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你回吧,这边要是遇到BIM方面的问题,就和你或者院里的人进行线上沟通,反正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联系也很方便的。”
老陈最后对赵南箫这么说道。
赵南箫没说话。
“那行,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回去的几个人,把手头事情编个档案留下,再看下航班,完事了,早点准备回吧。”
散了会,赵南箫抱着文件夹从开会的屋里出来,陈松楠追了上来和她同行。
比起被职业生涯给打磨得早就没了半点锋芒,现在也是无可奈何才留下的老陈和江工,陈松楠对这样的安排倒没什么抱怨,反而挺期待,追上她说:“赵工,你现在是不是急着想回啊?我看你早上都没怎么说话呢。”
赵南箫朝他笑了笑。
“我帮你拿东西吧。”
“没事,我自己拿。”
赵南箫婉拒,想了下,说:“徐恕业务能力挺好的,人也不错,你以后在现场遇到问题,可以就近向他请教,我相信他会尽力带你。”
陈松楠点头:“好的,我知道。”
赵南箫见他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就说:“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陈松楠迟疑了下,靠过来些,小声地说:“赵工,你跟哥,就徐工,你俩到底啥关系啊?”
赵南箫心微微一跳:“你问这个干吗?”
陈松楠急忙摆手:“不是我!是我前几天听人说你俩好上了?他们说你过来后,哥当天就和监理站的那个老万换了屋,住到你旁边,他们还说你帮哥洗了袜子?哎呀我听了本来还挺高兴,当时特意跑过去问哥,他却说不是,说你帮他洗袜子,是因为那天他手破了,叫你帮忙,你才帮他的。”
赵南箫一愣,停住脚步。
“赵工,你跟哥,到底有没好啊?”陈松楠显得十分好奇。
赵南箫回过神:“没有的事。你好好做事,别听信,也别传谣言。”
“好,好,我知道了,我不说了……”
陈松楠嘴里应着,眼睛忽然一亮,指着前头:“哎,哥就在那呢!”
赵南箫抬头望去,果然,徐恕手里拎着只安全帽,和几个同样头戴安全帽的人站在前头不远处说着话。
“哥!徐工!”
陈松楠叫他。
他回过头,看了这边一眼,和边上那几个人最后说了几句,转身走了过来,停在面前。
“哥,我们刚开完会,已经商量好了。陈所长,江工还有我先留下配合你们建设方,赵工和另外几个人回去了。”
他看着她。
赵南箫沉默着。
他顿了一下,说:“你回去也挺好,这样你妈也能放心。这里确实不适合你待久。”
他又转向陈松楠:“他们哪天回,跟我说一声,我送他们去机场。”
“行,没问题!”陈松楠说。
他再次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
他扣上帽,转身走了。
手头的事,下午就整理完了,同行的勘察院同事因为急着回,正好查到明天有票,直接就订了下来。
傍晚赵南箫回来,看着是饭点,觉得也没什么胃口,就没去食堂吃,打算再晚点,要是饿,随便吃几块饼干对付下就行了。
她从床底拖出行李箱,打开,蹲在前头收拾着东西,忽然听到敲门声,心不禁一跳,定了定神,站起来走过去开门,发现敲门的是食堂老李。
老李手里端着饭盒,笑嘻嘻地说:“赵工,我看你没来吃饭,就把烧好的菜还有饭一起给你送过来了,再不吃,就冷掉了。”说着把饭盒放在桌上,人就走了。
赵南箫也不傻,吃了这么多天徐恕端过来的菜,慢慢也就心知肚明,应该是他叫老李另外给自己烧的。
她打开饭盒,看了眼菜,又盖回盖子,犹豫了下,拿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吃了没有,叫他过来一起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了消息,说自己刚看到,所以没及时回复。他人在峡谷东岸的工地现场,有事,直接就在那边吃了,叫她不用等,自己吃。
赵南箫只好坐了下去,一个人吃了点,食不知味的感觉,看了眼时间,怕再晚了浴室里人多,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工地浴室自然也设女浴,但因为女人少,地方很小,还分成了两部分,里头是洗澡的统间,就家庭普通浴室那么大,装了两个淋浴的莲蓬头,外头用来洗衣服。
工地上的女人一般不会这么早洗澡休息的,浴室里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洗完澡穿上衣服,出来用毛巾擦干头发,搓了下换下来的内衣,端着脸盆回住的地方,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徐恕屋前张望,见自己过来了,脸上露出笑容。
女人皮肤黝黑,身体壮实,说话嗓门也大,但却给人一种沉稳和亲切之感。
赵南箫知道她,就是工地里的那个女包工头蔡大姐。
“赵工,洗澡回来啦?”
