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我养的儿子,那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我挑的儿媳妇,那自然也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好女子!可不许嫌弃了他们!”
“是,我知道。”萧战庭看她眉眼间泛着得意,唇边不由得泛起一点笑。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已经进到了摆放了绸缎的柜台前。
这柜台极长,上面摆满了各样料子,柜台前站了许多妇人女子,正在那里挑选料子。因这边掌柜正忙着,也是来往达官贵人见多了的缘故吧,那掌柜并没有看到萧战庭二人进来。
这样倒好,萧杏花便随意看看布料的花色。
谁知道正看着,就听到一个声音道:“侯爷,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听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罢了,却有着不同于宝仪公主的温柔和甜美。
萧杏花何等人也,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一边假装继续看布,一边瞧瞧地看过去。
却见说这话的,衣着华丽却不失清雅,容貌秀美,身边还跟着几个丫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此时这姑娘正一脸惊喜地看着萧战庭。
“侯爷,怎么是你?”
其实也难怪她惊讶,萧战庭这么一个威风凛凛的汉子,冷不丁地出现在花团锦簇的绸缎庄子上,确实有些突兀。
萧杏花不动声色,继续假装低头看布。
心里却暗暗咬牙,好啊你个萧战庭,没想到看你整天板着脸,假模假样的正经,谁曾想暗地里不知道勾搭了多少年轻小姑娘,左一个右一个的,还有完没完?
“恰巧路过这里,陪着拙荆过来看看。郡主,你几时到的燕京城?”
“夫,夫人也过来了?”说着这话,那姑娘便看向萧战庭身侧。
萧杏花这个时候想装模作样观察敌情都不行了,只好抬头走过来,来到了萧战庭身边,故意软软地道:“战庭,这是哪位呢?”
萧战庭道:“这是宁祥郡主,博野王之女。”
博野王要说起来,也是有些来历了。当年博野王,肃宁王,巨鹿王本都是储君人选,后来巨鹿王登基为帝,博野王和肃宁王颇受打压。巨鹿王登基为帝后,是为望都帝,望都帝刚愎自用,好战,性子暴烈,引起了和北狄数年交锋,连年战败,国势日趋微弱。后望都帝被逼跳下悬崖,肃宁王登基数日后暴毙,大昭国群龙无首。
在这种情况下,当时已经掌握兵权的萧战庭,会同博野王,扶持当今天子上位,之后又平定四方,这才天下初定。
当今天子感念皇叔之恩,对这位博野王叔叔颇为敬重。博野王膝下无子,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为宁祥郡主。
昔年萧战庭和博野王为至交,也曾秉烛夜谈,都是这位宁祥郡主从旁端茶递水,添香研墨,所以萧战庭和宁祥郡主可以说极为熟稔的。
这些往事,萧杏花自然是不知道,她只是笑吟吟地揽着萧战庭的胳膊,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视线在对上她的时候,明显黯淡了一下。
哟……看来还真的呢,又是一个萧战庭招来的蝴蝶,只是这次不是公主,是郡主了。
“郡主,这是拙荆。”
萧战庭说话,一向言简意赅。
“宁祥见过嫂夫人。”宁祥郡主轻轻瞥了萧战庭一眼,这才微微屈身,轻轻抿唇,便是一拜。
“你叫宁祥是吧,长得可真好看?今年几岁了呢?”萧杏花一伸手,直接握住了宁祥郡主的手,亲热地拉着她,自来熟地话家常。
“宁祥二九之年。”宁祥郡主轻轻笑了下,显然因为被萧杏花拉住手有些不自在,不过她没说什么,依然是矜持地笑。
“十八岁了啊?这个年纪,在我们乡下那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可曾婚配了?”
“没。”宁祥郡主一脸尴尬,羞红满面。
她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持重谨慎的萧大哥,竟然有这么一个夫人?还是乡下来的?她求助地看向萧战庭,指望着他能解了自己的尴尬。
可是谁知道,萧战庭仿佛对眼前的一切丝毫没有察觉。
“竟然还没有嫁人?”萧杏花的声音很是惊讶,仿佛看着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人:“你这样天仙般的人儿,竟然没人愿意娶?这燕京城里的人也太奇怪了!”
