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这双眼晃住了心神,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落到他的面前。
小男孩看着从天而降的她,猛地睁大了泪眼。
她是吃撑了,需要时间消化,今天走和明天再走也没区别。她在心里说。绝对和眼前这个人没有关系。
她在小男孩的注视下,慢慢爬回了床上的饼干盒。
“我以为你不见了……我好担心你……”小男孩放大的脸出现在了饼干盒外,他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尾巴懒洋洋地伸向盒壁,小男孩转哭为笑,伸出小小的食指和她的尾巴重合在一起。
隔着一层塑料盒壁,她仍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和冰冷的她不同,暖暖的,热热的。
像太阳。
画面消散,她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温暖的酒店房间。
触手从身后绕到眼前,她伸出手,呆呆地看着落到手心,变化出原型的本体。
长筒状的小动物白白胖胖,一条卷曲的尾巴静静垂在身后,它粉白色的四肢比身体部分的颜色更浅,背部原本长有彩色小羽毛的脊柱部分,现在只剩下几个黑黑的小洞。
生拔背羽,断手断脚的剧痛仿佛又回到了身上。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因他而异常的,从始至终都是织尔蒂纳西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陪我激情流泪了吗?
渣渣鱼,本匹萨命令你对海胆好点!!【先命令为敬,以示清白】
第208章
万籁俱静的深夜, 坐落在莲界高地上的金家庄园仍灯火辉煌, 值夜班的佣人在各自的点位安静待机, 身强体壮的巡逻队在庄园外围虎视眈眈的巡视, 提防着胆大妄为的各路宵小,无人注意到融入黑暗的铁线莲迷宫中时有隐隐约约的人声传出。
“江璟深来了又走了?他们吵架了吗?”
“没有,江璟深说要赶回去开会, 但是江璟深走后,金鲤真和胥乔发生了冲突。”
“两人争执得厉害吗?”
“基本上是金鲤真单方面的吵架, 她说了很多狠话, 把胥乔赶走以后,还在屋里摔了东西。“
“哦?看来我们的小公主心情也不是很好呢,胥乔呢?”
“离开酒店了。“
“这倒让我意外了, 他居然没有像以前一样忍下来。“握着手机的华奇发出意味深长的轻笑。
“因为这一次金鲤真赶他走了吧……不过他让一个脸上有纹身的男人过来接替他的工作了, 现在就住在他原来的房间。“
“那是阿青,暗中和他一起从上京来到横店的人,看来他是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金鲤真遇上什么危险,把自己安插在暗处的人都用上了。”华奇手拿电话, 讽刺地笑着说:“……男人做到这个地步, 真是让我觉得可悲又可敬。”
和华奇通话的人沉默了两秒,试探的问道:“如果他明天还没回来,我还要再联系你吗?”
“不用。”华奇说。
“可是……如果他失踪了,不是会影响你们的计划吗?”
“我们的计划。”华奇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舌尖碾磨,慢条斯理的声音中露出一丝刺骨冷意:“你知道我们的计划是什么吗?”
“不、不知道……”电话里的声音结巴了:“我只是猜……”
“丁俊, 你知道如何才能让你重病的母亲活得更久吗?”华奇温和地笑着。
“化疗透析……“
“错了。”华奇轻声说:“应该是挣大钱给你的母亲化疗透析。”
“你知道如何才能让拿钱办事的你活得更久吗?”他又问。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那就是不要说多余的话,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要动多余的脑。”
“我、我知道了……”
“孺子可教也。我们是什么人你不必猜测,要做什么事你也不用管。我敢肯定。胥乔就算离开了酒店,现在也一定在横店镇的某个地方默默关注着金鲤真,等她回心转意。他的事你暂时不用在意,三天后如果还没有他的消息你再汇报,在此之前,你只要替我盯紧金鲤真就好。”华奇说。
“好……好的……”
“今晚的录音给我发来。”在他挂断电话之前,华奇说。
“哦,好。”
华奇放下了最后一丝疑心。
挂断电话后,华奇转身走到凉亭前,打开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在黑暗中拾阶而下。
洞口在他身后自动合上,铁线莲迷宫再次陷入寂静。
一阵萧瑟的夜风吹过,镂空石墙上缠绕生长的铁线莲枯叶微微晃动,迷宫中黑影憧憧,天上蒙着厚厚黑云,日月无光。
百鬼夜行。
酒店浴室里炎热如夏,丁俊却脊骨发寒。
开到最大档的浴霸从头顶源源不断的辐射着热气,浑身僵硬的丁俊泡在盛满热水的浴缸里,战战兢兢地看着坐在浴缸边缘的人。
“我已经照你说的话办了……”
面前的人视若未闻,专心致志地拿着他的手机听已经重播到第三遍的通话录音。
有什么好听的?!从那明显经过变声处理的古怪声音里能听出什么?
