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穗儿惊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嗯?”
萧珩挺拔地坐在榻上,严肃地道:“你不是说骗人是小狗么。”
顾穗儿这下子惊讶的都把小嘴都张圆了。
“你意思是说你是小狗,所以你在学狗叫?”
萧珩不言语。
他叫都叫了,难道非要亲口承认吗?
顾穗儿想了想,低哼一声,软声嘟哝道:“你果然是骗我的,你就是嫌弃我的小鞋子,你就是嫌弃我的小蝌蚪……你就是嫌弃我……”
已经学了狗叫的萧珩,直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是不高兴,心里不痛快。”
承认这个事情,对于萧珩来说确实是很难,所以他这话说得特别别扭。
可是别扭着说完后,好像心里倒是轻松了。
好像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被慢慢卸下来。
“你,你为什么不高兴啊……”顾穗儿有些惊到了,舔舔嘴唇,不明白地道。
“我早和你说过,不要顾那些不相干的人,你如今怀着身子,保养好自己才是好的,结果呢?”
“……”顾穗儿一时无言,她没想到原来他还怎么在意这个:“可是……可是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只是想尽可能多给小蝌蚪做点东西,这样也不可以吗……”
她是不懂的,就算自己做错了,可这是天大的错事吗?
萧珩攥着她的手腕,眼睛对着她的眼睛,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可以彼此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他的眸光复杂难懂。
“你是不是绣了一个帕子给江铮?”
这话说得艰难,但是他盯着她,还是问出来了。
今天皇上出行,结果遇刺,萧珩也在,江铮随在萧珩身边。
江铮受了重伤,萧珩特意去看望了江铮。
但是看望江铮的时候,恰好萧槿也去了。
萧槿和萧珩都看到了江铮那里有一个帕子,是绣着竹子的帕子。
那个竹子,萧珩怎么能不认识呢,就是自己亲手画下的。
他画下的画,给了顾穗儿让她比着来绣。
结果她绣了,给了江铮了。
她绣工确实是极好的,那个绣帕,绣得栩栩如生,简直比他的画还要灵气逼人。
可是那绣帕却在江铮那里。
绣得再好,看在他眼里,也是刺心,刺骨。
其实是知道她的性子的,但凡换一个人,他也许不会多想,可是江铮于她,到底和别个不同。
“我……给江铮?”顾穗儿诧异地拧着眉,喃喃道:“我怎么可能绣帕子给江铮?”
便是乡村里来的女儿家,不懂得这侯府里的大规矩,可是在她们乡下,一个姑娘家给男人绣帕子,那就是有意思。
她怎么可能给一个男人绣帕子?
第42章
顾穗儿的肌肤清透犹如嫩玉,眼神也是澄澈到一眼望到底。这样的女子,看下眼睛就能通到她的心里去。
她样子娇憨,性子至真至纯,当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喃喃地说着,我怎么可能会给江铮绣帕子的时候,萧珩知道,自己可能闹了一个误会。
她并不是会说谎的人。
他微微皱起眉头,严肃地望着她,半响后终于说出一句:“那个绣着竹子的帕子,就是我给你的那副梅兰竹三幅画中的竹子,不是你绣的吗?”
顾穗儿愣了下,她歪头想了想,终于想到了。
“三爷给我的那个竹子,我是比着绣了一个帕子,可是我送给大姑娘了啊。”
“阿槿?”萧珩挑眉。
“是啊!”顾穗儿抽抽鼻子,小声说:“当时姑娘想让我帮忙,她说喜欢我绣的帕子,觉得好看,想让我再帮她绣一个,我当然就帮她绣了。后来挑来挑去,大姑娘也喜欢翠竹的图,我就按照那个绣的。”
“你没有说过这件事。”
萧珩垂下眼,声音闷闷的。
他永远忘不了当他在江铮那里看到那个翠竹绣帕的感觉,那就是一把尖锐的刺刀刺进了胸口,疼得几乎抽气。
结果现在才知,原来都是自己的误会。
“你不喜欢我绣东西,我也就没敢给你说。”顾穗儿揉揉小鼻子,有些瓮声瓮气地道:“你连我给小蝌蚪绣的鞋子都不想看一眼,更不要提什么翠竹绣帕了。”
“我不是不想看。”萧珩低着头,声音难得有些含糊:“就是当时有点不痛快。”
“你以为我竟然给江铮绣帕子,就心里怪我?”顾穗儿噘着小嘴儿,不高兴地道:“难道我是你的妾,还会偷偷地给别的男人绣帕子?”
