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来再瞧这边,妇人偎依在他胸膛上,软软乖乖的,仿佛自己就是她的一切。
一时心中泛起万千疼爱,丝丝缕缕地牵扯着心肺。
小婴儿尚且稚嫩,他需抚养他长大成人,让他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这是作为父亲的责任。
可是她,也是脆弱得很,柔顺乖巧,让他忍不住想用所有的力气来疼爱,给她所有自己能给予的一切。
谁知道就在这时,她突然抬起头,小声问道:“三爷,你还没告诉我呢,你觉得皇上和你像吗?”
她突然提起这个,倒是破坏了他心里那泛疼的温柔。
他大手摩挲着她顺滑的头发,稍微用力,算是小小的惩罚。
她却丝毫无觉的样子,依然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没办法,他只好低声道:“你傻吗?”
“嘎?”
萧珩无奈,低头轻轻咬了下她的下巴:“你这眼睛,倒是尖得很。”
一点不傻好不好。
得到这个答案,顾穗儿有些小小的得意,不过她还是不太满足,顺着杆子往上爬。
“那到底为什么啊,三爷怎么会和皇上长得像,还有……他对咱们小阿宸这么好啊?”
小阿宸闯了大祸,把皇上的头冠都给扯下来了,就算顾穗儿不太懂宫里的规矩,可是当时侍卫都进来了,胡太监的脸色也那么难看,想必是很严重的了。
谁知道皇上一点不恼。
萧珩已经从咬她下巴,挪移到颈子那里。
修长洁白的颈子,如玉一般的肌肤下面隐隐有纤细的浅蓝色血管在跃动。
他忍不住裹了一大口,之后深吸口气,哑声道:“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他母亲的娘家还有人,是他的三舅左城辉并家人,如今昔日的那一桩冤屈大案终于要平冤昭雪大白天下,安国公的爵位也即将重新恢复。到时候三舅会带着家里人过来燕京城重新得回爵位。
而他,依皇上的意思,是要他认祖归宗的。
只有他认祖归宗了,他母亲才能顺理成章地被追封,才能作为妇人被埋入皇陵之中。
他低头,端详着怀中的女人,轻轻揉捏着,哑声道:“你的弟弟今年十二岁了吧?”
顾穗儿惊讶地眨眨眼睛,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提到了自己弟弟。
“是,过了年就十三了。”
萧珩点头,手底下依然动作着,却没再说什么。
如今她的弟弟顾宝儿在学武,也些许认得几个字,等到明天开春便十三岁了。
十三岁,可以入军营了。
他也已经寻好了妥善的去处,先把他扔到军营里好生磨炼。
但凡不是个无能之辈,他稍加提拔,混些军功还是可以的。
有了军功,封个一官半职,她娘家就不再是白身,也是她以后的助力。
月若弯钩,窗外的街道上一片清冷。
车厢里,萧珩搂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也没再说话。
闭上眼睛,他听到了街道上不知道谁家骂孩子的声音,还有浆洗衣服的捶打声。
外面就是燕京城,就是这无涯的人世间。
而车厢里,一室的温暖软香,这就是他的女人和孩子。
这就是他的家。
萧珩的下巴轻轻埋在她馨香的发髻中,深吸了口气。


第54章
这次进宫,皇上赏赐了各样珠宝绸缎绫罗并吃食,都是第二天胡太监亲自带着人送过来的,里面各样物事应有尽有。
这些物事都是装在用明黄缎子包裹着的盒子里,一样一样流水一般往听竹苑搬,最后都堆满了一个角落。
老夫人大夫人都在,一个个穿戴上了命妇的衣裳,跪在外面谢恩。
顾穗儿不过是个寻常妾,又没诰命,自然是远远跟在后面跪拜,拜谢皇上。
谁知道那胡太监在和老夫人说过话后,见到了顾穗儿,竟然亲自走到她面前,笑呵呵地道:“夫人快快请起吧,这才出满月没多久,外面寒凉,还请好好保重身子。”
胡太监来这一出,倒是看得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
要知道跪在前面的有老夫人大夫人,那都是身上有诰命的,胡太监竟然先对个顾穗儿说话,又是如此和颜悦色。
旁边的萧栩也就罢了,只是暗暗震惊罢了,唯独那萧槿,却是纳罕不懂,忍不住偷偷地扯了下她嫂子的袖子,低声问道;“胡太监怎么对小嫂子这么敬重?”
