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她发现她也渴了。
天很热,被这么晒着,后背那里都已经渗出汗来,至于头上捂着的头巾更是潮乎乎的,但是她不敢摘下来,也不敢用那块头巾擦汗,摘下来,别人会笑话她的头发。
当觉得自己又渴又热这个念头起来后,神光发现自己更加渴更加热了,她浑身难受,喉咙干渴,就像一口气背了许多经书,恨不得马上咕咚咕咚大口喝水。
但是她没带水。
别人都有一个玻璃瓶用来带水,她不知道,根本没有带这种东西。
她咬着下唇,看向人群中,只见不少人围在那里,忙前忙后,还有一个妇女笑哈哈的要帮忙,王翠红也站在旁边,依然眼巴巴地盯着萧九峰。
从神光这个角度,王翠红距离萧九峰特别近,简直是都要挨着了。
神光一下子好生气,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不让王翠红离远一点?
不能气,不能气。
神光攥着小拳头,在心里开始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
□□着,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轰隆声,吓了一跳,忙头去看,只见那个发动机一头的水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往外冒烟,发动机上的罩子也剧烈地震动着。
而萧九峰,赤着胳膊,抹了一把额头上大滴的汗珠,喊道:“拉闸!”
这声令下,就有人过去拉闸,过了一小会,就听到那边的人轰隆一下子地兴奋起来。
“我的老天爷,真得上来水了!”
“神了神了,这玩意儿可真神了!九峰真能啊!”
“哈哈哈就那个王楼庄的,看他还摆架子,请他们过来帮忙,人家根本不搭理咱,现在咱不用靠他们,咱们有九峰,不怕了!”
神光瞅着那边,只见那塑胶皮的软袋子里竟然真得冒出水来了。
太稀罕了,简直是菩萨显灵,天底下还有这种事?
神光太好奇了,而且她渴了,那边哗啦啦的水声真是诱人,她更加渴了,她想去看看,但是……想起之前萧九峰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去。
神光正纠结着,要不要再次凑过去,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响起:“给。”
神光忙抬头看,是萧九峰,手里拿着一个军绿色的水壶。
神光:“我,我不渴……”
萧九峰:“要我喂你?”
神光赶紧接过来了,接过来后,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这水是井水,刚从井里头上来的,还带着冷冽的甘甜,神光喝了个痛快,喝饱了,这才满足地舔了舔唇:“真好喝。”
萧九峰:“你傻啊,拔草拔到现在?”
他那边忙着摆弄发动机,偶尔抬眼看,别人都已经歇着了,就她傻乎乎地站在大太阳底下拔草,汗滴滴往下淌,还要使劲地按住她的白头巾。
神光嘴巴微嘟,小声说:“是你让我拔的啊!”
萧九峰看着她那气鼓鼓的样子:“笨死了。”
神光眼里顿时浮现出雾气,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我才不笨,师太说,我是我们云镜庵最聪明的小尼姑!”
萧九峰哑然失笑。
神光眼睛圆圆地瞪他:“你还笑,你不信?”
萧九峰眼中依然带着笑:“我信,聪明的小尼姑。”
神光歪头看他,他说他信,但是神光还是觉得,他是在哄自己玩。
萧九峰却笑说:“你先去那边树荫下歇会,我再过去看看发动机。”
神光嗯了声,把水壶还给他。
萧九峰却不要:“你拿着吧,等下渴了喝水。”
神光低头看看这水壶,这种军绿色的铁水壶很少见,上面还带着厚帆布的墨绿色带子:“这是什么水壶啊,哪来的?”
之前没注意他竟然带水了,该不会是别人给的吧?
萧九峰:“我以前用的。”
神光顿时放心了,乖乖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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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第11章 “夜晚炕上的交流”
神光喝了水后,总算不渴了,身上也觉得有劲了,她就继续低头拔草。
干了一会,其它妇女歇过了,也都过来继续干活了。
旁边宁桂花家的看着她,突然说:“你咋也不歇歇,多累啊!”
神光抹了一把汗,轻笑了下:“其实也还好……”
宁桂花叹了口气:“你倒是还挺勤快的。”
旁边几个干活的妇女也都赞同,一时大家拔着草,就和神光说起话来,话题自然还是围着萧九峰转。
一个妇女打听说:“刚才他过来给你水喝,都和你说啥了?”
神光看了一眼旁边,王翠红就隔着她一茬地,在那里低着头拔草,一根草捏在手里,也没见怎么拔,这肯定是听着这边的动静呢。
神光想了想,就说:“他夸我勤快,能干。”
宁桂花:“还说啥了?”