她眨眨眼睛,很无辜地问道:“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我——”萧珩看她,一时无言以对,半响才无奈地道:“是我想错了。”
顾穗儿抿唇,别过脸去,望天。
萧珩轻轻抿唇,之后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地道:“你本就身子虚弱,不该太过耗费心神,以后便是萧槿,也不要给她绣。至于我们的孩子,以后不缺的,或者等你生了再绣也一样。”
至于萧槿竟然拿了穗儿绣的帕子送去给江铮,以及今日偷偷跑去看江铮,这意味着什么,萧珩不想知道。
他只会简单地把这件事说给大夫人,请大夫人自己处置。
顾穗儿却低哼一声,软声软语却固执无比:“可我就想绣,我想绣,为什么不可以绣,我还想再给小蝌蚪做几身衣裳呢!”
她就是想。
……
萧珩默了片刻:“……你如果实在想绣,也可以。”
顾穗儿还是心里不痛快:“我绣的东西你不喜欢。”
萧珩:“我喜欢。”
顾穗儿:“骗人的!你就是骗我的!”
萧珩:“……”
叹了一口气,他低声问她:“那我怎么才是没骗你?”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清楚这件事。
顾穗儿瞥他一眼后,垂下眼儿,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你心里的事,我哪知道啊,我娘好像说了,人心隔肚皮。”
萧珩到了这个时候,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记得她好像单纯的很,谁的话都信,看谁都是好人。
怎么轮到他了,她竟然给他来了一句“人心隔肚皮”。
“不过……”顾穗儿噘着嘴儿,哀怨地说:“要不你再汪汪几声吧,那我就信了。”
她刚才只听到叫声,但是实在是无法相信,那是他发出的。
特别是后来当她转过身后,他那一本正经的神情,那尊贵高冷的傲气,谁能想到前一刻他还汪汪汪过。
萧珩看着她,不言语。
顾穗儿拽他的手:“嗯?”
萧珩黑着脸凑过去,直接把她擒住。
汪的一声,吞住了她的唇舌。
那声“汪”进了她的口中。
“唔……”
她所有的爱娇和委屈全都消失殆尽,在这只大狗口下,软绵绵地化为了一滩水儿。
这次顾穗儿突如其来地病倒,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好了,但是老夫人那边终究不放心,便叫了安嬷嬷过去,仔细地盘问一番。
安嬷嬷少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老夫人叹息一番后,摇头连连:“我就知道,阿珩素来是个老实的,他长这么大了,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又不爱这寻花问柳的,自然是不知道女儿家的心思,更不知道顾及,如今倒是险些惹下祸事来。”
大夫人听闻,也从旁道:“说的是,阿珩在宫里做事,心思缜密,朝中人人都夸他年少有为,皇上那边也是赏识得很,只是在这男女之事上,倒是欠了几分。”
这番话倒是惹起了老夫人的心事:“其实上一次皇上过来咱们这里,私底下和我提过,说是虽然房里的这个妾也有了身子,可到底是庶出,回头还是得给他挑一个好的,特特的叮嘱了。我想起这事儿来也是愁,阿珩那么挑的人,满燕京城的我都快试过了,他没一个中意的,你说我又去哪里给他寻个好的?”
大夫人从旁想了片刻,却是忽然道:“有一个,或许可以试试。”
老夫人诧异:“哪个?你竟有好人选?”
大夫人叹了口气:“其实也未必是什么好人选,只不过我想着,阿珩或许会喜欢吧。”
老夫人见她这么说,哪里还管她语气里的担心,当下忙道:“别管哪家,你且说来听听。”
大夫人却是道:“母亲,你可还记得昔日安国公左家。”
老夫人一愣,喃喃道:“左家?”
大夫人点头:“是,听说安国公家的四房还有人在,就在岭南一带,这不是皇上要给安国公平反么,左家的四房要带着一众儿女过来燕京城,觐见皇上。我还听说,如今四房有一个小孙女,年已经十七岁了,还没有婚配,模样长得像极了——”
她左右看了看,最后压低了声音:“像极了那一位。”
老夫人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要说起安国公爷,当年在先帝那会儿,也是显赫一时的重臣,当年安国公府的嫡长女左家大小姐还曾经和当今圣上订过亲。只是后来一桩朝内谋逆大案,席卷了不知道朝中多少重臣,安国公爷也被牵连其中。
当今圣上当时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保不住自己未婚妻一家,就连这个婚事都保不住。
皇上给他退了婚,又治了安国公府重罪。
当时各种情景不能细表,幸亏安国公府也只是被牵连,府中几位儿女,包括如今幸存的四房,也包括那位嫡长大小姐都保下性命,只不过被流放苦寒的辽北之地。
这件事说起来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许多人都忘记了。
不过皇上是个重情义的,纵然那位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已经香消玉殒,他却依然记得,想给安国公府平冤昭雪。
“你说的是,说的是。”老夫人口中喃喃道:“只要皇上能给安国公府平冤昭雪,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身份上也是能配的,皇上心里也乐意,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大夫人笑了:“母亲不觉得我乱出主意就好,我是盼着他们能平反,不求再恢复昔年爵位,只要好歹有个营生,这婚事就能配。”
老夫人连连点头:“我寻思着,不知道这四房的小孙女到底和那位像几分,若是真能像,阿珩那边,总会看几分面子的。”
一时问起大夫人:“他们是什么时候上京?”
