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家的人,在童均霄出现,并且为原勋作证之后,已经是面露惊喜,简直是有死而复生的感觉!
毕竟童均霄是不是童瑶的父亲他们不关心,到底是谁杀了苏婉秋他们也不关系,最关键的是,只要原勋没杀人,那原勋就有救了,原家就能逃过这一劫,原氏集团就能避免接下来的震荡!
“绑架案主犯到底是谁?”
第87章
这一声声询问, 不仅是从法官大人口中问出,也是从在场所有的围观群众,从目瞪口呆的原家人心里问出。
当初的绑架案,果然是和苏婉秋之死有牵连的,到底是谁, 绑架了原一辉,之后又残忍撕票呢?
童均霄抬起头, 扫视过审判大厅,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角落。
就在那个角落, 原一睿面色灰败地正要往外走。
“当年我穷困潦倒, 对把我害残了的原一辉痛恨至极, 可是却无可奈何。而这个时候,有个人找上我, 愿意给我出一笔钱, 让我找人一起绑架原一辉。而最后下了撕票决定的,也是这个人。”
原一睿脸色一变, 转身就要往外跑。
可是早有警察见势不对,将他拦下。
“那个人就是原一睿, 原一辉的亲哥哥!”
这下子, 原家人脸上也都变了颜色, 原四叔更是上前, 颤巍巍地指着他道:“原一睿,真是你,是你害了一辉吗?”
原一睿逃跑未遂, 被死死地按住,望着周围一众人充满恨意的目光,他心知大势已去,忽然冷笑一声,对着证人席上的童均霄吼道:“童均霄,你是个懦夫,是个没种的窝囊废!当年原一辉害得你人不人鬼不鬼,又夺了你的老婆抢了你的女儿,你竟然没胆报复!如果不是我,你还在憋着一口王八气,今天你竟然敢拉我下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走就走了,远走高飞!现在跑回来,害人害己!你以为我就算进大牢,你能好过?你杀了自己的老婆,你是死罪!”
接下来的故事,简直像一场戏。
童瑶一口一口地抿着沁凉的矿泉水,麻木地坐在那里看戏。
童均霄,她的爸爸,那个分明应该死去了二十年的爸爸,当着法官,当着媒体,坦诚了一切。
原来当年自己的母亲苏婉秋和原家的原一辉是一对恋人,本来原家都已经同意结婚了。谁知道苏婉秋在一次醉酒之后,无意中和自己的父亲童均霄发生了关系,并且怀了身孕。
原一辉知道后自然是痛苦不已,原家直接否决了这门婚事,拒绝母亲苏婉秋进门。
母亲一气之下,便嫁给了父亲,远走高飞。
可是原一辉从来没有忘记过母亲,以至于几年之后,当他们再次重逢的时候,竟然旧情复发,背着自己父亲暗暗来往。
事情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自己的父亲发现之后,和原一辉产生了很大的争执,后来两个人在争执中仓库起火,原一辉在明明可以救自己父亲的情况下,却放弃了,落荒而逃。
父亲严重烧伤,失踪,而传到童瑶耳中的消息却是落水而死。
数年之后,父亲归来,已经是人见人怕的模样。
“我当时曾经去见我的女儿,可是她已经不认得我了。她看到了路边的我,好像被吓到了,不过她犹豫了下,竟然给我塞了十块钱。”童均霄悲怆痛苦的声音这么说道。
童瑶手中的矿泉水瓶几乎滑落。
闭上眼睛,她好像隐约有这样的记忆,曾经被路边一个可怕的乞讨者吓到。可是那实在是太过无足轻重,以至于后来她就再也没想起过。
那是……她的爸爸啊……
“我恨,从那个时候我就恨原一辉,他当年既然已经放弃了婉秋,为什么在婉秋嫁给我后,却又要介入我们的家庭?他抢走了我的女人,夺走了我的女儿,我还看到我的女儿叫他叔叔,叫得很亲热!我恨他,发誓要报复他!这个时候原一睿找上了我……”
“是,苏婉秋是我杀的,原一辉死了后,她发现了我,开始怀疑我,还扬言要去告发我。这个臭婊子,她是要给原一辉报仇!我一气,拿了一把剪刀,我本来也没有要杀她,可是谁知道她有恃无恐扑过来……”
“是原一睿帮了我,给我钱让我逃跑,我潜逃到了越南,在那里混了七年。不过我想我女儿了,知道她嫁给了原家的人,我心里恨,想带着她离开,我可以带着她去越南过好日子,不用在原家受气!”