蔡大姐迎了上来,热情招呼。
“是,蔡大姐,您找徐恕?”赵南箫停下脚步,礼貌地回应。
“可不是嘛,找他有点事。我带着人刚弄好电缆槽,验收通过了,现在要修高边坡,人这会儿都在工地了,我怕修不好返工,想起前两天徐工答应说教我怎么定那个坡,我这不是过来,想请教他吗。”
赵南箫说:“他人在对岸工地,晚上回来应该会很迟,要不要帮你打个电话给他?”
女人起先面露失望之色,随即立刻摆手:“不用不用,我等等吧,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他那么忙,还答应帮忙,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赵南箫知道她上周刚到,带的人手全是女人,好像有二三十个,年龄大多和她差不多,三四十的样子,专门替工地干修建挡墙、水沟电缆槽之类这种大包工头不大愿意干的小活。像这种高边坡,应该是工地承包给她的,她要是修不好返工,损失自然要由她们自己承担。
“我不打扰你了,谢谢你赵工,你休息吧。”女人向她道谢,随即要走。
赵南箫看着她的背影,迟疑了下,叫住了她:“蔡大姐,我现在没事,你要是相信我,我跟你去看看好了。”
女人急忙摇头:“不用不用,怎么能麻烦你,再说你都洗过澡了,我那边很脏。”
“没事,你稍等,我换件衣服。”
“那太感谢你了。”蔡大姐十分高兴,连声道谢。
赵南箫进屋换了衣服,戴上安全帽,跟着蔡大姐往工地去。
大姐很健谈,路上也不用赵南箫问,自己说起了她带的这支女人包工队的来历,说自己老公早几年死了,家里太穷,有天她带着八岁的女儿去赶集,女儿喜欢一条二十块钱的裙子,在地摊前站了好久舍不得走,她想来想去,最后都没舍得买,回来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就把女儿交给自己妈,跟着兄弟出来到工地打工。
“就是去年初的事。也是我运气好,来的就是集团工地。我那个当小包工头的兄弟不厚道,烂赌,替高速工地修沟,修了一半,带着工钱跑了,等找回来,钱都已经被他输光,怎么办,不能耽误人家事,更不能叫人瞧不起,我就壮着胆子继续接了下来。我就那会儿认识的徐工,听说他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我还以为他会瞧不起我们这些人,没想到他人这么好,知道我有困难,还帮我预支了钱。人家这么信任我,我怎么能辜负?当时我就咬牙,想着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把活给完成,不但完成,还要干得漂亮。那些男的嫌钱少,不肯干,我就叫我们村里女的叫过来,在家没钱挣,过来挣点小钱也好,就这样撑了两个多月,硬是把活给干完,最后还一起赚了六七万,每人分了五六千,哎呀当时那个高兴啊,从来就没自己赚过那么多的钱……”
蔡大姐说得起劲,赵南箫渐渐也听得入神,听到她们赚到钱时的兴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跟着挺高兴的。
“我这个人就这样,谁信我,我就一定要把交给我的事做好,不能让人家失望。反正我是跟定集团了,他们去哪我就去哪,没人愿意干的小活,我来干,干好了,他们从不拖欠我钱。跟我出来的女人,除了我们村的,还有别村,原先十几个,现在已经几十个了,还三天两头有人想来,你要是在工地再多留些时日,等到了放暑假的时候,小孩子过来,哎呀,这里就跟幼儿园小学堂似的,叽叽喳喳,可热闹了……”
蔡大姐哈哈地笑,忽然好像想起什么,停了下来,看着她。
“赵工你是文化人,跟你说这些,怕是让你笑话了,你大概也不爱听。”
“没,挺好的。”赵南箫微笑着说。
“到了到了,就前面那块坡,我看着土质有点松,不敢随便搞,所以本来想麻烦徐工的。”
工地前的照明灯下,十几个穿着劳保服戴着安全帽的女人正在忙碌,挖土的挖土,抬石头的抬石头,看见赵南箫来了,纷纷停了下来。
“徐工有事,赵工来帮我们看坡,让让,别挡路。”蔡大姐对着女工们说道,女工们急忙让开路。
设计院在先期的地质勘察中已经详细勘察过桥址周围一带的土层,赵南箫对资料烂熟于心,知道这片高边坡危岩体下裸露的泥岩基座风化比较严重,需要在一定范围里喷浆,增加软基强度,有风化槽的地方,还需要按照深浅程度采用嵌补或支撑方式进行加固。
她取出带出来的水平仪和角度尺等工具,叫女人们帮自己,爬上爬下,忙忙碌碌,终于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搞完了事,定了抗滑桩的位置,让她们照着这个定下来的位置修建就可以了。
蔡大姐和女人们十分感激,围着她七嘴八舌道谢,夸她不但长得漂亮,能干,还心善。
“和我们徐工就是天生一对嘛!”