她连连摇头,叹息不已:“只可恨我家中两个孩儿都已经娶了娘子的,要不然真是要做成这门亲,求了你当我家儿媳妇呢!”
“这——”宁祥郡主越发尴尬了,尴尬得几乎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好在这个时候萧战庭终于发声了:“杏花,别胡闹。”
说着,他又对宁祥郡主道:“拙荆性子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不不不。”宁祥郡主心里想哭,不过面上还是勉强笑着说:“侯爷见外了,这,这原本没什么……宁祥先告辞了……”
告辞?
萧杏花既然逮住一个觊觎她家男人的,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她捉住她的手腕子,亲热地拉着:“好妹子,你着什么急呢,既是你我都要看看料子,如今碰到了,那就是缘分,不如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嫂夫人,我——”
“我正想着给家里儿媳妇还有女儿做几身好看的衣服呢,只是不懂得这燕京城里人家都穿什么样的,如今倒是要请你帮着参谋参谋。你也知道的,这男人粗心,哪里懂这个,根本指望不得!”
宁祥郡主还是想跑,可是萧杏花力气大,萧杏花说话也更快,她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就这么被不由分手,拽过去看绸缎料子了。


第29章
这绸缎庄子左右也是大,人家不但在前面铺子里放了各色样子,还在后面园子里挂了各样成衣,供人游玩观赏顺便订下。
萧杏花拉着宁祥郡主的手,亲热地唤着宁祥妹子,愣是把宁祥郡主拉到了后面园子里说话。
“宁祥妹子,你瞧那个花样真好看,我平时在我们乡下,见都没见过,不如订几匹布做几身衣裳?”
“这个花样是好看,但是依我看,好像也太新了,做衣裳未必好看,倒是做个垫团最好了。”
“说得是呢,还是宁祥妹子你有眼光,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宁祥郡主听见萧杏花这么说,不免多看了眼萧杏花。
要说起来萧杏花长得也算不错,脸盘端正,形容姣好,那双眼儿甚至看着还有点水气儿,只是到底上了年纪,三十多岁的女人,过于操劳的缘故,眼角甚至仿佛有一点细纹。
再品味着她刚看中的那一匹布,她原先因为萧杏花而起来的尴尬逐渐消失了,属于郡主的优越感慢慢浮现,不由得唇边泛起一点笑意。
这样的女子,真得能配得上她所知道的那位雄才伟略的萧大哥吗?
萧杏花何许人也,自然看出了这小姑娘唇角的那点笑。
很含蓄的笑,任凭谁看了,都不能说那笑不好。
可是萧杏花就是明白,那种浅淡矜持的笑,是居高临下,是养尊处优的人对跪在脚底下的人轻轻一瞥的笑。
“宁祥妹子,我听着战庭的意思,你往日并不住在燕京城里啊?”萧杏花一边拉着天祥郡主和自己散步,一边状若无意地问道。
“是。我父王封在博野,为博野王,我一直住在父王的封地,也就是最近,因我皇伯母六十大寿,想着回燕京城为皇伯母做寿,这才赶回来的。”
“你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跑来燕京城的?”
“我是随着母妃一起过来的,只是母妃有事,便留我在这里先随意看看。”
“原来是这样啊,那有机会,可要介绍我和你母妃认识,你长得这么好看,你母妃定然也是个美人儿呢。”
宁祥郡主越发矜持地笑了:“那是自然。”
“对了,宁祥妹子,我瞧着你和战庭还蛮熟的,想来是认识许久了?”
宁祥郡主听到这话,想起过往,不免一个叹息。
“许多年前我父王和萧大哥就是至交好友,萧大哥也曾在博野盘桓数日,一来二去,自然是熟了。”
当宁祥郡主这么说的时候,萧杏花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惆怅和向往。
“许多年前?这么说,你认识战庭的时候,还很小了?”