神光:“还有就是让我喝水了。我渴了,他让我喝水,我就喝水呗!”
大家那眼神就落在神光背着的那水壶上,大家都用玻璃瓶,最廉价便宜的二锅头喝了后剩下的酒瓶子灌水,这个肯定和神光那种军用绿铁水壶没法比,那种水壶看着多风光多体面啊!
关键是,那绿色铁水壶还是萧九峰的,现在挎在这么一个小尼姑身上。
宁桂花噗嗤笑了:“他对你可真好,还挺疼你的!”
神光其实是吹牛了,吹牛的她面上泛热,有些心虚地说:“嗯,他对我挺好。”
旁边几个妇女听到这个,都笑起来:“他刚才这是特意灌了满满一铁壶的水,过来给你送水喝的,这是多疼你啊!”
也有人眼尖,捂着嘴笑:“你们没注意吗,刚才小尼姑过来拔草,那边九峰动不动抬头看一眼,他脸上好像随便看过来,其实就是特意要看他家小媳妇!”
大家听到这个,更加哈哈笑起来,有人越发开始打趣,甚至有人开始猜:“刚才他干嘛对小媳妇这么凶,你们猜为啥,我突然想到了!”
几个妇女都问:“为啥啊?”
那女人卖了一个官司,才得意地说:“小媳妇虽然瘦,但是那眉眼还是挺好的,你看人家这脸上长得多白净,那边几个干活的汉子也不是傻子,都看到了,那眼睛一个个黏小媳妇身上不放开。你说九峰那里能不急吗?他这是不舍得别人看他媳妇!”
她这一说,大家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境,好像还真是,一时恍然大悟,又打量着神光,一个个啧啧啧地叹。
神光听了,心花怒放,管它是真的假的,反正之前萧九峰凶她的所有不快已经烟消云散,她暗暗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王翠红,只见王翠红那眼神就跟蒙了一层灰一样,低着头,手里攥着一根草,好像要把那根草掐烂了。
神光看到她那个样子,简直是想直接告诉她,不要惦记了,我才是萧家的女人,就算死了也要当萧家的鬼,你没份了!
不过她拼命忍住了,佛曰,若以诤止诤,诤竟不见止,唯忍能止诤。
她要忍住,忍住!
而这个时候王翠红也恰好抬头看过来,当她眼中的黯淡无光对上了神光眸中的心花怒放时,她一下子怔住了,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之后捂住嘴,突然说:“我先去那边看看。”
说完,人就一下子跑了。
她突然跑了后,几个妇女都愣了下,之后面面相觑,再之后都笑起来。
“她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惦记着!”
“劝也没用,白搭!”
“就这么闹腾吧,回头她家铁栓知道了,还不给她急眼?打起来闹起来,日子也过不消停!”
“就是,都已经嫁人了,总不能离婚吧,咱花沟子生产大队,这么多年还没见离婚的女人!”
“离婚了又咋,人家九峰这里小媳妇都领进门了。”
就在这种七嘴八舌中,大家终于意识到了,小媳妇就在旁边,大家还是避讳一下吧,于是大家就笑:“神光,这些和你没关系,你可别往心里去,我们也就是说说。”
神光眨眨眼:“嗯,我知道!我不在意!”
反正王翠红已经跑了,难过的不是她。
虽然师太说,人不能苦了别人悦了自己,要舍我度人,可是神光觉得,她还想吃萧家的饭呢,还没吃够。
吃饭是大事,不能随便让给别人。
正想着,几个妇女的心思却又转开了。
宁桂花凑过来:“他晚上……厉害不?”
神光想了想:“其实也还好。”
这话说得,周围的几个妇女全都好奇地问:“到底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神光;“看着厉害,其实一点不厉害!”
几个妇女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
宁桂花不敢相信,要知道在她们年轻那会子,萧九峰就是全村打架最狠的主儿,那身体又高又壮,哪怕后来他离开了村里,村子里也总是会提起当年萧九峰如何如何。
说实话,那个时候的姑娘,或多或少都会惦记萧九峰,毕竟他和别人不一样。
后来多少年过去了,大家都嫁人了,他回来了,已经嫁人生孩子的妇女心里不会起什么波澜了,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打听下,打听下当年那个能一个人打败好几个汉子的少年,现在到底怎么了。
特别是就在刚刚,那个曾经刻在她们心里的后生脱掉了褂子,露出来男人健壮的胸膛,一举一动都是力道,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神光:“是真得啊……他其实人挺好的,我开始挺怕他,后来就不怕了。”
神光说的是确实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然而在场几个妇女的心思原本就是歪的,神光的“不怕”也被她们想歪了。
小尼姑瘦成那样,遇到一个勇猛的汉子,晚上她哪受得了,现在她竟然说不怕?
