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少女说:“没、没有……主、主人在的时候会动,但是主、主人不在了……”
唐娜沉默地看着上面的日期, 如果这个日历没有被人翻动过, 那么最后一次翻动的时候就是虞泽母亲离家的那一天。
原来猫妖少女说的“等了好多年”, 是二十七年。
唐娜说:“我想上二楼。”
橘子马上点头:“我、我带你去!”
三人往楼上走去, 猫妖的脚步最为轻快,落在地上一丝声音都没有。
二楼和一楼一样,挤满灰尘, 唐娜推开主卧房门,走了进去。
门内家具简洁,一张简单的木制大床靠在墙中央,床头两边的胡桃木床头柜上分别放着已经生锈的闹钟和压倒的相框。
虞泽朝着相框慢慢走了过去,伸出的手在空中停了半晌才拿起了压倒的相框。
相框里空无一物,虞泽的心重新落了回去,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失望多一些,还是安心多一些。
“主、主人走的时候,把里面的相、相片带走了……”猫妖少女说。
唐娜打开衣柜,看着里面已经腐蚀得不能穿的衣物,说:“这些都是她的衣服吗?”
“是、是!那些人把主、主人的东西都扔、扔掉了!但是橘子又捡了回来……他们说橘子是小、小偷猫,但是这本、本来就是主人的!”少女委屈地说。
唐娜忽然明白虞泽一开始的抗拒是为什么了,他已经预料到这里会有打破他既定认知的东西存在。
她往虞泽的方向看了一眼,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空白的相框,垂下的纤长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唐娜关上了衣柜门,腐朽变色的男女衣物再次被时光尘封。
她走到浴室,打开梳洗的收纳柜,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刮胡刀等男士用品,她的目光移回卧室大床,加深了心中的猜测。
虞泽的母亲在这里居住的时候,还有一个男人和她一起同居。
他们用一张床,一个浴室,一个衣柜。
他们的关系呼之欲出。
唐娜关上收纳柜的柜门,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虞泽已经放下相框在门口等她,两人一起走出卧室后,目光被走廊尽头的一扇开着门的小房间吸引。
在狭窄的视野中,唐娜只看见一个有垂帘的小神龛,她认不出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但是她见过。
在池羚音家里,是一堆神龛中供奉的其中一个神明。
虞泽先向着小房间走了过去,唐娜紧随其后,猫妖顾忌着唐娜的过敏,一直注意保持着一段距离,远远走在两人身后。
走进小房间后,唐娜在小神龛面前蹲了下来,问虞泽:“这是什么神?”
虞泽看着小神龛,说:“……不知道。”
后进入房间的猫妖一听这个问题就精神了,高兴地说:“元、元始、始天尊!”
“……你母亲信道教?”唐娜看着虞泽。
虞泽依然只能回答:“……不知道。”
他从神龛上移开目光,心情复杂难言。
拜神的是她吗?
迎接新春的是她吗?
为什么在虞家,她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在意的只有两个儿子和庭院里的玉兰树?
虞泽从没见她开心过,虽然她总是在笑。
她和虞霈一样,总是在笑,但是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
虽然唐娜没有问猫妖,但她依然很高兴地回答了唐娜的问题,她说:“是男、男主人拜、拜!”
唐娜看着神像沉默无言,片刻后,她听到虞泽平静的声音:“男主人是谁?”
