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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婉看了自家大哥一眼,问崔掌柜道:“怎么这么突然?上次来我家都没听她提过。”
“才定下的。”崔掌柜又叹了口气,俨然对这桩婚事不大满意,也不等俞婉开口问,直接便与她说了,“是白夫人的娘家侄儿,我见过,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为人也谦逊有礼,就是嘛…你们去过白府,知道小姐与白夫人的关系,让她嫁给白夫人的娘家人,不是强人所难吗?”
确实,不论那位白公子多么优秀,只要他是白夫人的侄儿,白棠就不会对他有所好感,而一家婆媳妯娌过日子,哪有不受点委屈的?白夫人会替白棠讨回公道吗?俨然不可能。
“白老爷怎么就答应了?”俞婉问。
白老爷傻吗?他女儿这么不将白夫人放在眼里,嫁去陈家了,陈家能给他女儿好日子过?
崔掌柜无奈地说道:“老爷耳根子软。”
什么耳根子软?就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要了儿子不顾女儿,想让白棠叫他一声爹,又不给白棠一个亲爹应有的疼爱。
出白玉楼后,俞婉见自家大哥神色落寞,忙对他道:“大哥你先别着急,我先去白府见见白小姐,听她怎么说。”
俞峰愣了愣:“你上白府做什么?”
俞婉理所当然道:“抢大嫂啊!我大嫂要让一个姓白的娶走了,我能不把她抢回来?”
“你…”俞峰噎得面色涨红,“你别胡说!”
俞婉挑眉道:“我怎么胡说了?大哥不喜欢白小姐吗?”
俞峰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否认,说不上是从哪一天、哪一次开始的,等自己意识到时,已经不能将这个人从心头抹去了。
只是,她是高高在上的白府千金,自己一个乡下穷小子,终究配不上他。
“别瞎折腾了。”俞峰低声说。
俞婉一瞧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大哥啊,你不能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的,白小姐嫁进白家哪儿有嫁进咱家幸福啊?”
这是从白棠的角度出发,论人品,她哥无可挑剔;论样貌,也是不可多得;论婆媳关系,她大伯母简直疼死白小姐了;妯娌就更不用说了,她和小蓁蓁都很喜欢白棠。
至于家世,俞家已经在挣钱的路上了,用不了几年就能飞黄腾达。
诚然,以白小姐母族的身份,也还是有些低嫁了,不过感情这种事,有时并不只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的。
“好吧,大哥既然要放弃白小姐,我也无话可说。”俞婉见俞峰始终狠不下心来,装模作样地往回走。
与俞峰擦肩而过时,俞峰咬咬牙,一把拉住了她胳膊:“你…你去看看她。”
二人租了辆马车去京城。
二人都记得路,马车很快便抵达了白府。
白府大门紧闭,瞧着比往日多了几分冷冰。
俞婉对俞峰道:“大哥,你去方才路过的那家茶楼等我。”
把马车停在这里太扎眼,俞峰想了想,点头应下了。
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后,俞婉才走上台阶,叩响了白府的大门。
“谁呀?”一个小厮自里头拉开门,探出头一望,是个衣着朴素的姑娘,俞婉总算不打扮得像个村姑了,却也不是矜贵的富家千金,小厮狐疑地看着她,“你找谁?”
俞婉道:“我找白小姐,劳烦告诉她一声,我姓俞。”
小厮想也不想地摆摆手:“我家小姐有事,不方便见客!”
是不方便见客,还是不被允许见客?
小厮关上门的一霎,俞婉伸出手,轻轻地挡住了:“是白小姐约我来的,你只说姓俞的姑娘来找她,她就知道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把人拒之门外都说不过去了,可不料,小厮看也没看俞婉一眼,强势地将门合上了。
俞婉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今天不是打架的好日子…
大门进不去,她难道不会翻墙么?
俞婉来到了颜府与白府间的胡同,燕九朝曾经翻过墙的地方,徒手翻了过去。
上一次来白府,白府正在大肆操办宴席,如今那些花花草草灯笼绸布全都撤下了,倒是显得宅院冷清多了,白棠在宴席上为她爹苦心所做的一切,而今想来真是讽刺。
俞婉没去过白棠的院子,跟踪了好几个丫鬟,才总算是摸对了路。
她连府墙都轻松地翻过去了,区区一堵院墙自然不在话下。
她爬上墙头,忽然一行女眷神色匆匆地走来,她惊得赶忙将身子放了下来。
待到那行人路过了,俞婉才再次将脑袋露出来,睁大一双沉静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行人的动静。
为首的、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妇人是白棠的继母,白夫人,在她身后,跟了七八个丫鬟婆子,每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琳琅满目的首饰与嫁衣。
嫁衣的颜色鲜亮,红得有些刺眼。
白夫人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顿住了脚步。
从俞婉的角度,看到的是她的背影,可俞婉莫名觉得她翻了个白眼。
白夫人温柔的声音响起了:“棠儿,母亲来看你了。”
“谁是我母亲?我母亲早死了!少在这儿给我攀交情!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愧是莲花镇镇霸,气势不减当年呐!