一个女人笑眯眯地大声说。
赵南箫的脸顿时涨红,知道她们肯定也跟陈松楠一样,听说过关于自己和徐恕的传言,又羞又臊,急忙撇清:“不是不是!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跟他是比较熟,但只是以前的同学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女人们面面相觑,场面有点冷了下来。
蔡大姐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赵工说不是就不是,以后都不要乱讲了。赵工,我送你回去吧。晚上也迟了,干不了活,大家散了休息,明天早点来!”
女人们答应,纷纷收拾工具准备下工。
蔡大姐送赵南箫回来,经过那片锚锭区的时候,赵南箫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对面。
本着对自然环境破坏最小化的原则,大峡谷东西两侧一公里多的来回通道只是沿着两侧谷壁修出来的一条狭窄的走道,丰水期中间的水域则靠渡船。晚上起了大雾,巨大的峡谷里浓雾弥漫,看着有些瘆人,对面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转回脸,跟着蔡大姐一道回来。
徐恕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还在对岸,这个时间,他屋里还是没有亮灯。
晚上的澡也白洗了。赵南箫脱下沾满泥巴的工作鞋,再去浴室,发现今天热水也没了,只好回来,打算倒点自己暖瓶里剩下的水随便擦下凑合着再过一夜,没想到片刻之后,有人敲门,打开门,看见蔡大姐和几个女人竟提来了七八只暖瓶,都是她们白天打来的热水,现在拿过来给她洗澡。
赵南箫意外又感动,急忙推辞。
“没事,你尽管用,知道你肯定爱干净,我们平时累了,有时回来倒头就睡,洗不洗无所谓。”
女人们七手八脚把暖瓶放她屋里的地上,还有人贴心地提来一桶冷水让她掺,完了就嘻嘻哈哈地走了。
赵南箫目送女人们离去的背影,进屋关了门,重新洗了个澡,等收拾完,已经十点多。
她没立刻上床,还坐在桌前,亮着灯,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电脑里的资料,到了十一点多,终于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徐恕回来了。

第 31 章

这段时间, 他门的钥匙还是在她这里。每天傍晚她回来的时候,他要是还没回, 她通常会把钥匙压在他门口的一块石头下。
赵南箫打开门, 看见徐恕正弯着腰在拨地上那块石头。
“你回来了?浴室那边没热水了,我这里还有几瓶剩下来, 是晚上蔡大姐她们提过来给我的。你拿去洗吧。”赵南箫说。
“刚回来路过浴室那边的时候随便冲了下,不用了。”
他拿了钥匙,站起来, 赵南箫这才看到他短发潮湿。
“那你赶紧进屋擦干吧。”赵南箫立刻说。
“再把我这边的电暖器也拿过去烘下,别冻着了。”她又补了一句。
他没应,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推门的时候, 停了一下。
“小陈说, 你们明天中午的飞机?”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路上过去也要好几个小时。我跟他们说了, 明早七点送你们过去,你准备下。”
他推开了门。
“哎!你把电暖器拿过去吧,反正明天……”
反正明天她就走了, 用不着了。
她停了下来,没说完这话。见他不动, 就转身往里去, 打算自己拿给他。
“不用了。”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出声阻止她。
“我不冷,你再用一晚上吧, 别给我拿了。”
他声音低沉,说完看着她。
赵南箫停在了门口,两人相互看着对方。
这时,住在再过去那间屋里的监理公司的任工打开门,探头出来,看了眼这边:“哎,小徐,你可回来了!晚上我电脑有点问题,我明天还有个工作要用,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下?”