对方俊秀柔和的轮廓和精致的五官仿佛都在对他暗示,这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架子,他不用五分钟就能撂倒对方。
这是世上最荒谬的假象。
丁俊依然记得耳鼻进水,双肺窒息的痛苦,记得冰冷针尖在指甲缝中试探的恐惧,记得让他眼前一黑,仿佛肝胆俱破的剧痛,尽管身后满面青色刺身的男人在体型和外貌上都要远比眼前柔美的青年可怕,但丁俊最怕的,还是眼前之人轻柔的语气,带笑的表情,黑得没有一丝光亮,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死人一般的眼睛。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两面人?!如果他早知道——
在滚烫的热水中,丁俊的牙齿打着寒颤,因为他看到,那个人抬头朝他看来了。
“你知道刚刚和你打电话的人是谁吗?”他面色平常,语气轻柔。
仿佛还是那个和他提着咖啡一起走出星巴克的人,然而丁俊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以为这是个人畜无害的青年了。
他毛骨悚然,拼命摇头:“我不想知道……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胥乔起身走到刺青男面前,接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机,从他的手机里不慌不忙地拆出SIM卡换了进去,然后再次朝他走来。
“别……别过来……”面色惨白的丁俊因为害怕本能后退,疲软无力的双手一个不稳让他猛地滑入水面。
在热水吸入口鼻的瞬间,一只大手抓着他的头发,把他连人带水提了起来。
“咳咳咳——”
丁俊还没缓过气,就开始奋力挣扎,他不想听!他只是想赚钱给母亲住院治疗!不想去听这些会要了他命的阴私内幕!
“安静。”头顶传来粗暴揪着他头发的刺青男的声音。
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上了他左边的太阳穴,丁俊猛地僵住动作,他战战兢兢地转动眼球,从眼角余光里看见一只黝黑的枪管。
“我真的以为只是金鲤真的竞争对手想要买她黑料,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角色……求求你们放了我吧……”不爱说话的丁俊在生死关头面前也不得不滔滔不绝。
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胥乔淡淡笑道:“变音器能够改变一个人的音质和语速,却不能改变他长年累月保持下来的说话方式和吐词语气,刚刚和你通话的是金乌会副龙头华奇,一个能和华奇直接通话的人,又怎么会是小角色呢?”
“你可能对金乌会不太了解,我正好可以给你透露一二。”胥乔转过身,重新在浴缸边坐了下来:“金乌会,中国三大地下黑帮之一,发家地在莲界,背后支持的家族正是金鲤真的家族,莲界金家,就在一年前,流进中国的毒品有30%都是经由莲界港口,有26%都是由金乌会直接购入,直到今天,还在有源源不断的毒品经过金家的默许从莲界港口进入中国各个城市。作为金乌会的副龙头,华奇的履历也很精彩。”
“这个名字你也许没有听过,但是他的事迹,你的父母一定听过。”
丁俊心惊肉跳地看着柔声说话的胥乔,在被枪抵住脑袋的现在,胥乔脸上一如往常的平静笑容更加可怕。
除了绝望后悔,丁俊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从读书以来,他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天之骄子,高考的时候更是不负众望考入清华,在准备考研的时候,和他同期的女友因为不堪导师性骚扰跳楼自杀,他在发现女友遗书的第二天就当着数千师生的面乱刀捅死了性骚扰的导师,在通讯并不发达的当年,他的事也引起了很大轰动,在舆论的影响下,他逃过了死刑,被判了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这个叫章峰国的人就是华奇的前半生。”
浴缸的水面上荡着不平静的波澜,除了迅速沉入水面的手机影响外,还有丁俊自己的颤抖在作祟。
在他的手机触底后,垂眸看着水面的胥乔收回了手,那双黑暗无光的眼眸平静地看向自己。
“你想知道他至今为止,帮助莲界金家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吗?”
丁俊摇头。
“你想知道他至今为止,用过哪些残酷的手段折磨落入他手的竞争对手吗?”