大夫人恭敬地道:“听说是下个月。”
下个月……
老夫人笑了:“也行,穗儿这边下个月就生了,正好阿珩也有心思出去,见一见那位姑娘。”
从老夫人房中出来,安嬷嬷其实吓坏了。
仔细地回想下,当时小夫人那个样子,说是病吧,也不像,不是高热不是风寒也不咳嗽的,倒像是整个人都傻了,人事不知,两眼直直地,整个人茫茫然的,好像连人都不太认得的样子。
“平时总觉得有些傻,其实犯起病来那才是真傻啊。”安嬷嬷这次是信了,顾穗儿可能真有些傻。
不过就算她知道,也不敢和老夫人说啊。
一时回到听竹苑,问起丫鬟来,却是三爷正陪着小夫人在房里,她凑过去细听了下,里面有些动静,不真切,偶尔间还有小夫人低低的哼哼声,软软娇娇的,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她赶紧离远了,心里暗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口中叹着:“造孽啊,仔细肚子里的孩子!”
一时不免想,小夫人这一病,三爷真是把她宠得跟什么似的,两个人蜜里调油。
“若能一直这么长久,那也倒好,总不至于犯病。要不然,真那一日小夫人再犯了那傻病,怕是侯门大院的,容不得她,再万一娶个母夜叉一般的正夫人回家,小夫人这日子定然不好过!”
安嬷嬷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在背后里忧愁又欢喜的。
而顾穗儿这边却是不知道的,便是知道,如今的她也还不懂得去在意这些。
如今的顾穗儿没了心事,晚上用膳都比平时多用了一些。
萧珩也没有再出去,只是在听竹苑陪着顾穗儿,两个人用完晚膳还出去院子里走了一遭,接着便早点歇息了。
顾穗儿发现萧珩竟然也受了伤,是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
她帮他把袍子给褪了后,发现他胳膊上有一块用白绸子包扎起来的伤口,上面好像还有渗出的血。
她唬了一跳:“这是受伤了?”
萧珩言语简单:“没事。”
顾穗儿却心疼,拉着那胳膊:“怎么会没事呢,流了这么多血?好好的怎么受伤了?”
伤在他胳膊上,却是痛在她心里。
她心心念念就是这个男人,看不得他半点不好。
萧珩挑眉,看她一眼:“没什么,遇到点事,江铮受了重伤,我只是胳膊上一点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皇上这次遇刺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也不好这么对她提起,便含糊过去了。
顾穗儿捧着那胳膊心疼,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惦记着,生怕自己压到:“要不你离我远点,我怕碰到。”
萧珩瞥了一眼这小心翼翼的女人,不想说现在伤口渗血就是她压的。
“对了,小蝌蚪是什么意思?”