“男、男主人就是男、男主人呀。”猫妖一脸懵懂的表情:“男、男主人身、身体不好,主、主人说他生病了……主、主人很伤心,主人经常流眼泪……眼、眼泪是涩的……橘子不喜欢主人流、流眼泪……”
“你的主人和男主人一起离开的吗?”虞泽问。
“主、主人把男主人包、包在花朵里,说是要带、带他回家!”猫妖说:“男、男主人睡着了!橘、橘子想帮忙,但是主、主人让我走,不让我跟、跟着去……橘子只、只能留在这里,等着主、主人回来……”
“……她哭了吗?”虞泽低声问。
唐娜看着他,从那张平静的脸上,她难以感觉到他的真实心情,但她莫名就是很难过。
不由自主地,她走了过去牵起他的手,虞泽朝她看来,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男主、主人醒着的时候,没有哭……男主人睡、睡着以后,她哭、哭了……”
虞泽沉默地看着神龛,久久没有言语。
猫妖好奇地问:“你们不、不拜吗?主、主人和男主人每天都要拜……”
虞泽弯下膝盖的瞬间,唐娜用魔法吹走了草垫上的积灰。
虞泽在垫子上跪了下来,无声地看着蓄着长胡须的神像,在那短短几秒的沉默无言里,他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半晌后,他勾下头颅,望着地面凝结的灰尘,数秒后,他直起脖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结束了这个不标准的跪拜。
“走,没有看的了。”他对唐娜说。
“你们要走了吗?”猫妖露出悲伤的表情。
她把两人送到门口,念念不舍地问:“你们还会再来吗?”
虞泽问:“你还打算在这里等吗?”
猫妖不明所以地笑了:“主、主人还没回来……橘子当然要一、一直等了……”
“如果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呢?”虞泽又问。
橘子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怎么知、知道主人不会回、回来了?不管要等多、多少年,主人一、一定会回来的……”
虞泽没有再劝,转身和唐娜走出了别墅,唐娜回头看了一眼,猫妖趴在门边,看见她回头,脸上的不舍和难过马上转为高兴的笑颜,用力向她挥手,一条橘色的尾巴像狗尾巴一样,欢快地摇来摇去。
猫有亲人的,也有不亲人的,显而易见,橘子是喜欢和人亲昵的那一种。
她失去了主人,独自在这栋空荡荡的房子里等了二十七年,期间不仅要应对人的侵占,还要面对野猫的欺负,庭院里的玉兰树生机勃勃,她却瘦得只有皮包骨头。
二十七年的孤独等待,让她忘记了如何说话,她每说一句话的时候,磕磕巴巴,但却满脸快乐。
唐娜的手指在腿边动了动,片刻后,她抬起手,对着猫妖少女小范围地挥了挥,然后脸颊发烫地飞快转过头来,假装无事发生。
她的手钻入虞泽手里,默默和他十指交叉。
从前的她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她被家族抛弃,在应该穿着漂亮裙子捉蝴蝶的年纪,被亲人送上火刑架审判,好不容易得救,救她的人是臭名昭著的血腥魔女,她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跌到另一个地狱。
她以为世界不会好了,自己的未来也不会再明亮了。
可是自从和虞泽相识后,她渐渐见识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在背叛和丑恶之外的另一面,闪着璀璨的光芒,美好又温暖。
而且不止她一个人怀抱着悲伤,在她哭泣的时候,世界上也有其他人在哭泣,在她痛苦的时候,世界上也有其他人在痛苦,看着光鲜亮丽的人,他们也会有自己无法言喻的悲伤。
她曾经失去一切,但命运给了她更好的东西来补偿。
图灵公爵家的小女儿,帝国继承人的未婚妻,和这些徒有虚名的名头比起来,手中牵着的大手比它们珍贵百倍,温暖百倍。
虞泽不仅教会她什么是爱,还教会她如何去理解他人。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黯淡的月光照亮着下坡路,两边的联排别墅灯光交错,不知从何处传来幽远的钢琴声。
虞泽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抬头看着广阔的苍穹,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星空清澈如洗,明亮的光点漫天散落,虞泽觉得又疲惫又轻松,就像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地上一样。
他一直无法理解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身边的少女握着他的手,轻轻甩着。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一直在你身边。”
“……你没有想问的吗?”他笑道。
她顿了顿,问:“你难过吗?”
