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也曾经把自己能拿到的一些学习资料寄给王翠红,让她好好教孩子学习,培养她成才。
而最近这两年,王翠红还谈了一个对象,对象不嫌弃她带着一个孩子,想和她好好过日子,上次王翠红来信,已经是打算结婚了。
不过王翠红的这些事,神光当然不打算告诉村里人。
对于村里人来说,王翠红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提。
就这么和大家说了会子话后,神光一家子回去了自己家,一进家门,屋子自然是荒了,院子里的野草都半人高了。
两个孩子倒是喜欢得紧,糯宝欢快地跑过去,捉蝴蝶啊采花什么的,还兴奋地问说这就是咱们老家,沛宝淡定一些,不过也好奇地看看这里那里的。
这时候萧宝堂过来了,带着几个人,要帮着萧九峰把家里给整理整理。
其实也没什么多少好整理的,院子里的草啊花的就留着了,这样也挺有意思,不过正屋肯定要修整一下,不然那是没法住人了。
神光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萧宝堂和几个汉子,三下五除二,很快就修整好了。
神光看了看正屋,看了看灶屋,至少是能用了。
那几个汉子走的时候,神光拿出来巧克力给他们,他们都说不要,萧宝堂笑着说:“婶,你客气啥,都是一家人,这是应该的!”
不过神光还是要给他们:“你们尝尝,这个巧克力听说是外国进口的,也是正好九峰他们单位福利发了一些票,才拿到的,咱中国根本没有这个。这玩意儿特别甜,比糖精甜。”
大家一听,这才好奇要尝尝,一尝,果然好吃,赞不绝口,一时又有人好奇问起来他们在省城里的事:“你们是不是天天吃好吃的?”
神光忍不住笑了,和大家说起来城里的事,其实城里也没啥,就是上班下班,只不过吃商品粮,能按时发粮票布票还有钱,物质上就稍微比乡下好。
这其中有一个,吃着饼干,很不好意思那么看了神光一眼。
神光看着眼熟,突然就想起来,这就是当初说要给自己提亲的。
那个时候,萧九峰根本没和她当真夫妻,她心里不痛快,故意找茬,就有好几个要提亲,有王金龙,。还有眼前这一位。那人看着显然也是有些尴尬,吃着饼干,不好意思地就那么低着头,偌大一个汉子,看着扭扭捏捏的,神光看着反而抿唇想笑。
等到他们离开了,神光收拾给孩子们做饭,萧九峰在那里带着孩子们玩。
他倒是挺能玩的,教孩子们怎么戴蚧蝼爬,告诉孩子蚧蝼爬会扎窝在哪里,又告诉孩子这是什么野菜,那是什么花的,几个孩子兴致勃勃,糯宝还乖乖地采下来,说是要夹在书里当标本。
神光看着他那样子,突然就想笑。
她想起来最初的时候,她来到了这个院子,进了这个屋子,一眼看到那个人高马大的萧九峰,下意识觉得他很可怕,像响马,她心里害怕,总担心他会打自己。
后来,他对自己好,但是不和自己做真夫妻,自己心里那个难过失望。
这一切,因为重新回到了昔年的院子里,仿佛被重新涂抹上了鲜亮生动的色泽,变得格外真切,甚至一些细微的细节她都能回忆起来。
她甚至记起来她第一次搂住萧九峰结实的腰,说要成为他的女人时,他那贲发壮实的触感。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很快,温热的气息传来,男人的声音传入了她耳中:“想什么呢?”
神光的心一下子狂跳。
她好像回到了最初,回到了她还是一个羞涩小尼姑的时候,回到了那个面对这个男人浑身血液都会瞬间冲击到脑袋上的兴奋和期待。
她抿唇,笑着说:“没啥,就是想起了过去?”
萧九峰望着火光,跳跃的火光映在他的眼睛里,让那深沉的眸子燃起了火焰。
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在她耳边以只有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问:“是不是想重温旧梦了?”
神光一听那语调,就知道怎么回事,一时竟然脸红心跳,她也不敢回头,就用胳膊肘碰他,抗议说:“你别闹,孩子都在外面呢!”
萧九峰笑了:“他们去东屋收拾去了。”
神光:“啊?”
萧九峰:“我让两个小东西今晚住东屋去,告诉他们那里需要他们自己收拾,现在他们已经去收拾了。”
神光:“他们也愿意?”
要知道平时这两个孩子都喜欢缠着她的,并不喜欢自己去睡。
萧九峰:“哄一哄,就有办法了,他们已经答应自己在东屋睡了。”
神光:“你!正屋的炕大着呢,至于吗你!”
