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之前带回来的这只狗已经长大了,取了个名字叫白毛球。
白毛球依然是一身的白毛,激灵灵地醒来,看了看旁边的小阿宸,缩着脖子夹着尾巴就要跑。
小阿宸现在简直是混世魔王一般的性子,他总爱欺负人家小毛球。
只可惜小毛球反应有些晚了,小阿宸已经利索地爬到了小毛球跟前,揪住小毛球的白长毛,咕噜一下就爬到人家背上。
“嗷呜——”狗狗趴在那里,委屈地叫了一声。
“咿呀呀呀……哇哇哇哇……”小阿宸雄赳赳气昂昂地骑在小毛球背上,那个样子仿佛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他挥舞着小拳头,口中发出兴奋的大叫。
终于,小毛球有些不堪忍受欺辱,身子往前一蹿,摆脱了小阿宸。
小阿宸骤然失去了坐骑,小胖身子再次噗通一声,仰面朝天了。
这次摔倒后,两只小胖脚丫子还结实地往上翘了翘。
这一幕每日都会在听竹苑上演,顾穗儿和安嬷嬷都看得捧腹大笑,过去摸了摸可怜的小毛球,又把小阿宸抱起来在怀里。
“娘娘娘……”小阿宸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小脑袋拱进顾穗儿怀里蹭啊蹭的,好生委屈好生无奈好生沮丧的样子。
顾穗儿正要抱着小阿宸好生安抚一番,外面却有人来禀报,说是萧槿那边出了事,让顾穗儿也过去一趟。
顾穗儿有些纳闷:“让我过去一趟?”
安嬷嬷一听,顿时明白了,压低声音道:“昨晚大小姐不是吞金自杀了,半夜里把御医请来,算是救过来了,如今把小夫人叫过去,怕就是因为这事儿。只是我也不明白,大小姐做这种傻事,为什么要叫小夫人?”
顾穗儿也奇怪,不过既然那边来叫了,也不好耽搁,当下赶紧让安嬷嬷照看着小阿宸,她自己略加收拾,赶去了萧槿那里。
一进去便觉气氛沉重,素日肃穆严厉的大夫人在靠背椅上坐着,红着眼圈,总是一丝不苟的鬓发也有些毛躁,她用手支着额头,看上去颇为疲惫的样子。
顾穗儿恭敬地拜见了大夫人:“夫人,您找我?”
大夫人抬手,示意顾穗儿坐下:“叫你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顾穗儿忙道:“夫人请说。”
大夫人叹了口气:“穗儿,你还记得去年你怀着身子那会儿,阿槿曾经跟着你和阿珩去过桂园吗,那时候你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吗?”
顾穗儿微怔了下,努力回想,最后摇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那当时她一直和你还有阿珩在一起吗?”
“没有。”顾穗儿回忆起来了:“当时大姑娘好像是说要去会朋友,她自己过去的,当时是江护卫还有一个丫鬟陪着她一起过去的。”
“江护卫?”大夫人神情一顿:“他们单独出去多久?”
“约莫一两个时辰吧。”顾穗儿记得,和萧槿分开后,她和萧珩就遇到了公主,接着是她睡了一觉,这约莫是一个多时辰。
大夫人叹了口气,皱着眉头不言语。
顾穗儿看她很是愁苦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便问道:“大姑娘那边怎么样了,身子可好?”
大夫人听顾穗儿这一问,眼泪都险些落下来。
“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傻女儿,她太傻了,我养了她这些年,她竟然做出这等傻事来!”大夫人背过身去,抹了下眼泪,却是问道:“穗儿,我问你,你觉得那江铮和阿槿,应该还是清白的吧?”
这话一出,顾穗儿可吓了一跳。
“大夫人,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也都告诉您了,包括那次手帕的事,我也告诉了三爷,三爷和您说了,除了这个,其他我一概不知啊!”
顾穗儿想起昨晚萧槿自杀,想着难道不清白了?
可萧槿是否清白,她哪里知道!
