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夫人见她腰都没了,还在一个劲地吃吃吃,眸子里掠过一丝鄙夷。
俞婉吃得欢,不知自己被王的侍妾给鄙视了,严格说来,这群侍妾与她倒也不算真的毫无关系,若此次被抓回族里的是她阿娘,这伙人的眼刀子便会尽数阿娘的身上。
这么一想,俞婉对她们便没多少同情了。
“夫人。”丽夫人言归正传,“王今早带了几个孩子去族里,这件事您听说了吗?”
大婚第二日就做了后娘,换做谁都会感到处境尴尬。
丽夫人小心打量着俞婉的神色,然而让她失望了,俞婉的脸上半分波澜都无,只埋头吃着桂花糕,一块一块又一块。
丽夫人眉头一皱,这位夫人是当真不在意,还是装作不在意?
她已与王成亲,今后就别妄想再离开族里,她会为王生下孩子,她就不担心那三个儿子会抢了她孩子的地位吗?
俞婉当然不担心了,那就是她儿子啊,如假包换!
俞婉神色如常地说道:“原来丽夫人就是要与我说这个啊,我早听说了,也见过了,没什么别的事丽夫人与诸位妹妹就退下吧,我要歇息了。”
丽夫人道:“夫人!王瞒着我们就罢了,竟也瞒着您!真不知是哪个狐狸精把王迷惑成这样,夫人可要当心啊!”
玉夫人帮腔道:“是啊,夫人,不能让王被一个养在外头的狐狸精迷惑了,您一定要把那个狐狸精揪出来!好好地惩罚她一番,让她见识见识您的厉害,也好知道您才是王宫真正的女主人!”
听听听听,王宫的女人究竟多不消停。
俞婉一巴掌拍在桌上:“岂有此理!王的事岂是你们能够置喙的?王有了骨血是好事,是全族的福气,你们张口闭口让我揪出那个狐狸精,你们可知道——”
那个狐狸精就是我?!
俞婉一脸大公无私地说道:“为王绵延子嗣乃大功一件,本夫人非但不会责罚她,反而还要赏她。”
丽夫人花容失色:“夫人!”
俞婉摆摆手:“行了,本夫人累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可是…”
“王——”
丽夫人还想说什么,芳容、芳菲跪下了,身子伏在地上,对着门口的方向虔诚地行了一礼。
诸位美人纷纷激动了,她们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见到王是猴年马月了,今日之所以会来寝殿向新夫人请安,除了挑拨新夫人与狐狸精的关系,还存了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偶遇王。
终于等到这一时刻了。
王朝着她们走来了!
所有人都摆出了最曼妙的身姿、换上了最动人的神色,含情脉脉地望向那个朝她们走来的男人。
燕九朝却连个正眼都没给她们,大步流星地走到俞婉身边,捏了捏俞婉肉嘟嘟的小胖腰,随后神色一冷。
众人幸灾乐祸,让你吃,不知王好细腰吗?腰都吃没了,等着失宠吧!
“怎么瘦了?”燕九朝冷冰冰地道,“是厨子做的饭不好吃?来人!把厨子拖出去砍了!!!”
一脸懵圈的俞婉:“…”
目瞪口呆的众美人:“…”
第379章 小包子的威力(二更)
俞婉无比确定这不是鬼王的记忆在作祟,因为据她从芳菲、芳容两个小丫头口中了解到的情报来看,鬼王是极好细腰的,他青睐窈窕的女子,丽夫人与玉夫人之所以能入鬼王的眼,除了那层远房亲戚的关系外,更重要的就是二人是整个王宫里腰肢最纤细的。
所以这才是燕九朝真正的喜好吗?
他喜欢小胖砸!!!
那自己原先那么瘦,可真是难为他一直没嫌弃…
还有鬼王待王宫的美人实在薄情,他对她们实在称不上好脾气,更别说大庭广众之下冲冠一怒为红颜,燕九朝对她的宠爱与独占欲都是他自己的。
是他潜藏在心底,压抑了许久却碍于男人的面子始终不敢有所表露的。
许是乍然知道了这一真相,再回想曾经看似平淡无奇的相处,此时竟都感觉甜丝丝的。
仔细一想,摔坏脑子或许不是一件坏事,毕竟若不是失忆了,这家伙还丢不掉那么多少主包袱,明明就喜欢旁若无人地亲近她,却总做出一副刻板冷漠的样子。
比起从前那个总将自己伪装起来的燕九朝,眼下的他俨然更真实、更不加掩饰。
俞婉如今可真是被宠成废柴了,她连路都不需要走了。
她圈住燕九朝的脖子,轻轻地说道:“别罚厨子了,他做的蛋羹很好,我中午还想吃。”
燕九朝什么也没说,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但众人明白,厨子的命保下了。
诸位美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王将新夫人抱出了大殿,自始至终,王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这实在太令人心碎了。
比起那个不知名的狐狸精,得王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新夫人才更是她们的心头大患。
“狐狸精好歹为王生下了三个儿子,却连个名分也没有,指不定王已经把她处置了,王的心里只有新来的夫人。”
“谁说不是呢?王几时对哪个女人这般宠爱过?”
