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冷沉得可怕,咬牙切齿地道:“我倒是要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有哪里好,什么叫‘阳光一般的气质’,看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当他生气的时候,他的身体仿佛也在跟着颤抖,于是被握着手腕的她也在跟着颤,颤得好像风中的树叶。
童瑶心中原本是一片平静的,至少已经长大的她不应该去在乎,可是或许一个成熟的灵魂依然无法抵御住这具年轻少女发自骨子里的羞耻。
她能感到无止尽的羞耻涌了上来,弥漫全身,控制了她的思维和情绪,那种羞耻仿佛虫子在啃噬着她心口最敏感的一处,让她几乎想立刻死去。
眼睛也开始慢慢地被眼泪浸润,一如那个十几岁时那个敏感自卑的少女。
她仰起头,倔强地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凭什么这么指责我?”
“你认为我没有资格?”年轻男子剑眉微挑,嘲讽冰冷地反问。
童瑶默了下,微微低头:“无论你是谁,都没有资格侵犯我的隐私,偷看我的日记!无论你是谁,我都没办法原谅!”
她低头望向他的手,那双有力的手正紧攥着自己手腕。
钻心的疼。
“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今天你说的话,以后会不会有后悔的一天,你曾经为你说过的话后悔吗?你这样子羞辱我,只是想让我难堪吗?”
说到这里,她的泪终于流下来了。
当泪流下来的时候,她真得仿佛已经成了那个十几岁的童瑶,成了那个在过后的许多年因为这件事而羞耻的童瑶。
是了,后来的许多年,她一直想问,他后悔过吗?
她当时其实还很小,许多人暗恋宋寒霖,她也觉得好,放在心里,无人的时候暗暗想想,无聊的时候给那人写了信来诉说情意,也算是当做自己的日记。只是这些从来没有敢寄出去过。
这是多么十恶不赦的错误吗,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言语来伤害自己,又让自己的伤疤暴露在所有的人面前?
原勋听了这话,眉宇深深皱起,冷道:“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你反倒怪我?”
童瑶也学着他,冷笑了声:“东佳中学里不知道多少女生喜欢宋寒霖呢,我为什么不能喜欢?我暗恋一下,难道还犯了天条了?再说了——”
她盯着他,反唇相讥:“原大少爷,你虽然已经离开东佳了,可是你知道,又有多少女同学,把你当做偶像,每天梦里都是你?”
当她平时闷不吭声就不知道吗?
原勋微眯起眸子,盯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她这下子更来劲了。
她以前被他欺负了那么久,现在总算可以出一口气了吗?
于是她再次学着他,冷笑了声:“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把你当成好哥哥,结果你呢,就是不干好事!你偷看我的日记,你是小偷,是坏人!你没有道德底线!”
“好哥哥?你……一直把我当成哥哥?”对于童瑶后面骂的那些,他仿佛统统没听到,却只捉住了这个词:“我只是个好哥哥?”
童瑶听到这话,想起他生日,自己和他的那一个吻。
现在的这个事,是处于那件事之前还是之后呢?
如果之前,自然是理直气壮,如果之后,自己就有点理屈了。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来这话茬了,低下头,眼珠转了转,想着现在该怎么办。
她一低头,原勋也不说话了。
他比她高一大截子,低着头,呼吸粗重地在她上方,于是她就能感到发心那里一股灼烫。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她以为他不在说话,久到她以为两个人都凝固在那里,她才听到他低低地喃道:“你怎么可以一边和我好,一边写下这些。”
这句话犹如一根生了锈的针,轻轻扎在了她心底,因为生了锈,不再尖锐,所以扎得缓慢而清晰。
仰起脸,她看到了那双充斥着悲愤和醋意的眸子,正盯着自己,仿佛要看到自己心里去。
痛意袭来,她闭上眼睛,脑中却浮现出一幕又一幕。
原本的人生轨迹,以及这个被她改变了的人生。
无论哪一种,都有一个原勋,或者懵懂热切,或者深情款款,或者霸道愤怒,无论哪一个,都有一双炙热的眸子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她是天底下最最重要。
良久后,她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解释说:“那个日记……是我好久前写的了。你看看日期……”
说着,她打开了日记,一看,里面的日期果然是好几年前。
她心中狂喜,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指给原勋看:“你瞧,这是好几年前写的了,我早就不在乎他了。”
原勋也拿过日记来看,看了后,脸色稍微缓和,不过眉宇间还是透着不悦:“那你当初为什么喜欢他?”