“是啊,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萧大哥的时候,是在我十岁那年吧……”
接下来,两个人便坐在了旁边的凉亭上,对着满园子的绫罗绸缎以及来往客人,慢悠悠地回忆了过去。
萧杏花也很快摸清楚了底细。
原来是这宁祥小姑娘,在十岁懵懂无知的年纪里,忽然有一个传说中的盖世大英雄从天而降,落在她的眼前。那个人强健有力,气势滔天,那个人还手握重兵,雄心盖世地要重整破碎山河。
于是宁祥小姑娘天天赖在她父王身边,只为了能和那个敬仰的大英雄多说几句话,慢慢地就熟起来。
“我还记得,当时我的风筝落在了树上,萧大哥还帮我上去拿,还告诉我不要哭鼻子。”
宁祥小姑娘一脸的憧憬和迷恋。
旁边的萧杏花心中暗暗泛起一个冷笑。
就知道他喜欢小小姑娘,果然不假,只是这次也太心黑了,十岁,他也好意思勾搭?
可惜宁祥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身边这个女人的心思,她还沉浸在过去的美好中。
曾经啊,她最大的希冀便是嫁给她的萧大哥。
只可惜,她的父王是博野王,是皇上的亲叔叔,是被天子忌惮的存在。
当她的皇帝堂兄要赐婚萧大哥和宝仪公主的时候,她哭着跪在她父王的脚下哀求,问为什么同样是皇室血脉,她求而不得的,怎么轻易就给了宝仪公主。
那个时候,一向疼爱她的父王告诉她,你是不可能嫁给萧战庭的,因为博野王的女儿是不可能嫁给萧战庭的。
当时她几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如今来到燕京城,她听到了一个好消息,竟是宝仪公主和萧大哥的婚事就此罢了,因为萧大哥的原配发妻找上门了。
萧大哥的原配发妻,她暗暗地好奇过,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俗不可耐的市井女人。
正想着呢,她就听到萧杏花道:“这个来四匹,这个也来四匹,还有那个,每样都来四匹。”
宁祥郡主听了,微诧,看过去时,却见萧杏花正在那里气吞山河地道:“这些,我都要了。”
那个伙计自然是惊喜万分,没想到这位新来的镇国侯夫人,竟是如此的挥金如土,当下连忙记下来,一叠声地道:“是,是,这些都会收拾好打包了,送到侯府去。”
宁祥郡主有点傻眼了,从旁小声地提醒说:“我记得萧大哥一向节俭,从来不喜浪费,嫂夫人买这么多,这要穿到什么时候啊!”
在她的记忆里,萧战庭衣食颇为俭省,粗茶淡饭,平日没有丝毫讲究,更不喜胡乱花钱。因为这个,宁祥郡主特意舍弃了许多贵族女子的爱好,又总是穿一些颜色寡淡的衣服,想着萧战庭会喜欢。
谁曾想,这位新上任的嫂夫人,竟然和萧战庭如此背道而驰。
“慢慢穿,总是穿得了的,再说了,家里不光是我,还有儿媳妇和女儿呢。”
正说着间,萧战庭恰好从不远处过来。
宁祥郡主看了眼一脸肃穆的萧战庭,忽然就不说话了。
纵然这位嫂夫人是萧大哥往日的妻,可是那又如何,多少年的分离,他们如今已经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了吧。
这位嫂夫人分明是一副穷人乍富奢靡无度的样子,萧大哥看了,不知道心里怎么想。
在这一刻,宁祥郡主说不出心里是不是在暗自期待着什么。
她微微抿唇,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这一切。
而萧杏花呢,她自然是完全没在意宁祥郡主怎么想,她只是跑过去,拉着萧战庭的胳膊道:“战庭,那些布,都很好看,我都想买了!”
说着,她指着所谓的“那些”给萧战庭看。
萧战庭扫了一眼,淡声问道:“你穿得过来吗?”