几个妇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了。
虽然那个汉子永远不会属于自己了,但是想到自己曾经觉得无所不能的汉子,现在竟然连个小尼姑都降服不了,她们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神光看着她们失望的样子,有些不能明白了。
难道她们喜欢厉害的?
不会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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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快要收工的时候,大家陆续走了,神光便过去找萧九峰。
她过去的时候,萧九峰正在和人说话,半蹲在田垄,拿树枝在地上比划着,神光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在说什么浇水计划,意思是他们花沟子生产大队的地有多少,哪些棉花地在哪里,能不能够得着水井。
要知道塑料管子就那么长,能够得着水的田地就那么多,不是每个都能顾上的,这个时候就得挖水沟了。
“明天先把咱们大队里能用的水井都统计下,然后再规划下,通往各处的水沟怎么挖,要提前规划计划好,不能只顾着今年的棉花地,还得考虑其它的地,如果计划得好,咱们生产大队想办法再要两台发动机水泵的指标,到时候全生产大队的灌溉问题都可以得到自动化解决,不用人力,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萧九峰望着眼前几个人,这么说。
萧宝堂自然是没话说,别看他这叔比他还小几岁,但是他从小就是一个大写的服气,心服口服,他家这堂叔干起架来狠,做起事来也有想法,如果不是这堂叔离开老家多年,这大队长的职位肯定轮不着他,怎么也得给他叔准备着。
现在堂叔回来了,那见识,比年轻时候当然高了一截子,做事说话不太一样了,但他叔永远是他叔。
这事他一听他叔讲,就觉得行。
其它几个干部听着,也是连连点头,都觉得如果这件事能做成,那以后大队里的庄稼产量肯定能提高不少。
于是萧九峰又开始说,这沟应该怎么挖,这灌溉计划应该怎么做,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听得周围几个干部除了点头,都不知道说啥了。
一时惊叹不已,想着原来以为萧九峰出去参军,现在退役回来,无非是增长了一些见识,现在才知道,人家那见识,简直是比山高!
萧九峰正这么说着,就听到萧宝堂突然说:“叔,要不然咱今日个先说到这里吧,明天我把咱大队里的耕地和水井分布图都拿来,到时候咱再划出来一个道道。”
萧九峰抬头,见自己堂侄子正望向自己身后。
顺着他的目光,他看过去,是神光。
神光正在那里,抱着他给的那军绿色水壶,乖乖地等着他。
就像一个等着哥哥放学的小乖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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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第12章你是不是曾经想娶她?
萧宝堂是有自知之明的。
别看自己堂叔说什么人家还没满十八岁呢现在还不能登记结婚,说什么等到十八岁了再让她看看去留实在不行给她找个男人配。
依他看,那小尼姑长得真不差,不但不差,还好看着呢,就是太瘦了,瘦得乍一看不入眼而已。
如果能好好养着,养几个月,那小模样保准是十里八村最好看的一个。
到时候,让他把小尼姑配人?谁敢多看小尼姑一眼,怕是他能把人给踢飞。
现在小尼姑眼巴巴地在后头等堂叔呢,他干嘛碍眼,还是赶紧跑。
所以萧宝堂带着几个人毫不犹豫地撤了。
萧宝堂几个走了后,地头就只剩下萧九峰和神光了。
神光凑过去:“九峰哥哥,你和人谈事呢?”
萧九峰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嗯。”
神光:“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事了啊?”
萧九峰:“是。”
神光:“……那我把他们叫回来?”
萧九峰挑眉,将狗尾巴草根叼在嘴里:“得,回去吧。”
神光抿唇轻声笑了,乖乖地跟在他身边:“那咱们回家!”
回家熬粥吃饭了,她想吃美美的小米粥加红薯。
萧九峰看着她那细弱的身子挎抱着自己那大水壶,直接接过来,提在手里:“累吗?”
神光以为他问地里干活的事:“不累啊,一点不累,不就是拔草嘛,我拔草可快了,大家都说我快,她们说她们两个人不如我一个人能干!”
萧九峰口中的狗尾巴草晃了晃:“就是一群磨洋工的!”
神光:“什么?磨洋工?”
她可没听说过这个词。
萧九峰懒得和她解释,解释那么多干嘛?小尼姑就是单纯,估计在山上也是被欺负着多干活,下了山也老实,别人偷懒她干活,解释了她也不懂。
“走吧,回家。”
“好!”