“我忘了。”她都没翻他的旧账,他还有脸翻自己旧账?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愿意和他吵,于是她眨眨眼睛,一脸无辜。
原勋自然是不信,盯着她,目光锐利,面目冷硬,那个样子像是在审贼,可是微微抿起的唇,却仿佛透着一点委屈,愤声道:“怎么可能忘了,你分明在骗我!”
她看着他这个样子,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眼前的原勋,只要听她几句好话,就能放下那副冷面孔。
到了这个时候,她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年少的自己会那么害怕原勋?他分明就是一个纸老虎,根本一点不可怕。
不但不可怕,而且还很好笑,也很好哄。
“你觉得很可笑吗?”原勋见她眼中竟然闪烁着笑意,挑眉,一脸冷怒。
她抿了下唇,勉强忍下笑意,放软了语气,垂下眼来,委屈又低软地哀求道:“勋哥哥,你就不要生气了。”
原勋面无表情,浑身冷硬。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刚才把我捏疼了。”
原勋垂眼看去,见她手腕上果然一片淤青。
她皮肤薄嫩白净,现在那片淤青触目惊心,看着很吓人。
原勋的喉咙动了动,面上有了松动,眼中隐约能看到些许心疼。
童瑶将这一切都收在了眼里,唇角微微弯起,她心中满意极了。
想着自己虽然是个笨的,可到底年纪不小,又是和原勋有过夫妻之事的,自然比现在这个年轻原勋聪明懂事。
譬如现在吧,面对这个块头大脾气大的年轻人,她就丝毫没有任何女孩子家的羞涩和不安。
甚至……她还有点想调戏他的兴味……
她眼珠转了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两眼含泪,委屈地咬着唇,握着手腕,受疼地蹙起眉头,做出泫然欲泣的委屈样子。
第二十九章
其实一直以来她并不喜欢在原勋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不过现在她不惜夸张表演,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可怜兮兮的角色。
她总觉得他是吃这一套的。
原勋复杂的目光盯着童瑶的手腕,犹如一块木头般戳在那里,一声不吭。
童瑶心中暗叹,想着这个人实在是不懂风情。
没办法,她只好故意低叫出声,委屈地道:“我的手腕,好疼。”
这一次原勋的唇蠕动了下,哑声道:“我,我——”
见他神色间虽有疼惜,可是手都不动一下,童瑶心中暗自恼恨,想着这人年轻时果然是个榆木疙瘩,也怪不得自己恨他,讨厌他。
哼,自己要是能喜欢才奇怪呢!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她心里气鼓鼓的,可是想起多年后那个熨帖在自己后背的温柔,终究是忍下了。
她干脆再接再厉,低下头,抹了抹眼泪,委屈地说:“你仗着自己块头大,就知道欺负我!你一直都欺负我!从小到大都欺负我,我再也不叫你勋哥哥了,以后我就叫你臭坏蛋!”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啜泣起来。
其实本来她是假委屈,可是哭着哭着,就真觉得委屈极了,委屈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个原勋,难道不是一直欺负自己吗?难道不是吗?
原勋看她哭成这样,待要出手哄她,可是又不太敢。
童瑶从朦胧泪眼中看过去,只见那双大手无措地伸出来,仿佛想抱自己,又怕吓到自己的样子。
她心里一恼,干脆哭得更厉害了:“不就是过去的一个日记吗,也值得你翻旧账!你以前是不是还偷偷和小姑娘约会,是不是收了许多情书!那些情书你都没有让我看过,你偷偷藏起来了!”
“我没有。”原勋终于忍不住了,哑声辩解道。
“怎么会没有呢?你就是有!好多好多女生喜欢你,她们私底下议论你,她们还说你偷偷看她们了,还说你和陈冬冬一起做作业,你接过来王苗递给你的水喝,你收了孙蕊送的巧克力,你还看了陈娇月的情书,我都记着呢!”
她不说也就罢了,一说才知道,原来这些事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
怪不得以后他成了一个绯闻满天飞的人,原来他当年在学校里就已经招蜂引蝶了!真是三岁看到老!
她悲愤地盯着他,反客为主,指过来怒道:“你还有脸说我,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我再也不搭理你了!”
她像个气球一样差点蹦起来,委屈伤心又气愤,颤抖的手指着他道:“你,你……我永远不想看到你了!!你给我出去!”