丁俊用力摇头,涕泪横流。
“你想知道他至今为止,亲手或间接杀了多少个人吗?”胥乔的声音越发轻柔。
丁俊的心理防线在恶魔的柔声呢喃中全面崩溃,本就疲软的身体现在更是如同一滩烂泥,全靠刺青男揪着他头发,才不至于再次落进水里。
“不……不要……求求你,放了我……”丁俊上气不接下气地哆嗦着,魂飞魄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地狱恶魔。
“这些你不知道也可以。”耳边传来魔鬼的轻声细语:“你只要知道,他绝不会原谅背叛过自己的人就好。”
胥乔站直身体,冷漠地看着面无人色的丁俊。
“华奇既然敢用你,就说明你母亲的性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论你是向华奇摇尾乞怜还是求助警方,你和你母亲,都必定要死一个。”
阿青松开了丁俊的头发,他瞬间瘫倒在水中,窒息带来的本能反应让他奋力挣扎,水花剧烈扑腾,站着的两人一动不动。
丁俊好不容易攀上了浴缸光滑的边缘,一边咳一边用力喘息,一个让他忍不住放手,差点重新跌入水中的人站到面前。
“唯一能够两全的选择,就是和我合作。华奇给你的任务,你照做不误,只要偶尔像今天这样,帮我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忙——你不仅能保住两条命,还能拿两份报酬。头脑正常的你,一定会做出让我满意的选择。”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伸了过来,在浴缸边缘放下装了他SIM卡,和落入水中同款的新手机。
“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这个手机里装了定位和窃听装置,你最好和它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不是为了监控你,而是为了在我疑心发作的时候证明你的清白,免受误伤。”
“你……”丁俊抬起水流满面的脸,颤抖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面无波澜,轻声说:“从你收到第一笔款项开始。”
“怎么可能……”
丁俊不敢相信,他设想了很多自己可能露馅的地方,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在一开始就受到了怀疑!
“不相信?”胥乔微微一笑:“那你相信剧组336人,每一个人的名字声音容貌人际关系家庭背景乃至存款变动我都一清二楚吗?”
丁俊忽然想起一件从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小事。
他某日无意瞥见的胥乔空无一人的手机通讯录——
再联想到不论是给乔安娜汇报金鲤真工作状况,还是给唱片部的后期工作人员传达金鲤真突发奇想的小要求,甚至是联系只接触过一次的广告后期修改细节的时候,胥乔每次都是直接拨号——
丁俊得出了答案。
他的脑海里,至少分门别类的记录着剧组和银河娱乐一千多人的电话号码。
一股刺骨的冷意从丁俊心脏里延伸到四肢百骸,冻死了他心底最后一丝想要反抗的侥幸心理。
“副业虽然重要,但也请你不要忘记本职工作。”胥乔对面色惨白的丁俊笑了笑:“小丁助理,真真就暂时拜托你照顾了。”
胥乔说完,不去看丁俊的脸色,转身走出浴室。
“阿乔,你要去哪儿?”阿青紧跟着胥乔走出了浴室。
他今天接到联络后就立即赶来了酒店,没想到会亲眼见到胥乔拷问华奇派来的眼线,他知道的甚至不比丁俊多!就在今天之前,他还天真地认为华奇是个赏识胥乔能力,想要培养胥乔接任副龙头位置的好人!
“你就留在这里,替我保护金鲤真,别回上京,今晚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狐狸。”胥乔说。
阿青心里猛地一紧,一个跨步挡在胥乔面前。
“包括狐狸——什么意思?”他面色铁青地看着胥乔。
他遇事喜欢用拳头解决事情,但不代表他是个蠢货。
“难道你怀疑狐狸也是华奇派来的眼线?”他低沉的声音不由带上一丝怒意:“狐狸是我们从宽字会开始就认识的兄弟!他跟着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少生死危险?!华奇就算提防你,也不至于收买狐狸来——”
他的声音消失在胥乔平静的眼眸里。
他知道胥乔一直不会无的放矢。
就连今晚的丁俊,也是把握十足后趁机出手。
这样的他说狐狸是叛徒——
阿青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所以你才用经营街区的理由把狐狸留在了上京吗?”
胥乔对他轻声说:“阿青,你相信我吗?”
相信他,意味着要怀疑自己另一个最好的兄弟。
阿青在矛盾和痛苦中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胥乔从没有错过。
跟随胥乔的他没有打过一次败仗。
他从不怀疑,胥乔如果有个正常的出身,无论在哪个领域都能大放光彩。
“我也相信你。”胥乔看着他笑了:“我现在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阿青。”
骑着全黑的重机车将一切都甩在脑后的时候,胥乔重新想起冷冰冰的血液循环在身体每个角落的感觉。
只有在她身边才会跳动的心脏,重归寂静。
离开她的胥乔刀枪不入,不会痛,更不会流泪。
相信?