大夫人忙道:“穗儿,你也别多想,我就是问问,实在是如今——”
她长叹了口气,才说起来。
原来昨晚萧槿吞金自杀,被救过来后,嚷着说不活了,说她已经没脸活在世上,说她在江铮那里把睿定侯府大小姐的脸已经丢尽了。
大家伙难免就猜了,是不是和那江铮已经不清白了,才说出这种话。
顾穗儿听着,心中泛紧,不过还是只能道:“那得问江护卫吧?”
大夫人点头:“是,该问他,已经问了,谁知道他嘴比蚌壳还硬,根本一句话不说。偏生阿珩在外面没回来,只能等等他,让他去问江铮了。”
萧珩恰好出去燕京城办一桩事,要明日回的。
顾穗儿见此,也只能说:“是,大夫人说的是。”
一时告别了大夫人出来,她心里难免有些感慨,想着那江铮看着挺老实的,怎么竟然和大姑娘揪扯在一起。
大姑娘性子直,娇生惯养不分轻重,可是江铮应该知道,大姑娘是订了人家的,可不能出什么流言蜚语。
正走着,猛地间前面一个人,头发散着,一身衣服也皱巴巴的,正往这边跑古来。
顾穗儿一愣,看清楚了这是萧槿。
她还没及反应,萧槿已经冲进去了屋里,对着大夫人喊道:“你到底是要我活还是要我死,若要我死,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若要活,那就取消了婚事,我不要外嫁,我要嫁江铮!”
大夫人气得两手都颤:“你,你,你这不孝女!”
顾穗儿原本是要走的,见大夫人气成这样,也只能赶紧回来,扶着大夫人拦着,又给递茶水的。
旁边丫鬟有机灵的,又赶紧出去找两位少奶奶了。
“我不想嫁,我不想嫁,一直都是你们逼我嫁,我就喜欢江铮,我就是想嫁给江铮,实话给你们说吧,我已经把身子给了江铮,我生是江铮的人,死是江铮的鬼,你们敢让我这样嫁出去吗?”
“你,你个不知恬耻的东西!”大夫人气得咬牙切齿,脸色泛白,两腿都抖得站不稳。
“大夫人,您先别气,先坐下……”说着间,顾穗儿赶紧扶着大夫人去旁边榻上。
“我不知恬耻,我怎么不知恬耻了?你旁边这个顾穗儿,她不就是没进门就被三哥搞大了肚子?她不是也好好地进来了?你们现在不是也捧着她事事顺她心如她意!”
顾穗儿一惊,心想怎么扯自己身上来了。
谁知道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大夫人直接挣脱了她的手,冲过去,给了萧槿狠狠地两巴掌。
这两巴掌力道可真是大,萧槿被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萧槿,你给我出去,从今天开始,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滚出这个家门!”
萧槿被打得倒在地上,两脸红肿,眼神迷惘,她愣了片刻,才陡然大哭起来:“我不要嫁,就是不要嫁!”
恰好这时候,两位少奶奶急匆匆地赶来,一看这场景,一个去劝萧槿,一个去和顾穗儿一起扶着大夫人,好一番劝架宽慰,最后萧槿终于被劝回房,大夫人这边情绪也渐渐平静了。
“让她爱嫁谁嫁谁去吧,放出消息去,就说咱们家的大姑娘病了,病死了。”大夫人眼神涣散,喃喃地道。
两位少奶奶面面相觑。
顾穗儿在那里陪了一会儿后,便推说阿宸需要照料等着吃奶,就此告辞回来了。
谁知道回来就见萧珩正在房里抱着阿宸玩呢。
颀长清冷的人,抱着那软糯的小阿宸,此时眼神倒是带着暖意。
萧珩素来对阿宸有耐心的,竟算得上慈父。
“咦,不是说明日才回来吗?”顾穗儿过去,接过来他怀里的阿宸,笑着这么问他。
“早点办完,就早回来了。”萧珩伸手要将阿宸递给顾穗儿,谁知道小家伙不干了。
他扭头把自己的小脑袋埋在他爹怀里不肯出来。
“这是……不想找娘了?”顾穗儿无奈,不免笑了:“原来咱家阿宸想爹了。”
第84章
小阿宸最依恋的当然是顾穗儿,不过这也分时候的。人家吃饱了喝足了,就爱骑着小奶狗一脸威武大将军相,挥舞着小拳头仿佛要征战四海,那时候小奶狗毛球儿就是他的最爱。
小毛球玩腻了,看到他爹,他兴奋得两只小手挥舞就要抱抱。
没办法,他爹身形高,双臂力气也足,可以把他高高举起。
玩累了,困了饿了,倦鸟归林,他就想起娘来,或者天黑了,看不到娘,两嘴一撇就要哭,嚎啕大哭。
如今也许是他爹出去两三日没见的缘故,见到了几乎是扒着他爹根本不放开。
顾穗儿见了,抿唇笑道:“这就是你出去几日,他想你了。别看他人小,但挺有心眼的。”
萧珩听闻,抱着儿子轻轻拍哄,却是看了顾穗儿一眼,问道:“只有阿宸想我了吗?”
