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他才终于道:“穗儿,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说过什么?”
“离开后,我挺想你的。”
出去房间后,顾穗儿想起刚才萧珩所说的话,只觉得脸上发热。萧珩一向话不多,并不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更不要说这种多少有些肉麻的话了。
正因为并不常说,如今听得,更觉难得。
比夜晚里两个人的缠绵更让人怦然心动。
这么想着间,顾穗儿走到灶台旁,正见那老木头锅盖虽然扣得严实,但是大铁锅里面的鸡汤已经咕嘟咕嘟地开了,热气往上顶,顶得那锅盖都蠢蠢欲动,蒸腾的热气更是缭绕在锅盖边沿,为这简陋的草棚子添加了几分暖意。
顾穗儿乍一闻到这鸡汤,顿时食指大动,自己都忍不住流了口水。
小火慢炖,那咕嘟的汤水已经融入了鸡汤的鲜美,醇厚天然的滋味最是动人,顾穗儿都可以想象舌尖上浓郁汤汁的美味了。
她搓了搓手,挽起袖子,便打开揭开锅盖。
谁知道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监馆大人,你这边走。”
这声音顾穗儿多少听着眼熟,是刚才那位妇人媚娘的。
转回头去,正见媚娘引着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往这边走,那男子身穿皂衣,不过用料比寻常人要好,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大人。
两个人走到跟前,媚娘率先看到了顾穗儿。
她撇了撇嘴:“监管大人,你瞧,这鸡汤什么滋味都没有,殿下能喜欢吃吗?”
说着间,她上前就要去掀那锅盖。
顾穗儿拧眉,看着这媚娘,并没吭声。
而旁边那位监馆一早听闻五皇子的孺妃今日到了这行馆,再一看站在灶台边上的顾穗儿,只见那衣着那身段那头面,都是在这边城从未见过的,透着一股来自繁华燕京城的锦绣富贵气态,当下心里已经矮了一截子,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行馆寒酸简陋,委屈孺妃娘娘了!”监馆微低了头,言语间满是巴结。
他不过边疆一处行馆的监馆,还不曾见过京城这样的贵人,况又是五皇子的孺妃,心里就先存了几分敬畏。
刚才媚娘把他叫到这木棚里,说了一番这鸡汤怎么样,他想着还是得照料殿下的口味,免得殿下吃了不舒坦,到时候岂不是他的罪过?是以就跟着媚娘过来了,可是现在一见顾穗儿,便觉得顾穗儿定然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燕京城里的女眷,听说都是高门大户,招惹不得的。
更何况这是殿下宠爱的孺妃呢。
于是他又回首对媚娘斥道:“媚娘,不可无礼,既是孺妃娘娘要亲自下厨为殿下做鸡汤,你不许插嘴。”
媚娘没想到监馆竟不为他做主,甚至连句公道话都不说,不但不说话,竟然还阻拦她,一时也是无言以对,委屈万分。
明明殿下就爱吃她熬的鸡汤,监管大人也说了,特意建了这么个灶让她做的,怎么新来了一个孺妃,竟然把她的好事就给抢了?
于是她干脆上前一步,对监管辩驳道:“大人,这鸡汤哪能这么做呢?只放了一点点盐巴,这哪能有味儿?殿下能爱吃吗?”
“一点点盐巴,”媚娘用她带着浓重边关口音的方言重申了一次,“这样做不好吃,什么都不放,这跟生鸡有什么区别?”
监馆皱想要制止却插不上话,只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穗儿。
顾穗儿在一旁看着媚娘指责自己的鸡汤,好笑又无语,根本不想和她再揪扯什么。
其实也不值当,这只是个厨娘而已,自己犯不着。
“监馆大人,我取了鸡汤来给殿下送去。”她这意思含蓄但是却明白,就是让监管大人管管这位媚娘。
监馆大人听得这话,自然不敢违抗,拽着媚娘就要往外走:“媚娘,走,先跟我出去。”
媚娘不服气:“我是这行馆做饭最好吃的,殿下也最喜欢我做的饭,我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在我之前,殿下吃不下任何人做的饭!”
