太大了,究竟被质问的是谁呀?
许贤妃冷笑道:“别告诉我,你至今不知颜家与少主府是什么关系吧?”
俞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娘娘的意思是,陛下保全颜家,仅仅是看在少主府的面子上吗?”
“难不成还看在你的面子上?”许贤妃讥讽道。
俞婉垂了垂眸,呢喃一般地说道:“燕少主在陛下心目中…如此重要吗?”
许贤妃挑眉道:“重如泰山,胜似亲子。”
俞婉的唇角勾了一下:“既如此,我奉劝娘娘,不要一错再错。”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许贤妃简直不明白俞婉在说什么,许贤妃古怪地朝俞婉看过来:“你离开本宫的皇儿,本宫就答应你,不论届时陛下如何发怒,本宫都替你保下你父亲一命。”
俞婉淡淡一笑:“娘娘不用威胁我,我原本就没打算嫁入皇子府,二殿下没告诉娘娘吗?他求娶我为侧妃,被我拒绝了。”
“你!”许贤妃气得站了起来!
俞婉神色平静地说道:“这难道不是娘娘想要的结果吗?娘娘又是在气什么?难不成只许我伤心欲绝地被迫离开您儿子,不许我看不上您儿子?或许在您眼里,您儿子是个香饽饽,可在我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贱妇!”许贤妃冲下台阶,怒不可遏地抬起手,一巴掌打了下去!
第053章 母亲的味道
俞婉目光一冷,探出手来,一把扣住了她手腕。
许贤妃没料到这贱妇竟然还敢拦住她,还用脏手亵渎了她的皇妃之躯!
许贤妃本能地要将皓腕自俞婉的手里抽出来,奈何她常年娇养在宫中,哪像俞婉常年劳作,力气大得没处使?许贤妃只觉自己的腕子仿佛被一个冰冷的铁钳给钳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她大声厉喝:“放肆!”
“俞姑娘,快放开娘娘。”掌事嬷嬷也走了过来。
俞婉看向掌事嬷嬷:“我可没自报家门,您连我姓什么都知道了?”
早把窗户纸捅破了,这么说,不过是在打主仆二人的脸罢了,掌事嬷嬷倒是没许贤妃这般动怒,只低低地叹了叹:“俞姑娘,你先放开娘娘再说。”
俞婉看向许贤妃:“那她得保证不打我。”
许贤妃冷声道:“本宫是皇妃,打你又怎么了?你竟敢对本宫如此大不敬,这是死罪!”
俞婉淡淡地说道:“那我只好拉着娘娘一起陪葬了。”
许贤妃瞳仁一缩!
这丫头说什么?拉着她一起陪葬?她怕不是疯了,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口!
掌事嬷嬷也很是惊讶地看了俞婉一眼,俨然,她也没想到俞婉会反过来威胁许贤妃,当真是不畏强权吗?
当然不是,俞婉心里,对上位者还是抱有敬畏之心的,只不过,那是在可以活命的前提下,她从没把自己的骨气看得比命更重要,磕个头,低个头,无关生死,皆非大事,然而世上偏偏就有一种人,即便你卑躬屈膝,低进了尘埃里,她也还是要狠狠地践踏你,恨不得能一脚踩死你。
左不过都是死,何必憋屈地死?
“本宫诛你九族!”许贤妃大怒。
“娘娘若是死了,怎么诛?”
“你…”
真到了那一步,俞婉相信燕九朝无论如何都会保全她的家人,不过眼下,俞婉并不觉得许贤妃真会与自己鱼死网破。
掌事嬷嬷语重心长道:“俞姑娘,有话好好说,这里毕竟是皇宫,俞姑娘以平民之躯冒犯皇妃已是大大的不敬,真传出去,确实够治俞姑娘死罪的。”
俞婉一瞬不瞬地看着许贤妃道:“那娘娘是保证不打我了吗?”