听到这话,宁祥郡主暗自窃喜,双手都不由得攥紧了。
果然了……萧大哥一定是不喜欢他这位夫人的行径的……他很快就会明白,他这糟糠之妻,根本已经和他不属于同一类人了。
“你管我穿得过来穿不过来,我就要买,看着喜欢不行吗?”萧杏花伶牙俐齿,不高兴地道。
哼……反正侯府金库里金山银山堆成山,她为什么不能买买买?难道还要留着银子去便宜外面那些惦记着他的小姑娘?
宁祥郡主听到萧杏花的话,不由得暗暗地握住了拳。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她的萧大哥,她怎么配呢?
她的眼界不过如此,满心里不过想着绫罗绸缎罢了。
宁祥郡主仿佛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出现的一幕,不由得期待地望向萧战庭,等待着他眼神中那似有若无的厌恶。
谁知道抬眼看过去,她却看到了萧战庭眸底的一丝笑意。
笑?
他竟然笑了?
低沉的笑,竟然带着说不出的温暖。
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她再次看向萧战庭。
阳光照在萧战庭刚硬的脸庞上,使得那个笑容是如此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
他果然是笑了。
宁祥郡主认识萧战庭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萧战庭这样笑过。
她记忆中的萧战庭总是肃穆的,威严的,一丝不苟的,言辞匮乏的。
他竟然会这样笑?
接着,处于不敢置信中的宁祥郡主,就听到萧战庭对他的妻子这么说:“随便你吧。”
无可奈何的语气,却有着让宁祥郡主嫉妒到发狂的宠意。

告别了宁祥郡主,萧杏花在夫君的陪同下,满载而归地准备打道回府。
“这燕京城,到底和咱们乡下不一样,年轻鲜嫩的小姑娘,真是一抓一大把。不过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些小姑娘,放着那些好后生不搭理,一个个吃蜜一样看上能当自己爹的老人家呢!”
萧杏花带着淡淡的嘲讽,笑着这么说,两眼斜睨着身旁的男人。
萧战庭没骑马,是陪着萧杏花一起坐轿子的。
听到这话,他就仿佛没听到一样。
萧杏花一看他根本不接这个话茬,轻轻哼了声:“说来听听嘛,说说你当年这都是怎么哄骗人家小姑娘的?”
“这话怎么说?”萧战庭挑挑眉,不解地问。
“还能怎么说,你不是会跳到树上给人家小姑娘拿风筝嘛?可真真是了得!”
“拿风筝?”
“是啊!人家风筝落树上了,你跑过去巴巴地人家拿,从此后小姑娘就惦记上你了?你还敢不承认?”
萧战庭莫名,微微拧眉道:“我根本不记得有这种事。”
当时他曾住在博野王府一段时日,便是偶尔间碰到,也是有的。可是那个时候宁祥郡主才十岁大的小孩儿。看着宁祥郡主,他偶尔想着,若是自己牛蛋狗蛋还活在人世,也差不多有这么大了。因了这点感慨,他就会对宁祥郡主多几分温和。至于其他的,他能想什么?
“看吧看吧,你这是勾搭了人家小姑娘,转眼就忘了个精光!”萧杏花无可奈何,这男人忒不像话了!
“我没有。”萧战庭也是无奈。
为什么她总认为他会喜欢年轻鲜嫩小姑娘呢?他从来从来都懒得多看一眼。就连宝仪公主的婚事,也是朝堂之上为了权衡利益局势而不得不应承下的一门婚事。
“我不管,反正你以后不许给任何人去取风筝!”听到风筝她现在就来气。
“好。”这个可以做到,不就是一个风筝吗?
“也不许没事和小姑娘说话!”
“那如果有事呢?”
“有事?”萧杏花一听就睁大了眼睛:“你一个眼看就要抱孙子的老人家了,和小姑娘能有什么事?!”
“好……”萧战庭觉得自己的杏花有些不讲理,不过他……甘之如饴。
她既然要求,他就会答应。
萧杏花见他点头,这才心里稍微舒坦点。
虽然实在不喜欢那个宁祥郡主,不过今天这个宁祥郡主估计也被她气得不行了,回到家没准扑到棉被里大哭一场吧?