“王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诸位美人窃窃私语了起来,从前,她们认为丽夫人与玉夫人受宠,是因为每月她们都能得到王的召见,至于召见了是做什么众人不得而知,可至少她们有面见王的机会,眼下见了王与新夫人的相处,方知什么叫真正的心尖宠。
丽夫人与玉夫人的帕子都要揉碎了,没个对比,她俩还算好的,有对比后,那些“恩宠”就不值一提了,而且她们怀疑,从今往后,那些微薄的“恩宠”也会随着新夫人的到来也变得不复存在了。
“姐姐啊,我们可怎么办!”玉夫人急得跺脚,原以为只要她们守着那份恩宠,便迟早有一日能熬成正儿八经的夫人,再不济也能替王生下一儿半女,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指望不上了!
丽夫人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甘:“好妹妹,若得宠的人是你,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你我同守了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可那个女人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贱妇!我听说,当年她在族里便遭人唾弃,是先王不计前嫌收养了她,更见她可怜,临终前逼着王娶她,可你瞧瞧,她都对王做了什么?这种贱人如何配得上王么?”
玉夫人点头:“姐姐说得对!她配不上!”
丽夫人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王只是一时被她迷惑了,只要王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还能容忍在她在族里逍遥快活么?”
玉夫人眸子一动:“姐姐,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丽夫人冲玉夫人勾了勾手指,玉夫人将耳朵递了过去,仔细听丽夫人说完,她捂住嘴,噗嗤一声笑了:“妙计,妙计呀!等王见到这一幕,一定不会再宠着她的!”
丽夫人笑道:“咱俩做见证人可不够,把四堂叔与五堂叔也叫上!”
丽夫人口中的四堂叔与五堂叔乃是鬼族的两位护法,身份贵重,不在祭师之下,又与鬼王的母亲是表亲,在族中便更受器重了。
丽夫人与玉夫人原是两位护法的庶弟之女,论关系,不算太亲近,可论用场,那就比亲女儿还亲。
她们并不是头一回嫉妒受宠的美人了,也干过不少陷害美人的事,有的甚至被王发现了,可王从不说什么,在王看来,这是王对她们的宠爱,也是王对他们堂叔的器重,因此这一次要陷害新夫人,二人几乎是有恃无恐。
俞婉还不知自己让两个鬼王的侍妾给盯上了,她被燕九朝带回了寝殿。
“孩子呢?”她问。
“去学功夫了。”燕九朝说着,给了她一个牛逼哄哄的眼神,仿佛在说,做本王的儿子可是很累的。
俞婉哦了一声,去找阿畏了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她方才吃得饱饱,这会子又犯困了,倒头就要去睡,却被燕九朝一把扣住了手腕:“女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嗯?”俞婉不解地看向他。
“昨夜你睡着了。”
“嗯。”所以?
“你欠本王!”
“…”俞婉摸了摸肚…
燕九朝见她一脸犹豫,危险地眯了眯眼:“怎么?又在想你的小白脸了?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他了!识相的,就乖乖听本王的话,否则,本王杀了你那两个手下!”
俞婉一头雾水:“哪两个手下?”
燕九朝捏住她下巴:“那两个叫影六和与影十三的。”
那是你手下!!!
俞婉不想理他了,燕九朝霸道地将她禁(隔开)锢在墙角,俞婉从不知他身上能散发出如此霸道而强势的气息,这样的他,无疑更令人着迷。

半个时辰后,俞婉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燕九朝一脸呆萌地坐在床头,耳根子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燕九朝在殿内坐了一会儿,听侍卫禀报,族中的两位护法来了,有要事与王商议,燕九朝神清气爽地出去了。
被丽夫人与玉夫人买通的下人就是这时进入寝宫的。
鬼王喜静,不喜过多下人伺候,他武艺高强,也不担心有人行刺,那位下人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便混进了鬼王的寝殿。
下人驮着一大大麻袋,一眼便看见了睡得香甜的俞婉,他正要朝床头走过去,忽然间,芳菲与芳容端着几盘厨房新做的点心走了进来,男子唰的藏到了床下。
芳菲与芳容见自家夫人睡着了,没敢出声打扰,将点心放下后便默默地去门外守了起来。
下人自床下爬出。
按照丽夫人与玉夫人的旨意,他将麻袋里被迷晕的美男子放在了新夫人的身侧,这位男子是玉夫人与丽夫人精心挑选的,貌比潘安、身材魁梧,又年轻气盛,最适合做奸夫。
一会儿他会在寝殿外大呼刺客,丽夫人、玉夫人以及诸位护法因担忧王的安危纷纷朝王宫赶来,最终,当着所有人的面上演一幕捉奸的戏码。
新夫人如此给王丢脸,相信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宠信她。
一切处置妥当后,下人自窗台翻了出去,换回自己的侍卫盔甲,照计划,大声叫了起来:“有刺客——快来抓刺客——”
侍卫皆被惊动了。
王宫的女人闻讯赶来“护驾”,而正在偏殿议事的两位护法与燕九朝也疾步赶来了。
“王您还是别进去…夫人她…她…”大门口,丽夫人用帕子捂住嘴,泪眼婆娑地看着燕九朝,欲言又止。
“闪开!”燕九朝一声厉喝,越过她,径自走进了屋里。
丽夫人唇角一勾,好戏要上演了,看见新婚的夫人私通一个比自己更年轻的男人,一定会忍不住怒火杀了他们的吧!