老迈而颤抖的声音在审判大厅上空响起,他诉说着这些年的经历和苦楚,还有那怎么也无法发泄的恨意。
最后他几乎含泪道:“这辈子,我做尽了坏事,可是我不欠任何人,我只欠我的女儿!可是原一睿利用揭发我来威胁我女儿的丈夫,逼着他承认杀了苏婉秋的罪名。我已经残了,也老了,我能不能活下去不要紧,可是我不能让我女儿变成寡妇。你们放了原勋吧,他是被逼的,都是被逼的……”
当童均霄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童瑶也几乎喝完了一整瓶的矿泉水。
从咽喉往下,胸口心口处,都是一股凉意。
她艰难地站起来,走到了审判席前方,仰脸望着自己的父亲童均霄,也望着自己的丈夫原勋。
“你们都有自己的隐衷,也都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二十年了,我一直被欺瞒着。我的父亲根本没有死,我却无从得知,我的母亲为什么而死,我也不能知道。我是一个傻瓜,十足十的傻瓜,天下第一号的傻瓜。我傻傻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但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瑶瑶!”原勋眼中泛起绝望。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一手打造的童话世界终将破灭,他的瑶瑶,那个满心依赖他的瑶瑶,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瑶瑶——”童均霄几乎不敢去看自己的女儿。
这些日子,他在尝试带着她离开却失败后,其实总是会暗中看她,看她过得好不好,看她有没有被人欺负,看她是不是会不愉快。
可是他看到她带着儿子去参加竞赛,眼里脸上都是幸福,看到她在原家去奔赴医院参加葬礼,满心满意都是对原勋的依赖。
她是很好的女孩儿,如今过得很幸福,也很善良很有孝心。
只是他终究没福气,没福气去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儿。
现在他出现在法庭上,说出一切真相,还她一个完好无损的丈夫,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可是他哪还有脸去见她!
童瑶心口处一阵阵地泛着凉意,不过她还是仰起脸来看向她的丈夫,她的父亲。
“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勋哥哥,请你告诉我,好吗?”
原勋咬着牙,远远凝视着她,不说话。
“既然妈妈并不是勋哥哥杀的,也不是自杀,那为什么会有遗书?”她盯着原勋,一字字地问道:“为什么妈妈会亲手把遗书交给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刚才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自己重生到过去所谓的听到妈妈临终遗言,收到遗书,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
童瑶迷惘地望着原勋:“告诉我,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怎么会重生呢……我为什么会重生到过去呢……可是最初,我怎么可能就知道自己要重生了呢?”
经历了这么多后,童瑶恍然发现一个最不可思议的点。
是谁告诉她,她要重生了的?
她到底是怎么重生到过去的?
她所谓改变的一切的一切,到底在哪里?
其实她从来没有改变过不是吗,就连重生后拿到的遗书,都是假的,伪造的!
