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瑶一惊,猛然回头看向陈思琪。
陈思琪看着童瑶那一脸震惊的样子, 噗嗤一笑:“我看小说里有啊, 许多小说有这种剧情,还有电影里也看到过呢, 蝴蝶效应!”
“你觉得现实中会有吗?”
“当然不可能,这是科幻,幻想。所谓的幻想呢, 大概是没办法做到的事, 只能用脑子幻想下, 或者在电视电影小说里憧憬下。”
童瑶微低下头,轻轻“哦”了声。
陈思琪上前, 拉住她的手:“童瑶,你是不是在家里闷久了,开始胡思乱想啊?”
童瑶摇了摇头:“没事的,我就随口问问。”
说着间,她提起那个袋子:“我先回家吧,要不然原勋该担心了。”
“好,我送你下楼。”
刚走到电梯口时,童瑶忽然想起一件事,随口问道:
“对了,思琪,原勋……他在外面风评怎么样?”
陈思琪听了,想了想,皱眉说:“以前很差,不过最近太好,好得我都不敢相信。”
“以前很差,是什么意思?”
陈思琪同情地看了眼童瑶:“这个……我不是说过的吗,以前网络上有各种关于他的花边新闻,五花八门的,什么明星小三模特女友,还有人说他早离婚了或者根本没结婚,家里养的一个儿子是代孕呢,当然了有些一看就是假的,反正乱七八糟说啥的都有。不过现在统统不见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找了公关给做了处理吧?至于我本人,倒是真没听说过他和谁如何,好像他这个人其实还蛮冷的,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只有上次说的那个冯娅,你还记得吗,就是才从国外回来的那个,对他一见钟情,知道他有妻子有儿子了,还不死心,找人牵线搭桥,恨不得给他当小三!”
童瑶听到这个,原本要按住电梯按钮的手就僵在那里了。
是现在统统不见了,而不是从来没出现过。
不是从来没出现过……而是可能被公关掉了而已?
“童瑶,你怎么了?”陈思琪诧异地发现童瑶按在电梯按钮上的手竟然在颤抖。
“没事,就是刚才有点累。”她笑着摇了摇头。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该不是不舒服吧?财神奶奶啊,你可别出事,万一出什么事,原勋会要我命的!”陈思琪担忧地扶住她,打电话就要叫救护车。
童瑶连忙制止了她:“我没事,就是刚才有点闷,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回家休息会就没事了。”
“你……真的不用?”陈思琪满脸疑虑。
“没事。”童瑶还对陈思琪笑了笑。
也许是心里有事,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以至于出电梯差点和一个人影碰了下。
那人连忙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她并不喜欢陌生人碰触,连忙躲开,旁边的陈思琪也不着痕迹地过来,将那陌生人和童瑶隔开了。
这个时候暗中跟随着的几名保镖也都围了过来。
陌生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走了。
童瑶由陈思琪陪着上了车。
“我看我还是给原勋打个电话吧,要不然他生气怎么办?”陈思琪拿人手软,送了童瑶上车后,赶紧去打电话向原勋汇报了。
车子缓缓开动,童瑶想对陈思琪说别打电话,不过她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外面是颜色清透的蓝天,以及飘逸美好的白云,高耸入天的繁华大厦,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坐在豪华舒适的车子后座,靠着的是上等的真皮座椅。
鼻翼萦绕的事似有若无的香气,那是她最喜欢的。
在她的车子前前后后,应该还围绕着几辆车子,是原勋派出来保护她的。
她有个丈夫,体贴温柔,对她百般疼爱;还有个儿子,聪明懂事,乖巧伶俐;她住在豪华的大宅子里,每日饮食无忧,佣人成群。
几次的重生,她一点点地改变了过去的许多遗憾,现在她过着天底下许多女人渴望的生活,可是内心深处,她却开始惶恐不安。
“你不觉得窒息吗?你简直像是生活在一个牢笼里!你这样子真得会幸福吗?”
耳边响起了陈思琪的声音。
牢笼……窒息……
童瑶艰难地抬起手,抚摸上自己的咽喉。
她觉得窒息了。
她甚至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这个牢笼太大,放眼望去,以天为盖。
她甚至开始怀疑外面的蓝天高楼,怀疑触手可及的真皮沙发,怀疑那萦绕在鼻翼的香气。
这一切在眼前都变得十分脆弱和虚假,仿佛舞台上高高悬起的景布,仔细看时,能看到景布露出的边缘。
这个世界,真是她所能看到的样子吗?