监馆见此,越发为难了,他怕得罪顾穗儿,他知道顾穗儿这个孺妃娘娘的品阶都比他高上天去了,当下忙斥责媚娘道:“殿下喜不喜欢哪里用得着你来说?孺妃娘娘自是了解殿下的口味,你又何必非得跟娘娘争这一锅鸡汤怎么做?走,跟我走。”
媚娘被监馆这么一说,心中委屈,瞥了顾穗儿一眼,又不甘心地最后看了一眼灶台上正冒着香气的鸡汤。
她心里是不太服气的,若是依照她的做法放全了调料,此时的香气怕是都要引得外面的行军们流口水了。
顾穗儿从灶膛抽出两根柴,待到那火完全熄灭后,才想起要寻碗来盛。
灶台一旁的角落里放着几只粗瓷碗,有的甚至还带着豁口,顾穗儿挑了几只看起来好的,拿在手里便觉到除了瓷碗的粗糙手感,还有些细细的沙子在上面。
这处棚子搭的简陋,外面的风沙又那样大,也难怪会这样。
取了清水将碗洗过,顾穗儿这才将鸡汤盛在那粗瓷罐子里给萧珩端过去。
小阿宸也睡醒了,正和萧珩在床上窝着说着引人发笑的童言童语。
萧珩搂着自己的儿子,低头凝视着儿子,幽深眸中是别样的温柔。
这么个小人儿,一段时间不见竟会说这许多话,还有了自己的小兴趣小想法,让他颇为惊奇。
“香!”小阿宸本来正赖在萧珩怀里充宝宝,突然间小鼻子耸动了下,似乎闻到了什么,一骨碌爬起来,两眼发亮,到处看。
桂枝见顾穗儿进来,忙上前将顾穗儿手中的东西接过,顾穗儿这才去床边抱起小阿宸:“同爹爹说什么了?娘刚刚熬了鸡汤,小阿宸要不要和爹爹一起喝鸡?”
“肉,肉!”小阿宸看着桂枝盛鸡汤,兴奋地就要从顾穗儿怀里挣脱下来,手舞足蹈的。
人家不爱喝汤,只爱吃肉。
别看这小人儿小,一顿不吃肉他就开始叫唤了。


第122章
小阿宸闹腾着吃肉,童言童语的,看着就逗人笑,这下子桂枝和顾穗儿都忍不住笑了。
萧珩从旁,安静地望着自己儿子,眸中也比往日柔软许多。
“好,这就给你吃肉!”顾穗儿笑着拿过来碗,就要帮着阿宸盛肉。
桂枝从旁帮忙,盛了两碗后,便出去了。
顾穗儿把那碗汤先拿给萧珩,让萧珩自己慢慢地吃着,自己拿了筷子和勺子,去伺候小阿宸吃肉。
小阿宸看到肉,两眼都发光了,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去抓。
顾穗儿赶紧拽住他那小胖手:“不许抓,烫!”
小阿宸舔舔嘴唇儿,一脸的馋相儿。
顾穗儿夹起一块肉来,喂给他吃。
他早早把小嘴巴张得大大的等着,看到那肉来了,使劲地一咬,就吃嘴里去了。
红润粉嫩的小腮帮子鼓鼓的,他费力地嚼着,嘴里还不忘含糊地喊:“肉肉肉,肉肉!吃肉肉!”
顾穗儿一边喂他一边忍不住笑,对着炕上的萧珩道:“瞧你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一直不让他吃肉呢!”
萧珩轻轻品了一口汤。
小火慢炖了许久,那只山鸡的鲜美已经完完全全融进汤里,如今浅尝一口,唇齿间都是醇厚的浓香。
而且这种浓香和之前厨子所做的不同,之前厨子加的佐料多,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才是鸡汤本来的香味,地地道道的鸡汤。
萧珩远离京城许久,久不曾吃到正经的好饭菜,纵然不是那挑嘴的,可终究觉得口中乏味,如今闻到这种香气自是忍不住多喝了一口。
而就在旁边,顾穗儿正拿勺子舀了一勺在嘴边轻轻吹过,喂去阿宸口中。
阿宸还撅着小嘴儿不情愿地去躲:“吃肉肉,吃肉肉。”
顾穗儿柔声哄道:“不能只吃肉,也得喝汤,吃一口肉喝一口汤好不好?”