幽深的双眸那样看过来,意有所指。
顾穗儿陡然脸红了,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别过脸去,故意说道;“别人还真没想。”
萧珩挑眉:“是吗。”
顾穗儿没答话,而是帮他取来了热水准备伺候他洗漱。
萧珩陪着小阿宸玩了一会后,桂枝进来,把小阿宸抱出来了。顾穗儿伺候着萧珩洗漱。
萧珩忽而道:“我有些困乏了,想先歇下。”
顾穗儿见此,以为他是太累了,心疼,忙道:“那你先睡一会吧,我去厨房看看,给你熬一份鸡汤补补。”
说着间就要起来。
萧珩握住了她的手腕。
“陪我一起。”
大白天的,这样子有些羞耻。
但是顾穗儿素来扭不过这男人的,他既然想要,她少不得伺候着。
本以为他是累了,到了榻上才知,根本没有,他生龙活虎得很,反倒是她,被折腾得伏在那里无半分力气。
他躺在那里,慵懒满足地眯着眸子,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的长发,乌黑的长发半湿着,每一根发丝间都透着女儿家特有的馨香。
才不过离开几日,没了她在身边,竟觉得不习惯。
如今回来了,痛快淋漓地来一场雨,才觉得好受了。
顾穗儿在极度的疲惫后,凝视着身边的人儿,却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三爷,江铮这次没跟着三爷出门啊?”
身边的女人偎依过来,软软地这么问,然而听在萧珩耳中,却是顿时双眼眯起。
他自己的下属,是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他自然是信。
他身边躺着的女人,夜晚里和他抵死缠绵的,他熟悉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寸肌肤,也熟悉她每一个眼神。
她那眼神清透得让人一眼望到心里,她是怎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也明白她必然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异心。
只是终究心里不痛快罢了。
当初她入府,是江铮一路护送将她迎来的。
待到她父母进燕京城,更熟悉的也是江铮。
现在几日不见,一番如此缠绵后,她第一句竟然开口说江铮。
萧珩胸口那里仿佛被人放了一粒沙,不大,也不会太疼,但总归不舒服。
“怎么突然提起江铮?”萧珩不动声色地问道。
“也没什么,这不是大姑娘那边的事嘛!”顾穗儿趴在他胸膛上,轻轻抚着那汗湿的肌肤,说起了萧槿那边发生的事。
“其实上次手帕的事,怕是她心里对我不喜。”顾穗儿有些担忧地道。
“这关你什么事。”萧珩脸色冷沉:“她自己骗你做了手帕,却去送给江铮,做出来这种事,还有脸怪别人?”
本来对于萧槿如何,萧珩并不会说特别在意,但是现在牵扯到江铮和顾穗儿,他的不悦溢于言表。
顾穗儿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顿时有些吓到了。
她愣了一会儿后,终于道:“她现在自杀了。”
这倒是让萧珩没想到,他淡声问道:“死了吗?”
顾穗儿听得这语气,险些呛到,连忙道:“没死,哭着闹着说不嫁给北泽王家世子,要嫁给江铮。”
萧珩冷笑一声:“江铮呢?”