大少奶奶虽然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却也隐约猜到了。
她也是侯门嫡长女,娘家为福瑞侯爷,家中兄弟在朝中为官,都有些门路的。虽然父亲兄弟都没敢和她细说,但是那言语间透露出的意思,知道朝中即将有大变动,就连皇后娘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甚至看起来那变动定然是牵扯到自家三房。
是以这些日子,她是格外小心,对三房的诸般事宜也都是上心得很。
甚至她还看出来,二少奶奶眼巴巴地把自己的奶娘送给三房,这里面也是有门道的,弟妹定然知道了,只是不说而已。
于是当下她抿唇笑了笑,摇头,示意小姑子别吭声。
然而萧槿却更加纳闷了,疑惑地看向顾穗儿那边。
顾穗儿也是受宠若惊,毕竟前面这么多人呢,怎么单挑她出来,好在她也学过这些礼仪,当下恭敬地拜过胡太监后,温声道:“谢胡总管,妾身身子还好。”
胡太监又问起小少爷如何,拉扯了几句,之后和老夫人大夫人打了个招呼,说起皇上对老夫人的问候,就此离去了。
老夫人带着顾穗儿进了屋,又特意嘱咐了顾穗儿几句,也就渐渐散了。
顾穗儿让桂枝去归置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各房都送一些,还挑了些碎银子分给底下的丫鬟们。
桂枝办事是个利索的,当下取了银子来,按照底下丫鬟的等级,各自分散了一些,多的有一两,少的也有一两百文钱的样子。
大家得了赏钱,也都开心得很,一个个跟过年一样。
当然了暗地里也有人提起来,不明白为什么皇上特特地来三房赏赐东西,便是得了一个孙少爷,可是哪家侯府不得啊?
慢慢地也有些人开始乱猜起来,但是也都是暗地说说而已,谁改公开就嚼嘴,怕家规处置,所以这事儿也没怎么往外传。
顾穗儿对这些浑然不知。
萧珩并不想让她去提前面临这种纷扰,所以安嬷嬷和桂枝也都没敢在顾穗儿面前提起这种事。
纵然她们多少有些感觉了。
不知道这些事的顾穗儿,被好汤好水地养着身子,浑身肌肤犹如粉玉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莹润剔透,越来越动人。
而她奶水好,把那小阿宸也养得越发胖乎,肥厚的小拳头像个小包子一样软软嫩嫩,小脸蛋白白胖胖,一双眼儿更是犹如黑珍珠一般动人。
脖子里佩戴着皇上赏的玉坠儿,再挂着一个明晃晃的长命金锁链,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富贵小奶娃儿,喜庆得就跟观音菩萨身边的小娃娃儿一般。
这日外面阳光好,她让桂枝把房中被子都拿出去晒晒:“进了腊月天就更冷了,趁着这个时候把该晒的都晒晒。”
桂枝应着,便带了几个丫鬟,把屋内都拾掇过,又把顾穗儿和萧宸用的锦被都放在外面日头好的地方晒着。
顾穗儿招呼嬷嬷抱着小阿宸,也在外面走动,小娃儿多晒太阳好,身子长得壮实。
此时小阿宸已经快两个月了,到了这阳光底下,被那温煦的眼光一照,只见皮肤显得格外白细,雪粉可爱,晶莹剔透,就跟用上等软玉雕琢出来的一般。
顾穗儿摩挲着这孩子脸颊,喜欢得不舍挪眼。
就在这时,安嬷嬷过来,喜滋滋地说:“小夫人,刚刚外面胡铁回来,说是三爷托他先把东西给送回来,免得小夫人心急。”
顾穗儿纳闷:“什么东西?”
她并没有要着急等什么,萧珩也并没有提过。
安嬷嬷掏出来一样:“好像是一封信。”
顾穗儿微怔了下,之后突然想到了,忙拿过来一看,果然是自己爹娘的信。
当下忙将小阿宸给了安嬷嬷抱着,自己拆开信来看。
这次的信和之前不同,字迹竟然是歪歪扭扭的。
她的弟弟顾宝儿是多少会写一些字的,看来这就是宝儿写的了?