他隐约猜到小蝌蚪说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为什么叫小蝌蚪。
“小蝌蚪就是他……”顾穗儿摸着肚子,娇憨柔顺:“当时在顾家庄,我娘让我打胎,给我吃了打胎药,我明明出了血的,他却根本没掉。我当时心里难受,便想着不吃不喝的,谁知道后来,有一天,他竟然像一只小蝌蚪一样在我肚皮里轻轻掠过……”
那种感觉,温柔至极,是小鱼儿自在地摇动尾巴时的惬意和舒适。
就是这温柔到让人心痛的一丝掠动,激起了她作为母亲的自觉,让她对小蝌蚪不再是恐惧和憎恨,而是有了怜惜。
怜惜他太笨,投了自己这么一个肚子。
萧珩本是随意一问罢了,不曾想她竟然说起这个。
她是想起过去,喃喃地顺口提一嘴,仿佛这些根本不算什么,不过于萧珩听到,却是一时怔住,半晌不曾言语。
她说的这些,他是知道的,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那滋味自然不同。
第43章
顾穗儿说的这些,萧珩是知道的,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那滋味自然不同。
萧珩盯着顾穗儿那挺挺尖尖的肚子,半晌不言语。
“怎么了?”她抬眸,柔顺含笑地望着他,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萧珩抬起手,握住她的手,然后和她一起轻轻感受着那肚子的起伏。
她生得弱骨纤形,即便是如今即将临盆,那胳膊和手腕依然是纤细稚嫩的,并不敢想象过去在乡下她所经历的。
打胎药,出过血的,侥幸存下来而已。
萧珩胸口发闷,半响后,深吸一口气,握着顾穗儿柔弱的手腕,哑声道:“也是万幸了。”
顾穗儿如今眼看着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老祖宗那边的请安也是不用去了,每日除了在听竹苑逛逛,就偷偷地躲在屋子里绣花。
不是给小蝌蚪绣的,也不是给萧槿或者府里的谁绣的,而是给萧珩绣的。
她也是直到江铮的事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为了讨好大家,给这个绣给那个绣,却唯独没给萧珩绣过。
她不是给他绣帕子,而是绣荷包,一个用尽心血来绣的荷包,盼着他能戴在腰间。
一针一线细细的绣,用尽了所有心血,把自己的缠绵相思全都用针线绣进这小小的荷包中,只盼着他戴上时能喜欢。
这一日总算绣完了,她用牙咬断了丝线,打了一个精巧的结,便拿着那荷包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喜欢。
看看外面日头,萧珩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的。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忙得很,有时候回来都已经很晚了。
顾穗儿绣完这个,多少有些想找人参谋下,便想着过去老太太那边。她如今不用去请安,已经两三日没过去了,终究这样不自在,干脆现在过,也算是尽一份心。
过来老夫人这边,她请了安,还没好意思把那东西拿出来呢,就听得大夫人在那边给老夫人回话,却原来是今天府里来了贵客。
那位贵客是当今的三皇子,过来府中做客,如今府里大少爷以及萧珩都在陪着。
“三皇子素来是个孝敬的孩子,说等会要过来给老夫人请安,问老夫人好。”大夫人这么笑着说。
按照辈分,三皇子应该喊老夫人一声姑奶奶,自当过来见礼。
老夫人听着也高兴:“这也是多久没见了,之珒过来正好,我还说问问他上次出去拜访名师的事呢,之前问过昭阳,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正好。”
屋里大少奶奶并二少奶奶的也都在,听见这个,便说要告退。
虽说都是亲戚,可到底是皇子,她们做内眷的稍微回避一下总是好的。顾穗儿见了,自然是不可能留下,忙也要跟着两位少奶奶出来。
她心想自己好久不出门的,一出门就碰到这种事,也是不自在。
唯独萧槿,并不避讳,在那里笑着道:“之珒哥哥要过来,我也好久没见了呢!”
萧栩也是跟着她们一起出来了的,见萧槿不出来,倒是有些后悔,可是再反悔说留下却是来不及了,便暗暗地撇嘴,小声嘀咕说:“叫什么之珒哥哥,说得好像有多亲,其实都一表三千里了!”
两位少奶奶素来知道萧栩和萧槿不对付的,她们处事柔和,自家丈夫又和萧槿是一母同胞的,自然没有向着萧栩的道理,当下不过是一笑置之,安抚说:“阿槿和三皇子素来谈得来,要说话且让他们说去吧,走,嫂子今日才做的龟苓膏,过去我们尝尝。”
一听龟苓膏,萧栩才算开颜。
大少奶奶自然也拉着顾穗儿过去,顾穗儿谢过后,却是不想去了,推说累乏,要回去歇息。
两位少奶奶也不勉强,顾穗儿便带着安嬷嬷和丫鬟穿过月牙门,回去听竹苑。
走到花圃旁边时,不免有些累,恰见旁边一个长廊,便说坐在那里歇歇,安嬷嬷忙命丫鬟擦了擦那边的凳子,又用披风给铺上让她坐。
也是赶巧了的,她这边刚坐下,就听得那边传来声响,却是几个人走路之声。
她本以为是几位少奶奶去而复返,便勉强站起来说要迎迎,谁知道便听到男子说话声响。
再到要躲时,已经来不及了。
从那柳树假山后面绕过来的是大少爷并萧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男子。
她隐约感到那男子仿佛似曾相识,不过匆忙之中哪及细看,便连忙低下了头。
萧珩看她竟然在这里,冷眉略一凝,没言语。
她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前,拜过了大少爷。
萧珩淡声道:“这是当今三皇子,过来见礼。”
她隐约猜到了的,知道这应该就是今日的贵客三皇子,也知道这三皇子就是昭阳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当下心中不免忐忑,咬着唇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地上前,低头一拜:“拜见三皇子。”
因为紧张,她的声音轻轻的,透着些许凉意。
拜都拜过了,萧珩淡声吩咐道:“安嬷嬷,伺候小夫人回听竹苑。”
说着,便对那三皇子和大少爷道:“我们过去湖那边吧。”
可是谁知道,这三皇子自打看到顾穗儿,竟是眼睛都不曾挪一下,一直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顾穗儿看。
萧珩见此,扬眉,凉凉地盯着三皇子。
顾穗儿是他的妾室,是他的女人。
再怎么样,三皇子也不能这么盯着顾穗儿看。
很快大少爷也发现了三皇子的异样,忙咳了一声,提醒道:“三皇子?”