“……我不知道。”
虞泽踩着路灯的阴影前进,他垂着眸,面色平静地望着地面。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我的母亲不爱父亲,我的弟弟又爱又恨自己,我的父亲则对我和虞霈避之不及,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我们。”
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他始终是孤独的。
后来他习惯了孤独,将孤独当做理所应当,在繁华的人世中独来独往。
他并非不懂察言观色所以变得孤独。
正是因为他的神经如同扎入地面的大树树根一样密密麻麻,敏感地察觉到了周边的痛苦和无奈,所以才想要从人群中主动逃出。
把无法理解的事情都避开,也就避开了无法掌控的生活带给他的无力感。
“你知道刚刚在神像前,我在想什么吗?”
唐娜安静地凝听着他低沉的话语。
“……我在祈求,神能宽恕我的懦弱。”
虞霈的痛苦,虞书的痛苦,母亲的痛苦,他自己的痛苦,充斥在虞氏豪华宽阔的宅邸里,压得人无法呼吸,即使再怎么粉饰太平,那里依然是一个充满悲伤的地方。
所以他从虞家逃出来了。
即使虞霈和张紫娴联手陷害他,他也难以对虞霈产生恨意。
因为先抛下这个家,在沉重如山的痛苦面前转身独自逃跑的——是他。
他害怕触摸痛苦背后的东西,于是装作没有察觉到这些痛苦似的,以为这样就能掩盖痛苦的存在,这样就能将虚伪的和睦假象永远延续下去。
所以虞霈每晚辗转反侧,蜷缩着身体,抱着他有疾的那条腿低声抽泣时,他紧闭着双眼在一米之外假装沉睡。
所以父母相敬如宾,母亲对父亲的行踪和动向不闻不问,他们的交流局限在“我回来了”,“吃饭了吗”时,他从来没有对父母问过“为什么”。
他选择离开那个充满纠葛和痛苦的地方,对他个人来说,他做得没有错,对留下来的人来说呢?
他们真的是无药可救,坏到必须要从身体上剐出的毒瘤吗?
“你才没有懦弱!”她忽然用力拉住他的手,让他虚浮的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
虞泽朝她看去,她一脸生气地瞪着他。
“你在长着六条手脚的恶灵面前,豁出性命保护了一个整日欺负你的讨厌鬼!”
她雪青色的大眼睛里闪动着粼粼的波光,看得虞泽心旌摇曳,而她的话,深深撼动他的内心。
“我不会豁出性命去保护一个讨厌鬼。”他叹息般地说道,伸手将鼓着脸颊气哼哼的少女拥入怀中:“你什么时候才会对自己的可爱有清醒的认知呢?”
“我……可爱?”她瞪着眼睛,一脸狐疑。
“非常。”虞泽说。
“是吗?”她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说:“你也非常勇敢……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因为我保护了你?”虞泽问。
“因为你能直视不幸……再堂堂正正地超越它。”
虞泽苦笑:“我从来没有……”
唐娜仰起脸,坚定地直视着他怔住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你现在做的,不就是直视不幸吗?”