正是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才能从一次次背叛中活到现在。
——所以才会发现华奇交到自己手中的情报网真假掺杂。
——所以才会发现狐狸造假隐瞒了出身金氏爱心公益学校的事实。
——所以才会对情报网中“恰好”出现的侦探心存疑惑,用一个远嫁越南但不久前病逝的女佣故意试探。
——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见到金立英的时候就心生疑惑,又在发现越来越多的疑点后将记忆铺开重新审查。
为什么一向过目不忘的他,会没有六岁以前的记忆?
为什么休学后一直找不到工作的胥珊忽然就找到了薪酬高昂的疗养院工作?
为什么他在疗养院里第一次看见金鲤真的时候,就不由自主想要亲近?
为什么接收他的福利机构一直用各种理由拒绝想要收养他的优质家庭?
为什么宽字会的宽胖子一开始想要赶他出去自生自灭,后来又改变主意?
为什么他刚刚加入宽字会,原本在别的帮派里干得好好的狐狸就叛帮加入了?
为什么他第一次见到金立英就感到没来由的害怕?
为什么给丁俊打款的瑞士账户和打款给哈里斯要求他毒杀金鲤真的是同一个?
一个巧合可以称之为巧合,许多个巧合连在一起,只能叫做——
阴谋。
他调查了金鲤真四岁落水那年全国发生的所有大事,终于拼凑出一个耸人听闻但最有可能的真相。
有一个人,费尽苦心绕下一个长达十六年之久的圈套,不是华奇,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耳机中传出的漫长等待声终于结束,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穿过风驰电掣的寒风直接在他耳蜗边响起。
“哪位?”
“金乌会新设立的第四位联络人,代号‘池塘’。”胥乔低笑一声:“你正在调查的,掌控金乌会京津翼情报网的人。”
在许久的沉默后,耳蜗边终于再次传出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国家公安部长的男人的声音。
“…… 你想自首?”他说。
“我要私下见你。”
“理由?”
“我能成为你手中锋利的刀,我能提供所有你想知道的地下世界情报……我还知道,十六年前绑架现最高检检察长柳启翰独子的始作俑者是谁。”
耳机中传出的声音有了细微的变化。
“是谁?”
“我要私下见你。”胥乔低声重复。
沉默片刻后,对方问:“孩子还活着吗?”
冰冷的后视镜中静静映着戴着头盔的胥乔。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宽阔无尽的马路,从呜咽似的狂风中听见自己比想象中更平静冷漠的声音:
“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很早……很早以前。”
今天晚上,在她带着江璟深回房后,他的秘密邮箱里收到来自国外医学机构的一封邮件。
“根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样本一为样本二的生物学父亲。”
没有人给出题目,他就从结果倒推题目,证明了他的解题过程正确。
在数秒的沉默后。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问:“想要戴罪立功?”
胥乔低低地笑了一声:“我的命不值这么高的价钱,你想要就拿去好了。”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保护一个人。”
他哑声说。
“我想要她能够随心所欲地行走在阳光下,我想要她再也不受暗处的生命威胁。”
他想要她平安快乐,毫无阴霾地笑下去。
他想要她获得幸福。
即使要用自己一生来换。
即使她的幸福和自己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并一章
第209章
第二天早上,当门外响起第一声敲门声时, 金鲤真从床上一跃而起。
她跑到玄关, 迫不及待地打开门:“你居然敢夜不归宿!我要惩——”
门外刺青脸的高大青年的目光定格了, 他震惊地看着身上只穿着内衣的金鲤真。
“怎么是你?”金鲤真毫无自觉, 还想推开他往走廊看:“胥乔呢?”
“你!你穿成这样怎么敢开门?!回去穿好衣服再出来!”阿青回过神来, 面红耳赤地把金鲤真推进了玄关, 还替她砰一声关上了门。
大惊小怪!她又不是没穿衣服!
金鲤真回卧室迅速穿好外衣, 再次开门。
阿青还站在门外, 她刚要问他胥乔去哪儿了, 对面的房门打开了, 薛耀走出。
阿青立即虎视眈眈地瞪向薛耀。
薛耀的手还拉在门把手上,动作却僵住了,他一脸呆傻地看看阿青, 又看看刚走出的金鲤真, 片刻后, 呆呆地问:
“……你舅舅昨天不长这样吧?”