然而三皇子仿佛根本没听到大少爷的提醒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顾穗儿。
到了这个时候,顾穗儿也感觉不对劲了,总觉得这人的目光有些奇怪,惊惶一瞥后,忙搭着安嬷嬷的手就要离开。
三皇子却脑子里轰隆的一下子。
如果说之前他还不确定的话,那么现在他是真真切切地认出来了。
尘土飞扬的官道旁,柳叶崭绿的院墙下,一个稚嫩纤弱的姑娘小心翼翼地提着一桶水走过,水桶里的水花四溅间,姑娘抬起眼来,偷偷地瞥向他。
就是那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偷偷一瞥,怯生生的犹如小兔子一般,让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似花非花似雾非雾,那一夜醉眼朦胧,许多情境他都记不清了,却清楚地记得这双眼睛,在黑暗中含着泪,惊惶羞怯地望着他。
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她乌黑的长发散乱了一枕头,随着他的奔跑而在不停地颤,也记得那大汗淋漓的奔跑之后,颓然而满足地倒在她身上的滋味,蚀骨消魂。
“是你?”
三皇子看着她离开,脸色已经变了,等再看清楚她纤细身骨下面那大得惊人的肚子,心中更是波涛起伏,惊骇得不能自已。
“她是谁,她怎么会在这里?”他连忙问向萧珩。
“这是我的妾室,顾氏。”纵然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友,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萧珩愿意把自己妾室一五一十地介绍给三皇子。
事实上他现在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朋友这么盯着自己的女人瞧。
“你的妾室?她怎么会成为你的妾室?她,她不是徐山脚下客栈的那个姑娘吗?”
三皇子却比萧珩的反应更大,他盯着萧珩,眼里简直是要冒火。
他看上去像是被朋友抢了女人的男人。
“她就是我的妾室,还怀着我的孩子。”萧珩此时的脸色已经堪比万年冰霜,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已经不悦到了极点。
“不,她是我的,她和我……”突然的发现让三皇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待要说,却说不出,震惊之中,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再次看向那远去的女子。
她肚子很大,马上就要生了的样子。
三皇子只比萧珩大两岁,但是他的妃子和妾室已经给他生了两儿一女。
他有经验。
从时间来推断,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个时候的?会不会……会不会是他的?
三皇子脸色顿时像猪肝一样难看,他直接跨步过去,追上了顾穗儿。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嫁到这里当妾?我回去找过你,你为什么离开那家客栈?”
顾穗儿本来在安嬷嬷的扶持下已经走出老远了,猛然间被这尊贵的三皇子追上,又被他问这话,那真是一头雾水,懵懂茫然,她怔怔地望着他,怎么也不懂,最后只能求助地看向萧珩。
萧珩阴着脸,走过来,直接插到了三皇子和顾穗儿之间,把顾穗儿挡在后面。
“三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第44章
三皇子抬起眼,盯着萧珩,那目光仿佛要把萧珩看穿。
“你怎么会把她纳为妾室?”三皇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为什么不能。”萧珩眉眼冷得犹如冰封,不过说出的话却是轻淡得很,仿佛这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是。
三皇子定定地望着萧珩,咬牙,深吸口气,突然道:“阿珩,她是我的女人!”
她是我的女人……
这一声说出的时候,恰好让匆忙赶过来的老夫人听到,顿时震得这老人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处花圃凉亭距离老夫人的正屋很近,是以早有机灵的下人一看这情况不对,就赶紧过去回禀了老夫人。
老人家听得这话,那真是惊得路都不会走了。
“阿洛,这,这什么意思,我听错了吧?”
阿洛是大夫人的闺名。
大夫人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看看三皇子那架势,再看萧珩护在顾穗儿面前那比冰还冷的神情,不信也信了。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大夫人只能这么安慰老夫人。
而就在这两个妇人言语间,萧珩冷冷地瞥了三皇子一眼,他用看疯子一样的神情看了眼三皇子,之后牵着顾穗儿的手,就要护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