她想要去温柔待人,因为她知道被人温柔以待的感觉。
唐娜用力握紧虞泽的手,片刻后,她松开了他的手。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虞泽,说:“去做你想做的事,现在的你一定会达成心愿……因为你的心愿,就是魔女的心愿。”
没有魔力的人类青年用温柔驯养了史上最伟大的血腥魔女。
就像他将她从黑暗无光的世界里拯救出来一样,她也想将他从无奈的痛苦螺旋中拯救出来。
这不是单方面的施舍,而是报答,报答他先一步,将她从无尽的愤恨中拯救出来。
虞泽看着她,眼眸中风起云涌,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传达。
半晌后,他转身向着还未走远的别墅大门跑去,依然站在门边守望的猫妖少女惊喜地睁大眼睛。
虞泽跑到少女面前,从衣兜里掏出一枚御守递给她。
“我带你回中国见你的主人,你愿意跟我们走吗?”他说。
猫妖少女猛地一愣,过了好一会,她面色涨红,拼命点起了头,缺了一颗虎牙的笑容灿烂明媚,眼中却源源不断落出泪珠。
“橘子愿、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才是文名拯救过气偶像的意思
全方位的拯救一个人,并非他的偶像事业
这是一个互相拯救,温柔滋生温柔的故事

第 91 章

虞泽把猫妖少女带回了家, 免得抢地盘的流浪猫又来和她打架。
他和唐娜商议后, 决定第二天一早再去别墅一趟,看有没有能带走的东西, 下午的时候, 再乘飞机回国。
虽然嘴里口口声声“走开”、“离我远点”、“别和我说话”、“笨死了这是洗衣机不是妖怪”,但是在虞泽看来,围着餐桌而坐的两个少女相处的十分融洽。
虞泽看了眼桌前的两人,说:“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唐娜正在用现有的简陋材料对猫妖的虎牙作简单的“保鲜”处理,她头也不抬地说:“炸鸡。”
被幽蓝色泡泡包裹起来的猫妖少女正在试图戳破蓝色泡泡, 她用双手飞快刨着结实的泡泡, 想要从里面出来。
“想都别想, 我不想打喷嚏了。”唐娜眼皮子都没抬就知道橘子在干什么, 说:“你要留在这里就必须呆在泡泡里。”
猫妖少女失望地放下手:“……喵。”
虞泽在玄关坐下穿鞋, 说:“知道了。”
唐娜意外地看向他:“你居然不说‘换一个’了?”
虞泽说:“……从这里开始改变吧。油炸食品, 偶尔吃一次也没关系。”
“那泡面呢?”唐娜一脸期待地问。
虞泽凉凉看了她一眼,说:“见好就收。”
虞泽穿一次鞋子的时间, 够唐娜穿五十次鞋子了, 等唐娜用小镊子夹起晶莹的虎牙对天欣赏时, 她发现虞泽还坐在玄关穿鞋。
“你要把鞋穿出花来吗?!”她震惊地问。
“好了。”虞泽慢条斯理地最后整理了一下那标致的鞋带, 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
唐娜:“……”
幸好恶灵和麻烦们都十分有眼力见, 从没在虞泽穿鞋子的时候出现过。
虞泽离开后, 唐娜继续加工那枚小虎牙,猫妖成精年岁还少,虎牙没什么妖力, 如果是平常,唐娜根本瞧不起这虎牙,但是今天嘛……算了,她心情好,就做一次白工吧。
虎牙升入半空,发出幽幽光芒。
猫妖吃惊地看着飘起来的虎牙,好奇地伸出手想要触碰,身后的尾巴也翘了起来。
“咳!”唐娜重重咳了一声。
“……喵。”少女的尾巴和手臂一齐垂了下来。
唐娜凝神静气,对着半空中的小虎牙接连画出几个辅助魔法阵。
辟邪、提速、防御——唐娜还想往上面加魔法咒,虎牙却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附魔了。
虽说唐娜附魔的都是一些初级魔法,但是以猫妖的年纪来说,她的虎牙能同时承受三个魔法也够唐娜惊讶了。
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说不定还真能成为一代大妖呢。
幽蓝色的魔法阵逐渐缩小,镌刻在小小的虎牙上,一瞬后,光芒消失,虎牙落入唐娜手中。
她用魔法在虎牙上开了个小洞,正愁没有绳子时,她看见了橱柜里昨天刚买的小饼干,她跑了过去,把饼干袋子上的红绳借下,串入虎牙内。
唐娜用魔法加固了一下绳子后,把新鲜出炉的虎牙项链扔进了蓝色的泡泡里。
猫妖少女条件反射地接住。
“戴上。”唐娜说。
猫妖虽然不解,但仍笨手笨脚地套在了脖子上。
“为、为什么?我送、送的……”
“现在是我送的了。”唐娜肯定地说:“收了我的东西,记得给伟大的血腥魔女卖命。”
“卖、卖命?”猫妖先是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然后高兴地说:“好、好!”