顾穗儿:“被关起来了,大夫人问话,他什么都没说,等着你去呢。”
萧珩听了,当下起身,准备穿衣。
顾穗儿也赶紧爬起来,帮他穿衣裳,穿着间,她忽然想到了:“要不你还是洗洗再去吧?”
萧珩挑眉,疑惑看她。
顾穗儿脸红,低头小声道:“你身上有味儿。”
她怕被别人闻到。
萧珩眼神转暗,盯着她那粉嫩晕红的小脸,问道:“什么味儿?”
顾穗儿咬牙:“就是刚刚的味儿。”
她的,他的,混在一起,让人一闻就脸红。
萧珩听着,沉默不语。
顾穗儿纳闷:“三爷?”
谁知道萧珩却突然凑近了她,高挺的鼻子轻轻擦过她的耳边。
“那我也要闻闻你身上有没有味儿。”
声音低哑,顾穗儿耳根处火热。
两个人到底是洗了洗,都洗了。
萧珩穿戴整齐后,便要去萧槿处,不过他是要带着顾穗儿一起的:“走,一起去看看。”
顾穗儿觉得自己去了不合适,她甚至感觉也许大姑娘那边会闹腾一番。
不过萧珩让她去,她也少不得跟着。
到了萧槿处,只见不但大夫人在,就连睿定侯爷都来了。
老夫人见萧槿过来了,便让他坐下:“你去问问江铮吧,我们实在是问不出话来。”
萧槿点头,命人将江铮押上来。
片刻后,江铮被两个侯府侍卫带着进了屋。
顾穗儿看过去时,只见江铮面色苍白,两唇毫无血色,不过却挺直着背,昂着头,神情刚硬。
她微低下头,不敢再去看。
她觉得江铮是好人,帮过自己,也救过自己,她希望江铮没事。
大姑娘那是什么样身份,他怎么好去肖想呢。
江铮见了萧珩,跪下,恭敬地拜过了。
萧珩淡声道:“江铮,到底怎么回事。”
江铮跪倒在地,抱拳道:“回三少爷,属下不知道大姑娘怎么回事,属下知道尊卑有别,属下从不敢痴心妄想肖想大姑娘。”
大夫人听了,皱眉,问道:“当初那个手帕怎么回事,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阿槿说丢人丢尽了。”
江铮越发恭敬惶恐:“当时手帕是扔在属下身边的,属下当时误会了,以为是别人送的,并没想到是大姑娘送的。至于大姑娘说如今丢人丢尽了,应是前几日大姑娘来找属下,说是想找属下私奔,属下吓了一跳,属下并不敢私奔,只好拒绝了大姑娘。”
他这一番话,可真是听得大家心惊。
大夫人气得身子都在颤抖。
她养的这女儿啊,侯府的嫡长女,她生出来的唯一的一个女儿,竟然去找一个侍卫私奔,结果人家根本还看不上她。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侯府嫡长女啊!
而睿定侯爷此时也是大怒,一拍桌子,却是道:“阿槿,你给我滚出来!”
只见旁边的屏风被挪开,萧槿一脸绝望,她看着那江铮,不死心地问道:
“我只问你,明明那日是我和你说过话后,才扔给了你手帕,你还能真不知道是我送的?你以为是别人送的,那你以为是哪个?”
江铮神色微变,低头道:“属下不知,属下只想着应该是一个丫鬟所送,又见那手帕精致,便留在身边了,倒是没细想其他。”
萧槿满脸悲愤,突然大声道:“你以为是顾穗儿送你的,是不是?江铮,我实在是错看了你,本以为是铁骨铮铮大好男儿不为女色所动,谁知道你竟然暗暗地喜欢着你主子的妾室!”
闻听这话,睿定侯脸色剧变:“住口,真是胡说八道!”
萧槿却不服气:“我可以嫁,你们让我嫁谁我就嫁谁,但是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你也喜欢那么个乡下来的玩意儿!凭什么!她有我好吗?还是说你护送她一路来燕京城,你们早就勾搭上了!”