萧九峰却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正屋的炕,是咱们的,等会还得在炕上打滚,要结结实实地抱着你打一夜的滚,重温旧梦。”
番外之云镜庵
番外之重回云镜庵
萧九峰真得搂着神光,在那大炕上打了大半夜的滚,一直到外面公鸡叫起来,他才停下来。
末了,他搂着她,指头插过她略显潮湿的发根,将她的脑袋捧在他面前,低声问:“喜欢吗?”
神光想扭捏下,不过还是说真话了:“喜欢。”
刚才两个人都放得开,实在是畅快淋漓,毫无保留,拼着命地想融入到对方的身体中。
萧九峰搂着她,哑声道:“等回去,差不多单位分的那套三居室也该下来了,以后咱们三间屋一个客厅,三间屋一间我们住,另外两间他们一人一个屋。”
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大一些也该分开住了,三间屋正好一人一间。
神光倒是惊喜得不轻:“真的?分咱们三居啊,准信吗?”
萧九峰点头:“没什么大意外,应该差不多。”
神光高兴得不行了,最后用脑袋亲昵地在胳膊上蹭来蹭去:“太好了!”
萧九峰看着她这傻样子:“看你这样子,跟个小狗一样,多大人了!”
神光却哼哼着:“我再大,你还不是得搂着我睡觉,得说好听的哄着我?”
萧九峰不气反笑:“你算是吃定我了是不是?”
神光嘿嘿笑着,更加钻进他怀里:“反正你得宠着我,我再大,也要把我当成宝!”
萧九峰:“行,小宝宝,别闹了,睡觉了。”
神光:“得,天都要亮了,睡什么睡!反正明天没啥事!”
不用上班,不用去学校,多自在的时光啊,神光突然恨不得永远躺在这大炕上,搂着这男人。
萧九峰:“神光,明天我们有一个安排。”
神光:“啥安排?”
萧九峰:“去山上,去一趟云镜庵。”
神光听到这个,一下子不说话了。
她确实想再去一趟云镜庵。
这两年,日子过好了,人日子过好了,就开始回忆过去的事,她越来越想念云镜庵,想念师太,她忍不住惦记着师太,想着师太当年为什么离开,去了哪里。
曾经年少无知,看不清,后来当她读了许多书,见识了许多事,也知道了很多世情,她才明白,其实师太就是她的母亲,她心里的母亲。
是她这辈子最初的依赖。
她惦记着师太。
师太离开的时候,正是最为动荡的年代,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萧九峰知道她的心事,这几年也帮着托人打听过,然而怎么打听,大海捞针一样,几乎是不可能找到。
她没想到他猜到了自己的心事。
她想回云镜庵看看,回忆一番师太,哪怕云镜庵已经倒塌了,但好歹看看她曾经生长过的地方。
神光咬唇,让自己的脸紧贴着萧九峰的胸膛:“谢谢你,九峰哥哥。”
他确实是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一直疼着宠着,她心里的事,他比谁都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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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一个晴天,很好的天气。
萧九峰将两个孩子托给了萧宝堂媳妇,两个孩子倒是不认生,很快和萧宝堂家的孩子玩起来了,萧九峰和神光就放心地上山了。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偶尔间还能遇到被大雨冲刷过的泥坑。
走到半截的时候,两个人坐在树荫下一块大石头上休息,萧九峰突然说:“你觉得这里眼熟吗?”
神光看了看,恍然:“这就是当初咱们配号的地方!”
萧九峰:“是。”
当下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都想起了过去那时候,其实最初的时候他抽中的是慧安,而她抽中的是王有田,他们本来也许就擦肩而过,成不了夫妻的。
想想,从最初到现在,两个人那是怎么样的缘分啊,才能走在一起。
此时温暖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渗下来,细细碎碎,洒在地上的落叶上,洒在招展的小草上,也洒在了他们身上.
身上便有了一层暖意,神光用双手拄着下巴,抬起头来看,便看到了柔软密实的阳光,还有飞起的鸟儿,穿梭过那茂密的林间,耳边则是永不停歇的蝉鸣声。
神光想起来过去许多小事,从小时候她路过这山地下,他给她烤红薯吃,再到后来,他把她领回家,给她上户口,两个人一起生活,一起睡大炕上,到最后成为夫妻,生儿育女。
在这种暖融融的回忆中,她闭上了眼睛,轻轻地问:“九峰哥哥,当时我那么瘦,王有田嫌弃我,你为什么要和他换啊?”