唐娜:骗傻子真没成就感。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虞泽提着一口袋的食物回来了,隔着远远的,唐娜就闻到了油炸食品的香味。
“炸鸡!我的炸鸡!”唐娜跳下椅子,冲虞泽奔去。
“炸、炸鸡——伟、伟大的血腥魔女的炸、炸鸡——”猫妖少女也跟着向门口冲去。
虞泽把外卖袋递给唐娜,看着两个少女兴奋地朝里面探头,有种养了两个孩子的错觉。
唐娜提着袋子回到餐桌前,把里面的炸鸡薯条和可乐统统拿了出来。
猫妖少女盯着香气扑鼻的炸鸡,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以前怎么吃饭的?”唐娜随口问了一句。
“主、主人在的时候,吃鱼、鱼……”猫妖少女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后、后来……橘子吃到一条有、有毒的鱼……不敢再吃、吃鱼了……”
“为什么不敢吃?就吃,偏要吃!”唐娜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还被火烧过!你看我怕火吗?”
她随手唤出一团熊熊烈火。
“哇——好、好厉害!”猫妖敬慕地看着她。
“哼哼……这只是一个小把戏,算不上什么。”唐娜一脸得意的笑容,她眼神刚刚转开,就看见玄关处虞泽似笑非笑的笑容。
伟大的血腥魔女不乐意了,她噘着嘴说:“脱你的鞋!”
这个每次穿鞋脱鞋都要用十五分钟以上的多脚怪!
她才不等他呢!等他来炸鸡都凉了!
唐娜坐下,开始吃炸鸡。猫妖少女就坐在她对面,眼巴巴地看着却不敢动手。
“吃啊!”唐娜把其中一盒炸鸡推给猫妖少女,不忘叮嘱道:“……记得给我卖命。”
“好、好!”猫妖少女激动地向炸鸡伸出手。
唐娜怀疑她不明白卖命的意义。
……唉,骗傻子真没成就感。
虞泽终于脱完他那难缠的鞋,洗手后坐到了她的身旁。
桌上几大盒炸鸡,他吃了两对鸡腿就停了手,坐在一旁看着唐娜和猫妖少女吃。
虞泽问:“好吃吗?”
“好吃!”
“喵!”
唐娜吞下嘴里的鸡肉,说:“我可爱吗?”
“可爱。”虞泽睇着金发的少女,知道她又在打鬼主意。
“那你天天给我买炸鸡好吗?”她眨巴眨巴眼睛。
虞泽拿起纸巾擦掉她嘴边的渣,说:“不好。”
“哼!”她气冲冲地挥开他的手,目光望到对面狼吞虎咽的猫妖少女时,她说:“你把她带回去,准备安置在哪里?”
“……”虞泽陷入沉思。
“我有个适合她的去处。”唐娜拍拍手,说。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回到了那栋老别墅前。
唐娜和猫妖少女先行进入,虞泽站在门口,给告示上的房主打了电话,两人用英语交流,对方听见虞泽想要购买这栋砸在手里卖不出去也无人来租的房子时,激动地表示马上会派房产经理人来见他。
挂断电话后,虞泽也迈进了落满尘埃的老别墅。
屋子里的摆设还是和他上次来时一样,唐娜和猫妖少女正在视察厨房,一个接一个的开柜子,自从昨天一天的相处后,猫妖少女已经把他这个和主人拥有相似气味的家伙忘到了脑后,像个忠实的小跟班一样,跟在唐娜身后走来跟去。
虞泽没有去厨房,他慢慢走向墙上的泛黄日历。
日历在时间的流逝中,已经泛黄发脆,虞泽小心地拂去上面的灰尘,轻轻把它取了下来。
他慢慢往回翻。
12月24日,红色的细笔圈出一个心形,旁边画了一个简笔的烤鸡。
12月1日,在数字旁边,画了一个众星簇拥的月亮,旁边短短几个秀美的汉字:“月色很美。”
虞泽认出是母亲的字迹。
他继续往上翻,整本日历上都记录着她生活中的点滴,不论是“去看了电影”,还是“我们一起做了小饼干”,虞泽能从这些寥寥数语中看出她的满足。
他重新翻回最开始的那一页。
她最后的笔迹是“遇见你,我很幸福。”
虞泽的手指轻轻抚在发干发脆,变形鼓起的那一片上,仿佛触摸到了当年落在这里的泪珠。
他把日历放到桌上,朝二楼走去。
不知为何,他又回到了那个有小神龛的房间。
和昨天迷茫慌乱的心情不同,今天的他心情安定沉静。
他走到小神龛前,缓缓跪了下来。
是母亲在拜神,还是那个神秘的男人在拜神?