阿宸眨眨眼睛,看看旁边香喷喷的肉肉,到底是忍了,不情愿地喝了一口鸡汤。
清香鲜美的鸡汤顺喉而下,阿宸顿时眼睛亮了:“香香,好喝!”
他兴奋地用小胖手拍打着桌子,一双大眼睛因为兴奋而愈发的明亮:“喝汤汤,喝汤,汤好喝!阿宸要喝汤汤,不吃肉肉!”
顾穗儿见此,都忍不住噗地笑出来。
她拿了帕子轻轻地给阿宸擦拭小嘴儿:“现在轮到吃肉了,不能只喝汤。”
这小娃儿,知道肉好吃就一直要吃肉,知道汤好喝就一直要喝汤,可真是没记性。
顾穗儿足足喂了小阿宸一碗,连汤带肉的。
小阿宸吃了后,竟然眼巴巴地看着,还要吃。
顾穗儿便给他又盛了一碗汤。
小阿宸一见,不乐意了:“还要肉!肉肉!”
不能只给汤不给肉肉啊。
他摸着小肚子,一脸委屈,眼巴巴地期待着。
顾穗儿摸着小阿宸柔软的黑发:“不能吃了,吃多了会吃伤了,现在只喝一碗鸡汤吧?”
小阿宸一脸懵懂:“吃伤?”
顾穗儿点头:“就是说你以后再也不能吃鸡肉了。”
小阿宸愣了下,过了一会儿后,点点头,他终于不嚷着还要再吃肉肉了,埋头喝汤。
萧珩看着这母子两个,低下头把自己的汤喝了个见底。
顾穗儿笑看着他道:“这里的鸡看着瘦,不过倒是很香,炖出来的汤汁黄澄澄的,看着就好吃。”
一碗汤喝完了,萧珩从旁也不言语,安静地望着顾穗儿。
顾穗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来一碗?”
萧珩点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顾穗儿端着碗起身,却见小阿宸扶着碗趴在碗边正喝得起劲,几乎要将那碗捧起来了,不由笑道:“怎么不用勺子?瞧你,都要把脸埋碗里去了。”
小阿宸听娘亲说起自己,便将几乎埋在大碗里的小脑袋抬起来,看着顾穗儿道:“汤,好喝!”
小阿宸平日里红润的小嘴唇此时油亮亮的,顾穗儿笑着用手帕为阿宸擦拭了一下嘴角,小阿宸便匆忙又将小脑袋凑到碗边去了。
见萧珩和阿宸如此爱喝自己熬煮的鸡汤,顾穗儿心中只觉满足欣慰,一面为萧珩又盛了一碗,一面暗想不如以后都由自己亲手为他们做饭吃。
从灶房里的那些佐料看,这里的饭菜实在是味道过重。小阿宸年纪还小,不好吃这种口味重的,萧珩身上有伤,吃这种重口味的不利于身体康复,还是她自己做菜得好。
到了第二日,顾穗儿在那棚子里的灶台上,不但炖了补品,还要做饭菜。
这时候旁边的媚娘终于又忍不住了。
“这些饭菜一向是我做的,殿下喜欢吃。”媚娘发髻上的羽毛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倒像是在摇头晃脑似的。
“以后便由我来做吧。”顾穗儿并未看她,只低头处理着手上的食材,淡淡地说了一句。
“在这行馆里,我做饭好吃是出了名的。”媚娘不死心。
顾穗儿不想与她争执,便浅笑着回道:“能让监馆大人派来给殿下做饭,自然是好吃的。”
“那娘娘便把这灶台让与我吧!”媚娘说着便挽起袖子走到灶台旁。
顾穗儿见她竟然这么听不出话来,也是无奈,便故意道:“殿下这几日可能想换个口味,等明日我就和监馆大人说下,请夫人不必为殿下做饭了。”
“嗯?”媚娘疑惑,“他不觉得昨日的鸡汤难喝吗?”