“王——”
丽夫人忍住心中得意,与玉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哭着走进去。
眼前的一幕却让叫二人齐齐傻了眼。
只见宽大的床铺上,哪有什么男人的影子,只有三个萌萌哒的小包子!!!
第380章 实力虐渣
怎、怎么会这样?
奸夫呢?
哪儿去了?!
不是说好了要摆在新夫人枕边的吗?
她们可是听见侍卫的“暗号”才闻讯赶来的,捉奸的戏码却把奸夫给弄没了,那还捉个什么?!
一次弄死新夫人的大好机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糊掉了?!
丽夫人与玉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了难以压制的震惊,与此同时,与二人暗通款曲的两位护法也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二人看看丽夫人与玉夫人,两位夫人摇头,表示她俩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已经买通了王宫的侍卫,让侍卫把打晕的美男子送到新夫人的床上,怎么一眨眼,就成了眼前这副景象?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位护法不耐地甩了甩袖子!
这二人都是家中庶弟的女儿,要脑子没有,空余一副勾魂的容貌,这在勾心斗角的王宫是大忌,但好处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容易操控,不易对他们起异心,而王又一贯不大重视王宫的美人,即便知晓是二人做了手脚,看在是母族远亲的份儿上也懒得与二人计较。
在王眼中,那群美人与一盘新鲜的瓜果没甚区别,有的瓜果合他胃口,那他就尝一尝,但倘若这些果子碎了,他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这也是为何,二人没脑子,只凭着在王宫横行霸道也能活得风生水起的缘故。
说白了,是王的纵容。
但这一次,两位护法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大一样了。
当听说王非但没处置那个逃婚的女人,还连夜与他拜堂成亲时,两位护法都并不认为王是出于宠爱,他们比谁都明白王当初应下先王的嘱托,此生非那个女人不娶。
在他们看来,王是在完成先王的遗命,王对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怎么会生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可适才王听说有了刺客后,当即撇下他俩,凶了拦路的丽夫人冲进屋,把三个“碍事”的亲儿子扒拉到一旁,仔仔细细检查夫人的脉象。
那在意的模样做不得假,王在意这个女人!
燕九朝确定俞婉不是让人迷晕,只是自己睡着了,冰冷的神色这才有了一丝缓和,他看了看三个萌萌哒的小包子,小包子也乌溜溜地看着他。
父子四人谁也没说话,但燕九朝又不傻。
这个时辰,两位护法来找他,说的也不是什么等不了的大事,好巧不巧,寝殿来了刺客,丽夫人与玉夫人竟比他到的更早,再看二人震惊中透着不解的神色,要说没猫腻都没人会信了。
燕九朝在床边踱了几步,以他的功力,要感知寝殿内外的气息易如反掌——床底下有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走廊上有一道紊乱不匀的呼吸。
“去找你们师父。”燕九朝对小包子们说。
三个小包子哒哒哒地去了。
燕九朝拂袖一挥,落下了床头的帐幔,俞婉被遮掩在了帐幔之中,睡得香甜。
燕九朝慢悠悠地走到丽夫人与玉夫人跟前。
二人起先还能有恃无恐地挺着腰板儿,可随着燕九朝的迫近,二人感受到了他周身的杀气,心里咯噔一下!
两位护法心里的那股不祥的预感也缓缓放大了。
王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王他…
二人不知该如今形容眼前的男人,只见对方在距离丽夫人与玉夫人三步之距的地方顿住了,他朝窗户的方向探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尖一握,强大的内力倾泻而出,一个身着盔甲的侍卫被这股内力吸了进来。
他一把掐住那名侍卫的脖子。
侍卫双脚腾空,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举在半空。
侍卫的脸都涨紫了。
而丽夫人与玉夫人的脸色也唰的一下变了。
这名侍卫不是别人,正是被她买通的奸细!
是他偷偷潜入寝殿,受命将“奸夫”放到新夫人床侧的,也是他大呼来了刺客的,王、王竟然把他给揪出来了…
这说明什么,二人不敢往下想了。
两位护法只看玉夫人与丽夫人的脸色便猜出这名侍卫是她们的内应了,他们猜出来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事,王却是不知情的,他却连一句审问都没有,便如此精准地将人给揪出来了。
从前王只是武功好,什么时候脑子也变得这么好了?
丽夫人与玉夫人扛不住燕九朝的杀气,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两位护法拼命给二人使眼色,不论如何,咬紧牙关不承认便是!
这名侍卫是他们这一脉的人,身家性命都捏在他们手中,谅他也不敢乱说!
侍卫的确没乱说,不过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敢说,而是没有机会说。
燕九朝问也没问,就那么当着四人的面,把侍卫的脖子拧断了。
两位护法吓得呆住了,丽夫人与玉夫人更是险些叫出来。
丽夫人战战兢兢地为自己辩驳道:“王…王你听我说…”
燕九朝淡淡地打断她的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什么,重要么?”