他注视着小神龛里同样蒙上厚厚一层灰尘的元始天尊,当然,没有得到回答。
虞泽垂下眼眸,慢慢俯伏叩首,头磕在双手背上。
她说幸福,那就够了。
咔哒一声,有什么落到了地板上的声音。
虞泽抬起头,看见一只纸叠的千纸鹤从神龛里滚了出来。
元始天尊依然安静地坐在神龛里,神色无喜无悲。
沉默半晌后,他拾起了那枚千纸鹤,慢慢展开。
“你和你的母亲一样勇敢,我为你自豪。”
落款是三个清秀飘逸的字:“池闻之。”

第 92 章

“池闻之?”
回到自住别墅里的唐娜皱眉看着手中的纸条。
要说姓池, 她身边就有人姓池, 但是天下这么大,姓池的那么多……不会那么巧?
“要让袁梦查查这个名字吗?”她问。
“……再说。”
唐娜把纸条还给他,看着他沉默地叠成千纸鹤, 小心放进兜里。
过了一会,虞泽约的经理人来了, 会说中文,对那栋闹鬼的老房子值多少钱心里有谱,给的价钱很公道。
两人正在签合同时,唐娜走到庭院外,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落到了温泉旁的大石头上,它的嘴里还衔着一本护照。
唐娜伸出手去, 小鸟就松嘴让护照落进她的手心里。
“卓先生的东西送到了。”小鸟口吐人言,展翅飞向了高空。
唐娜拿着猫妖少女的护照回到客厅, 虞泽已经在送经理人出门了,等他回到客厅, 她把护照递给他。
在虞泽给猫妖买机票的时候, 唐娜走回门廊下, 心情复杂地看着繁花似锦的樱花树。
虽说这房子她已经买下了, 随时可以回来住, 但她还有机会回来吗?
“票已经买好了, 三点整的一班。”虞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娜毫不留恋地收回目光,走向客厅。
“那就走。”
重返战场。
只要有人在的地方,消息就是保守不住的。
唐娜和虞泽的飞机落地前半小时, 上京机场就挤满了闻风而来的狗仔。
于心和徐柴两人又一次冤家路窄,相逢于人群,两人身后都是各自工作室里的小狗仔,来机场做什么的,不言而喻,大家都带着同一个目的。
他们来得迟,出口外最好的拍摄位置已经一个不剩,见到两个狗仔大佬,聚在出口外的狗仔们自觉避出了一个缺口,足以让一方上前。
最近最好的站位只有这一个,来的人却有两方,徐柴和于心对峙着,他们身后的狗仔也不敢动弹。
徐柴一看见于心就心里不爽,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什么风,把我们只拍大新闻的于大记者也给吹来了?”
徐柴内心:可恶的于老狗,一定是来拍曲线马屁的,真是居心叵测!
外面人多口杂,于心也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哟,这不是我前途无量的后辈吗?你最近爆了好几个大料,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自称于大记者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