磕磕绊绊的读下去,读完之后,惊喜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信上说了,过了年,开春把家里的地都给春耕了,种好了,就收拾下过来燕京城看她。
她喜得拿着那信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看阿宝那稚嫩的笔迹,也看爹娘提起家中种种。
其实信中说的颇为琐碎,甚至还写了家里的鸡每天能下两个鸡蛋现在家里已经攒了几十只鸡蛋都写上了。
最后还说“等明年开春,能攒九十九个鸡蛋,到时候染成红色的,带着过去给你吃”。
看到这些,顾穗儿险些哭出来。
她那爹娘,哪里知道外面这锦绣繁华之乡是如何过活,女儿在这里穿金戴银,自有燕窝鹿茸地好吃好喝,根本不缺那眼巴巴的几个鸡蛋。如今说要给自己攒,还不知道要克扣父母嘴上多久,怎么勒紧裤腰带才能攒出来呢。
当下她就要提笔回信,恨不得马上告诉他们,不必攒着这个,燕京城里不缺鸡蛋。
不过写来写去,说了自己诸般情境,也没提那鸡蛋的事,最后只是道“女儿在这燕京城里过得极好,小阿宸也颇为粉嫩可爱,这里人都很好,爹娘不必牵挂,平时不要太过克俭,好生养着身子,等到明年开春团聚。”
她想着爹娘攒鸡蛋也是讨吉利,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若不让攒鸡蛋,爹娘少不得动心思想办法带点其他东西来,又是一顿思量,还不如就攒鸡蛋。
写完后,又翻来覆去看了一番,这才收进信封里,想着等萧珩回来交给萧珩,托他把信给寄出去。
这边顾穗儿又是晒被又是写信的,还要抽空给小阿宸喂奶,好生忙碌。而就在听竹苑一个角落,却有二人,正在那里小声嘀咕商量着。
这两人正是宝鸭金凫。
她们本是皇上赏赐给萧珩的,姿色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本以为凭着自己样貌,定能获得萧珩宠爱,谁曾想萧珩却是冷淡至极,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甚至让她们做着丫鬟的活儿。
本来她们还能心甘情愿地认为萧珩就是个不爱女色的,偏生又出来个顾穗儿,模样是水嫩玉润,这她们也承认,可到底是个乡下丫头,就这么跑她们前头,竟然大了肚子。
不甘心得很,也憋屈得很,总是想着寻个机会自己也大起肚子,只是一直没寻到罢了。
如今顾穗儿生了个这么粉雕玉琢的小少爷,皇上赏赐了那么多东西给顾穗儿,自是看得眼馋。
那宝鸭委屈地把顾穗儿赏过来的银子扔地上:“当初我等也是宫里的,见过世面的,如今却得这乡下丫头的赏!”
金凫撇嘴:“那你倒是想法啊!”
宝鸭叹息:“就是没办法好想,你有办法,你去想啊!”
金凫皱眉想了一会儿:“之前皇上来赏那么多东西,据说这是有个缘由的,你可听说了……”
宝鸭脸色顿时一变,看看外面:“听说了又如何,不还是没法子!”
金凫却是道:“我们必须设法,怎么也得爬上三爷的床,要不然等到哪日三爷飞黄腾达了,我们就更没机会了!”