俞婉继续趴在墙头看着,她依旧看不清白夫人的表情,可她依旧觉得白夫人翻了个更大的白眼。
白夫人软语道:“棠儿啊,你骂我没关系,可别气着你自己的身子了,我是来给你送首饰与嫁衣的,都是为你精心定做的,你好歹出来瞧瞧,不喜欢的话,我拿去让人重做。”
“谁要你的东西!滚!都给我滚!”
白夫人朝身后的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拿着一把钥匙走上前。
俞婉这才注意到白棠的房门是上了锁的,那白夫人还装模作样地让白棠出来,怎么出来?
锁被打开了,婆子推开房门,她没料到白棠就杵在门口,乍一见个大活人,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白棠是三天前去莲花村的,比起那一日,眼下的白棠憔悴了不少,头发也披散着,双眼红肿。
白棠恶狠狠地瞪着门外的白夫人,声音沙哑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把白家统统变成你们陈家的吗?你别做梦了!”
白夫人的语气十分委屈:“棠儿你说什么呢?什么白家陈家?我既嫁入白家了,就是白家的人,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呢?”
“那就得问你自己了!”白棠气呼呼地说道。
白夫人娇柔一叹:“棠儿,别耍性子了,我明白你一贯瞧不上我,巴不得把我从白家撵出去,可不论你怎么待我,在我心里,都拿你当亲生的女儿看待。”
“是吗?”白棠嘲讽一哼。
白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与周儿都病了,我撇下周儿不顾,衣不解带地守在你房里,这些难道是装出来的吗?”
白棠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你还不是为了做给我爹看!”
白夫人一脸受伤地说道:“棠儿,你这么说,就太寒我的心了。罢了,从前的事就不提了,这次的亲事是老爷亲自相中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白棠冷声道:“你是什么都没说,你就把他与几个歪瓜斜枣放一起,拉到我爹面前!你别以为我嫁了,白府就能是你的!”
白夫人用帕子碰了碰唇角:“你不嫁,白府难道就不是我的了?”
白棠被她陡然变换的态度惊得一愣。
白夫人脸上的受伤与委屈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股近乎不屑的嘲弄,她看着白棠,像看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弟弟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白家的一切迟早是他的,你娘的嫁妆会随着你抬去陈家,不过陈家是谁的呢?你这几年是怎么对我的,到了陈家后,陈家也替我好生‘照顾’你的。”
白棠怀疑这个女人的脑子坏掉了,一贯在自己面前装弱的她怎么忽然间讲出了这般嚣张恶毒的话?果然是自己要出嫁了,所以这个女人已经不完全不降她放在眼里了?
这个女人打白家的主意倒还罢了,竟连她娘的嫁妆都不放过,她凭什么?!
白夫人冷笑:“你娘系出名门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斗不过我一个贱民?活该她死得早。”
“不许你说我娘!”白棠怒不可遏,抬手甩了白夫人一巴掌!
“畜生!你干什么!”
白老爷的怒吼陡然响在了人群后。
丫鬟婆子们这才分散开来,露出早不知在这儿听了多久的白老爷。
白夫人被扇巴掌的一霎,就势扑倒在地上,乍一看去,活像是白棠用尽了全力,要一巴掌把她生生打死似的。
“夫人!”一旁的婆子们忙去扶她。
“闪开!”白老爷厉喝,婆子们退到一旁,白老爷亲自将白夫人扶了起来。
白夫人眼神虚弱,一副晕晕乎乎的样子,嘴角破了一道血口子。
都打流血了,白老爷更怒了!
白棠却是在看到她爹的一霎便整个人都僵住了,怪道那个女人突然变得那么古怪,原来是故意激怒她,她早知她爹来了…或许就是她把她爹引来的…
“不是这样的…是她…是她说我娘…”
啪!
白棠话音未落,让白老爷反手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白棠被打懵了…
“老爷,您别发火,别打棠儿啊。”白夫人一脸心痛地劝道。
白老爷拂开她的手:“你就是太惯着她了!你看她把你欺负的!她眼里都没你这个嫡母了!”
白夫人道:“是是是,是我惯坏了棠儿,老爷你要发火就冲我来,棠儿还小…”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白棠含泪气道。
白老爷又是一巴掌抬起来,白夫人不顾一切地扑过去,跪在他面前:“老爷!求您别打了!”
白老爷这一巴掌终究是没打出去,他转头看向白棠,七窍生烟地说道:“你真以为你自己的行情很好吗?整日抛头露面,与一群男人厮混在一起!有哪个门第的公子乐意娶你?你在莲花镇什么名声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表哥乐意娶你,都是你造化了!你还发脾气,把气撒到你母亲的头上!你母亲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不是你母亲替你说尽好话,你连陈家都嫁不进去!”