这一刻,她想起了许多事,想起这些事的她,顿时忘记了之前的调戏计划。
什么温柔的熨帖,什么搂着她的胳膊,还有那个送给她败家的游戏账户,她统统不要了。
再多的好也抵不过这一刻的委屈。
“瑶瑶,你听我解释——”原勋试图说话。
“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童瑶尽情发挥。
“瑶瑶,我和她们——”原勋一脸的头疼无奈。
“你和她们卿卿我我,你招蜂引蝶,你是个骗子,就是个骗子!”童瑶打开门,指着外面,就要赶他出去。
“怎么可能呢,有你,我怎么看上任何人?”原勋无奈地辩解。
“怎么不可能呢?你身边花花绿绿不知道多少,我算什么,我只是个暗恋别人的可怜虫!”
说完这个,童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直接把原勋赶出了门!
赶走她后,她靠在门上,闭着眼睛,听外面原勋的敲门声。
“瑶瑶,开门好不好?”
“瑶瑶,你信我,我从来没正眼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你听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真的,瑶瑶,什么苗什么东的,我根本不记得。我不爱吃腻歪歪的巧克力,怎么可能收那些东西呢?这都是胡说八道!”
童瑶靠在门上,一句话都不说。
她当然信他现在说的是真话,可是她依然不高兴的。
说什么睁眼都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那各种明星嫩模,怎么回事?
还有什么乔静,肯定是个女的,肯定和他有什么瓜葛,要不然他至于连电话都不敢接?
她闭上眼睛,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竟然觉得眼前一片迷惘。
错乱的空间,模糊的各种记忆,她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但她心里埋着一股怨,虽从不说出口,可是却在缓慢地酝酿,最终成为一股气流,破体而出,让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
原勋还在外面敲门。
开,还是不开,或许面对的是两种不同的人生。
可是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她开始犹豫。
可以再一次选择,她真得要选择原勋那样的人做自己的丈夫吗?
“瑶瑶……”原勋低落沙哑的声音响起。
童瑶脑中却浮现起了一幕幕。
一道幽暗清冷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被白色长布覆盖住的原叔叔,那个再也不会醒来的原叔叔。
躺在血泊里的母亲,艰难地睁开眼睛望向自己,嘴唇无力地动了动,似乎想要对她说出最后几个字眼,却终究没能说出。
冰冷空荡的走廊里,她在黑暗中一次次地漫步走过,听着自己几乎无声的脚步声。
被风吹起的淡蓝色窗帘,在她眼前飘荡,她的脑中仿佛有波涛翻过,各种记忆翻滚而来,拍打在海岸上,让她纤细的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她抱着脑袋,摒弃了一切声音,痛苦地想,放弃吧。
只要在这里放弃,从此后,彼此放一条生路,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恍惚中,她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门上的那把锁。
只要扭紧了这把锁,她就真的把原勋赶出去,原勋就再也回不来了吧?
只要她能斩下心中的那点似有若无的情丝,她的人生里就不会再有因他而起的任何痛苦了吧?
她颤抖着伸出手,咬紧牙,打算彻底锁死那扇门。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飘入了她耳中。
“妈妈,我教你。”声音稚嫩清淡,这是原修的声音。
她一愣,连忙左右看,可是屋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原修。
是了,她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和原勋结婚的她,怎么可能遇到原修呢?
原修这个时候还没出世。
原修……还没……出世……
这个意念进入了她的脑中,她猛然惊醒,原本握着门锁的手,一下子缩回来了。
是了,原修还没出世。
如果她放弃了原勋,是不是就意味着放弃了原修。
原修再也没有机会来到世间了。
一股冷意从后背袭来,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缓慢地蹲下来,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她茫然地将脑袋埋在腿上。
原修,是她怀胎数月,又历经十几个小时的阵痛才产下的孩子。
原修是早产,刚生下来的时候像一只可怜的小猫,放在保温箱里好多天。
他慢慢长大了一些,性子冷淡,是个天生的小老头,总是会用一双漠然的眼睛望向自己。
后来她发现,他虽然性子冷,可是却有一双温软的手,会握着她的手走上楼梯,还会陪着她一起玩游戏。
她本来不会玩游戏,是他教她的,耐心地告诉她每一步应该怎么做,即使她那么笨拙,把他辛苦挣的钱币全都糟蹋了,他也从来没有恼过。
这世上,她无论放弃哪一个,都不会放弃原修。
哪怕前面注定有数不尽的痛苦。
童瑶蜷缩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挣扎着站起来。
门外寂静无声,原本的敲门声是再也没有了。
她想,原勋一定是生气了,走了。
他那样的少爷脾气,哪里忍得住这个气。
她不开门,他自然一气之下走了。
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失落不是,释然也不是。
缓慢地推开门,门外果然空空如也。
轻叹了口气,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生莫名。
明明是要回来,改变这辈子的许多遗憾,可是为什么,面对年轻时的原勋,却徒增了几分烦恼。
就像以前那样,不是也很好?