许贤妃冷冷地哼了一声。
俞婉淡淡地放开了许贤妃。
下一秒,许贤妃另一只手便朝俞婉扇了过来,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俞婉轻轻松松地避开了。
许贤妃扑了个空,几步踉跄,险些没栽倒在地上。
待稳住身形后,许贤妃恼羞成怒地瞪向俞婉:“来人!给我把她拿下!”
殿外的太监哗啦啦地涌了进来,将俞婉团团围住。
俞婉眸光一凛道:“娘娘,你杀了我,就不怕少主府会找你麻烦吗?”
“少主府?”许贤妃狐疑地眯了眯眼,“你和少主府什么关系?”
不可言说的关系,诚然,这个不好与许贤妃挑明,俞婉避重就轻道:“我是少主府三位小公子的救命恩人,难道娘娘在打听有关我的消息时,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一条吗?看来娘娘的探子不怎么样啊…”
屏风后的黑衣人低下头,许贤妃着急线报,他确实有诸多没打听到的。
许贤妃死死地盯着俞婉,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然而令她失望了,俞婉神情坦荡,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掌事嬷嬷小声道:“娘娘,少主府的小公子曾让拐子拐走了,是在莲花镇被救的。”
而俞婉是莲花村的人。
俞婉再下一剂猛药:“娘娘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少主府查证。”
她都这么说了,许贤妃当然相信,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许贤妃忽然讥讽一笑:“你想借本宫的手,把你受困的消息带到少主府去,本宫险些就上了你的当。”
俞婉心下一惊,这女人,还真是理智得可以,明明都快气死了,却半点儿也不糊涂。
许贤妃掸了掸衣袖,从容地坐回了主位上:“我就说你借了谁的胆子,敢与本宫对着干呢?少主府?确实够让本宫给你几分薄面的。”
俞婉看向她:“只是够给几分薄面吗,娘娘?”
许贤妃的笑容淡了淡:“你别蹬鼻子上脸,你真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吗?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燕九朝已经出城了,本宫就算把消息给你带去少主府,也没人赶来救你了。”
俞婉捏紧了手指,那家伙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京了,难道天要亡她?
“但燕少主总会回来的…”
“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许贤妃倨傲地打断俞婉的话,“你也别吓唬本宫,燕九朝会找本宫秋后算账之类的话,本宫既然敢处置你,就有一百种不怕他算账的办法。”
是的了,自己犯在她手里,真相如何,还不是许贤妃一句话?
等燕九朝回来,许贤妃早把自己摘干净了。
这个女人,心机真是深得可怕,比颜如玉难对付多了。
许贤妃冷漠地说道:“来人,把她给本宫押下去!”
“萧夫人到——”
殿外,响起了一声嘹亮的通传。
许贤妃的面色就是一冷,不待她开口让把人拦住,便有一队护卫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随后,上官艳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她一袭素白广袖留仙裙,外罩一件半透明浅金色纱衣,整个人光芒四射,艳如骄阳。
六宫粉黛,在她面前,瞬间失了颜色。
上官艳的出现,让原本雍容华贵的许贤妃,顷刻间被衬成了土渣子。
许贤妃的脸色沉了下来:“萧夫人,你带着一群男人闯进本宫的寝殿,可知是大不敬的死罪?”
上官艳莞尔笑了笑,说道:“他们都是燕王府的太监,严格说来,算不得男人。怎么?娘娘不信啊?脱裤子!”
护卫们果真去脱裤子。
俞婉心惊肉跳!
一言不合脱裤子,这什么操作?!
许贤妃恶寒地撇过脸…
掌事嬷嬷挡在她身前,对上官艳道:“萧夫人!”
上官艳摆了摆手,护卫们脱到一半的裤子又给唰唰唰地系了回去。
许贤妃给掌事嬷嬷使了个眼色,掌事嬷嬷让到一旁,许贤妃望向大殿中央的上官艳,面若冰霜地问道:“萧夫人,你带着一群太监擅闯贤福宫,究竟是何用意?”
上官艳笑靥如烟道:“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就是我想吃醉仙居的菜了,可去了醉仙居才发现他们的厨子让人请走了。”
这话,骗傻子都不够。
许贤妃眸光冰冷道:“所以你就带着护卫,上本宫的贤福宫来抢人了?”