那是伪造的!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当童瑶发出这一声质问的,周围静默无声。
原勋脸上现出宿命一般的悲哀,他转过头去,没有去看童瑶。
在这一刻,仿佛有一朵洁白脆弱的菟丝花,缓缓飘落到了地上。
春去秋来,四季轮回,有花开就会有花枯,得到的总归失去,相爱之后慢慢相厌,这一切本来是人世间永不颠覆的规律。
原勋他并不是神,只是人。
既然是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去违背世间的规律呢。
所以这个世上本来没有重生。
因为有一个坐在绿纱窗里,望着高山绿树的女人,喃喃地许下一个愿望,她希望重生,希望回到小时候,希望去改变她人生中所有的不如意。
所以他才一手遮天,亲手为她制造了一个美好而虚幻的梦。
梦是美丽的泡泡,泡泡飘散在空中,即使再美,也终将幻灭。
明明知道,总有一天要面对,可是此时的原勋,他不敢去看那双充满信任和迷惘的眼睛。
他一手打造了她的信仰,最后却又亲手将这个信仰摔在了地上。
“休庭,案情出现新的证据,暂时休庭,请等待下次开庭时间。”
法官大人的法槌敲起,这一场戏终于落了幕,原勋被人带走了,自己那个死而复生的父亲也被人带走了。
叶宁走到了她身边,一声叹息:“如果你非要知道真相,那我慢慢告诉你吧。”
第88章
如果说女人如花, 那么童瑶必然是一直被呵护在温室的那一朵。
可是即使再怎么悉心呵护,这朵娇弱的花仿佛也要慢慢枯萎了。
她说她喜欢住在一个开阔的房间里,那个房间要有粉色的床单,要有淡绿色的窗帘,要早上起来就能看到山清水秀, 看到郁郁葱葱,还要看到天上成人字形飞过的秋雁。
所以他强硬地离开了原家老宅, 选了一块上好的宝地,建了一个半山腰的别墅。他甚至投资开拓这边山林, 开始修建盘山公路, 只为了能下山方便。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红颜一笑, 又有金屋藏娇之美说,可是他却耗费巨资, 在这片山地上缔造属于她的山清水秀, 郁郁葱葱,还有天上成人字形飞过的秋雁。
她还说她不喜欢看到他, 看到他,会让她想起红色, 红色的血, 会让她看到她死去的妈妈。
她甚至说有时候会觉得妈妈在和她说话。
所以他不敢太过亲近, 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她住在最东边的房间, 他就住在最西边的那个房间。
她会在夜半寂静时,光着脚走出房间,徘徊在二楼的走廊里。
他命人将所有的走廊都铺上白色进口地毯, 还给所有的护栏和拐角装上柔软的护角,给楼下铺上更厚实的毯子。
他很怕她会摔倒,也怕她会在某一天的夜半时分,从二楼失足落下。
其实她睡不着的时候,他也睡不着,一夜一夜地睡不着,一边侧耳听着她的动静,一边拿出手机,胡乱地点开一个游戏。
无声地胡乱砍打着,他死了一次又一次,却根本不知道眼前红色的血迹到底是什么。
她说她眼前总是会浮现起那个傍晚,那个傍晚的血。
他盯着那片红色,发现红色竟然是如此怵目惊心,所以这些年,她其实一直在遭受折磨吧。
她是他放在心坎上的女孩儿,不因为她有多好,也不因为她有多不好,只因为她是她。
在最青涩的年纪,戴着一个蝴蝶结,睁着湿润敏感的大眼睛,翩然走入了他的视线,飘落在了他心口,生根发芽。
爷爷说,忘记,然后放弃吧。
他怎么可能忘记呢?
她就长在他的心口最脆弱的地方,若要取走,便是挖他的心。
当她哭泣的时候,眼泪就是毒,一滴滴浇在他心上,刻骨铭心的疼。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去亲近她,抱着她睡,小心翼翼地亲她。
她也并不躲,闭着眼睛,任凭她亲。
低头望着她紧张的模样,他也会想,她到底喜欢不喜欢?是单纯害怕,还是其实羞涩,所以看上去不愿意?