正想着,门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高高大大的身形,手插在裤兜里,帅气俊美,只是那双眼,带着深沉压抑的痛,好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却无法言说。
童瑶一愣:“你,你不是走了吗?”
原勋冷硬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凝视她半响,最后终于哑声说:“以后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误会,直接告诉我。但是请你——”
他停顿了下,垂下眼,低声说:“不要放弃我。”
第三十章
童瑶醒来的时候,原勋已经离开了。
她望了望四周,依然是自己那个有着淡蓝色窗帘的房间。
她觉得浑身充满了疲惫。
她的眼睛中还带着泪,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那句话。
以后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误会,直接告诉我。但是请你——不要放弃我。
她从来没有机会去选择过什么,也更没有资格去放弃什么。
可是在她的梦里,她其实完全可以将原勋推开的,只要推开了,一切都会改变吧。
只是她终究舍不得。
她来到了走廊里,从楼上望向下面的客厅,餐厅,这一切都收入她眼里。
这是她的家,她住了好几年的家。
曾经她对这一切充满厌烦,只想着重生到过去,改变这一切,让这一切消失。
可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她已经重生了这么多次,每一次都是可以推开原勋的关键点,可是她竟然一直没有推开过。
一直都没有。
真得只是因为不舍得原修吗?
童瑶顿时陷入了一种焦躁中。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自己,但是现在发现,她未必了解自己。
她焦躁不安地在来回踱步,最后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她记得,在这个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房间,很大,那是原勋的房间。
里面的摆设简洁清冷,颜色暗沉,就是她不喜欢的黑冷黑冷的格调。
她曾经被原勋领到这个房间里几次,在那张黑色的大床上进行了夫妻之间的事。
走到了这个房间前,她犹豫了下,还是推开了门。
推开门那一霎间,她仿佛要打开一个潘多拉盒子。
并不知道她将会看到什么。
门终于推开了,有光线从窗户里照射进来,这是一个色调温馨的读书室,有着淡米色窗帘,书架上还放了一盆文竹,除此之外还有些小手工艺品。
这和她记忆中的黑冷黑冷的房间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就是她少女时代曾经希望拥有的一个读书室。
她望着这个房间,好半天后,才缓慢地转过身。
慢慢地回到自己房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打开电脑,联上了网络。
打开网页,直接搜索“原勋”。
记得之前,上面搜索出来的结果有好多关于原勋的花边新闻,可是现在,这些花边新闻已经全都消失了。
没有一个了。
搜索原勋的结果,出来的都是关于原氏企业的发展,原勋参加经济类节目的访谈等等。
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而关于原勋的感情方面,她翻了好几页,才翻到一个介绍,上面写着的是:已婚,有子六岁。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再多的信息就找不到了。
她捏着鼠标,在那网页上来回滑动,过了半天,脑中又浮现出另外一件事。
连忙起身,来到了浴室里。
她记得,好像昨晚就发现了,这个浴室里有一些男性的洗漱用品,当时并没多想。
现在她蹲在那里,对着那些洗漱用品观察了一番,最后终于发现,这些洗漱用品,看样子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妈进来了,是喊她下去用餐的。
“陈妈,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一直是读书室吗?”
陈妈有些惊讶,不过不敢表现出来,低下头恭敬地说:“太太,一直都是那样的啊,之前你不是还和先生在房间里看书吗?”
童瑶点了点头,又问说:“先生的这些洗漱用品,放在这里多久了?”
陈妈更加惊讶了,越发恭敬小心:“一直都放在这里的啊。”
童瑶自然看到了她满脸的谨慎。
她唯恐吓到她,于是笑了笑:“没什么事,我就随便问问,我们下去吃饭吧。”
童瑶径自下楼了,徒留了陈妈在这里,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太太……太太刚才好像冲我笑了……我,我还从来没见过她笑……”
童瑶这几天一直很安静,她总是轻易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她也渐渐地理清了思路。
这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无论是这座别墅里的房间,还是原勋,亦或者是原修,他们都已经改变了。
她拥有了少女时代最希望拥有的读书室,那一定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量身定做的,要不然怎么可以这么合自己心意呢?