只放了几颗盐巴清炖,想想她都觉得难以下咽。
“没有,”顾穗儿望着媚娘,实话实说,“他很爱喝。”
媚娘一听,顿时不吱声了。
她沉默着看了顾穗儿一会儿,便摇着头出去了,看起来顾穗儿做的菜都寡淡得很,殿下会喜欢才怪。
也好,便让殿下忍受几天,到时候便会想念她的菜肴了。
可是一连几日,不但没听说萧珩要换回她来做饭,依她瞧着,连剩回来的饭菜都几乎看不见。
这一日,顾穗儿将汤炖上之后便用小火慢炖着,自己则回到房间陪萧珩和小阿宸。
媚娘走到灶台旁盯着那锅汤,心中却是不信邪,没有味道,也没有颜色,能好喝?
媚娘站了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先是熟练地取出各色调料洒进汤里,又拿起一旁的勺子搅了几下,最后满意地盖上盖子离去了。
待到看萧珩房里传饭的时候,媚娘便偷偷站到了屋外,今日的汤必定味道很好,等待会儿殿下喝了就会记起她的厨艺了。
信心满满的媚娘耐心等着屋内传出夸赞声,谁知没一会儿,却传出一阵作呕声。
萧珩把吃进去的汤一口吐了出来,蹙着眉头,神情分外怪异:“这汤,怎么回事……”
媚娘听到吐声,原还存着侥幸想许是殿下觉得那娘娘的饭菜太难吃而难以下咽,却接着就听到了“汤”,再然后就听见顾穗儿似是尝了一口也惊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这个味儿?我没加什么佐料啊!”
媚娘只觉方才的信心犹如那被热水浇上的积雪,倏地就不见了。
她呆呆在站在那里良久后,才无趣地耸耸肩膀。
大受打击的媚娘无精打采的离开了萧珩屋外,走到那处她平日里施展厨艺的灶台,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调料,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挫败感……
顾穗儿把那些汤全都拿去给外面的侍卫们喝了,侍卫们倒是喝得带劲。
她回来后,关上门,第一件事却不是给萧珩重新做汤,而是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他。
萧珩此时正吃着其他饭菜,见她这么看自己,也是奇怪:“怎么了?”
顾穗儿低哼了声,不再看他,而是守在儿子身边,看儿子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
小阿宸爱吃肉,这边肉也多,他吃得可真是津津有味。
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额头上甚至还透出沁亮的汗珠。
萧珩放下碗筷,他终于意识到仿佛有什么不对劲了。
“穗儿?”他试探着问道。
顾穗儿瞥了他一眼:“我做的饭好吃吗?”
萧珩这里还没回答,小阿宸已经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头:“好吃好吃,肉肉好吃,娘的肉肉好吃!”
顾穗儿抬起手揉了揉小阿宸的脑袋;“娘做的肉肉好吃!”
小阿宸:“娘肉肉好吃!”
顾穗儿缓慢地教:“娘——做的——肉肉好吃!”
小阿宸响亮地道:“肉肉好吃!”
顾穗儿放弃,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起来:“你们父子俩,没一个有良心的!”
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萧珩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穗儿?”
顾穗儿回首,只见萧珩幽深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那个眼神,颇为无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哼。
顾穗儿当下终于问道:“在我来之前,谁给你做饭啊?好吃吗?”
萧珩拧眉,想了想:“不太好吃,不过也能吃。”
顾穗儿:“厨娘长得如何?”
萧珩不懂了:“厨娘?这里厨子不都是男的吗?”
顾穗儿愣了下。
愣了下后,她回想了下这件事,之后便明白了,敢情萧珩根本不知道是谁给他做饭的?那自己何必为了个搞不清楚的媚娘吃那点子小干醋?也是好生无趣!
当下兀自笑了。
她轻快地坐回去,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发,温柔地伺候儿子吃饭:“乖乖阿宸,吃这个糕糕,这个好吃。”
萧珩:“穗儿,到底什么厨娘啊?”
顾穗儿摇头,装傻,一脸无辜:“什么厨娘?”
萧珩:“你刚才提厨娘?”
顾穗儿一本正经地道:“你听错了,哪有什么厨娘啊?难不成你还盼着找个厨娘来给你专门做饭?”