萧九峰转首看过来,看那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睫毛上:“觉得你可怜。”
神光想想,也对,当时的自己看着那么可怜,他看着那么好一个人。
神光:“九峰哥哥是好人。”
亏她最初还觉得他像响马呢,他怎么可能像响马,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萧九峰挑眉,道:“其实我这辈子发好心的时候也就那么两次。”
神光:“一次是把我换过来,那另一次呢?”
萧九峰:“你要知道?”
神光睁开眼睛,凑过来:“告诉我嘛,是不是救了一个小姑娘?”
这么说的时候,那语气中就有些酸意了。
萧九峰:“是。”
神光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
自从进城后,萧九峰穿上了中山装,看着精神抖擞的,那身形挺拔结实。
以前她还不觉得怎么样,后来上学,又接触了一些人,别人看到萧九峰来接她,说你家男人可真俊,她不明白,怎么俊了。
别人就说了,你看看,剑眉挺目,长得多好啊,这就是标准的帅啊!
帅??
神光是诧异的,他不如王有田看着清秀,她早就知道的,但是在别人眼里,他竟然长得帅吗?
这可真是一个新鲜词。
在之后,神光慢慢地观察了一番,她开始恍然,自家男人竟然真得很帅。
不是那种小白脸的好看,而是很男子汉气息的帅,英武挺拔!
神光注意了这个后,就明白了,为什么他能吸引一个王翠红要死要活,为什么他能让一个苏丽丽惦记那么多年。
虽然说自从那个什么苏丽丽后,他一直还算挺老实的,没给她招惹什么女人,但是她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也就是他结婚了。
他如果不结婚,外面想嫁给他的小姑娘不少呢。
如今听得这个,神光就开始酸溜溜的了。
“说吧,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姑娘,长得怎么样啊?和人家还有联系不?”
一串的问话出口,神光那语气,萧九峰如果敢回答得不满意,她就要直接去揪他耳朵了。
萧九峰笑:“这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神光瞬间瞪大眼睛:“很长的故事?”
他那讲故事的水平,她算是已经见识了,再复杂的故事,他能三句话结束,开头发展结束,三句话高度概括,再多,那肯定没有了。
结果他现在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那么长的故事,他得和人家小姑娘多少交集啊!
已经是两个孩子娘的神光很是愤愤:“既然很长,那就慢慢说,一句话一句话地说,全都交待清楚!”
萧九峰微微蹙眉,深思一番,才道:“好,让我想想,这件事得从哪里说。”
神光心简直都要炸开了:“多到简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
不行,不行,昨晚上的炕头打滚顿时不美好了,神光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把他踢下炕?!
萧九峰郑重其事地点头:“那就从那天的一件小事说起吧。”
神光:“别管从哪里说起,你赶紧说!”
萧九峰却不疾不徐,缓缓地道:“当时我是刚从部队退伍回来,我回到村里附近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天晃黑,走到了村东边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小姑娘。”
神光:“竟然是村里的!”
她努力想了想,村里的谁,可是想来想去,没这么一个人啊!
萧九峰:“那是一个小尼姑,戴着尼姑帽,在那里贼兮兮地睁着一双眼睛,我仔细一看,她竟然是来偷挖红薯的。”
啊?神光惊讶地出了一声。
萧九峰:“很瘦的一个小尼姑,睁着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有大又可怜。”
神光咬着唇,她突然明白了。
其实最初,提起这事来,她疑惑过,但是他说不是,她也就信了。
没想到,其实就是他。
萧九峰想起过去的事,眸中也是有了几分感慨的笑意:“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从来没什么滥好心,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那个小尼姑很可怜,就给了他一份白面饼。”
他确实没太多好心。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发现他有一个随身空间,随身空间里有少量他从现代带回来的东西。并不算是很大的金手指,不过让他在这个时代过得风生水起却是足够了。
最开始他虽然小心,但是却不够小心,曾经好心帮过王翠红一次,但是没想到却险些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匆忙离开,前去从军。
再那之后,他会时常忽略自己是有空间的人,这个金手指除非万不得已,基本不用。
当然更不会利用自己在空间里存储的物资来去帮助别人了。
他心肠变得比上辈子更硬,觉得如果别人最终有什么不好,那也是他们本来的宿命。
唯独那天,见到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尼姑,发了一次善心,给了她白面饼。
只是没想到,那么一次善心,竟然算是意外地救了自己未来的媳妇,最后还是便宜了自己
神光眼里一下子蓄了泪光,她直接扑到了他怀里,捶打他:“你骗我你骗我,你一直骗我,竟然不告诉我真话!”
其实他不告诉她,她倒是能理解的。
很久前,当他问起她的时候,那个时候两个人还不熟,他不愿意把他那么秘密的事情告诉自己,她能理解。
后来,他可能也没太当回事,就没再提起。
不过,她还是要发发小脾气。
萧九峰却直接将她搂在怀里:“好了,上山去吧。”
神光:“哼!”