宝鸭想想也是,于是这两个人苦思冥想,到底是两个臭皮匠能顶半个诸葛亮,总算想出一个办法,便开始筹谋着要依计行事了。
顾穗儿自是不知道这两位竟然还有这计较,她已经差不多忘记萧珩还有这么两位“侍妾”了。
此时的正屋里烧着炭盆,桂枝特地在那靠着床榻的小案几摆了熏香炉,香炉中升起袅袅细烟,让屋内流淌着融融暖意。
顾穗儿穿着宽松的里衣,倚着引枕靠坐在床榻上,雪白的玉臂轻轻揽着怀里那软糯的小娃儿,口中发出温柔的低哄声。
小阿宸红润的小奶嘴一裹一裹的,吃得好生香甜。
等吃饱了,他伸了一个气壮山河的大懒腰,又打了一个奶嗝儿,之后便睁着清澈乌黑的眼睛,靠在顾穗儿绵软的胸口,舒舒服服地看人儿。
别看才两个月的小人儿,他已经喜欢睁着大眼睛,看屋子里来来去去的人了。
安嬷嬷在那里蹑手蹑脚地端来了糯米红枣粥,却见小阿宸的眼神马上刷地看过去。
一看是安嬷嬷,竟仿佛百无聊赖的样子,趴在顾穗儿胸口哼哼着,像小鸟一样张开小嫩嘴儿要吃的。
“又要吃,小贪嘴儿!”顾穗儿笑着抱起他,玉臂伸出时,抖落了肩头缎子一般的秀发。
那秀发柔亮乌黑,衬在仿佛凝了上等牛乳一般的肌肤上,明媚动人。
萧珩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情境。


第55章
那秀发柔亮乌黑,衬在仿佛凝了上等牛乳一般的肌肤上,明媚动人。
萧珩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情境。
萧珩神色顿了顿,眸中颜色变深。
“我爹娘的信,我看过了,也给他们写了回信。”顾穗儿见萧珩进来,把小阿宸放在旁边榻上躺着,笑着这么道。
“嗯。”萧珩站在门首片刻,待到身上寒气略散了些,才走进来。
他坐在榻边,抱起床上的小家伙。
因屋子里实在暖融,小家伙里面穿着水红柔亮的绸布夹棉肚兜,外面则是一水的红色对襟短衫,下面套了绣锦夹棉犊鼻裈。
他抱在怀里,看着粉雪可爱的小娃儿忽闪着大眼睛瞅着自己,忍不住两手举起来。
小阿宸也是个胆子大的,不但不怕,竟然兴奋地忽闪着小手小脚,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呀的声音,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小蜜蜂在半空中挥舞着翅膀。
顾穗儿从旁笑看着,忍不住道:“你小心些,才吃过奶,别尿了你身上。”
其实裆里是夹着尿布的,不过被他们爷俩这一闹腾,该掉的也都掉了。
萧珩倒是没在意,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把小阿宸举高高。
小阿宸红润的小嘴儿噗噗噗地,晶莹的口水流淌过娇嫩小嘴儿,水亮剔透,跟从水里取出来的红樱果一般。
萧珩望着被举高的自家儿子,眸中隐隐带着笑意:“其实模样更像你。”
大家都说这孩子像他,十足地像他,可是就在刚刚,看他那神韵,又觉得更像顾穗儿了。
谁知道这话刚落,忽觉得胸襟处一片湿润的暖意。
他身子微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两只胳膊顿在那里。
顾穗儿也看到了,忙起身去接:“刚才说过的,仔细他尿了,果然是尿了。”
说着间,从萧珩怀里接过来小阿宸,一摸,那犊鼻裈都已经湿透了,好大一泡尿儿,少不得给他重新换了衣裳。
这边安嬷嬷和丫鬟也都过来,伺候着萧珩要换衣。
萧珩倒是不用的,自己取了衣服,过去一旁更衣室换。
待到换好了,过来榻前,只见小阿宸已经换上了一身粉白缎子夹棉小袍子,袍子上绣着花花草草的颇有童趣。
小阿宸本就玉嫩雪白的肌肤,如今配上这亮粉色,越发逗人,而更惹人的则是夹棉小袍子下方露出的一对小脚丫,才两个月大的孩子,小脚丫没下过地儿的,要多嫩有多嫩,胖乎乎的,憨态可掬。
萧珩忍不住用自己的大手握住一只小脚丫放在手心里。
小阿宸的小脚丫还没他手心大呢。
不知怎么想起顾穗儿以前做的小老虎的鞋子,倒是和这小脚丫相称,便问道:“怎么没见穿那鞋?”