丽夫人愣住了。
燕九朝薄唇轻启道:“来人。”
数名侍卫鱼贯而入,拱手行礼:“王!”
燕九朝冷漠地看了丽夫人与玉夫人说道:“拖下去,杀了。”
二人花容失色!
二人想说,她们什么也不知情,她们与这个侍卫没关系,她们没找奸夫陷害夫人,毕竟奸夫不在王也没有证据,可不知怎的,一对上王那冷冰冰的眼神,二人便一句狡辩的话也说不出了。
直觉告诉二人,狡辩的后果,会比死惨上一百倍!
“王!饶命啊王!”丽夫人扑到燕九朝脚边,伸手去拽他的衣摆。
燕九朝嫌弃地给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眼疾手快地将丽夫人按住。
丽夫人与妹妹在王宫横行霸道多年,有的事做的隐蔽,有的却摆在了明面上,王都没把她与玉夫人怎么样,这次尽管闹得大了些,可至多是被罚顿板子,或是禁足一段时日,怎的就要杀了她呢?
夫人不是没事吗?
她们…她们也罪不至死啊!
“饶命啊王!我们再也不敢了!”玉夫人也哭着求起情来。
“聒噪。”燕九朝冷冷地说道。
侍卫们一个激灵,再不敢有所犹豫,赶忙将二人拽了出去。
两位护法神色一变。
“王,她们只是一时冲动,鬼迷心窍,还请王看在先夫人的份儿上,原谅她们的罪过!”
“是啊,王,请您饶恕了她们吧!先夫人在世时,曾夸过她们蕙质兰心,十分疼爱她们!”
二人三句不离先夫人,就是吃准了王不论如何也会卖生母一个面子,哪知燕九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内力化刃,手起刃落,被拖进院子的丽夫人与玉夫人香消玉殒了。
两位护法惊得都傻了!
燕九朝冷声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留着她们的命,等她们再一次去陷害本王的女人吗?”
仁慈从不能唤醒良知,只会换来再一次的背叛。
毕竟背叛的代价太小了,不是么?
王还是一如既往的残暴啊,但这份残暴之中似乎多出了一份什么别的东西…
手段。
没错,就是手段!
王从前残暴是他的性子阴晴不定,而今的残暴却更像是有了确切的目的。
他脾气不好,不惹他,哄着他就是,眼下却是哄不了了。
仿佛一夜之间,王就长脑子了。
二人的脊背冒了一层冷汗。
他们可没少帮着丽夫人与玉夫人做坏事…
四护法道:“王,你如此处置母族的人,难道就不怕传出去…”
“呵。”燕九朝凉薄地勾了勾唇角,阴测测地走向二人,在二人中间停住,探出冰冷的手,扣住二人的后脑勺,“有空担心本王,不如担心担心你们自己,你们以为这件事,能把自己摘干净?”
二人不由地一愣,随即压根儿不等二人做出反应,便感觉那只扣在他们脑袋上的冷如骷髅的手滑下了他们的脖颈,那只手轻轻一拧,二人应声倒地。
二人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眼底残留着来不及褪去的不可思议。
二人俨然没料到王会果决到如此地步,连母族的护法也是说杀就杀。
可惜,再多的后悔都晚了。
燕九朝拿出一方干净的白帕子,淡淡地擦了擦手,随即迈开修长的腿,跨过地上的尸体,来到床边。
他挑开帐幔,抱起熟睡的俞婉,足尖一点跃出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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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鬼族真相(二更)
俞婉是在一阵浪涛声中醒来的,她睡得太沉,对寝殿内的事一无所知,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裹着一件厚厚的斗篷,坐在某人的怀中。
天际灰蒙蒙的,仿佛一层薄薄的黑纱笼罩在青山绿水之上。
残星落下,天边泛起一小抹鱼肚白,云雾散开,紫气东来,一轮红日破云而出,燎红了整片天幕。
“是日出吗?”俞婉被眼前的景象惊艳了,瞌睡醒了大半,这才发现自己与燕九朝坐在峰顶的一块大石上,四周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她不是头一回看日出,却从不知日出可以这样惊艳,许是观景的角度变了,也或许是陪着她观景的人不一样了。
她懒洋洋地背靠上他的胸膛,惬意地眯了眯眼。
她没问这是哪里,也没问他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脑子坏掉后,他便总做出令她惊讶的举动,只看个日出都是轻的,谁知道接下来他又会做什么。
俞婉安安静静地看着日出。
燕九朝的胳膊团住她,像团着一只慵懒的大胖猫。
“笨死了,这也用问吗?”他嘴上嫌弃,抱着俞婉的动作却不是那么说,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肉呼呼的肚皮上,话锋一转,道,“你也该为本王怀个孩子了?”
嗯?
怎么就扯到生孩子上了?
话题是不是转得太快了?
燕九朝又道:“你可能已经怀上了。”
“没怀!”俞婉撇过脸。
燕九朝霸气地说道:“本王说你怀了,你就是怀了!”