不过到底是跟着他继续爬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萧和神光是不是甜甜甜,这么撒糖的作者,求作收,点进专栏收藏一下我吧。
番外之师太的信
两个人终于爬到山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萧九峰要让神光再歇一会,又拿出来两瓶牛奶和一些饼干给神光吃。
神光确实饿了,几口吃了喝了,吃了后却是不想歇着,她想赶紧去看看。
萧九峰看她心急,只好也跟着过去。
拾牛山连绵几百里,云镜庵处于拾牛山一个并不算太起眼的山头上,而自从云镜庵没了,这里罕有人至,曾经的台阶上早已经布满了荒草荆棘,更有野枣树伸过来枝丫,想要过去都难。
神光看着这荆棘,就要往那边跳。
萧九峰无奈地按住她:“这是犯什么傻!”
说着间,他捡起来一根干树枝,树枝很粗,去掉枝杈,正好可以当棍子,他用这根棍子把那些荆棘拨开,之后带着神光,小心地往前走。
有些台阶已经因为年久失修坍塌了,一脚踩下去,石头和土疙瘩零碎着往下掉,萧九峰握着神光的手,带她小心地避开那些松塌的地方。
当两个人终于爬到了那山头的时候,神光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不过她没顾上,她望着不远处的云镜庵:“那里,就是那里!”
说着,就往前跑。
萧九峰也只好赶紧跟过去。
绕过几株茂密的松树和一堵倒塌的墙,神光终于看到了昔日的云镜庵,看到的那一瞬间,泪水几乎瞬间迸出来了。
周围的墙已经倒塌成了一片瓦砾,瓦砾上早已经长出了繁茂的野草,还有掉在上面的野苹果核,忙着搬家的蚂蚁,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壳的蚧蝼爬金色外壳,风一吹,那野草迎风招展。
而就在那瓦砾之后,唯独有两间屋子,孤零零地撑在废墟之中,显得颓败而荒凉。
神光指着那屋子,兴奋地道:“这两间就是师太念佛的地方,那后面倒塌的是我们的住处,还有那里,那里是我们的——”
她想说那里是我们的灶房,但是看了看,那里竟然是连废墟都没有了,只有些许的几块残坯,仿佛勉强算是昔日灶房的痕迹。
神光噎住了,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她抬起手来,抹了一把眼泪,告诉萧九峰:“九峰哥哥,我离开这里已经九年多了。”
那一年还没满十八岁,大家说是以后再也不会有尼姑了,也不会有人烧香了,要去下面配汉子,她也就跟着大家去了,配了萧九峰,这一路走来,一步比一步好,之后进了城,上了学,当了老师。
日子越过越好,她偶尔会在梦里想起来昔日的那小小云镜庵。
离开的时候,云镜庵虽然荒败,但是依然还在,所以在她的梦里,她还是觉得,云镜庵就是那个云镜庵,尽管她们都离开了,但是云镜庵会一直在那里的,保持原来的样子。
甚至在她的梦里,她还梦到云镜庵院子里的那颗苹果树,梦到苹果树又要结果子了,外面的鸟来抢吃了,她得赶紧拿着竹竿去轰鸟。
现在看来,这确实只是一个梦。
她走了,一年年长大,日子越过越好,但是留在原地的云镜庵,无人照料的云镜庵,就在等待的岁月中风吹日晒,倒塌了,荒凉了。
看着这荒败的云镜庵,神光这才想起,那是将近十年的时光!
她想起来再也寻不到的师太,想起来那个生了孩子又和人勾搭上另外嫁了的师姐,还有其它知道消息不知道消息的师姐们,世界那么大,时代一直在变,她们就是老年代时候留下的产物,在时代的洪流中随波逐流,最后各自飘向自己的归宿。
人之一生,譬如钻火,两木相因,火出木尽,灰飞烟灭。
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感自心中油然而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望着这苍茫的天,无边的山,她甚至有些恍惚,我是谁,我最后终究会去往哪里。
是不是总有一日,她也会如同消逝的师太,如同这倒塌的云镜庵一般,尘归尘,土归土?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
那双手温暖干燥。
萧九峰的声音响起来:“神光。”
他的声音一如他的手一般,沉稳有力,打破了神光心里的迷思。
她有些恍惚地看向他。
几乎十年的相互陪伴,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引导着自己,帮助着自己,和自己生儿育女,以后还会继续和自己走下去,过一辈子。
世事无论怎么变,她相信他也会一直守着自己。
神光咬唇,怔怔地看着他,看到了他深远的眸子中的暖意。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胳膊来。
他就伸手抱住了她。
她落在了他怀里,坚实温暖的怀抱。
她抬起纤细的胳膊来,环住了他,从来没有这一刻感觉到,他对她是如此重要。
如果没有遇到她,她会是什么样,是不是会犹如一粒灰尘般淹没在这个大千世界。
“哭什么?”他低声这么说。
“我笨呗!”她埋在他怀里,慢慢地摆脱了那种虚无的伤悲感,之后竟然这么笑着说。
他却没笑,握着她的手:“走,我们进屋去看看。”
她点头:“嗯,好!”