顾穗儿打理好了小阿宸的衣裳,自己也重新把松散的发髻挽上,又吩咐安嬷嬷布置饭菜,听得萧珩这么说,笑着软声道:“屋里暖和,平日在家里,也就不穿了,都是出门的时候穿,或者抱过去老夫人那里才穿上。”
萧珩点头,一时又问起其他事来,都是小阿宸的日常琐事,顾穗儿一一说了。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随意说着话,那边安嬷嬷已经摆好饭菜了。
吃着时,萧珩又问起她父母来信的事。
顾穗儿想起自己父母开春就要来燕京城,眉眼间都是满足,笑着道:“我爹娘和阿宝也要过来,说是来看看我。”
萧珩其实是早就知道这些的,听到这个,便微点了下头。
依他底下人的禀报,这阿宝天资倒是不错的。
虽然萧珩不怎么答话,不过顾穗儿忍不住,她便说起信里提到的事,以及爹娘的事。
“爹娘说攒了许多鸡蛋,打算到时候给我带过来,我想着路途遥远,攒那么多,未必能带过来。”
萧珩听得,倒是怔了下,眼神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之后瞥了顾穗儿一眼,却见她肌肤莹白细腻,整个人看着安静恬淡,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恬淡韵致,薄薄淡淡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极美,是春日里暖风微微拂面的那种美。
“虽府里并不缺鸡蛋,不过到底是你父母的心意,带过来也未尝不可,到时候我会底下人多加小心就是。”
顾穗儿听闻,眸中顿时绽放出惊喜,她知道这意思是说,萧珩会特特地吩咐人想办法把那鸡蛋带回来。
“谢谢三爷。”
萧珩开始时没说什么,后来不知怎么,抬起头来,来了一句:“我喜欢吃鸡蛋。”
顾穗儿听他这么说,倒是没想到,抬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来。
她默了片刻,抿唇笑了:“好,我爹娘应该会多带一些来吧。”
晚间用完膳,萧珩又逗弄小萧宸一番。
顾穗儿看着小娃儿兴奋地忽闪着小胳膊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想笑:“三爷,时候不早了,得让他早些睡觉。”
萧珩辩道:“他并没有困。”
顾穗儿越发无奈,只好柔声和他解释:“他还小,便是困了自己未必知道,若是大人不赶紧哄着他睡,那等他困得受不住,就要闹觉了。”
小孩子真到了闹觉的时候,那就是大哭大叫,要好生费一番功夫了。
萧珩拧眉。
低头看着这粉雪白嫩的小娃儿,软糯糯的样子,哭起来却是很可怕的,会把小嘴儿长得大大的,然后惊天动地地哭,哭得你心神不宁。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招惹这小东西的好。
“那先让他睡吧。”他勉强同意。
“嗯,我先哄着他,三爷你去隔壁先歇着吧。”
顾穗儿熟稔地抱起了自家小萧宸,就要上塌准备哄睡。
至于萧珩,她并没有再多看一眼。
萧珩愣了下,他怔怔地在榻边站了片刻,只好转身出门了。
明明记得几个月前,她心里眼里都是自己,那眼神是片刻都不能挪开。
这才多久,他已经远不如小萧宸的地位了。
他走出房后,只觉得外面冰寒刺骨。
往日并不是怕冷的,堂堂男儿,也从不畏寒,可是现在,从那香软融融的屋内出来,他竟然觉得这寒气逼人,萧条冷寒,颇不能忍。
微微拧眉,他还是过去书房,长夜漫漫,并不想早睡,况且他确实有些公事要处理。
谁知坐下没多久,便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三爷,刚刚奴婢请厨房给三爷熬了参汤,特特地给三爷端过来,好歹用一些吧?”
萧珩原本心中萧索,颇有些不痛快的,忽而听到这声,不免皱眉:“哪个?”
“三爷,奴婢是宝鸭。”
宝鸭?
萧珩默了片刻。
“奴婢是皇上赐给三爷,伺候三爷的。”
屋子外头的宝鸭急了,连忙提起这茬。
这么长时候,三爷都被那顾穗儿霸占着,该不会是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吧?
提起皇上赏赐的,萧珩总算是记起,当初赐下的,好像随手给改了个名字,约莫就是叫宝鸭吧。
“进来吧。”萧珩刚刚翻了一会信函,倒是有些口渴。
这宝鸭听得,心中一喜,连忙推门进来。
她一进来,萧珩便闻到一股香味。
他其实并不喜这种香味,太过浓烈。
这么想着,就记起顾穗儿身上的香气,淡淡的,并不是特意涂抹了什么,却自有一股女孩儿家的馨香,清澈甜美。
宝鸭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发髻高高挽起,红唇擦得娇艳,脸上妆容也是精心打理过,身上衣裙各处特地用了许多心思,大冷天的还露出锁骨来,娇艳妩媚。
其实这宝鸭姿容也是上上等的,能选进宫里有被赐给萧珩的,岂能是俗人,放到哪里都是绝世大美人儿。
但凡不是个木头,这寒冬之夜,美人侍读,温香软玉在怀,哪个能不喜欢?