萧九峰大步地往前走,神光小碎步追着,很有点屁颠屁颠的感觉。
她心里是很高兴的,想到回去又能喝稠稠的米粥了,就满满的开心,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想想就在几个月前,她还饿得头昏眼花到处找吃的,结果现在就有了一个男人,一个供她吃饭的男人。
“九峰哥哥,我今天干的活,是不是算工分啊?”神光打着小算盘,如果算的话,那她就不是吃白饭的了。
“算。”萧九峰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发沉。
“好。”这样子,她吃饭就能更加心安理得了。
正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人。
乡间的路,并不宽,前面那么一个人站着,就得绕路过去了。
萧九峰没有绕,他眼神轻淡地看着对方,也没说话。
神光看过去,竟然是王翠红。
王翠红眼角那里多了一块淤青,头发好像也比之前乱了一点,嘴角那里一块脏,总之看着狼狈兮兮的,她站在那里,昂着头,正用一种说不出来的哀怨目光看着萧九峰。
神光心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之前看书看到的词:始乱终弃。
萧九峰面无表情,淡声道:“让路。”
王翠红:“不让。”
萧九峰便不再说什么了,伸出手来,牵住神光的手,就要从旁边走过去。
王翠红一看这个,眼里的泪都要流出来了,又过去挡在了萧九峰前头。
神光看着王翠红那个样子,也是吃惊不已。
她不明白王翠红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眼角淤青,更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
她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这让神光甚至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之前故意在她面前显摆萧九峰对自己好,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偷偷地看了萧九峰一眼,只见萧九峰脸上冷漠得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睛也是冰冷冰冷的让人看不懂,当下更加吓得大气不敢喘。
总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萧九峰:“翠红,你这是要做什么?”
声音轻淡,冷漠。
王翠红呼吸却越来越急促,她就那么死死地盯着萧九峰,胸口那里剧烈地起伏着。
神光吓得屏住呼吸,什么动静都不敢出。
这是要干嘛?
王翠红就那么死死地望着萧九峰,突然,一行泪落下来,她歪着头,哀怨地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我心里的苦?还是说——”
她望向神光:“你是为了她?”
萧九峰拧眉:“你在胡说什么?”
王翠红:“我胡说,我怎么胡说了?你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的吗?”
萧九峰:“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怎么过的?”
王翠红哭了:“你就一点不顾忌我的感受?”
萧九峰:“你和我什么关系,我要顾忌你的感受?”
王翠红几乎崩溃:“你!”
萧九峰口中的狗尾巴草轻轻晃了下,之后握起神光的手:“这是我媳妇,我就算要顾忌,也是顾忌我媳妇的感受,你觉得,你算哪根葱?”
说完,拉着一脸懵的神光,径自走人。
这次王翠红没有拦,她也拦不住,她捂住脸,狼狈地蹲坐在那里,呜呜呜地哭起来。
天晚了,乡间的小路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村里不知道谁家的狗汪汪汪地叫着,几个下工晚的社员背着锄头镰刀从这边陆续走过,人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王翠红却毫不顾忌,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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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的夕阳已经挂在了拾牛山的峰腰处,金黄色犹如一层薄纱笼罩住了山下这大片良田,麦子已经齐腰高,密集齐整,犹如绿毯一般,随着那微风吹拂轻轻晃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风声中,传来了王翠红哭泣的声音。
神光怕挨饿,神光不喜欢别人抢自己的饭碗,但是神光也不喜欢看到别人哭。
别人哭,她听着难受。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萧九峰,想说什么,又不太敢。
萧九峰却陡然停住了:“想说什么?”
神光:“她哭呢……”
萧九峰:“关我什么事?”
神光嗫喏,不敢吭声了。
萧九峰:“关你什么事?”
神光马上紧闭着嘴巴,再也不敢吭声了。
萧九峰不再说什么,带着神光径自回家,一路上自然有人看过来。
这个时候萧九峰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有人上前打招呼,打趣,萧九峰也不恼,也不辩解,就这么带着神光回家。
回家后,萧九峰让神光去做饭,神光很有自知之明,赶紧溜进厨房做饭。
做饭的时候,她特意拿出来米袋子看了看,发现袋子里米并不多,又看了看红薯,红薯也不多,心里不免凉了一截,翻了翻玉米面,那个更是要见底了。
心顿时凉了,看来萧九峰果然很穷,粮食并不多,他竟然还吃那么稠的,太糟蹋了!