她的记忆,到底哪个是虚幻,哪个是真实?
她……到底有没有生过病?
闭上眼睛,脑海中清晰地出现了一幕又一幕。
那个规整简洁到严肃高冷的房间,那张暗沉沉的大床,那些充斥了几十页的花边新闻,那个从来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洗漱用品的架台,这些画面,曾经在她脑中变得模糊,模糊到逐渐远去。
可是现在,这些却被召唤回来,清晰地展现在脑中,真实到让她无法忽略。
这是她以为自己已经摒弃的人生。
这些画面自动被覆盖了,黑冷到让人生惧的房间变成了温馨舒适的读书房,从未曾被人侵入的洗漱用品架台放上了男人的洗漱用品,曾经的花边新闻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曾经那么冷漠的原家人,也竟然变得开始包容接纳她了,只是她总觉得这里面仿佛透着古怪。
黑暗,孤独,寂寞,清冷,背叛,被改写了优雅,温馨,偎依,和忠贞。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童瑶抱着脑袋,努力地回想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那些重生是如此的真实,之后带来的对人生的改变又是如此的显著。
可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是那个的确存在过的花边新闻,还是那个忽然消失的台灯?
台灯……为什么会坏了?
这么多年,它不是一直好好地放在床头柜上吗?
怀疑的种子在心里早已经埋下,只是刻意去忽略罢了,今天却从心底浮出,再怎么可以也无法不去想。
正想着的时候,车子陡然停了下来,玻璃窗落下来,一对深沉温柔的眸子对上了她。
“瑶瑶,我听陈思雅说,你不舒服?”
心底陡然一慌,下意识地就别过视线去: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外面的原勋已经打开了车门,接她下车:“觉得累了就不要去工作,好好在家休息。”
说着这话,他已经握住了童瑶的手:“我让霍大夫过来一下吧。”
霍大夫?
童瑶瑟缩了下,下意识地道:“我不要!”
说完这个,她才发现自己声音仿佛过大了。
自己都有些吃惊,抬头看过去,就见原勋平静地望着自己,仿佛将自己的一切心思都收入眼底。
她微微低下头。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敏感疑神疑鬼,其实一切都很正常,她就是那个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女人,过着被宠爱被纵容的生活,还有个聪明懂事的儿子。
也可能是如原勋所说的生病了脑子不清楚,脑子中出现了幻觉。
当然更可能,自己根本就生存在一部惊悚的话剧中。
——周围的一切都是幕布。
假的,原勋是假的,儿子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就连头顶的天,地上的砖,周围的草木之香,枯燥的蝉鸣之声,都是假的!
“瑶瑶,你累了是吗?我带你回房休息吧。”原勋的声音是极致的温柔,温柔到仿佛她是个刚刚出生的小孩子,惟恐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吓到她一样。
可是他的声音再温柔,她也害怕。
她想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想掩盖住自己惊惧的内心,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她仰起脸来,在原勋那双充满疼惜担忧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那个脸色苍白惶恐不安的自己。
她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拒绝去看。
她……到底怎么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她好像一片叶子跌落在地上,有惊呼声传来,还有熟悉低沉的声音喊着“瑶瑶”。
之后,她被一双稳定有力的臂膀抱起。
她的身体靠上了温暖的胸膛,还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有着稳定的心跳。
她忐忑,可是又感到安心。
她伸出手,穿过他的衬衣扣子,颤抖着摸上了他的心口。
冰凉纤细的手,哆嗦着触碰到火热的地方,那种血脉流动心跳鲜活的触感让她找到一点安慰。
即使这一切都是假的,也总比没有好……
第46章(微修)
当童瑶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是寂静无声的, 就连窗外的蝉鸣声都仿佛销声匿迹了。
她缓慢地睁开眼睛, 看到了守在自己身旁的脑袋。
属于男孩子的柔顺卷发,黑亮, 他微垂着头, 无精打采地望着薄毯上的花纹,仿佛正处于放空状态。
她刚一睁开眼睛,他仿佛就瞬间发现了,抬眼见到她, 眼中绽放出宝石般的光彩。
“妈妈, 你终于醒了。”
童瑶尝试着坐起来,看了看周围:“这是什么时候了?”
她记得自己晕倒了, 应该是被原勋抱回了房间,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她睡了多久?