然而萧珩却就是一根木头。
他淡淡地看了眼宝鸭,点头:“放下吧。”
那意思是,参汤放下,人出去。
宝鸭一愣,不过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这是她瞒过了金凫,躲过了安嬷嬷那边的耳目,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空子。
今夜,她要上三爷的床。
只要她真真正正成了三爷的人,以后三爷身份再怎么变,她好歹是一个妾的。
“三爷,奴婢帮你研墨吧。”她恰好看到桌上笔墨纸砚,灵机一动,妩媚一笑,这么道:“宝鸭读过一些书,好歹会作几首诗,以前在家时,也曾伺候爹爹研墨。”
“好。”萧珩倒是没在意,他是需要一个人研磨。
宝鸭见自己能留下,不由心跳加速,窃喜不已,当下一边研磨着那墨,一边满怀期待地打量着萧珩。
萧珩却专注地看着手中案卷,丝毫没有注意她的样子。
她不死心,身子微微蹭着,向萧珩蹭过去。
待到研磨得差不多了,她也快蹭到萧珩身边了。
寻了一个空当,她假装脚下生滑,低低地叫道:“哎呦……”
说着间,整个人就往萧珩倒过去。
她是看准了的,恰好倒在萧珩怀里,倒过去后,娇软身子偎着他的胸膛,搂住他那精壮有力的腰杆。
那顾穗儿生产后,应是不能伺候,就不信堂堂血气方刚的儿郎,还能不坠入这脂粉软香之中。
她满心打算得好,就这么狠心跌过去,跌过去的时候,伸出手就要去够。
只要够到了萧珩的身子,就得牢牢搂住,这事儿就成了一半。
……
“噗通”一声。
宝鸭狼狈地跌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她茫然地仰起脸,只见萧三爷正皱眉,研判地打量着她,那个样子,好像她是什么待审的犯人。
“三爷……”她眼泪都险些落下来。
刚才跌落在地上,先是腰撞了椅子,跌得好生狼狈,浑身疼得厉害。
明明看准了位置,跌得也没错,谁曾想,人竟然跑了!
她忍下疼痛,暗地里扯了下衣襟,让自己酥胸半露,之后才掩面微微哭泣:“三爷,奴婢身上好生疼痛……”
说着,她的手轻轻拂过胸口:“这里疼,这里疼……”
萧珩冷漠地挑眉,看了她一会,从那张精美妩媚的脸,再到下面的波涛汹涌,他都仔仔细细地看过。
在他的目光下,宝鸭心惊胆战又期待万分。
他,他是对自己有意?要找自己侍候了?
最后,萧珩终于开口了。
宝鸭心一提,喜上眉梢。
“胡铁,带下去,仔细审审。”
嘎??
宝鸭一时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候一个沉默健壮的人进了屋,上前,直接把这宝鸭逮住,就要往外走。
宝鸭吓坏了,哭着嚷道:“三爷,奴婢是来伺候你的!是皇上命奴婢前来伺候三爷的!”
然而萧珩显然是不信的,他微微挑眉,示意胡铁。
胡铁是听命行事的,他提起宝鸭,就像提一只小鸡仔一样直接出去了。
宝鸭看此人面目黑冷看上去不通半点人情,身材魁梧犹如铁塔,吓得浑身颤抖,两脚胡乱踢腾,口中几乎不能成句:“三爷,三爷,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留在你这里……”
胡铁不悦地看着手里提着的女人,大冷天的半露着胸,披散着头发,还哭哭啼啼的,实在是不像样,他不耐地拿起一块布,干脆利索地塞住了女人的嘴。
“呜呜呜呜呜……”好臭啊这是什么,放开她放开她,这是什么玩意儿堵住她的嘴。
她宝鸭是皇上赏赐的,是皇上赏赐的!
可惜,她已经没有说话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