呵呵呵呵呵……
可怜的小姑娘,心都碎了吧?
“你帮我提着这个。”萧杏花提要求:“还有这个……”
这一趟,她不但买了绫罗绸缎,还买了各样时兴花样的头面,还有焉支水粉额黄唇脂,有些就让侍卫带回去,有些让商家直接送到侯府里,可是总有一些还是自己拿的好。
萧战庭点头,伸手接过来那一包又一包,一盒又一盒的。
而就在不远处,恰有两骑人马,正要过去镇国侯府。
这马上二人,却是萧杏花在御书房便见过的,一个是女将军霍碧汀,一个是大将军彭子飚。彭子飚停马时,恰好看到萧战庭的侍卫队,正要打招呼,谁知道身旁的霍碧汀却阻止了他。
顺着霍碧汀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萧战庭正从轿子上走下来。
萧战庭,坐轿?
这可是头一遭见!
萧战庭那样的人,怎么会像一个女人般坐轿子呢?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萧战庭竟然连拿再提的,大包小包大盒小盒的。
那大包小包大盒小盒一看就是女人家用的零碎玩意儿。
萧战庭一个封侯拜将的大将军,竟然拎着这么一堆玩意儿?
而萧战庭身旁的女人,则是悠闲悠哉地走在他旁边,时不时还嘱咐说:“你仔细点啊,可别摔坏了,这个贵着呢。”
这下子,彭子飚彻底傻眼了。


第30章
“娘,这么多啊!”梦巧都傻眼了:“这花了多少银子啊!”
“是啊,咱们不是已经有头面了吗?”秀梅很心疼银子。
“这都是京城里的流行花样子。你们啊,没事要多出去逛逛,看看别人的穿戴,才知道怎么打扮好。今日我进宫,太后娘娘说了,过些天她六十大寿,你们也要跟着我进宫去给她拜寿的。你们可不得好好打扮下,省的到时候给你爹丢人。”
萧杏花这话一出,两个媳妇纷纷赞同,也是感念婆婆的体贴:“娘说得也有道理。”
正说着话呢,就见柴大管家过来了,却原来是说起最近新来的嬷嬷和丫鬟的事情。
萧杏花满意点头:“都叫过来吧,我先过过眼儿。”
柴大管家得令,吩咐下去,很快那些嬷嬷都过来了,排成一排,过来拜见了萧杏花。
萧杏花一个个看过去,又分别让她们自报了来历。
这几个嬷嬷,有的是宫里退下来的,也有的是在豪门之家做过事,萧杏花每个都仔细盘问了一番后,最后留下了几个宫里出来的,分别给自己,梦巧,秀梅,佩珩。
梦巧和秀梅身边的嬷嬷也就罢了,派到佩珩身边的那个,她是特意叮嘱了一番:“姑娘如今眼瞅着就要及笄,到了做亲的时候了,你凡事总是要上心调理,大到言行体态,穿衣打扮,小到膳食佩饰,都要尽心。”
这嬷嬷姓王,听到这话,自然是明白个中意思,知道这位千万金贵的侯府小姐,自小长在市井间,如今要寻门婚事,自然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可是门当户对了,又怕别人小瞧了她的出身,是以才要格外上心。
当下郑重应了:“夫人放心就是,自此后尽心尽力,绝不敢有半点懈怠。”
这个王嬷嬷以前是宫里专管新晋秀女的,自然专精此道,其实萧杏花也放心,便点头道:“以后姑娘定了终身,你以后也跟着过去。”
王嬷嬷听到这话,面上露出惊喜。
这意思就是说,若是伺候得好,她是要跟着姑娘伺候一辈子了,她的这辈子也就有靠了。
王嬷嬷感激不尽:“夫人,我定会好好伺候姑娘的!”