亦或者,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他明白,自己的心里有一头兽,嗜血,凶残,长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出,想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他竭力控制着这头兽,可是当他在她身上轻柔小心地动作时,这头兽开始膨胀。当她不经意发出一点点哼声时,便仿佛火星落在了无边的枯草上,掀起燎原大火。
他体内的这头兽便再也控制不住,叫嚣而出。
他的理智被这头兽控制,他开始粗鲁起来,用着狠劲来爱她,听她哭泣求饶,看她用两只细弱的手紧攥住自己的肩头。
她那个样子,仿佛要抵御,又仿佛求着他再狠一些。
她都已经这样了,他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于是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夜半时分,她翻过身去小声抽着,身子颤个不停,他坐在床边,带着一身灼烫的汗,凌乱着短发,束手无措。
在别人眼里,原勋是天之骄子,几乎无所不能,十七八岁就进入家族企业的他,在商场上翻云覆雨,谈判桌上风生水起,他怕过谁?他什么时候这么无可奈何过?
可是只有面对自己的妻子,面对那个年少时就偷偷藏在心里的女孩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总是这样,一不小心就惹她哭了,想要去哄,可是却仿佛更惹她哭得厉害。
他觉得眼前没有路走了,她迷茫,他也迷茫。
面对她,他进不得,也退不得。
后来他的二叔原一睿为了打击他,开始制造各种他的不利传闻,他看在眼里,却没制止。别人要传就去传吧。
一个是不在乎,另一个则是,心底也是泛起阴暗,想着她看到后,难道真得会无动于衷?几年的夫妻,两个人孩子都有了,床上也曾经那么亲密的枕边人,她就一点不在意?
可是结果让他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看上去仿佛也有些在乎,可是这点在乎,却把她逼得更远了。
她本就不是太过上进的性子,又被伤过太多次,遇到这种事,只能是往回缩,缩进她的保护壳里去。
他更不敢用力了,满身的手段和心思,面对她,却是丝毫不能施展。
也不敢靠她太近,一旦近了,她就怕。
偶尔间,两个人也会慢慢地亲密起来,无声地亲密,可暗夜里那酣战越是淋漓,她越是仿佛沉浸其中,第二天醒来,她就仿佛越怕他,越要远离他。
渐渐地他也就明白了。
这是心结。
她曾在两个人极度的和谐之后,伸出纤细的手,掐住他的脖子。
她想让他死。
因为死了,她就可以走出这片阴影,就可以不再陷入无边的自责中。
她不知道是谁杀了她的妈妈,可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就没办法和他像普通人那样相扶到老一辈子。
她柔软湿润的手握住他的脖子,试图轻轻掐下。
黑暗中,他屏住呼吸,没有动。
如果她真这么掐下去,他也认了。
黄泉之下,他会跟随在她身后,两个人继续纠缠下辈子。
可是她到底没有。
她的手犹如藤蔓一般,从他的脖子轻轻抚摸,来到他的下巴,又摩挲着他的唇形,抚摸他的鼻子。
她捧着他的脸,轻软的呼吸喷在他的眼睑上,那触感别样的温柔。
他的眼睛逐渐潮湿起来。
她其实是不舍得自己的。
她竟然不舍得自己。
她在端详了他很久后,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慢慢睡去了。
第二天,等到阳光照在淡绿色的窗帘上,她漠然地下床,看都没看他一眼。
从那之后,白天,他对她冷淡,有礼,却又温柔。
夜晚,他会领着她到床上,搂着她睡去,或者转身回去自己房间。
这也许是她和他之间最适合的距离。
一直到有一天,他在和朋友喝酒的时候,听朋友说起他的烦恼,以及他的计划。