顾穗儿听这话,一时都有些气傻了,涨红着脸上前辩解道:
“大姑娘,我自认往日从未得罪过你,你让我帮你绣手帕,我也绣了,这件事我从来没瞒过人,我给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还有两位姑娘都绣过手帕,但是除了三少爷,我从未给其他男人绣过手帕。大姑娘你把我送的手帕送给男人,置我于何地,如今却又要来污蔑我的清白!”
她这一番话说出,众人自是纷纷以为然,就连睿定侯爷也道:“萧槿,你还不过来给穗儿道歉!”
萧槿冷笑:“道歉?怎么可能!我不道歉,你们爱谁给她道歉谁去道歉!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凭什么让我道歉?难道她惹得祸事还少吗,什么江铮,什么三皇子,怎么这些男人不找别人非找她,还不是贱人一个!”
顾穗儿听闻,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眼里都要落泪了。
若说那三皇子是无妄之灾,这江铮一事,她更是莫名。
只想好好过日子,如今一切顺遂,非有这种腌臜事找上门,被人拿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她待要辩解,却是两手冰冷,口不能言。
就在这时,萧珩一步走上前,走到了萧槿面前。
萧珩望着萧槿的眼神冷冽至极。
萧槿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可是谁知道,萧珩却更上前一步逼近。
她这下子有些心慌了,彻底怕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三哥。
“三,三哥?”她忙道:“我说的是真的,江铮和顾穗儿肯定有一腿,要不然那次,江铮为什么不顾自己性命去救顾穗儿!”
“阿槿,若是换做别个,我定是把你打得人事不省,可你我兄妹一场,你又是女儿家,今日我不打你。不过我要告诉你,你一向有些瞧不起穗儿,认为她出身低微。但是出身低微又如何,从今天开始,你见了她,一样要给她见礼。”
萧珩的声音轻淡至极,说出的话却是让在场所有的人吃了一惊。
更不要说萧槿,她浑身发冷,喃喃地说:“怎么可能,凭什么,她就是一个妾!”
萧珩却拿出来一卷黄色书轴,书轴外面是山河文理图案加九龙祥云。
在场所有的人看到那个,脸色顿时都变了,变得毕恭毕敬起来,不敢大声出气。
旁边的睿定侯爷甚至一撩袍子,直接跪下了。
那是圣旨,睿定侯爷当然不会认错。
睿定侯爷这一跪,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下。
萧槿犹豫了下,膝盖一软,便也跪了。
“这是今日皇上下的圣旨,还没来及宣旨,封我的妾顾氏为皇子媵妃。”
却见萧珩缓缓展开那黄色卷轴,清冷的声音淡声宣布道。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地看过去。
毕竟顾穗儿出身低微,若为正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曾想如今在萧珩成了皇子的情况下,竟然一下子被封为媵妃了。
皇室的皇子除了正妃外,还可以有孺妃二人,媵妃六人,媵妃次于孺妃,孺妃又次于正妃。
但别管怎么说,纵然不是正妃,可媵妃,那也是载入皇室名册的,是正儿八经的妃子了!
若真如此,不要说萧槿,就连睿定侯爷,就连大夫人,以后见了顾穗儿,都得规规矩矩的喊一声顾媵妃了。
萧珩将圣旨一字字念给大家听之后,才慢慢地重新卷回,放入袖中。
这是出门前就已经求到的,这次回了燕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先进宫,取了圣旨,再回家。
“以后,若再有人胆敢侮辱我的媵妃,污蔑她的清白,那就是诋毁皇家声誉,到时候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一句话一出,寒意四溢,萧槿凭空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连读书都不太会的顾穗儿,如今竟然成了皇子媵妃,以后,她见了面都得行跪拜之礼了。
第85章
顾穗儿从头到尾都是懵的,一直到萧珩牵着她的手回到了听竹苑,她还有些没搞明白。
“三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向皇上请的,一时只能是媵妃了。”
皇子身边的妃子分为三个等级,正妃一人,孺妃三人,媵妃六人。
萧珩自是明白依顾穗儿如今的身份,不足以为正妃,便请了孺妃的位置,不过皇上那边只准了媵妃。
不过媵妃也是正五品的诰命了。
萧珩言语间,仿佛只请了媵妃颇有遗憾,然而顾穗儿却已经有些懵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我当了媵妃,要做什么啊?”