“妈妈,你睡了一下午, 现在都要傍晚了。”说着, 原修走到了窗户边, 拉开了那淡蓝色的窗帘,顿时, 窗外的夕阳斜照了进来,为这个房间蒙上了一层薄淡的红纱。
童瑶怔怔地看着外面的夕阳,眼看着是要落山的样子,映着群山,壮丽绚烂,真实而美好。
原修重修走到床边:“妈妈,你饿了吗?中午你没有吃饭。”
童瑶摇了摇头,她并不饿,心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她望着原修,有一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真得曾经怀胎十月,真得曾经生下了原修吗?
会不会记忆中那些煎熬和痛苦,也是假的?
她忍不住坐起来,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儿子看。
原修意识到她的目光,显然有一丝疑惑:“妈妈,你怎么了?”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童瑶仔细地盯着他的神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年纪小小,神情一如以前带着些天生的冷淡,不过语气却是极为平常的。
童瑶靠近了儿子,两只手捧住儿子的脸,仔细地端详,从精致的眉眼到挺立的鼻子,再到下面那薄薄的红唇儿。
这个孩子,怎么看都像极了自己的。
她的指头轻轻按在那细软削薄的唇上,这么精致的唇儿,像一颗红樱桃,一般男孩子怎么可能长得这样好看,这自然是从自己这里遗传的。
原修垂下眼睛,也不吭声,也不反抗,任凭她捧着自己的脸研究。
童瑶又观察了一番他的睫毛。
他是一个睫毛很长的孩子,浓密挺翘,睫毛根部不需要描摹,天然地有着一丝墨色,仿佛是上了最恰到好处的眼线。
此时的他在自己的视线下,睫毛微微颤动。
童瑶忽然放开了原修,光着脚跑到了更衣室,在穿衣镜前仔细地打量自己的眼睛,自己的鼻子,还有自己的嘴巴。
看了好久后,她终于确认,原修确实和自己太像了。
如果说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那有点说不过去。
这么说,自己怀胎,历经十个小时的阵痛生下孩子,这件事是真的,并不是虚假的。至少儿子是真的。
她想明白了这个,又跑到了床边,紧紧抱住了原修小小的身体,就好像抱住了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
原修沉默地抿着唇,贴靠着妈妈的怀抱,依然一言不发。
童瑶又捧着原修端详了好一番,忽然心里泛起酸楚和感动。
周围的一切,仿佛浮光幻影,仿佛海市蜃楼,可是只有眼前这个带着些许温度的小男孩,这是她生下的骨肉,是她能够搂在怀里的真实。
原修仰起脸,定定地望着妈妈,犹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眸透着一丝忧郁。
“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
童瑶听到这话,想了想终于问道:
“你为什么认为我生病了,我生了什么病?是谁说我生病了?”
“是霍大夫说你生病了,爸爸说,可能是这一段你太辛苦,旧病复发。”
“旧病复发?我生过病吗?”
“是的,爸爸说,妈妈生下我后,得了抑郁症,之后一直陆陆续续复发不见好,最近才好的。”
“抑郁症?”
童瑶微微拧眉,她现在可以清晰地回忆起自己生下原修后的情景,并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生病的情况。
“妈妈——”原修的黑眸中散发着柔和的光:“其实你的病早就好了,并没有影响,只是妈妈太累了,身体有点受不了吧。你——你能不能先好好休息几天,等过几天再去工作?”
童瑶犹豫了下,她其实并不想放弃那个工作计划,那是极少数她能胜任的工作了。
可是想起自己晕倒前的怀疑,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先休息几天吧。”
“嗯,等妈妈休息几天好了,我还要吃妈妈做的蛋糕,你做得——很好吃。”原修咬了咬唇,终于说出了那最后三个字。
“既然你喜欢吃,我现在给你做,好不好?”童瑶望着儿子,眼中露出温柔的光,唇边带出一个极为清浅的笑来。
“现在?妈妈,我看我们还是吃点饭吧,你中午没有吃饭,我也没吃,我饿了。等我们吃了饭,你再慢慢地做,可以做给我当夜宵,好不好?”
儿子的话是这么贴心懂事,略显清冷的声线透着几分属于小孩子的天真,而且他看样子是多么渴盼着能吃到自己亲手做的蛋糕,这让童瑶晕倒前那紧绷的心得到了缓解,轻轻点头道:“好!”
童瑶下楼的时候,是原修牵着手领下去的。
来到餐厅,母子两人正吃着饭,童瑶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你爸爸呢?”