他开始并没有多想,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一年一年过去,他发现自己养在温室里的那朵花,逐渐失去了光泽。
她开始枯萎了。
每年的体检,一年又一年,她的身体指标不断下降。
他走投无路。
他知道她的梦想,知道她痛苦的根源,知道她希望重生一次,希望回到小时候,希望去改变她人生中所有的不如意。
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这是一个疯狂到犹如童话的梦想。
这是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的疯狂,可是他就是要去实现。
这个世上没有重生,他就为她亲手制造出来。
他找来了一个朋友,那是加州大学的神经学教授,同时也是一个高级催眠师,这个人最新的一项研究就是,利用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扫描仪,把人大脑中的梦境投射到电脑中,这样就能在电脑中看到并试图去人为干预控制她的梦境。
事先,他将日记按照事件和计划的顺序,逐渐放到她能看到的位置,让她去阅读,去回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在睡眠之后,这些日记中的内容在她大脑皮层中开始活跃。
而她所睡的那张床,就是一个隐秘的扫描仪。
扫描仪会精确地捕捉到她模糊短暂的梦境,并将其加强,扩大,甚至对她相应的大脑区域神经元给予刺激,让她接受到仿佛真实的触感,嗅觉和视觉。
为了能让一切更为逼真,他还找来了自己年少时的照片,找来了她妈妈的照片,找来了她童年时的各种资料,将这些逐渐合成加入到她的梦境中。
他的朋友在另一个房间监控梦境,他会用自己的声音和反应来加入其中。
到了第二天,她就会发现,一切都慢慢地改变了。
他是一个很有钱的人,有钱,什么事都能做到,包括悄无声息地将周围的一切痕迹抹掉,包括让所有的人来配合他这个几乎疯狂的游戏。
事情一直顺利地进行,他看到了她笑,看到了她的眼睛变得温和而有希冀,甚至看到她用关怀慈爱的眼神望着儿子。
曾几何时,她甚至厌烦过自己让她生下的孩子吧,只因为这个孩子让她充满了罪恶感。
一切都是那么好。
当他驱车准备去原家老宅时,父子两个人望着睡熟的她,儿子曾经问他,说她现在这样很好,是不是?
他说是。
是啊,其实并不奢望她能如何,只要能像当时那样,父子两个人就都很满足了。
甚至他觉得,也不用继续下去了,毕竟谎言越大,就越容易破灭。她能像现在这样,真得就可以了。
只可惜,计划再是完美无缺,也总是会有意外。
在原家老宅时,那个意外终于出现了。
第89章
有人显然是已经窥破了原勋的这个计划——毕竟这么兴师动众的计划, 外人想知道一点端倪太过容易了。大部分人不敢得罪原勋,可总是有些暗中仇恨,并且一直蠢蠢欲动的。
那个人自然是原一睿。
原一睿取得了童瑶的一份日记,是关于自己四叔死去的日记,并且买通了家中的佣人, 放在了自己和童瑶房间的书架上。
那本书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想不注意到都难的。
于是童瑶如原一睿所料, 看到了那份日记。
其实这个重生计划做到这里,已经可以停下来了, 可是这份日记, 到底唤起了童瑶心中沉寂已久的记忆。
自从她的妈妈去世后, 她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加上知道怀孕后还发生过一个轻微车祸, 导致脑部撞击, 暂时性失忆,她确实忘记了一些事情。
可是那份关于自己四叔去世的日记的出现, 原一睿当场道出绑架犯再次回到S市,以及提起当年的事, 向童瑶发问, 这一连串的冲击, 都促使她唤起了曾经刻意忘记的记忆。
这种眼睁睁地看着她恢复曾经的记忆和痛苦的感觉, 让原勋感到不妙。一种事情即将失控的不安在他心中酝酿。
他只是个人,怎么可能做到算无遗策呢?