俞婉:“…”
罢了,本来也怀了,只是担心他不记得是他的才不敢明着告诉他,自己便顺水推舟地承认便是了。
燕九朝说道:“本王一会儿就找大夫给你诊脉。”
俞婉装模作样地将指尖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不必了,我就是大夫,我这些年在中原学了不少医术,我自己能把出来,王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怀了身子。”
燕九朝一脸得意道:“本王就知道!”
昨日“洞房”,今日便怀上孩子,什么奇葩脑子才能接受这种事?
俞婉捂住眼,她没眼往下看了。
燕九朝小心地将她团在怀里:“既然怀了身子,就不要再操劳了。”
连路都不让自己走,还操劳?您老是不是想多了…
“这里风大,你怀了身孕就不要吹了。”燕九朝说着,轻轻地将俞婉抱了起来,他如今有鬼王的功力,轻轻一纵,便回了王宫。
俞婉又感受到了一把当众撒狗粮的滋味。
燕九朝将俞婉放下后便去族中处理公务了,他是一个勤奋的王。
俞婉唤了下人进屋伺候,不知怎的,俞婉感觉这群下人怪怪的,似乎十分忌惮她的样子,芳菲在给她倒水时抖得水都洒了。
她没做什么吧?怎么这群人如此怕她?
“出了什么事吗?”俞婉问。
芳菲扑通一声跪下了。
给吓的。
俞婉这下越发疑惑了,放下擦了一半的巾子,正色道:“说,我不在的这一晚王宫发生了什么事?”
芳菲害怕地说道:“回…回夫人的话,您不在的这一晚没发生什么。”
俞婉古怪地挑了挑眉:“那你们…”
“是您在的时候…”芳菲硬着头皮,把燕九朝处置玉夫人、丽夫人以及两位护法的事一股脑儿地招了。
“王为何处置他们?”俞婉不解地问。
芳菲道:“据说是两位夫人勾结护法,打晕了一个男子,试图嫁祸夫人与他私通,被王给识破了。”
“还有这等事?”俞婉摸了摸下巴,她与王宫的美人仅仅一面之缘,芳菲与芳容还曾提醒过她,丽夫人与玉夫人乃王的母族亲戚,不好轻易得罪,不料,她不去得罪她们,她们倒是找上她了。
什么叫害人终害己,这就是了。
为了保护新夫人,王连母族的亲戚都处置了,故而王宫人人自危,再不敢对俞婉有半分怠慢。
这件事没在俞婉心底掀起多大的风浪,她毕竟不是来鬼族做王后的,只不过王后的身份能给她最大的便利。
她到底还记得此行的目的,用过早膳后向人打听了阿嬷一行人的消息,得知他们被安置在王宫的一处偏殿,她撇下侍女去了。
三个小包子去后山学轻功了,余下几人都在。
俞婉进了裘炳的屋。
看到面色红润的俞婉,几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是混淆了鬼王的记忆,但燕九朝待俞婉还是不错的,不然这丫头也不会看上去又胖了两三斤了。
“坐吧。”青岩给她让了个位子。
俞婉坐下。
青岩给月钩使了个眼色,月钩会意,走到门边守了起来。
俞婉望了望几人:“怎么了?隔墙有耳吗?”
青岩不屑道:“还不是那个裘无涯?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试图找出九朝的破绽。呵,九朝自己都信了,我们想找破绽都难,何况裘无涯?下辈子吧!”
“嗯。”俞婉点头,她相信以阿嬷几人的能耐,不会连个裘无涯都防不住。
青岩又道:“对了,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俞婉道:“我是想问问燕九朝往后一直都这样了吗?脑子还能不能好了?”
青岩看向裘炳,裘炳捋了捋胡子,道:“脑子能不能好我不知道,不过据我的观察,鬼王的功力压制他体内的毒性有一定的功效,所以这个或许不算一件坏事。”
他的眼睛能看见了,不会再无缘无故地失明。
“鬼王功力如此深厚,也只能压制,不能根治吗?”来的路上,俞婉还抱了一丝侥幸,燕九朝变得如此厉害,会不会连百里香也一并痊愈了,看样子是她想多了。
不过,能压制也是好的,至少不用每日每日地喝药了。
“能压制多久?”俞婉问。
裘炳沉吟片刻,道:“多则半年,少…则三月。这个压制所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坏处亦不能忽视,等下一次毒发时,将没有任何办法能够缓解或压制,他必须得到解药,否则等到他的只有一个死。”
俞婉看向老崔头。
老崔头摊手:“别看我啊,我也爱莫能助。”
俞婉单手摸上肚子::“这么说,我们没多少时间找药引了。”
可药引究竟在哪儿呢?
屋内的气氛凝固了一瞬,忽然,俞婉想到了什么,自怀中拿出一枚令牌道:“阿嬷,你可认识这个?”
影十三的目光落了过来:“阿豆带着我们穿过那条通道时,石壁上也发现了一样的图腾,为什么它们和鬼族的图腾很像,却又不大一样?”