神光决定,将下锅的米减少一半,熬稀粥,多加点水,反正晚上不用干活,吃那么饱也没用。
她叹了口气,萧九峰太不会过日子了,刚才下工,她看到有人往山里跑,肯定是去找下锅的东西了,以后干完大队的活,不能着急回家,还是得去山里找野菜什么的当干粮,要不然只喝稀饭肯定不是事。
一时想着,又记起来那王翠红的事,突然觉得这个人一定不挨饿,这就是吃饱了撑的,如果饿着肚子,谁有心思跑来问什么哭唧唧,早就去满山找吃的了!
就在这种纠结中,神光做好了饭,盛上来,正屋却没人。
神光出来院子,听着西屋有动静,过去一看,萧九峰正在收拾西屋。
西屋也有炕,但是炕上放满了杂七杂八的家什,还有一些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东西,上面布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不说,连蜘蛛网都结网了。
“你在干嘛?”
“收拾。”
神光便不再问了,要上前帮忙收拾。
“做好饭了吗?”
“好了。”
“那先吃饭。”
“嗯。”
于是两个人过去正屋准备吃饭,萧九峰端起碗来,一看,顿时皱眉,抬眸望向神光。
神光小心翼翼地解释:“米不多了,省着点吃吧。”
萧九峰脸色难看:“用不着。”
神光放下碗,掰着手指头给他算:“咱们现在不是一个人吃饭,是两个人吃饭,两个人吃饭,这些米我算了,如果按照你原来那种吃法,只能吃十几天了,现在麦穗还是青的,十几天时间这些粮食肯定撑不到新粮食下来,再说就算新粮食下来,也不可能马上就吃啊!那是麦子,麦子磨成白面咱吃不起,得换成粗粮。”
神光算来算去,得出结论:“咱们得省着点,要不然再过十几天就要挨饿了。”
萧九峰沉着脸看神光。
神光其实有些怕,她怕萧九峰这样的目光,看着怪吓人的。
不过神光想想,这事不能听他的,万一不够了,又不是他一个人挨饿,是两个人挨饿!
为了不饿死,神光豁出去了,鼓起勇气看他。
萧九峰看着神光那视死如归的小脸,突然笑出声了:“你倒是会过日子。”
神光咬牙,为什么她觉得他每次笑,都不怀好意。
不过她还是坚持说:“今天不算计着米下锅,明天就要挨饿!”
萧九峰:“尼姑庵里整天饿着你?”
神光想想:“也没有整天挨饿,但是也挨饿过啊!”
萧九峰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他望着神光,突然说:“你以前是不是来大队荒地里挖过红薯吗?”
神光听到这话,诧异地把眼睛瞪圆了,抬头,心虚地望着萧九峰。
没错,她以前是偷偷来挖过。
他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去发上一章的红包,么么啾。
第 13 章
第13章你是不是挖过红薯
神光端着饭碗,心虚地瞅着萧九峰。
萧九峰收回眸光,无声地喝那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
他吃饭和别人不一样,吃饭都不出声的。
屋子里很安静,粗犷的男人面无表情,神光却还是心虚,心虚又隐隐有所期待,一时竟然饭都吃不下去了,想了想,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你说啥挖红薯啊?”
萧九峰:“随口说说而已。”
神光忐忑起来,小心地打量着萧九峰,越看越觉得……好像确实有点眼熟。
去年秋天闹粮荒,尼姑庵里几乎一粒米都没有了,大家去山里扒树皮捡菜籽挖树根,可是光靠那个哪行呢。
那天神光饿得头晕眼花,竟动了歪念头。
她知道山地下有一片荒地原来是种红薯的,当时红薯收了后,红薯地里有一些残留着的红薯根,山下生产队的社员饿极了,会跑去那里挖,挖半天,也许能挖出来几块烂红薯。
哪怕是烂红薯,也能填饱肚子啊。
所以那天她也偷偷地去挖。
那就算是一块荒地,也是人家生产大队的荒地,一般人没经允许是不能去挖的,她听说山下的社员偷偷去挖红薯被做思想教育,还被关起来批。她这种山上尼姑庵里的尼姑当然更不能去挖了。
但当时她太饿了,饿极了,饿得头晕眼花,实在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觉得被人打死也比饿死强。
她念着阿弥陀佛,求着佛祖菩萨保佑,晃晃悠悠到了那片荒地里,拿着铲子开始挖,开始那边荒地早就被当地的社员偷偷挖过多少次了,哪轮得着去挖,最后她挖得眼冒金星,挖得两手都要僵了,可一块烂红薯都没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