先安排妥当了嬷嬷们,她又开始一个个见过了那群丫鬟,把其中长得窈窕的,眉眼出挑的,统统都扔去灶房或者浣衣房做粗话,反而留下一些木讷的在身边。
“梦巧,秀梅,你看着老实的挑几个吧。放在你们房里的,也要当心,虽说千尧和千云都是实诚孩子,可是如今和以前没法比了,男人一有了银子就可能变坏,总是得防着点。”
其实梦巧和秀梅心里也颇有些忐忑,她们是怎么样的出身,以前配自家那口子绰绰有余,不是高攀反而低就。当时娘家人还不大愿意,说是下嫁了,找了个没根没业的,可是妯娌两个私底下偷偷说话,只说纵然如今萧家家境一般,可是婆婆人好,待自己犹如亲女,夫君也体贴忠厚,纵然一时日子苦,以后早晚能过好。
谁知道后来,直接认了这个公爹,萧家和以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一家子麻雀变凤凰,飞上高枝头。萧千云萧千尧自然是没什么想法,可是两个媳妇儿难免暗地里担心。
此时听到婆婆这么说,正中下怀,又很是感激,想着婆婆这可是实打实地为自己思虑啊,自己能得这个婆婆,真是一辈子的福气,两个人纷纷点头;“娘,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当下秀梅和梦巧两个人各自挑了几个丫鬟回房里去,皆大欢喜。
萧杏花又拉着自己女儿佩珩,说些私密话。
“你的婚事,如今你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娘,那爹那边的意思呢?”佩珩清透的脸颊上泛起粉红来,她小小声地这么问道。
她如今自然明白,认了这个有钱有权的爹,这婚事怕是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意了。
“你的婚事,你爹答应了的,他不会插手过问,都由咱们全权做主。所以如今你心里怎么打算的,可是要好好和娘说说。过几天皇太后寿辰,娘也是要过去的,可以好生给你留意相看。”
谁知道佩珩听了这话后,却是抿着唇儿低头不言语。
“怎么,你是心里原本有什么打算?”萧杏花纳闷地打量着自己女儿。
佩珩一听后,别说粉扑扑的脸颊,便是那细白的颈子都朦上了一层晕红。
“娘,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说说,只是没寻着机会。”
“嗯?你说。”
萧杏花看着自己女儿这般情态,多少有些猜着了。
要说起来女儿已经十五岁了,虽说平日里跟随着两位嫂嫂在家缝补女红,可是偶尔间出去逛市买饼的,市井人家门户浅,外面结识了谁也是常有的事。
怕是佩珩暗地里已经相中了谁,只是瞒着家里不敢说罢了。
“娘,你还记得咱们镇子东头的霍家吗?”
“霍家?”萧杏花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他们家?”
霍家,要说起来也是白弯子县的大户呢,和县里官老爷有些远亲,在镇子上几处门面,现成地开了一家生药铺子,两家绸缎庄子,还有几处门面房往外赁着,听说县外头还有百八十亩的上好田地,外加几个山头。
这样的大户人家免不了请些针线活上的人,萧杏花以前就在霍家的管家娘子手底下接些营生养家糊口。
只是霍家那样的人家,和自家这种落魄门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萧杏花以前还真没想过霍家有什么人可以和自家女儿佩珩般配,如今掐指头一算,霍家的小儿子今年约莫十七八,只比佩珩大上两三岁,听说模样周正,读书也好。
“佩珩,你心里想着的,难道是霍家的六少爷?”
佩珩这下子羞得都不敢看自己娘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娘,以前我陪着嫂嫂过去送针线活儿,曾遇到过他,他,他……”
“他怎么了?”至此,萧杏花心里全明白了,敢情女儿是出入过霍家,碰到了霍家的小子,就此有了些来往?
一想起这个她就抓心挠肺,自己精心养着的女儿,竟然早被臭小子惦记上了?
只是如今萧杏花也不敢着急,只能不动声色地按捺下不悦,小心地盘问。
“他人是很好的,说挑个时候,就和家里说人,让家里人来我们家提亲。本来若,若不是出了爹这件事,他,他已经打算提,提亲了……”
这话一出,萧杏花半响没音儿了。
她沉默了半响,最后终于还是不动声色地道:“那个小子有什么好的?我是不记得他的模样了,人品怎么样也全然不知,你好歹说说,他是怎么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