裘炳沉默。
“阿嬷,我们无意探听鬼族的秘密,但如果这件事与寻找药引有关系,我还是希望您能如实告诉我们。”
俞婉从不在任何事情上逼迫阿嬷一行人,便是当初她察觉到他们隐瞒了身份,她也不曾过问。
而今不同了,燕九朝需要药引,直觉告诉她,这个令牌上的图腾与药引有所关系。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它的?”裘炳问。
“是在崖底。”俞婉将与阿豆坠入陷阱,被老巫婆救回院子,又等来燕九朝的事与阿嬷说了。
裘炳听罢,闭了闭眼,长长一叹:“天意如此啊。”
众人错愕地看向他。
裘炳摇摇头:“罢了,这个秘密守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大白天下了,这个令牌的确与寻找药引有关系。”
众人等着他往下说。
裘炳深吸一口气:“你们是不是很疑惑,为何令牌与石壁上的图腾与鬼族的图腾如此相像,却又不大一样?那是因为,真正的鬼族已经不在这里了。”
第382章 三个小圣女
什么叫已经不在这里了?”俞婉望了望窗外山峦叠嶂的景象,“这里居住的都不是鬼族人吗?”
“是,但…”裘炳欲言又止,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青岩与月钩虽是土生土长的族人,可对于族中过往俨然并不算了解,因此当阿嬷讲出那句“真正的鬼族已经不在这里”时,二人比俞婉更惊诧。
修罗坐在椅子上喝羊奶,身边坐着一个同样抓着小奶瓶的男子,这是修罗新收的小弟——真正的鬼王。
二人咕唧咕唧地喝着,对阿嬷的话充耳不闻。
裘炳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摔成傻子的鬼王,叹息一声道:“这件事还得从数百年前的司空氏说起,司空氏是鬼族最强大的姓氏,历代鬼王都出自司空氏,我们裘家历代辅佐司空氏,只不过,司空氏的后人多人,彼此间也会有所恶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王权,莫过于此。”
“所以…这里都是斗败者吗?”俞婉道。
裘炳苦笑:“也可以这么说,你们看到的这座王宫,原本是一座天牢。”
“嗯?”众人齐齐一惊。
裘炳接着道:“当年,司空夫人诞下两子,两子为争夺王位各自为政,幼子落败,长子即位,司空夫人不忍幼子受苦,命人打造了这座王宫,看似王宫,实则囚笼,长子有令,幼子不得出王宫一步,若仅仅是这样,倒还不算太凄惨,偏偏长子要迁都了,他将所有的族人带走,将这里作为了一处流放之地。”
俞婉顿了顿:“也就是说,留在这里的都是罪人?”
裘炳点点头:“没错。”
青岩与月钩的眸子瞬间瞪直了,搞了他们,他们是罪人之后啊?
“可阿嬷方才说,裘家历代辅佐司空氏,难道裘家也有罪人被流放了吗?”
“这倒没有。”裘炳摇了摇头,“裘家是奉命监守那位幼子,以确保他的后人永世流放。”
永世…流放!
好狠的心呐!
俞婉古怪地蹙了蹙眉:“那位长子既如此痛恨弟弟,为何不索性杀了他?”
裘炳叹道:“因为司空夫人临终前曾逼着他答应自己,不得伤害幼子以及他后人的性命。这是我们裘家世代相传的秘辛,只有每一任的家主知道。裘无涯纵然做了王的祭师,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月钩难得地撇了撇嘴儿:“原来,阿嬷不是在效忠王啊,是在看守王,那干嘛还替他办事?”
裘炳无奈地说道:“我想守着他,首先我得活啊。”
鬼王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忤逆他的旨意,立刻就会被处死的好么?
裘炳又道:“幼子当年为了保护自己的后人,没与他们诉诸被囚禁的真相,几代过后,已经没人知道这是一处流放之地了,裘家虽看守着王,但也不再将王禁锢王宫,不过王很乖的,并不轻易在外走动。”
俞婉一针见血道:“那是怕迷路吧?”
裘炳看看阿婉,又看看就算在王宫也时常会迷路的鬼王:“…”
没事瞎说什么大实话?
俞婉清了清嗓子,道:“阿嬷说了这么多司空家的事,这和我们寻找药引有什么关系吗?难道…圣女与巫师的后裔都在新都?”
“没错。”裘炳道,“我也是翻看了万书阁的手札,才知道这两脉的后裔都在新都。我想,先王爷也知道一些有关新都的事。”
“嗯?”俞婉疑惑地看向了他,“不是说,当年那位幼子隐瞒了迁都的真相,所以后人都不知道这里已经不是真正的鬼族了吗?”
裘炳道:“话虽如此没错,但先王的做法让我感觉他是知道真相的,他在想法子前往新都,返回真正属于司空家的地盘。”
所以鬼族人濒危的真相不止是迷路,还有迁都…俞婉摸了摸下巴,又道:“先王做什么了?”
裘炳没着急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从崖底发现了这块令牌,可还发现了什么?”
“画像!”俞婉打开荷包,将贴身收藏的画像拿了出来。
一张泛黄的纸,被折叠成掌心大小,铺开后难掩折痕,却也能瞧出画像上的容貌。
俞婉将小脑袋递过去,眸子眨巴眨巴地看着阿嬷:“是不是和我有些像啊?”
裘炳仔细对比了俞婉与画像上的女子,点了点头,并不算意外地说:“确有几分相像,阿婉可知这是为何?”