本来那一夜的计划,原勋是让她知道曾经的宋寒霖暗恋着她, 让她拾回曾经的自信,让她不要再为了当年宋寒霖当场给她难堪一事而感到遗憾,这就够了。
可是当他看到宋寒霖竟然用那种痴迷而遗恨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他就有些失控了。
他知道宋寒霖喜欢她,曾经每天都要早早起来等着那个去树林里背书的女孩儿。
本来这是一桩多么浪漫的故事,本来也许童瑶真能和宋寒霖所有发展。
可是他当然不允许,他使了一个小手段,移花接木,让宋寒霖误以为童瑶的名字是另一个,甚至后来让宋寒霖以为那个女同学移民国外,让他傻傻地跑去国外寻找。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他看着宋寒霖和他的瑶瑶再次见面,看着宋寒霖望着瑶瑶的眼神,想起瑶瑶曾经写下的那些充满憧憬和爱意的情书,恼恨以及不甘引发了心底深处埋藏着的那头猛兽,他开始忍不住了。
忍不住酸得不能自已,忍不住小小地挖苦嘲讽了一下。
其实不光是因为眼前这点醋意,也是因为如今逐渐失控的局面,计划开始偏离了轨道,他害怕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反而落得一场空,这些心烦意燥的事情,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瑶瑶冷下了脸色。
于是瑶瑶哭了。
他慌忙追出去,外面的夏风一吹,他冷静下来,跑过去赶紧抱着她,哄她。
他和她,是磁铁的南极和北极。
如果一个太过脆弱,他就该充当那个坚硬的人,为她挡风遮雨。
他愿意用这辈子所有的心血和力气,来宠她。
他当然知道母亲背后的小心机,对此他是不屑的,丝毫让瑶瑶看到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戳破了母亲的心思,带着瑶瑶离开了。
他其实并不担心那个绑架犯,因为知道,那个绑架犯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当然了,他也怕童均霄带走瑶瑶,让他一辈子看不到瑶瑶。
于是他悉心保护着她,不敢让她承受一点点的风险。
为了让她安心,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施行他的计划。
再一次将她吃的维生素复合片不着痕迹地换成了具有安神作用的药片后,他开始制造又一次的重生。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重生了,最后一次,一定要完美无缺。
但是当扫描仪捕捉到瑶瑶的这段梦境,并且开始逐渐强化加深,甚至引导着她的大脑皮层继续活跃,深入挖掘这一段记忆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在他的瑶瑶内心最深处,还埋葬着另外一个秘密。
在那个见过四叔遗体的晚上,童均霄竟然去找过苏婉秋,并且看起来发生了关系——不管这个关系是出于泄愤,还是羞辱,亦或者真是还有余情。
而当时他们发出的声音,竟然让瑶瑶听到了。
盯着屏幕上那动荡起伏的脑电波图,以及扫描仪抓到的模糊成像图,他几乎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他从来不知道,瑶瑶还曾经听到过这种声音。
他知道,十八岁时的瑶瑶,还是一个单纯得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仅有的生理知识是从课本上看到的,可是依然是对着图形的一知半解。后来他们在一起后,她甚至可能依然分不清楚自己身体下面的构造。
这样单纯的瑶瑶,她那一对父母竟然让她听到了那种声音,而且是在刚刚经历了四叔死亡,以为自己的父亲早已经不在人世的情况下。
原勋在那一刻,真恨不得杀了童均霄。
“接下来怎么办?这和我们事先的计划冲突!”面对这个突然的发现,催眠大师兼神经学专家丹尼尔-霍也有些意外,连忙小声问原勋。
原勋在最初的震惊后,盯着那画面,沉声道:“不能让她知道真相,不能让她再听到这种声音!”
丹尼尔-霍就要操作,可是很快皱眉:“不行!她要走进那个房间的意志太强烈了,我干预不了!”
“那怎么办?”
丹尼尔-霍:“快,她就要走进那个房间了!必须赶紧制止她!”
在那些科学而有规律的办法几乎无法干预的时候,情急之下,原勋冲入了隔壁童瑶的房间,直接将旁边的台灯摔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床上的童瑶皱了皱眉眉头,差点在重生的梦中醒来。
可是丹尼尔-霍到底是经验老道,他很快安抚了那些活跃振奋起来的神经元,并试图进行安抚,催眠……
童瑶再次陷入了重生的梦中,在那一阵风吹过后,她回过头,看到了钟表掉在地上。
钟表掉在地上,这是丹尼尔-霍为了解释刚才的巨响所作出的最切合实际的解释。
童瑶信了那个声音,犹豫了一番后,重新踏进了妈妈的房间。
可是这一次,丹尼尔-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调用了妈妈的图像,于是童瑶看到了安然坐在床边的妈妈,并且听到了妈妈温柔暖心的那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