比这一巴掌更诛心的,是白老爷的话。
白棠一直努力做个让他爹引以为傲的女儿,却不料她咬牙承受的一切,在她爹眼中原来如此不堪。
“把东西给她放进去!”
白老爷一声厉喝,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将托盘整齐地放在了桌上。
白棠怔怔地进了屋,看了眼梳妆台的剪刀。
房门在她身后合上,泪珠子吧嗒一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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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完了,明天见
第029章 手撕白莲花(一)
房门合上后,白老爷与白夫人离开了,丫鬟婆子们也鱼贯而出,喧闹的院子静了下来,俞婉翻过院墙,朝白棠的屋子走去。
这次房门倒是没从外头锁上,可俞婉推了推,竟然没推开。
门闩被插上了?
俞婉轻轻地叩了叩房门,屋内毫无反应,她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怕惊来了没走多远的白夫人一行人。
俞婉绕过回廊,走到这间屋子的窗台前,探出手,一把拉开了轩窗!
就见白棠坐在梳妆台前,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抓着自己的长发,剪刀已经打开了,就只差咔擦一下,这头如墨的青丝就没了。
“你干什么呀?”俞婉单手一撑,跃进房中。
白棠万念俱灰,看也没看是谁进屋了,一剪子咔擦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俞婉拔下头上的发簪插进了剪子里。
白棠这才恼怒地看向来人,却发现是俞婉,她满是泪水的脸顿时一僵:“俞姑娘?”
“是我。”俞婉把她手里的剪子拿了下来,放到梳妆台的妆盒上,“你想做什么?剃头去庙里做和尚?”
“是姑子!”白棠纠正说。
俞婉哦了一声:“那不都一样?”
白棠正欲开口,俞婉打断她道:“说的好听,是常伴青灯古佛,清心寡欲,难听一点就是窝囊避世,别人是不是这样我不清楚,但你一定是的!”
“我…”白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俞婉说道:“枉我心中一直觉着你与别的女子不同,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区别嘛。”
白棠气得够呛,想哭竟然都哭不出来了:“你…你是专程来挖苦我的吗?”
俞婉推心置腹地说道:“我这不叫挖苦,叫说大实话,虽然我是外人,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白姑娘,你那个爹呀,真不是个东西!你后娘就更不是了,你剃头去庙里做姑子,便宜的还不是他们…和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俞婉也是有弟弟的人,当初穿越来这里,若不是小铁蛋如此听话,又如此黏她,她想,她大概并不会做一个善待弟弟的好姐姐,感情这种事,不论年龄辈分,都是对等的,没有一味的索求,也没有一味的给予,不是说你与我流着同样的血,我就必须把你宠上天,白夫人把她儿子养成了一个与白棠毫无感情的陌生人,试问白棠如何喜欢他?又如何把家产让给他?
白棠委屈道:“便宜他们就便宜他们,反正谁都巴不得死,我活在家里,就是碍了他们的眼!”
“自暴自弃了不是?”俞婉搬了个凳子,在她身侧坐下。
“你爹怎么样了?”白棠问。
俞婉递了一方帕子给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惦记我爹的事呢,他出狱了,就等找到证人证明他的清白了。”
“那就好。”白棠接过帕子擦了泪,又道,“你爹对你好吗?”
这个问题,老实回答会扎白棠的心,撒谎又扎俞婉自己的心,俞婉索性话锋一转:“别说我爹了,说说你,我就问你,你还想不想退掉这门亲事了?”
白棠嘟哝道:“我以为你是来问我,要不要嫁给你哥的?是崔掌柜告诉你们我要嫁人了吧?”
俞婉嗯了一声:“我们去白玉楼了,本是你给你送盐和鸡蛋的,哪知你不在…话说回来,我大哥的那点心思,你倒是看得很通透啊。”
白棠撇嘴儿:“那呆子,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么?”
俞婉想了想俞峰的糗样,确实是个瞎子都看出来了。
俞婉失笑,说道:“你和我哥怎样是你们俩的事,你嫁不嫁给他,我都会帮你退了这门亲事。”
白棠的心里一阵感动,含泪看着俞婉道:“虽然你老喜欢宰我,但我发现你其实挺好的。”
俞婉摸了摸下巴:“我也这么觉得,我真好,真的。”
白棠:“…”
…
确定白棠不会再做傻事后,俞婉翻出了白府,与俞峰说了下白棠的处境,听到白老爷为了袒护白夫人竟然打了白棠一巴掌,俞峰气得青筋都暴跳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爹!”
俞婉故意问道:“你现在还放心把白小姐嫁到陈家去不?”
俞峰原先觉得自己身份低贱,配不上白府千金,他如今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可陈家更配不上,妹妹说的没错,白棠与白夫人的关系势如水火,白棠嫁入白夫人的母家,绝不可能有好日子过,他不能…不能看着她跳进火坑。
俞峰站起身道:“我这就回去告诉爹娘!”