而原勋,也因为自己一次次的重生和磨合,变成了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还有儿子,儿子为什么越来越可爱,她并不知道,不过这或许是一种蝴蝶效应吧。
总之,日记消失了,她成长过程中的一些痛苦也消失了,她也几乎拥有了一个完美的家庭。
她现在是一个近乎幸福的女主人。
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点满足的叹息。
“妈妈,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要出发了。”
原修的话传入了童瑶耳中。
童瑶看过去,只见儿子正穿着一身小西装,带着领结,小人儿板板正正的样子很可爱。她温柔地注视着儿子,想起原勋:“你爸爸呢?”
原修指了指外面:“爸爸也准备好了啊。”
童瑶顺着原修所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原勋正从楼下走上来。
他穿着一身铁灰色西装,身型伟岸,成熟稳重。
虽说那张三十岁的男性脸庞还是有点过于冷硬,不过那是天生长成这样,不是他要这样的,这不能怪他。
他眸中温暖,唇边带着一点若隐若现的笑,这说明了他现在心情很好。
原勋直接走过来,牵起童瑶的手:“走,瑶瑶我们出发吧,要不然就晚了。”
童瑶点了点头,不过又想起一件事。
她在原家老宅住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实在是算不上愉快,不知道这一次回去,是不是又要惹出什么事来。
谁知道正想着,原勋低沉地笑着道:“妈妈说,这一次她让王姨熬了很多固元膏,要让你过去拿一些,这次正好顺便拿过来。”
“啊?”
童瑶略有些诧异。
她的婆婆,也就是原勋的妈妈,对她向来不冷不热。
她知道这位婆婆热衷于各种保养品营养品,可是什么固元膏,这位婆婆没兴趣和她分享吧?
原勋见她惊讶的样子,挑眉疑惑地说:“怎么,你不爱吃了?”
童瑶脑中一片茫然,不过还是点点头:“爱吃。”
随后她被原勋牵着手,一起来到了车上。
很宽阔的车子,她坐在中间,原修和原勋各自一边。
原修上了车后,低头开始玩他的游戏,而原勋则是一直牵着她的手,给他说起最近老宅的一些事情。
本来无聊的事,被他一说,倒是挺有趣的,她竟然听得津津有味。
车子下山的时候,难免经过盘闪公路,这么一转,她有些头晕。
原勋体贴地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用胳膊揽住她。
她开始还有些犹豫,后来便干脆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贴靠在他胸膛上。
她的胳膊纤细,他的腰杆结实。她环住他腰的时候,只觉得手底下满是硬实和健壮。
男人的身体到底和女人不一样。
她闭上眼睛,舒服地靠在他左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有力而稳重,让人安心。
一切真得发生了改变。
看样子,就连她的婆婆,仿佛也不知不觉变了?
这让她心中对于回去老宅的不喜减淡了许多。
“在想什么?”因为她就靠在他胸膛上的缘故,他的声音听来格外浑厚。
“没什么。”她不想说,任性地闭上眼睛,却把脸轻轻地在他西装上磨蹭了几下。
无边的幸福感扑面而来。
她其实有点搞不懂这其中的原理,为什么原勋就变成了一个这么体贴温柔到让人想落泪的丈夫,不过现在结果已经是这样了。
这个丈夫正是她梦想中的丈夫,可以撒娇可以任性,会疼她爱她宠她,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不好,专心致志,只有她一个人,不会像以前的原勋那样有那么多花边新闻。
甚至,她其实是有机会可以放弃这个丈夫的,只是她没放弃而已。
原勋的大手轻轻落在她腰上,将她揽住,低柔地说;“如果不舒服,闭上眼睛歇一会儿,等下到了我叫你。”
童瑶乖巧地“嗯”了声,在原勋怀里换了个姿势,安静地睁着眼睛望向上方的男人。
从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他有棱有角的下巴。
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偷眼看了看旁边的原修。
原修皮肤生得好,白瓷一样,虽然面目上像极了原勋,年纪还小,脸上胶原蛋白饱满,并不见骨,没有原勋这种从面相上一看便知的锋利。
怪不得以前她总是怕原勋,其实也和他长得太凶有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