周围都是一片废墟,只有那两间屋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过去的时候难免要小心,这种危房,碰到那里说不定就倒塌了。
好在萧九峰经验倒是丰富得很,领着她,很快进去了,又取了一根长木棍,支撑在一处,至少他们在屋内时,房子不会轻易倒塌了。
神光蹲在那里,从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枯叶以及灰尘中扒拉出了一个蒲团,看着那谱图,眼睛里还是再次泛起了湿润:“这就是师太以前念经的佛堂,这是师太以前用过的。”
怎么会忘记上面的绣花纹路,那一晚,师太让她来写抄写经书,抄写了整整一晚上,师太就在旁边看了一晚上,后来她困了,师太才让她回去。
之后她就不见了。
萧九峰接过来那蒲团:“好,那我们把这蒲团带回去。”
虽然有些年代了,但上面的绣工可以看出来很好,也并不算太破,洗一洗还能用。
神光点头:“嗯!”
谁知道就在这蒲团拿起来的时候,萧九峰看到了蒲团下面的一块木板。
他挑眉,疑惑了下,还是弯腰将那木板捡起来。
木板下方是石砖,石砖和木板之间竟然有一封发黄的信。
是那种过去自制的长方形信封,信封外面也是老式的信封样子,上面写着一手娟秀的字,却是“神光亲启”四个字。
神光一看到这信封,泪就落下来了:“是师太,是师太留给我的信!”
打开信封的时候手都在颤抖,是萧九峰帮着才把信抽出来,展开后,几乎贪婪地去看。
熟悉的字,仿佛师太的话音穿越了十几年的岁月来到了她耳边。
信并不是很长,只是简单地说了她要走了,她要去找一个人,一个曾经救过她的人。
她说那一年,她还很年轻,庵子里来了一群响马,许多姑子都被糟蹋了,她被一个响马拽到了一边,当时她吓哭了,后来那个响马护住了她,没有动她,就那么站在那里生生地看了她大半夜。
她一直记得那个响马,记着她的恩,她说那个响马救了她的性命,她会惦记一辈子。
后来,岁月动荡,许多人起起伏伏,这个世道太乱了,她不知道那个曾经做过响马的人会怎么样。
所以她要去看看他。
她说那个响马说过他的名字,说过他是哪里人,也说过他无父无母。
在这种世道,这样一个孤苦的响马,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
如果他遭难了,她就可以陪着他一起遭难。
如果他死了,她希望能帮他收拾尸骨。
师太还说,让神光好好守在庵子里,守在庵子里,总有一天会有好福气的。
她说神光就像她的女儿,是她最喜欢的弟子,也是她见过最有福气的人。
神光看着这封信,倒是没有再哭了。
其实她早就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师太有,师姐有,自己也有。
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去路,都终将赶赴自己的命运,静云庵不过是一时的停泊。
她走出了佛堂,踏到了那一片废墟之上,仰望苍穹,却见天很高,云很淡,飞鸟的翅膀很轻盈。
人海苍茫,世事缥缈,她看不到远方,不知道师太去往哪里,又停在何方。
但是正如同自己,如同慧安师姐一样,师太也终究有属于她的宿命吧。
或许在某个遥远僻静的村庄里,她的师太正坐在井台上,手里拿着针线,边和人说着闲话,边为那个曾经的响马缝补着衣裳。
番外之神光的穿越1
神光记不清自己到底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的记忆还在云镜庵,云镜庵里,她在疲惫地收拾着佛堂。
佛堂被人家砸碎了,就连师太经常用的香炉都砸烂了,地上洒满了积年的香灰还有香炉碎边。
神光小心地将香灰扫起来,又把那些碎边仔细地收拾到一个盒子里。
这是师太用惯了的,现在师太走了,她想收拾起来,保留起来,等以后师太回来了,至少能看到。
这么做着的时候,她也在想,想以后的日子。
她知道公社里打算给大家配乡下的汉子了,说是人人都要配,不知道最后她会配一个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