她记得,当知道原来所谓的绯闻其实根本就是存在的时候,她开始怀疑自己重生的真实性了。而在这种怀疑下,她甚至开始觉得那个温柔以对的面容让人惧怕。
而她晕倒的时候,是原勋抱着自己上楼的。
“爸爸他——下午公司有事,出去了。”原修垂着眼,专心对付着一份牛排,口中这么说道。
童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出去了也好。
现在的情况,她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原勋了。
他工作忙,出去,再好不过了,要不然她真恨不得扑过去问问他,一切所谓的改变,到底是真是假?
童瑶不再去想原勋,而是低头陪着儿子继续享用晚餐。本来是没什么胃口的,也想不起来要吃饭,现在闻到饭菜的香气,她才觉得自己确实是饿了。
吃过晚饭后,原修又提议陪她一起打游戏。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偎依着,一个捧着手机,一个捧着平板,战况激烈。
在游戏里对小妖怪们一番厮杀后,童瑶长出了口气,原本压抑在心底的那种惧怕已经渐渐散去了。
她转首看了眼低着脑袋看平板的儿子。
他很聪明,智商超群,虽然表面上看着不苟言笑,总是冷冷淡淡的,可其实十分体贴乖巧。
她当然能感觉到原修在领着自己下楼时的小心翼翼,仿佛把自己当成容易破碎的瓷器。
这个孩子几乎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而当她知道周围的一切都可能是虚假的时候,她最害怕的其实就是原修。
她怕原修也是假的。
可是现在至少知道,原修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有了原修,她可以慢慢地忍受,去接受她必须去面对的,那些用幕布伪装起来的黑暗。
晚上的时候原勋依然没有回来,童瑶在厨房里开始忙碌自己的蛋糕,做好了后,她拿给原修吃。
原修当时正在看着一本法文书,看到童瑶走进来,他放下法文书,冲童瑶笑了笑,过去吃童瑶准备的宵夜。
童瑶陪在旁边,便随意看了看原修的书房。
原修虽然年纪小,可他是原家未来的继承人,从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他的书房里放了许多书,有些甚至连童瑶都不太明白。
童瑶随手走到书架旁,拿起一本来胡乱翻着。
她对这个儿子其实并不了解,现在生了亲近他的心,便想着多少明白他平时都在学习什么,上着什么课。
原修吃着蛋糕,回头看了眼童瑶手中的书,神情微顿,小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来。
童瑶并没有意识到儿子的异样,随手翻了翻便要放回去,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书里面飘出来一页纸。
当看到那页纸飘出来的时候,她要放回书的手,顿时僵在那里。
那是一页日记,正面向上,清清楚楚地可以看到,是那一页关于原叔叔去世的日记。
书房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原修吃蛋糕的声音仿佛都不见了,童瑶只能听到自己轻轻的呼吸声。
沉默了好久后,她终于将那页纸重新放回了书中,然后若无其事地将书也放回了书架上。
之后,母子两个人都不再提起这页日记的事,童瑶陪着儿子玩了一番游戏后,抬头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我回去休息了,原修你也早点睡知道吗?”童瑶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声音是温柔的。
原修微微垂着眼,点头:“嗯。”
他本来就是个沉默的孩子,自从她翻出那页日记后,他几乎不怎么说过话。
童瑶深吸了口气,她想说点什么,安慰下他。
毕竟他还很小,即便说了什么话来骗了自己,那也并不是他的错。
是原勋吧……
他们一起编造了一个谎言,告诉她说日记根本是不存在的。
但其实……日记是存在的吧?