“行,等我换个衣服就去你屋。”
他应了一声,再次看了她一眼,进了门。
赵南箫也慢慢地关了门。
他从任工那边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深夜十二点了。随后,隔壁屋里就没什么动静了。
一夜过去,天亮了。
七点钟,赵南箫拉着拉杆箱打开门,看见徐恕已经出来了,一个人站在门前的路上,抽着烟,听到她开门的动静,他转头,望了她一眼,丢掉烟,在地上踩灭,随后走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拉杆箱。
“走吧,车在前头。”
他说了一句,提起箱子,朝着前头走去。
赵南箫默默跟在他后面,和他隔了七八步的距离,来到车前,看见同行的老黄他们都已经来了,正在一旁与出来送的老陈老江还有陈松楠说着话。
“小徐,那就麻烦你送他们去机场,实在太感谢你了。”
老陈向他表完谢,又转向赵南箫:“小赵,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回去了,和胡院再要几天假,好好放松放松。”
赵南箫微笑:“知道。陈所长你在这边也注意身体。还有黄工,小陈,你们也一样。我先走了。”
徐恕和老陈几人简单招呼完就没再开口了,把她箱子放在后备箱里,跟着径直上了车,坐进驾驶位。
设计院的人终于告完了别,赵南箫跟着老黄几个上了车,离开工地,朝着机场的方向去。
能从工地脱身,最迟晚上就到家,老黄几个心情挺好,一路闲聊,话题从业内行情开始,扯到股票金融,又扯到国际形势。
和老黄几个的活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路沉默只管开车的徐恕,还有赵南箫。
她的沉默终于被打断,是因为路开到大概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妈妈沈晓曼打来的。
赵南箫不是很想接,加上旁边还有人,就掐了电话。
不接的另一个原因,是她不用接也知道妈妈想问的是什么,就低头发消息给她,还没打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电铃声又响了起来。
赵南箫只好接了起来。
”小南你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你还挂我电话!你现在在哪呢?你在干嘛你不会是改了主意了吧?”
电话一通,妈妈连珠炮似的不悦责备声就传了过来,声音还很大,虽然手机没开免提,但赵南箫疑心余音已经被边上的老黄几个人给听到了,因为原本正在为国际局势争辩得面红耳赤的几个人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自己。
她急忙俯身,压低声说:“刚不方便接。正想给你发个消息。昨晚忘了和你说,我今天就回,路上了。”
妈妈的声音总算缓和了些,但还是在责备:“怎么搞的,不是叫你定下时间就提早和我说的吗?你昨天怎么不说!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正好有事,和小周去上海参加个艺术品拍卖会……”
“妈,真不用你接,我自己回,你忙你的。”
赵南箫压下心里涌出的烦躁之意,在同事面前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应道。
“真是的,那你到了就立刻回家……”
“知道,就这样吧,我挂了。”
赵南箫匆匆挂了电话,抬头见老黄几个都看着自己,略窘,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随即靠着椅背假寐。
老黄几个继续开始谈天论地。快到机场的时候,赵南箫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回还是妈妈打来的。
“小南,妈想起来了,刚忘了和你说,你回去了就联系下安老师。妈之前把你想改行重新念书的事和安老师说了下,他是这方面的资深人士,他说会和你谈下,具体了解你的意向再给你量身定制最适合你的专业和学校。你有他联系方式的吧?”
“知道知道,我看着办,就这样了。”赵南箫要挂电话。
“等下!什么看着办?你知道他有多忙?多少人花钱等着咨询他?要不是看在妈的面子上,他会这么尽心尽力?你回去了,明天就给我联系他!”
赵南箫这几年深感自己妈妈在和自己有关的一切事情上越来越固执,甚至有时到了自说自话的地步。以前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心知肚明。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劝自己尽量理解她,以减少她不想看到的母女之间的对立和冲突。
何况现在人在车里,边上除了同事,还有……
她看了眼前头那个开着车的一动不动的背影,不想在别人面前表露过多情绪,再次压低声:“知道了,挂了。”
她挂了电话,长长呼吸一口气,透出胸中憋闷之气。
“小赵,怎么了?”老黄表示关切之意。
“没什么,还是我妈。”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
机场就在前头不远了,汽车经过之前赵南箫第一次过来时曾经住过一夜的那间小旅馆,很快来到了大厅的入口。
徐恕停下了车。
“哎呀可算是到了,小徐,辛苦你了,我们拿了行李,你也不用送我们进去了,你早点回……”
老黄他们笑着和徐恕客气,准备下车拿箱子。这时,赵南箫的手机来电声又响了起来。
赵南箫一看,竟然又是妈妈打来的。
她憋着不快,接了起来。
“小南,可巧了,你赶紧把航班信息发我!刚许辉和我联系,知道你今天回来,说正好下午要送个人去机场,他可以接你回来!许辉哪个你应该还有印象吧,就过年前来过我们家的那位你姥爷朋友的孙子……”
忍了一路的在心里翻腾的不满,再也没法抑制了。
“妈你是不是没完没了了,我求你了,你别再打来了!我不回了,我不回总可以吧?”