昨天他一直等到十二点也没等到江璟深从金鲤真房里走出, 还忧虑地想要不要去敲门提醒一下两人,结果等到一点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想到很可能留在金鲤真房间里睡了一晚的江璟深, 他第一次闹钟没响就蹦起来穿衣服了。
冲出房间打算来叫金鲤真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快把房门遮完的壮汉给了他第一次冲击,正在关门的金鲤真给了他第二次冲击。
昨晚留在她房间里到底有几人?!
“胥乔不在的时候由我负责金鲤真的安全。”
可怕的刺青脸有着和个头相符的低音炮一样的嗓音,薛耀一开始看他满脸刺青还有些发憷,现在听说是顶替胥乔来工作的, 他马上放松下来,又想起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金鲤真,一起吃早饭吧!”
他刚兴冲冲地说完,就见刺青脸朝他投来一个恶狠狠的目光。
……他说什么了?
怎么不仅金鲤真的家人脾气坏,她的助理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脾气坏?
金鲤真懒得理薛耀,直接问阿青:“什么叫胥乔不在的时候?他人呢?”
“我不知道。”阿青不看她,回答也是不情不愿的,金鲤真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抵触。
“他的手机怎么关机了?”金鲤真又问。
“我不知道。”
不管金鲤真问什么,他都是不知道。
金鲤真火了:“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还留你做什么?我这里又不缺智障!”
看见背后那个瞪着眼睛左看右看的人了吗?脑瘫她都有了,还差一个智障?!
金鲤真转身大步往电梯间走去,薛耀立即跟了上来,后面不远不近地吊着一根大尾巴。
“胥乔居然不给你请假就翘班了?他这是擅离职守!”薛耀还记着胥乔几次给自己甩脸色的事,幸灾乐祸地给金鲤真上眼药:“这种不负责的助理还留着做什么?赶紧开了再找吧!”
身后听到这句话的阿青拳头都捏紧了,如果不是胥乔有过交代,他真想把这个在他面前挖兄弟墙脚的小白脸脸给揍开花。
金鲤真来到负一楼餐厅时,剧组的人已经坐满了大半个大厅,满面纹身的阿青一走进来就受到众人的注目礼,他也不说话,不和人打招呼,一脸生人勿进的冷硬表情,独自坐在离金鲤真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那个一脸刺青的人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家里派来的吗?”薛耀狐疑地问:“你舅舅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你是八卦周刊的记者吗?”金鲤真没好气地说。
“我还不是关……”薛耀说的一半,忽然一拍大腿:“不是,我们坐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去餐台取餐?”
他下意识跟着金鲤真坐下,都忘记这回事了!
薛耀觉得挺正常的一句话,没想到金鲤真脸色一沉,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你还没吃饭呢!”薛耀吃惊地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不吃了。”她恼怒的声音远远传来。
薛耀看见刺青脸也起身跟着她往外走去。
金鲤真怎么了?薛耀满头雾水。
没过一会,他看见金鲤真的助理小丁衣衫不整,急急忙忙地冲进了餐厅。他一边慌张地四处张望,一边整理着自己没扣整齐的衣服,看见薛耀后,马上像看见救星一样朝他冲了过来。
“薛老师!您看见金鲤真了吗?”
“刚走——”薛耀端着餐盘正在夹泡菜:“饭都没吃就走了。”
丁俊一听脸都白了。
昨天他一直战战兢兢到快凌晨才睡着,结果就错过了起床时间,他一路飞奔差点把鞋跑掉,没想到还是来迟了。
平时都是胥乔把早餐端到金鲤真面前,胥乔现在不在,金鲤真一定是因为没人伺候她所以生气。
惨了惨了,胥乔要是知道因为他来晚了金鲤真没吃上饭,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丁俊苦着脸又往外跑。
“……怎么一个个的今天都这么奇怪?”薛耀嘀咕。
金鲤真走到酒店一楼大厅的时候,阿青还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
“你有完没完?哪儿凉快呆哪儿去!别跟着我!”金鲤真猛地转身,不耐烦地看着他。
“胥乔让我保护你。”阿青面无表情地说。
“你让胥乔自己来给我说。”金鲤真说。
阿青又抿着唇不说话了,他虽然嘴巴说得少,但眼睛里该表达的可一点都没少表达,她从他眼里看到明晃晃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