俞婉叫住他:“白小姐又没说要嫁给你。”
俞峰一噎:“啊…这…”
俞婉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我开玩笑的,我没问她,她怎么想的,日后你亲口问她。”
俞峰的脸涨红了。
俞婉道:“先把陈家的亲事解决了。”
俞婉去了最近的一家药房,买了几味草药,让药房的人代为熬了,捏成药丸,带回白府给了白棠。
“这是什么?”白棠看着桌上的药瓶问。
俞婉拔掉瓶塞,倒出一粒黑色珍珠大小的药丸,对白棠道:“主料是鱼腥草、三七和番泻叶,还有点儿辅料,吃下后会让你遭点罪,不过并不会损害你的身子,剂量我都拿捏好了。”
“你还懂这个?”白棠问。
“鲍爷爷送我的医书上写的。”俞婉道。
“你还有个鲍爷爷?”白棠并不知鲍神厨与俞婉相认的事。
俞婉望了望门外随时可能窜过来几个下人的院子:“这个说来话长,你先把药吃了。”
白棠捏起那枚黑乎乎的药丸:“你之前…有给别人吃过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动?
白棠:“…”
难道不该担心会不会吃死她吗…
白棠最终还是将药丸服下了。
晚饭时,白棠开始有些没精打采的,送饭的丫鬟婆子权当她是让老爷、夫人气得如此,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夜里,白棠开始难受地呻\吟——
值夜的丫鬟扶了衣裳过来:“小姐,你怎么了?”
“头…头好痛…”白棠有气无力地说。
丫鬟摸了她额头,吓得一把缩回手:“好烫!”
白棠病了,先是浑身乏累、困倦不止,再是头痛背痛,高烧不退,白夫人请了大夫上门,因是要嫁去陈家的儿子,在医治白棠一事上,她倒是真没私心。
大夫看过之后,诊断为急性风寒,开了几幅散风去热的药,奈何白棠服了药,非但不见好转,反而越发严重起来。
白老爷再偏袒儿子,白棠也是他亲生的女儿,他不可能真坐视不管。
他冷冷地看向白夫人道:“你请的什么大夫?连个风寒治不好!到底有没有让人精心照料她?”
“老爷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故意让人把她照料病的吗?还是我故意给她喂药吃?老爷,我这些年是怎么对棠儿的,你心里难道不明白吗?”白夫人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
白老爷心头一软,说道:“我没怪罪你的意思,你…罢了,再换个大夫,让丁管事去吧。”
丁管事是白棠的心腹,白夫人接管中馈后,将他调去库房了,白夫人自是不愿再重用他,可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不好触老爷的霉头,让丫鬟给丁管事带了话。
丁管事请了相熟的李大夫来。
李大夫医术高明,是专给世家大族看诊的,不是白棠母亲的身份摆在那里,丁管事还将他请不到白府来。
李大夫给白棠诊治时,白棠的病情再度恶化了,李大方捋起白棠的袖子,就发现白棠的手臂出现了淡红色的块状,李大夫道了声不妙。
“怎么不妙了?棠儿是得了什么绝症吗?”白老爷担忧地问。
李大夫站起身,让人打了水来,用皂胰子仔细净了手,方神色凝重地说:“我暂时还不敢下定论,若明早这些红块不扩散就是我多心了,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怎么样?”白夫人着急地问,没人比她更不希望白棠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病。
李大夫道:“明早我再来看吧!”
却等不到明早,大半夜的,丁管事便叩响了李大夫家的大门。
丁管事焦头烂额道:“李大夫,我家小姐越发不好了!你快去瞧瞧吧!”
李大夫带上医药箱,马不停蹄地去了。
白棠手臂上的淡红色块状扩散了,起先只长在小臂上,半夜丫鬟给她擦汗,发现她的大臂、脸颊、甚至腿上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块状,块状恶化的速度惊人,待李大夫赶到时,四周已经出现了不均匀的红疹。
“坏事了!”李大夫心下一沉。
“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丁管事问。
李大夫无奈地说道:“她…她得了天花。”
…
天花乃不治之症,不仅会死人,还传染,曾经有个村子,就因为好心收留了一个得天花的乞丐,最后全村都病死了,若白棠也是得了天花,后果可想而知了。
陈家第二日便找上了门。
来的是白夫人的大嫂——陈夫人。
“大嫂说什么?退婚?”白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言不合就拆她台的妇人。
要说白夫人为何如此紧张的命,得得益于徐氏身前留的一手,徐氏临终前,曾让白老爷立下字据,白棠活着,她的嫁妆就是白棠的;白棠没了,嫁妆便得如数返还徐家。
徐氏早料到白老爷会娶续弦,担心续弦对自己女儿不利,才宁可做个恶人,也逼着白老爷签字画押了。
白老爷从未想过贪图徐氏的嫁妆,原本他就觉得徐氏的东西留给白棠是应该的,只是徐氏如此做派,未免太不信任他这个做爹的,难道他不会保护自己女儿吗?非得用这种法子逼迫他!