萧珩:……


第123章
顾穗儿自打知道可能他们一家子要在边关过些日子,那心里就安定下来了。穷也好富也罢,燕京城的锦绣浮华,荒凉边城的黄沙漫天,其实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
她只要有萧珩在身边,有阿宸在怀里,一切就知足了。
一家子人在一起,哪怕日子艰苦些,总比跑到那皇宫里处处提防着人心叵测来得好。
顾穗儿在这凉城几日,慢慢地也了解了周围的境况,知道这里少绿菜,多野味,平时吃食多以牛羊为主,特别是羊,都是一群群的。这也是为什么媚娘做个鸡汤竟然还要一把把地加佐料,不外乎是习惯了,他们口味都重,就喜欢加许多佐料。
这里肉多,阿宸倒是称心如意了,大口大口地吃肉,小娃儿的小白牙又尖利,一口一口的,吃得满嘴香。
顾穗儿看这样子,知道不能长久,哪能天天吃肉,吃多了难免上火冒泡的,于是便琢磨着去多买些菜。
她下令了后,自然有底下人操办,待买回来一看,菜不新鲜,量也不多,问起价钱来,更是一惊。
“这么贵?”这么点菜,竟然要三两银子!
顾穗儿在皇子府也是当家娘娘,见惯了几百两银子的数目,可是才买点菜,就要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那是她以前在乡下一家子两年的嚼用,那都能买几车几车的菜了!
“娘娘,确实要三两银子,这还是走遍了集市才买到的,这里菜贵,也不好种出来。”底下人这么回说。
顾穗儿听了这话,都有些反应过来,半响后,过去和萧珩提起这事儿。
“咱要是在这里长久住下去,日子可怎么过,总不能天天吃肉吧?”阿宸倒是高兴了,吃得乐呵呵,可是仔细回头小屁股发干,口里生疮,那就有的哭了。
萧珩倒是仿佛早已经知道了。
“若是长久住下来,我们必须想办法自己种些蔬菜,自供自足。底下的侍卫将士们也是,必须学着自己种菜。”
朝廷会发给俸禄和军饷,到时候可以去购置牛羊,那些便宜,也容易买到,可是蔬菜,却是轻易买不到的,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顾穗儿一听,想起之前萧珩看什么《农工天物》的书,顿时明白了:“你是不是早就想着得自己种菜了?”
萧珩看了眼顾穗儿,点头:“对。若是要长久在这里住下去,种地开荒,我们可能都得要做。”
顾穗儿想起之前萧珩在皇子府中种地的笨拙劲儿,不由抿唇笑了:“那你到时候可得靠我了,我在庄稼地里也算是好把式了。”
萧珩眸中泛起暖意,点头:“是,孺妃娘娘,全靠你了。”
他这么说,倒是惹得她不由笑起来。
怎么也没想到,往日那么冷清的男人,如今却已经学会说笑了。
谁知道萧珩却一本正经地道:“别笑,我是说真的。”
她这么一说,她却更加笑了:“那你得给我封个官!”
萧珩闻言,扬眉,想了想:“菜官大人?”
顾穗儿闻言,拿身边的帕子直接扔过去:“我才不要当什么菜官大人!”
一听就不好听!
什么菜官大人,虽然是说笑,不过顾穗儿确实开始琢磨着种菜的事儿了。
虽然如今他们还住在行馆里,以后萧珩会不会长期留下来都不一定的,她却已经开始看看周围的土,是不是可以种菜,若是种菜,什么菜能够长得更好。
关于这一点,顾宝峰自然是也有经验,他甚至和顾穗儿商量着,看看去城里内外找一找,能不能找到更好一点的荒地来开荒。
当然了,这不是一下子就能成的,反正大家慢慢留意着就是了。
顾穗儿最近在这行馆里,主要心思还是在伺候萧珩上,她每日都会和桂枝一起料理饭食给一家子吃,把大家吃得口齿生香。
因为这个,顾宝峰也时常过来凑着要吃。
顾宝峰一来,小阿宸就特兴奋,追在顾宝峰身后像跟屁虫一样。别看他人小,可是他知道事儿了,明白顾宝峰会带着他骑马,纵马飞跃,那感觉像飞一样,他最喜欢了。
这一日,萧珩身体已经好转了,可以自己起来出去在院子里走动,偶尔还会练练拳脚什么的。
顾穗儿看着在那漫天黄沙之中他身穿白衣清绝飘逸的身影,不免心中暗暗感慨,想着这俊美尊贵的人儿到了哪里,都是看着和别人不太一样。
而就在萧珩的身旁,一个软糯胖乎的小人儿蹲坐在台阶上,用带有小窝窝的胖手托着小肥下巴,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爹打拳。
清亮的眼神专注又认真。
顾穗儿见了,忍不住对阿宸道:“等阿宸大了,也学爹爹练拳好不好?”