“原修——”
“妈妈——”
母子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说话。
“原修,你说。”童瑶尽量放柔了语气,她感觉到孩子的不自在,怕让他尴尬。
原修抿着小嘴儿,默了好半响,才说:“妈妈,对不起。”
“没关系。”
“妈妈?”原修猛然抬起头。
朦胧的灯光下,童瑶看到儿子眼中一点清澈的泪光。
“我说没关系。”
“可是,妈妈——”原修咬了咬牙,终于说道:“我偷拿走了你的日记,因为我觉得你看着那个日记的样子很难过,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也怕你发病,所以我——”
童瑶定定地凝视着儿子,轻轻叹了口气。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距离儿子更近了,至少,他说谎的样子,自己能感觉到。
她知道自己小时候偷拿了床头的糖果,一定也是这样的眼神。
“如果你说谎了,或者你做错了事,那并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做子女的做错了事,一定是父母教得不好。更何况你还很小。”
再次轻叹了口气,她听到自己说:“这并不怪你,怪我。”
也怪原勋。
第47章(微修)
回到自己房间里,她轻轻靠在门上, 细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
许久后,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床头柜的台灯上。
走到了床头柜前,她凑过去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这个台灯果然是坏过的, 底座那里少了一点边角,现在给补上了。
她皱了皱眉,忽然间,将这个台灯高高举起, 然后使劲地摔倒了地上。
台灯落在地板上, 发出一声巨响,于是那原本补好的底座, 又在另外一处摔坏了一角。
她蹲下来,捧住那摔坏的台灯。
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这个台灯摔坏的声音, 她是听到的。
这就是她梦中听到的钟表落地的声音。
当这么一声巨响之后, 她回过头, 看到钟表掉在了地上,于是有风吹过,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妈妈的房间就再也没有声响了。
假若不是这个声音,那么她本应该在那一晚迈进妈妈的房间的。
如果那个时候迈进妈妈的房间,她会看到什么?
原勋,包括原修,都说自己得了抑郁症,这是真的吗?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深吸了口气,拿起手机,打开网络,开始在网络上搜索关于抑郁症的信息。
“心境低落与其处境不相称,情绪的消沉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可有自杀企图或行为;甚至发生木僵;部分病例有明显的焦虑和运动性激越;严重者可出现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
她盯着这个看了很久,终于摇了摇头。
她的思维清楚,逻辑清晰,她并没有郁郁寡欢心境低落,更没有闷闷不乐自卑抑郁,也绝对不可能悲观厌世企图自杀。
至于幻觉,妄想?
她有……幻觉吗?
童瑶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了自己的两套记忆。
哪个是真实,哪个是幻觉?
台灯掉落的声音钟表掉落的声音。
日记是确实存在的。
儿子是真实的。
……
童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可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很暗。
鼻翼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只觉得自己仿佛闻到过。
她迷蒙地睁开双眼,视线一片模糊,她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大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拢并清晰。
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一个挺拔的男人剪影正立在床边,俯首凝视着她。
她倏然一惊,浑身每一处毛细孔都瞬间张开来。
瞪大眼睛,僵硬地望着前方那个影子。
男人伸出手,安抚似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瑶瑶,别怕,是我。”
声音沉厚,这是原勋的声音。
依然是熟悉的声音,可是童瑶却生不出熟悉的感觉。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就要坐起来。
原勋却直接坐到了床边,然后伸腿上床。
“今天公司里有点事,回来晚了,现在凌晨三点了。”
说着这话,他的大手已经揽在了她的腰肢上,这下子她想起来也不能了。
他的手稳定有力,按在她腰肢上的力道不大不小。
她顿时僵在那来,仿佛冬天里被冻僵的一条蛇,浑身的血液冰冷,每一处筋脉都已经凝固,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触碰自己的那处。
“瑶瑶。”他从后面将她抱住,像抱着一个小孩子一样:“瑶瑶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他醇厚低沉的男人性感声线充满了温柔,温柔得让人听了想掉眼泪的。
可是此时此刻,这种温柔却丝毫无法到达童瑶心底。
他见她不答话,便俯首下来,用自己的唇轻轻吻她的耳朵,她的下巴。
他吻的缓慢而认真,就好像他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第一次吻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儿。
就好像他唇下是一个稀世罕见的珍宝,他正在膜拜,正在珍惜。
“怎么哭了?”黑暗中,男人灼烫的气息烧着她的脸颊,他低声呢喃摩挲:“乖,别哭……”
接着她就听到有湿润的声音响起,是他在啄吻她的眼泪。
她哭了,然而自己并无感觉。
“原勋……”她咬唇,努力让自己从他带给的战栗中平静下来:“你刚才为什么站在那里?”
夜晚,他站在那里看她,如果不是她醒来,不知道他还要看多久,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回来晚了,想抱着你睡,又怕吵醒你,正犹豫要不要上床,谁知道你还是醒了。”粗嘎的声音,已经犹如慢风吹过粗砂。
这个说法真是毫无破绽,但是她明白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如果自己不醒来,也许会发生些什么。正要去想的时候,她却忍不住低叫了声。
暗夜之中,关起窗子和门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她。
她这么低低一叫,便格外的显眼。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绵软低哑,十分悠长,又充满渴望。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一张口,便是破碎的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