俞婉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过燕九朝说,这个女子极有可能是圣女后裔,我与她这么像,指不定我也是圣女后裔,毕竟我这么美,是吧?”
圣女都美,比仙子更美。
恰巧此时,三个小黑蛋哒哒哒地回来了,三人玩得满头大汗。
俞婉拿出帕子,给儿子们擦了汗:“如果我是圣女的后裔,那大宝他们也是咯?”
三人闻言,当即一怔。
圣、圣、圣…圣女?
他们是圣女?!
三个小圣女羞答答地低下头,害羞地捂住小脸脸。
裘炳捂住眼,不忍直视道:“圣女血脉传女不传男。”
三个小圣女害羞的表情就是一顿,拿下小手手,面无表情地瞥了阿嬷一眼,一脸高冷地出去了!
“这个女人当初来过族里,找到了先王,向他打听一个女人的下落,如果我没猜错,她要找的女人就是芸妃的母亲。”裘炳原先没往芸妃身上猜,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将所有线索联系起来,才得出了这一猜测。
俞婉若有所思道:“她是…”
裘炳道:“她说,她要找的女人是她自己的母亲,这么来看,她应当是芸妃同母异父的妹妹。”
俞婉眨了眨眼:“阿嬷的意思是,我太姥姥在嫁入沈家前曾有过一个女儿,就是画像上的女子。”
裘炳微微颔首:“应当是这样,我想,正是由于她的到来,才让先王知晓了新都的存在,她来自新都,是兰家后人,而兰家祖上曾出过圣女,她极有可能就是圣女的后裔。”
“极有可能?”俞婉不解。
裘炳解释道:“不是所有的后人都能继承圣女血脉,但每隔几代,都会出现一个拥有圣女血脉的后人,她如此着急地寻找芸妃母亲,我想,除了骨肉亲情外,还有一个缘由,那就是芸妃母亲体内的圣女血脉。”
俞婉顿悟地点点头,示意阿嬷继续往下说。
裘炳道:“当时,帝姬已经五岁了,眉宇间与这名女子有三两分相似,先王又打听了芸妃母亲的事迹,发现她就是那位走失的兰氏女。
兰家在新都也算有地位,先王于是有了自己的盘算,他没将真相告诉那名女子,而是将帝姬接入王宫悉心培育,他为自己的儿子与帝姬定下亲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借兰家的势力返回新都。只可惜,帝姬逃婚了,先王的计策也落空了。”
听到这里,俞婉又开始心疼她娘了。
被南诏皇室抛弃利用已经够惨了,本以为好歹鬼族是真心的,却原来也是拿她当垫脚石罢了。
想到了什么,俞婉道:“阿嬷说,她是我阿娘五岁时来族里的,那应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可季庄主的朋友十多年前还在崖底见过一名神女,不出意外就是她,难道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待在崖底未曾离开吗?”
裘炳的目光再次落在画像上:“我也曾听族人说崖底有位神医,不曾想是她,照这么看来,她的确在崖底待了多年,应当还是在打听芸妃母亲的下落。”
俞婉看向桌上的令牌与画像:“我们搜了院子里的东西,她走得十分匆忙,但是,这个令牌以及这张画像却像是她特地留下的。
我猜,她是有什么事不得不返回新都,但又希望我太姥姥有朝一日能找到她的院子,凭画像与令牌回到兰家。
但…会是什么事让她匆忙离开呢?”
裘炳略一沉吟:“兰家,出了新的圣女。”
第383章 新都兰家(二更)
圣女几代才出一个,她太姥姥算一个,不过太姥姥已经去世了,眼下就剩兰家新出的那个,拿到她的血,就能为燕九朝做药引。
俞婉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亮光:“这么看来,兰家出了圣女,也算我们的运气。”
裘炳点点头:“没错。”
俞婉站起身道:“那我们赶紧去找她吧!错过了这个,再等下一个,都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他们能等,燕九朝的毒不能等,多则半月,少则三月,俞婉可不敢拿半年做赌注。
“怎么去?”一阵沉默的青岩开了口。
俞婉拿起桌上的画像:“我记得最初看见它的时候并不是画像,而是一副舆图,我想,这上面应该有新都兰家的地方。”
俞婉说着,沉思了一会儿,指尖蘸了几滴茶水,均匀地洒在画像之上。
水渍渗透画像,待水渍干涸后,原本的肖像没了,原先的舆图出现了。
“这里。”俞婉点了点一个被打了标记的地方,尽管图上什么也没说,可直觉告诉俞婉,这就是当年那名女子留给他们的目的地。
裘炳拿着舆图端详了好一会儿,说道:“怪道会迁都,这里的确是一处风水极佳之地。”
众人嘴角一抽,眼下是讨论风水的时候吗?您老人家是不是该想想怎么去啊?
影十三正色道:“少主的毒不能等,我们尽快收拾东西,明早出发!”
影六看了看俞婉,道:“少夫人也要去吗?”
众人唰的朝俞婉看了过来,目光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是养肥了还是显怀了,这肚子真是一天天看着大了,跋涉来鬼族已是不易,再跟去新都,众人都担心她吃不消。
俞婉挺直了小身板儿,指了指自己道:“看我做什么?没我这张脸,兰家人会认你们吗?”