她知道大夫人是诰命夫人,需要日常主持中馈,过年过节要进宫,那她竟然成了媵妃,她要做什么?她能做得来吗?
萧珩抬手握住她的手,淡声道:“如今先不需要做什么,就好好照顾阿宸就是了。”
其实作为他唯一的妃子,哪怕只是一个媵妃,但是因为他并没有正妃,她也是需要打理皇子府并在节庆的时日身穿诰命进宫朝拜等。
不过现在他并不想吓到她,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顾穗儿左想右想的,又拉着萧珩问了许多关于这媵妃的,最后总算明白,这媵妃虽然带着一个媵字,虽然不是正妃,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妃子,是萧槿都会给磕头的那种媵妃,是正五品带诰命的。
而自己,突然就成了萧珩的媵妃。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萧珩入宗谱的时候,她的名字也会被添上去,上面会写着,媵妃顾氏,生一子萧宸。
这算是一件大喜事了。
她忍不住轻轻挽起唇儿来,拉着萧珩,满目欢喜,不过欢喜过后,却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三爷,我和江铮可是清清白白的,他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知道。”萧珩挑眉:“他也不敢。”
“那就好。”想起这事儿她又觉得无奈:“大姑娘怎么这样,她自己做出这等事来,却来败坏我的名声,幸亏三爷不计较,还让我当媵妃,若是个多心的,我岂不是被她害了。”
萧珩想起今日之事,眸间闪过一丝冷然。
“这个你不必在意,以后左右是不会再见了。”
宁泽王,封在宁泽,距离燕京城千里之遥。
这也是萧槿死活不想嫁过去的原因了。
不过如今她闹出这种事来,少不得家中封口,瞒下这件事,速速地送嫁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萧珩所料,萧槿因这件事被罚禁足,半步不许离开二门一步,每日在家中抄写诗文,赶做女红。
如此过了约莫一个多月,宁泽王那边派人前来迎娶,睿定侯府匆忙把个萧槿给送嫁到宁泽去了。
睿定侯因嫁出去个萧槿,陆青怡也不怎么来了,家里顿时显得冷清许多,萧栩一个人颇为无趣,便时常过来顾穗儿这边玩耍。
萧栩以前就有些巴结顾穗儿的意思,如今更是一口一个嫂嫂了。
萧珩以后是五皇子,顾穗儿是皇子的媵妃,虽然品阶并不高,但是正儿八经有诰命的,况且又为萧珩生下长子,以后便是真迎娶个正妃,顾穗儿怕也是不会太被比下去。
对于萧栩来说,抱紧顾穗儿的大腿,讨好顾穗儿,自然是一条好路子。
顾穗儿每日照料阿宸,闲暇时读读书认认字,有什么不会的倒是可以趁机请教下萧栩,萧栩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教起顾穗儿来颇有耐心。
时候一长,两个人倒是颇为熟稔了。
时间就这么到了这年的盛夏七月,这时候小阿宸十个月,已经能扶着床榻慢慢挪步了。
小阿宸活泼好动,不喜在床榻上玩耍,最喜下了床在地上追着小奶狗毛球儿。
毛球儿在前面跑,小阿宸在后面耀武扬威地喊着口号咿呀呀呀地爬。
他爬起来飞快,两只小胖手一扒拉,两条小肥腿再一挪蹭,溜溜地往前,一会儿就拽住小毛球的尾巴了。
他抓住人家尾巴后,就激动地站起来,咿呀呀地大喊:“娘娘娘娘——”
他已经会喊娘了,一喊就是一长串。
而这个时候的顾穗儿正在安排底下人收拾东西。
她要搬家了,要搬去皇子府了。
新修的皇子府落成了,就等着萧珩带着这一家子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