阿宸眨眨眼睛:“骑马好。”
顾穗儿无奈,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你还是骑马吧。”
固执小人儿,贪恋骑马,就不想跟着爹爹练拳。
正说着,外面就有侍卫进来禀报:“启禀殿下,北狄六王子巴木荆前来拜访殿下,已经在行馆外等候。”
这时候旁边的胡铁一听,皱眉:“巴木荆?他来做什么?”
萧珩停下拳脚,拿白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淡声道:“请他进来吧。”
顾穗儿见要有外人进来,抱着小阿宸便要进去旁边的寝室中。
小阿宸却不太想进去,在顾穗儿怀里扭着身子,还把小身子往下耷拉,努力地往下坠。
他如今越发胖乎了,重得很,顾穗儿抱着她都觉得吃力个,更不要说他还使出这千斤坠来。
“乖乖阿宸听话,有外人来了,娘带去去那边看马好不好?”顾穗儿柔声哄道。
“吃肉肉!”小阿宸趁机提条件。
“不行,今天才吃了,不能再吃了。”顾穗儿觉得有必要控制小阿宸吃肉的量了,他太爱吃肉了。
小阿宸一听,小肥脸就耷拉下来了,小眼睛里蓄着汪汪的泪,可怜巴巴地望着顾穗儿。
“肉肉好吃……”他撅着小嘴儿,委屈地说。
“阿宸,肉肉虽然好吃,但也不能一直吃,五谷杂粮蔬菜瓜果,都吃一些才能长得更好,知道吗?”顾穗儿没办法,只好耐心地教导。
就在这时候,北狄王子巴木荆步入了行馆的院子。
他身高八尺,皮肤黝黑,身形雄健,身上穿着翻羊皮袍子,头上戴着绣金丝羽翎帽,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他走进院子后,见了萧珩,抬手拜见,笑呵呵的。
一个是北狄的六王子兼大昭国准女婿,一个是大昭国的五殿下,两个人互相见礼,简单地嘘寒问暖,便要进屋。
走着间,巴木荆无意间回首,便看到了角落里的顾穗儿和小阿宸。
远远地看过去时,那妇人衣着和寻常边城女子不同,穿着一身嫩软的鹅黄色长衫,柔滑的布料紧紧裹着娇媚曼妙的身子。此时的她正半搂着一个软糯胖乎的小娃儿,唇边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端的是眸如秋水眉如画,清凌凌的一个人儿。
巴木荆回过头来,和萧珩一起进屋走去,迈上台阶就要进屋时,他不由得再次回首看过去。
只见那妇人已经站起身来,领着小娃儿要离开。
她走路的时候颇有些韵味儿,纤细的腰肢几乎比他的腿还要细,就那么轻轻掐着拧着,仿佛只要伸手轻轻一折,就仿佛可以断了,只随便一个动作,就勾起人心里不知道多少想法。
巴木荆还待要看的,可惜已经进屋了,看不到了,只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心中难免有些恍惚,想着之前昭阳公主曾经提到,那萧珩好像没有家室?若是萧珩无家室,不知道这是哪里妇人,竟生得这般动人,又为什么在萧珩的院子里。
他和萧珩落座,自是先问起来萧珩的伤势。
“不知道五皇兄如今伤势如何了?瞧着已经大好了?”他笑着对萧珩道。
他是娶了昭阳公主的,虽然昭阳公主失踪了,可是他依然是大昭国女婿的身份,所以他跟着昭阳公主一起叫萧珩为五皇兄。
“托六殿下惦记,如今已经恢复了六七成。”萧珩淡声道。
两个人久不见面,难免说起如今边关的形势,还有那大宣国的动态。
几次来回,萧珩倒是也看出,这位巴木荆是来刺探下自己伤势的。
他抬起手,咳了几声,气息颇为艰难。
巴木荆眯着眸子,关切地道;“这不是已经恢复了六七成,怎么看着五皇兄身子还是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