上官艳无赖地说道:“哪里哪里?我怎么敢和娘娘抢人?我是来娘娘宫里蹭饭的。”
她说着,冷冷地看了俞婉一眼,拿腔拿调地说道,“还处在这儿干什么?想饿死娘娘与本夫人吗?还不快去做菜!”
“是。”俞婉欠了欠身应下,转身朝殿外走去。
“慢着,本宫让你走了吗?”许贤妃淡淡地叫住了俞婉。
俞婉恰巧走到上官艳的身旁,虽不知上官艳是怎么得知消息的,但她明白,上官艳是来给她解围的。
她用余光睨了睨上官艳,上官艳抬了抬手,目光始终与座上的许贤妃交汇:“你先走。”
许贤妃冷下脸来:“本宫没答应放她走!”
上官艳的笑容淡了下来:“贤妃娘娘。”
双方的高手皆露出了凶光,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许贤妃不屑地说道:“上官艳,你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燕王妃吗?从你改嫁的那一天起,你就不是皇室中人了,本宫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擅闯贤福宫的事,本宫可以不追究,但这个女人,你不能带走!”
上官艳抓住俞婉的手:“我若一定要带她走呢?”
许贤妃唇角一勾:“那本宫只好连你一起抓了。”
她话音刚落,殿外又响起一道通传声:“陛下驾到——”
许贤妃眉心一跳,这个时辰,陛下怎么来了?
她看了看一旁的上官艳,上官艳冲她得意一笑,她暗暗咬牙,是上官艳把皇帝请来的!这个女人,没嫁入后宫真是可惜了!
许贤妃与上官艳亲自去正殿恭迎皇帝,俞婉被留在了偏殿,上官艳的护卫将她团团围住,与贤福宫的高手虎视眈眈,杀机一触即发。
“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安。”许贤妃换上了温柔的笑容,轻轻地行了个福礼。
上官艳也上前行了一礼:“臣妇叩见陛下。”
皇帝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讶:“萧夫人也来了?”
许贤妃张嘴,正欲告她一状,上官艳抢先一步道:“是啊是啊,是娘娘请我来的!”
许贤妃目瞪口呆,我几时请你来了?
正欲辩解,皇帝又开口了:“你这又是叫上朕,又是叫上萧夫人的,是有什么惊喜吗?”
“当然有了!娘娘从民间请了厉害的厨子,想给陛下做顿好吃的!”上官艳的嘴快得许贤妃想插话都插不上。
“原来如此。”皇帝看向许贤妃,眼神温柔了些,“朕自病愈后,胃口一直不大好,爱妃有心了。”
眼下再来说那厨子不是为皇帝请的,已经不可能了,许贤妃只得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
“娘娘,陛下已经来了,可以让厨子去准备晚膳了。”上官艳笑着对许贤妃说完,丝毫不给许贤妃开口的机会,忙不迭又对皇帝道,“陛下有所不知,娘娘请的是醉仙居的厨子,就是厨神大比上赢了天香楼的酒楼,它家有个女厨子,厨艺可好了,都说是第二个杜娘子呢!”
“是吗?”皇帝也听说过杜娘子,却无缘一尝她的手艺,“赶紧上菜吧,朕饿了。”

却说秦爷被吴公公堵在小厨房,连只苍蝇都放不出去,秦爷急得焦头烂额,险些萌生把吴公公一根擀面杖闷晕的念头,好在俞婉及时出现了。
“俞姑娘?”吴公公愣了一把。
俞婉神色无波道:“陛下让我来做菜,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吴公公瞠目结舌:“当、当然。”
俞婉进了小厨房。
秦爷一把将她拉到角落里,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我没受伤。”就是膝盖跪久了,有点儿疼。
秦爷暗松一口气,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贤妃和你说了什么?怎么把你扣了那么久?”
俞婉道:“说来话长。”
秦爷想了想:“是不是她误会你和二殿下的关系,为难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