夫妻二人最后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愉快,徐氏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世的已无从得知,可无法磨灭的事,徐氏的果决,让白棠平安地长大了。
“大嫂…”
“什么也别说了,我都知道了,白棠得天花了!你还想瞒着我是不是?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白夫人一再让下人三缄其口,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么便传到陈家了。
她压下疑惑,对陈夫人道:“大嫂,我不是有意瞒你们,而是那丫鬟…未必是真的病了。”
陈夫人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她装病?”
白夫人说道:“前面还寻死觅活的,突然就病了,天底下哪儿这么巧的事?”
陈夫人驳斥道:“那你倒是给我装一个看看呀!”
遍布全身的红疹、退不下来的高热、形同枯槁的面相,这哪一样是能装的?
“我去看过了!那丫头离死就只差一口气了!”
若非如此,陈夫人如何会舍得退了这门亲事?
虽不知白棠是怎么办到的,可白夫人坚定坚信她是在装病:“大嫂,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有办法拆穿那丫头的阴谋!”
陈夫人甩袖去了。
白夫人去了白棠的屋子:“你们退下!”
“是。”照顾白棠的下人出去了。
白夫人来到床前,冷冷地看了眼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白棠,语气温柔地问道:“棠儿,你真的病了吗?”
白棠在心里骂了俞婉无数遍,什么鬼药,真的快吃死她了!
白棠虚弱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唇角:“母亲,你说呢?”
白夫人瞳仁一缩:“你果然是在装病!”
白棠断断续续地说道:“是又怎样…你拆穿我呀…看有人信你吗…”
“白棠你等着,别以为这样就不用嫁人了!”白夫人气冲冲地吃了屋子,这丫头最是莽撞不过,几时多出心眼子来了?
白夫人叫来心腹丫鬟与婆子:“你们这几日都把小姐给我盯紧一点,看她身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没。”
“是,夫人。”二人应下。
白夫人想了想:“还有,让外院的人盯紧丁管事。”
几人顶了两天,没盯出任何异常,陈家那边又来催了一次,白夫人终于坐不住了,以回门探望亲娘为由出了白府。
俞婉与俞峰盯着白府好几日,总算是等到白夫人出来了。
白夫人的马车行至玄武街时,一个丫鬟走了下来。
后面的马车上:“大哥,你跟着她,看她要做什么。”
俞峰点头去了。
俞婉跟上白夫人。
马车在一家高档的茶肆前停下,此时的白夫人已换了一身行头,披了披风,戴了白色幕篱,长长的面纱遮了她面容,若非俞婉一直死死地盯着,只怕都认不出这个女子就是白夫人。
白夫人进了茶肆。
俞婉跟上她。
瞧白夫人轻车熟路的样子,像是常客了。
“哎,你哪儿来的?”茶肆的伙计叫住了俞婉。
这种高档的茶肆俨然不是俞婉这等布衣来得起的地方。
俞婉神色不变,不怒自威地说道:“我跟我家夫人来的,怎么?你想要见见我家夫人吗?”
俞婉的气势唬住了伙计,伙计赶忙欠了欠身:“得罪了,姑娘请。”
被伙计这么一打岔,白夫人跟丢了,俞婉只得一间间厢房碰运气,好在她运气不赖,在最尽头、最隐蔽的一间厢房外听到了白夫人的声音。
“…煮熟的鸭子飞了,真是气死我了…”
声音娇滴滴的,听得俞婉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杵在门口太扎眼,容易让过路的伙计询问,隔壁的屋子空着,可惜墙太厚,听不见,俞婉推开了窗子,惊喜地发现对面的一扇窗子,与白夫人厢房的窗子仅一臂之遥。
对面似乎是一家客栈?就不知这间房里有没有主人。
俞婉惊险地翻了过去。
屋子妆又大又宽敞,富丽堂皇,在俞婉看来,约莫可以算是古代版的总统套房。
俞婉趴在“总统套房”的窗台上,上半身探出去,柔软的腰肢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如此总算能贴在白夫人的窗子上了。
俞婉将窗纸戳了一个小洞。
俞婉发誓,她只是想知道白夫人究竟打算用什么法子揭穿白棠,绝不是故意撞上如此石破惊天的秘密。
只见燃着淡淡熏香的屋内,白夫人衣衫不整地依偎在一个男人怀中,那男人身形高大,物什巨大,俞婉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已经步入中年、身材发福的白老爷。
第030章 手撕白莲花(二)
这可真是…
俞婉前世虽未亲身经历过这种事,不过好歹也看了点小片片,不算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只是乍然看了个现场…真是…妾心羞耻啊…
俞婉羞耻地看完了。
原来男人女人是这么一回事啊,男人的东西,好丑!