赵南箫忍无可忍,不顾边上还有人,控制不住自己,一下爆发了出来,冲着手机那头的妈妈嚷了起来。
老黄他们正要推门下车,全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扭头看着她。
徐恕也回过头。
电话那头的沈晓曼蒙了一下,随机很快反应过来。
“小南你说什么!你这什么态度,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就这态度怎么了!我不回了,您别费心安排这么多了!挂了!”
赵南箫挂掉电话,抬头见一车人都看着自己,老黄几个表情诧异,定了定神,朝几人勉强笑了下:“不好意思,见笑了。黄工你们回吧,我不回了。”
老黄几个相互看了一眼,大概也猜出是母女吵架,哎哎了几声,下了车。
赵南箫依旧坐车里,一动不动。
徐恕看了她一眼,很快也下去,帮老黄几个取东西。
老黄拿了箱子,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玻璃:“小赵,你真不回了?”
“不好意思,黄工你们先回吧。”赵南箫降下车窗玻璃,微笑道。
“行行,这样也好,那我们先进去了。小徐那麻烦你先再送小赵回去了。”
老黄几个和徐恕握手告别,各自带着东西进了机场大厅。
徐恕上车,砰地一声关了车门,坐回在前头驾驶位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起先没发车,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看着她:“那个……你不回去了?要真不回,我可就带你回去了!这里门口不能停久。”
“走吧。”
赵南箫视线看着车窗外说。
“行,那就回去了。”
“咔哒”一声,他插进安全带扣,立刻就发动汽车,车子朝前开去,很快又经过那间小旅馆,上了刚走过的那条路。
赵南箫的手机再次响了去来。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赵南箫没管。
来电提示断了,接着又来了,不屈不挠。
“你妈吧?你真不接啊?”
他开着车,撇了眼后视镜里还扭头望着车窗外的她,小心地问了一句。
赵南箫没回答,低头拿出手机,关机。
他不吭声了,继续开车,不时地悄悄从后视镜里瞄一眼她脸色。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又来了,不过这回是他的手机。
“你妈打来的,你别生气,我不接不好,我先接下哈。”
他带了点讨好地解释了一句,把车停在路边,接起电话。
“沈阿姨是我,徐恕。”
“徐恕不好意思啊,小南今天本来要回来的,我就多说了几句,她就生我气,说不回来,还关了手机不接我电话,我实在是不放心……”
徐恕再次瞄了眼她的脸色:“沈阿姨您别担心,她现在就在我车里,今天是我送他们去机场的,她现在挺好,没问题……”
“哎呀这太好了,你赶紧把手机给她,让她接电话!”
“沈阿姨,这个……您别急,您稍等。”
他捂住传声孔,扭过头:“你真不接?你想好了,不接我就帮你回了。”
赵南箫沉默着。
徐恕立刻对着那头说:“沈阿姨,您先别急。您放一百条心,她就在我边上,我会帮您看好她,劝她冷静。等她冷静下来,我叫她立刻给您回话。”
“徐恕我跟你说,阿姨简直太生气了,她刚才那什么态度,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是是她太不该了,您放心我会帮您说她。哎沈阿姨,我手机快没电了,路上车也多,说话不方便,您看要不先就这样,我叫她尽快给您回电道歉。”
沈晓曼立刻说:“好,好,你开车小心。”
“知道,沈阿姨再见。”
徐恕挂了电话,立刻回头解释:“那个,你别迁怒我啊,我说你不好,那都不是真心话,就是先叫你妈别太生气,要不然她电话没完没了的轰炸你不是更烦对不对?”
赵南箫依旧沉默。
他等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你真想好了不走?要是走,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飞机。”
“你好像巴不得我回去?”
赵南箫盯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你坐稳了!”
他转身,手迅速挂挡,一脚踩下油门,车子朝前疾驰而去。
赵南箫没再开机,索性把手机丢进包里,靠着座椅闭目养神。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好的缘故,不知不觉,半路竟然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车子停在路边一处平坦的空地上,周围景象有点眼熟,看起来已经回到大桥工地附近了。
她低头,发现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外套,徐恕站在车外头在打着电话,打完,回头看了她一眼,快步走了回来:“你醒了?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先停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