这倒也是,舆图与令牌都是留给兰家人的,俞婉不去,就算得了令牌,也进不了兰家。
俞婉觉着自己这一胎怀得极好,除了能吃能睡,没别的毛病,一定是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想到了什么,影十三迟疑道:“少主那边…”
是的了,燕九朝脑子坏掉了,至今认为自己是鬼王,他如何肯轻易离开自己的地盘?

离开阿嬷等人的住处后,俞婉径自回了寝宫,芳菲、芳容奉上了小食与安胎药,俞婉一概不碰,当燕九朝自族中归来时,就看见俞婉歪在床头唉声叹气的样子。
他英俊的眉头就是一皱,强大的杀气倾泻而出,芳菲二人吓得腿肚子一阵哆嗦。
“退下吧。”俞婉摆手。
本想捏死这两个不懂伺候的奴才,俞婉发话后,燕九朝杀气一收,二人如释重负,战战兢兢地退下了。
燕九朝大步来到床前,捏了捏她腰肢上的小肥肉,确定一两没掉才在她身旁坐下:“怎么不吃东西?”
“我吃不下。”俞婉说。
“来人!”燕九朝又想将厨子拖出去砍了。
俞婉拦住他道:“不是厨子的问题,是我自己。”
“你怎么了?”燕九朝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是这东西折磨你了?”
“没。”俞婉低下头,委屈地说道,“我想家了。”
“南诏?”如果自己记得没错,她是南诏帝姬,燕九朝不屑道,“哼,你父亲为了区区一条虫子就把你给卖了,这种家有什么好想的?”
俞婉的眼神闪了闪,试探着说道:“我想的是…新都的家。”
“新都?”燕九朝蹙眉。
“我又不是只有爹,没有娘,我娘的家在新都,你陪我去一趟新都好不好?在我们新都,一直都有个习俗,大婚后要带着新婚夫婿回门。”俞婉说着,悄悄打量他神色。
他如今拥有鬼王的记忆与习性,不会轻易地走出族里,因此俞婉也不大确定他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提议。
果不其然,燕九朝听了回门之类的话,神色变得抗拒起来。
俞婉摇了摇他胳膊,轻声道:“就陪我去一趟嘛,我真的很想见见他们啊。”
鬼王的习性与燕九朝的意志激烈地厮杀了起来,脑子里出现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个催着他尽快答应,一个则逼着他不要离开族里。
“好,我陪你回去。”燕九朝最终还是战胜了鬼王的意志,“来人!”
芳容、芳菲躬身走了进来:“王。”
燕九朝冷声道:“备车,本王要陪夫人回门!”
“是!”二人恭敬地应下。
俞婉道:“等等,这件事先不要声张。”
“为何?”燕九朝问道。
因为裘家世代坚守鬼王,一旦让新都知晓鬼王离开了流放之地,不仅“鬼王”有危险,整个裘家也将迎来灭顶之灾。
偏偏俞婉想不出更好的理由,硬着头皮道:“我…就是不想声张。”
燕九朝危险地眯了眯眼:“你带那个叫小白脸回过新都?”
俞婉摇头:“没有,你是第一个!”
这个事实大大取悦了燕九朝,燕九朝没不追问为何要藏着掖着的事了,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知道了。”
翌日,鬼族传出了王在禁地闭关的消息,王闭关不是头一回了,最长的一次从春末闭到了秋初,众人习以为常,因此谁也没心生异样。
阿豆被委以重任,看守王闭关的地方。
真正的鬼王就在禁地,抱着一个修罗送给他的小奶瓶,当然了,对燕九朝的解释是,这是他留在鬼族的替身。
燕九朝沉沉地嗯了一声,欣然接受了。
“把阿嬷他们也带上吧。”去新都可不仅仅是寻找一味药引,最好的打算是进入新都后兵分两路,当然眼下,他们得顺利进入新都才行。
临行前,俞婉将飞鱼山庄的弟子们送出了王宫,季行川不知所踪,以他的功力应当并无性命之忧,最大的可能是迷路在了山林,飞鱼山庄的弟子们去寻找他的踪迹,俞婉一行人则踏上了前往新都的马车。
俞婉倒不觉着这一行会有什么危险,她是兰氏后人,兰氏乃新都贵族,眼下又出了圣女,她应当是能在新都横着走的存在。
这一路也并未遇上任何危险,沿着舆图所表示的道路,一行人十分顺利地翻越了山脉,沿着江河顺流而下,又走过一个几个稀稀拉拉的村落,终于于三月末,抵达了一座巍峨壮阔的城池。
“这里真热闹。”俞婉望着城门外排队入城的百姓,几乎难以相信在遥远的鬼域竟有一座如此庞大的城池。
青岩抬手指了指城门的方向:“阿嬷,城墙的牌匾上写着什么?”
裘炳凝眸道:“冥都。”
“冥都?是新都的名字吗?”俞婉打开舆图瞧了瞧,确定他们没有走错。
三个小包子迫不及待地自车窗内探出小脑袋,赶路的日子,三人没能好生晒晒晒,白了许多,已经不是当初那三个乌溜溜的小黑蛋了。
路上的行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还是三胞胎,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