“少主,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走廊外,客栈的掌柜小心翼翼地为燕九朝引路,来到最奢华的那间厢房前顿住脚步,恭敬地为了燕九朝推开了房门。
燕九朝迈步入内,却脚刚一落地,便拂袖合上了房门,将打算也进来的一行人统统关在了外头。
影六与影十三功夫了得,及时退开了,掌柜却生生让突然关闭的房门生生拍扁了鼻子,鼻血流了一身…
正对着房门的窗台上,俞婉弯折着柔软的身子,小屁股高高地翘了起来,被纱裙包裹着的臀型饱满而圆润,像一颗诱人的蜜桃。
空气里,好似都有了一丝甜腻暧昧的气息。
燕九朝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不为别的,就为全天下除了这个女人,没谁再有胆子在他房里乱来了。
适才若是慢了一步,她这幅样子非让别的男人瞧去了。
燕少主感觉自己的血气唰的涌上了头顶,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被那小蜜桃诱惑的。
燕九朝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乱窜的邪火,冷着脸走上前。
俞婉看得出神,竟没留意到屋里来了人,直到燕九朝像拎小鸡仔似的将她从窗台上拎了起来,她才杏眼一瞪:“燕九朝?”
下一秒,她小嘴儿一撇,委屈巴巴地说道:“太丑了…怎么辣么丑…燕九朝你的会不会也辣么丑…”
在弄明白她口中到底什么那么丑后,燕九朝真是气得想杀人了!
她干什么不好?竟然看男人的身子!
一个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偷窥这种事,她还有没有点羞耻心了?!
燕九朝忍住捏死俞婉的冲动,冷冷地将她扔回椅子上,双手撑住两侧的扶手,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你还有这等癖好!”
“我没有。”俞婉偏过头,避开他惑人的气息,想到什么,又看向他道,“对了,燕九朝,你不是被罚了闭门思过吗?怎么会出来了?”
燕九朝冷冷地说道:“少给本少主打岔!不是本少主出来了,还不知你竟这般…这般不知羞耻!你…你就不能忍忍吗?”
“…啥?”俞婉越听越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燕九朝气得胸口都在剧烈地起伏:“你再房中寂寞,也不该…跑到本少主的厢房来。”
等等,这厢房是燕九朝的?她早该猜到了,能住得起这种“总统套房”的,不是燕九朝就是宫里的皇子了。
可她未免也太惨了,不过是跟踪一个白夫人,竟然就犯到燕九朝的地盘上了,天地良心,她真不是跑来找燕九朝开房的!
这一次,俞婉坚决不背黑锅了,她决定把自己襄助白棠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燕九朝,可她一对上燕九朝那“想死就尽管试试”的眼神,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不论怎样,骨气都没脑袋重要不是么?
燕九朝冷冰冰说道:“把你的小心思都给本少主收起来,本少主不会着你的道,本少主没你那么无耻!”
“燕九朝。”
“又想耍什么花招?”
俞婉的眸光往他下腹一扫:“你是不是有反应了?”
一下僵住的燕九朝:“…”
…
却说白夫人与姘头被掀红浪,厮混了一两个时辰,身心都得到了极大满足,被白棠气出来的火也消了大半,只是一想到回去又得面对那对头疼的父女,白夫人的面上便闪过一阵不耐。
“怎么?还在烦那丫头的事?有什么好烦的,打发掉不就得了。”男人亲了亲她的脸,说。
这话若旁人来说,白夫人就该烦了,可白夫人只在这个男人身上才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快乐,他不论干涉她什么,她都甘之如饴。
白夫人一丝不挂地依偎在他怀中,娇嗔地说道:“那丫头不知想了什么办法,竟装出了天花,大夫都辨不出真假!”
“你买通几个大夫呗!就说她不是天花,养养就好了!”男人浑不在意地说道。
白夫人哼道:“你说的轻巧,当她没了娘,也没爹吗?”
男人使坏地在她腰肢上掐了一把:“她那个爹不是一直向着你吗?”
白夫人嘤咛一声,嗔他道:“向着我是向着我,可到底是他亲生的,这种时候,我做再多手脚都没用,我能买通十个大夫,可京城有一百、一千个大夫,难不成我还能全买通了?”
男人啧啧道:“你是让那丫头气糊涂了吧?大夫诊断那丫头得了天花,可天花是会死的,她一月不死,两月不死,一年也不死,这还是天花吗?”
白夫人坐直了身子:“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男人又道:“你只管稳住陈家就好,是装出来的,迟早会露馅儿!更何况,如果我没猜错,她一定是服了药物才让自己出现天花的症状,短期内没什么,日子长了,可是会真的没命的,她不会傻到把自己弄死,端看她和你…谁先沉不住气了。”
白夫人心情大好地回了白府。
她去了白棠的屋子,屋子里的下人戴着面纱与手套,一个个战战兢兢,可白夫人知道她是装病,半点也不避讳地走上前,端过桌上的药碗,在床边坐下道:“你得了天花,做母亲的十分心痛,陈家上门退亲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你真得感谢母亲我,替你把陈家稳住了。”
白棠身子一顿。
白夫人接着道:“陈家说了,你好生养病,什么时候痊愈了,他们再让你表哥上门娶你,你病一年,你表哥等你一年;你病两年,你表哥便等你两年,你若病一辈子…你表哥先纳上几个通房,生几个庶子,想来老爷也没什么可说的。”
白夫人一走,白棠便将药碗狠狠地摔在地上了!
这一夜,白棠发了大半宿的火,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还动手打了服侍她的丫鬟。
白夫人说的没错,俞婉给白棠的药短期内是无毒的,可不能超过半月,否则将对脏腑带来极大的损害,陈家之所以第二天便找上门来,都是白棠让丁管事将消息散去了陈家。
但丁管事只出手了那一次,之后便一直老老实实的,是以,白夫人并未抓住他任何把柄。
不过如今也不需要抓谁的把柄了,白夫人只用安心等白棠装不下去就够了。
“夫人。”第三日时,白棠屋子里的丫鬟过来了,“小姐想见您。”
白夫人放下挑选了一半的簪子,起身去了白棠的屋。
白棠安静地坐在床头,容颜憔悴,形同枯槁,桌子上放着一碗没喝的药。
白夫人淡淡地问道:“怎么又不喝药了?让老爷知道了,又该怪罪我让下人怠慢你了。”
“你究竟怎么样才肯让陈家退亲?”白棠虚弱地问。
“你们出去。”
“是。”
丫鬟们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白夫人来到床前,端起那碗凉好的药:“陈家有什么不好?”
白棠道:“我只问你,如果我乐意把我娘的嫁妆分一半给你,你愿不愿意劝我爹退了陈家的亲?”
白夫人但笑不语。
白棠道:“六成。”
白夫人不说话。
“七成!”
“八…八成!八成总可以了吧!弟弟的家产我也不与他抢了,只要你能退掉陈家的亲…我…我…”白棠低下头。
白夫人温柔道:“你先乖乖地把药喝了,身子要紧。”
白棠着急道:“你为什么不答应?难道我给你的,比陈家承诺的更多吗?还是你想毒死我得了!”
“我怎么可能毒死你?”白夫人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药,“你看,不是没毒吗?”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白棠翻身躺下去,背对着白夫人,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白夫人唇角一勾,放下药碗出去了。
确定人走远了,白棠才起身,拉开柜边的帘子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答应?万一答应了呢?”
俞婉道:“傻孩子,你娘的嫁妆虽多,可最多的还是白府的家产,你爹就算只给你一小半,也足够让人眼红了,等你嫁去陈家,这些就都是她的了。”
“这个毒妇!”白棠唾骂。
“药她喝了吧?”俞婉问。
白棠道:“只喝了一小口,会不会不够?”
俞婉笑了笑:“我按鲍爷爷那本医书上的剂量增加了十倍,一小口,够她喝一壶的了,接下来全看你的了。”
白棠挺起了小胸脯:“这种事我在行,你就放心吧!”
俞婉翻出了白府。
“没事吧。”俞峰在府墙外接住了她。
俞婉摇摇头,唇角一弯道:“我没事,马上有的忙了,大哥快准备吧。”
“嗯!”俞峰坚毅地点了点头。
俞婉前脚刚走,后脚,白棠便让丫鬟将白老爷叫了过来。
白老爷早先被白棠气得够呛,可白棠如今病成这样,他也是心疼的。
白老爷戴上手套,用棉布掩住口鼻,坐在白棠的床头道:“这么晚了叫爹过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棠虚弱地摇摇头,眼圈急剧地变红了:“爹…”
一声哽咽的爹,喊得白老爷心都痛了,他已经不记得女儿拿这种软弱的眼神看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都快要忘记白棠曾经也是个娇娇软软、爱在他怀里撒娇哭闹的小闺女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白棠含泪问。
白老爷心疼地说道:“不会的,棠儿不会死的,爹会请京城最好大夫给你治病,一定把你治好!”
白棠摇头,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没用的爹…天花治不好的…”
白老爷眼眶发热:“爹一定治好你!”
“爹…对不起…从前是我太不懂事了…总惹你生气…我到…到快死了…才明白爹是世上…最疼我的人…”白棠说着,泪珠子滚了下来。
白老爷被刺激得一阵难受。
“老爷!”白夫人身边的丫鬟红杏过来了。
白老爷抹了眼眶里的泪,严肃着脸转过头道:“什么事?”
红杏被老爷的样子吓了一跳,老爷这是哭过了吗?小姐死了?
“问你话呢!”白老爷厉声道。
红杏忙低下头:“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白老爷看着病床上的白棠,白棠没像往常那样听到白夫人的名字便暴跳如雷,她只是不舍地看着白老爷,像看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女儿或许是真的熬不过去了…白老爷心痛地想。
“你去告诉夫人,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今晚我在这边守着棠儿。”
他这个做父亲的,至少要送女儿最后一程。
“…是。”红杏意外地退出了屋子,把白老爷的话如数转达了。
白夫人像是隐忍着巨大的痛楚,脸都涨得有些潮红:“老爷果真说今晚都要留在小姐那边?”
红杏点头道:“是的,看小姐的样子,似乎是不行了。”
若在以往,白夫人就该猜到白棠没那么容易断气了,可今晚也不知怎么了,她心浮气躁,难以平静。
白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住体内的燥热:“我出去一趟…给…给小姐请个大夫。”
白夫人前脚刚走,后脚俞峰便追上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俞婉翻进了白棠的院子,摸索到窗台下,冲白棠打了个手势。
白棠抓住白老爷的手道:“爹…我想吃钟翠楼的汤圆。”
白老爷一心认为白棠要死了,自然不会不满足她的要求:“好…爹让人去买!”
白棠抽泣道:“我想和爹一起去吃…这或许…是女儿陪爹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白老爷如何能拒绝她?当即吩咐人备了马车,带着白棠去钟翠楼了。
一路上,白棠都在“贪婪”地欣赏沿途的风景,用白棠的话来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京城的繁华了。
钟翠楼与那间高档的茶肆同在一道街道上,路过茶肆时,白棠状似惊讶地说道:“爹…我方才好像看见母亲了。”
这句母亲让白老爷十分受用。
白老爷难得温柔地说道:“你看错了吧,你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白棠认真地说道:“真的,我看见母亲进去了。”
白老爷眉头一皱,陈氏不是去给棠儿请大夫了吗?怎么请到茶肆来了?是棠儿看错了,还是——
白老爷的心底莫名地涌上一层不悦,棠儿病成这样,她不去给棠儿请大夫,却来了这种地方,究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值得她连棠儿的病情都不顾了?
白老爷下了马车,朝茶肆走去。
一楼的大堂没有,白老爷于是上了二楼。
他在厢房外转悠了一圈,并未看见白夫人的身影。
“棠儿高热,人都糊涂了,当然会眼花了,”白老爷自嘲一笑,正要转身下楼,身后的屋子里便传来一阵娇笑:“桓郎你真坏!”
这声音!
白老爷眉心一跳!
男人低低一笑:“我坏?还是小凤仙坏?”
陈凤仙,白夫人的名讳!
白老爷只觉一道晴天霹雳闪过头顶,他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两步,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是我好,还是你家老爷好?”
“你和他比做什么?他又老又不中用,哪儿及桓郎万一?”
“那不如你离开他,跟了我?”
“我不是已经跟了你吗?”
“我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男人霸道地说。
“还说你不坏!”女人被这霸道又甜蜜的话刺激得心花怒放,又与男人胡闹了起来。
白老爷气得青筋暴涨,一脚踹开房门!
第031章 下场
门被踹开的一霎,白夫人的身子就僵住了,同样僵住的还有在她身上雌伏的男人,二人一丝不挂扭曲在一起的样子,让白老爷的心里一阵作呕!
白夫人看到了自家相公,吓得一把推开身上的男人,她试图拉过试图遮住满是痕迹的身子,却忘记被子早被二人踹下了床。
她扑通跌下床,抓住地上凌乱的衣裳,胡乱往身上遮挡。
男人并未见过白老爷,还当是那个不要命的闯错了屋子,正要厉喝两声,白老爷大步流星走上前,一脚将他踹翻了!
随后,白老爷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贱妇!”
这一巴掌可比扇白棠那儿下狠多了,白棠好歹是他女儿,做爹的教训她,只是为了给她长记性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把她打死,可白夫人挨的一下,却是白老爷实实在在动了杀心的。
没有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的女人做出这种肮脏下贱的事来。
白夫人被扇得撞到了床柱上,额头磕破,嘴角也溢出一丝血来。
然而她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老…老爷…”
“他是白老爷?”那奸夫傻了眼。
白老爷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气愤过,他一心一意对待的妻子,唯恐她受委屈,连个通房丫鬟都没再抬过的继室,却在他女儿病入膏肓之际,打着寻医的名义,与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不是棠儿看见你了,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白夫人已经吓懵了,忘记去质疑为何自己会被白棠看见了,她哭着爬到白老爷脚边,抱住白老爷的脚:“老爷你听我解释…”
解释?
这话白夫人自己都说得毫无底气,她被丈夫捉奸在床了,难不成还能是她让人强迫的?
不过今晚,她确实比以往更惦记这种事,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
奸夫的脑子里却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他不顾自己还光着身子,扑腾过去合上门,插上门闩。
白老爷蹙眉道:“你要做什么?”
白夫人也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奸夫自衣物中抽出一把冷光闪闪的匕首,不怀好意地看向白老爷。
白夫人面色一变:“恒郎你干什么!”
奸夫冷冷地看着白老爷道:“你不是一直想摆脱他吗?眼下就是个大好机会,只要他死了,你再把那个丫头嫁去陈家,整个白府就是我们的了。”
白夫人愣住了,有那么一瞬,她被恒郎的话打动了,但很快,她回过了神来:“不可以的,恒郎,杀人会偿命的!”
奸夫却没听她的,不论她下场如何,他都难逃一死,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杀了这个男人,自己就有活命的机会,就有得到整个白府家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