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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他回首问左右:“宫中御医,哪位擅外伤?”
一旁大太监忙道:“孙启明擅外伤,已经着人去请了。适才王妃也已经派人回复请容王府的名医欧阳大夫。”
仁德帝抬首,目光扫过阿宴,只见阿宴面无血色,水润的眸子里都是担忧,半趴在榻前,定定地望着容王,一双手死死地攥着,指尖都是发白的。
他哑声吩咐道:“容王妃,你先出去下吧。”
等下拔箭,毕竟太过危险,像她这般弱质女子在这里看到此番情景,难免有些残忍。
阿宴盯着榻上的容王,却见他双眸紧闭,修长的睫毛就那么无力地垂下,削薄的嘴唇是惨白的颜色,她颤抖着手上前握住他的,此时听到仁德帝的话,摇了摇头:“皇上,我想在这里陪着他。”
仁德帝见此,默了一下,便没再说什么。
就在此时,那边素雪快马加鞭地将欧阳大夫提了过来,欧阳大夫一瘸一拐地进来了,在仁德帝沉重的目光下,在阿宴殷切地注视下,他稍微检查了下伤口,便道:“这是倒刺箭,箭上喂有剧.毒。”
仁德帝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沉声质疑道:“这血并不是黑色,怎么会有毒?”
欧阳大夫皱着眉头道:“这是一种来自北羌的剧.毒,寻常人不会察觉的,可是一旦中毒十二个个时辰尚没有解毒,那便无药可救了。”
欧阳大夫这么一说,阿宴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欧阳大夫,你可有解毒之法?”
欧阳大夫点头:“办法我倒是知道一个,只是不曾用过,如今既然凶险,只能一试。”
仁德帝点头:“好,务必救他。”
这边欧阳大夫刚看完,那边御医也来了,这御医到底是不如欧阳大夫见多识广,倒是没看出那中毒的事儿。仁德帝见此,不免疑虑,站在那里皱眉不语。
此时欧阳大夫和御医出去商议拔出那带有倒刺之箭的办法,阿宴拿着锦帕小心地替容王擦拭着血迹,仁德帝则望着榻上的容王沉思。
半响,仁德帝忽然开口道;“这欧阳大夫在府中已经多年了。”
阿宴听仁德帝说起这个,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是的。殿下一向对欧阳大夫信任有加。”
一时说着,她不由抬头望向仁德帝;“皇上可听说过羌国有这种毒.药?”
仁德帝低哼:“那羌国之人地处边塞,伎俩颇多,也有一个部族擅使毒。若说真有这种不为人知的毒,也未可知。”
阿宴低首望向床上的容王,紧闭着双眸的他此时躺在那里,显得分外的虚弱,这和往日那个英姿飒爽的他完全不同,他现在就如同一个失去了活力的孩子一般。
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抚着他惨白冰冷的面颊,低声道:“皇上,若是欧阳大夫说得没错,那我们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假如欧阳大夫的解毒办法并对殿下并无害处,何不一试?”
仁德帝走进一步,低首望着榻上躺着的弟弟,点了点头:“先拔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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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欧阳大夫和王御医商议着拔箭之法,片刻之后,他们听命进来,开始拔箭。
仁德帝见此,再次道:“容王妃,你先出去吧。”
阿宴刚才听到这箭是带有倒刺的,知道这拔箭必然痛苦,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呢,此时哪里肯走。
谁知道仁德帝却淡道:“朕也出去。”
这话一出,阿宴骤然抬眸望过去,却见仁德帝眸中暗沉沉的深不见底,和容王颇为相似的脸庞刚硬得没有丝毫表情。
这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对于这样的人,阿宴本不应该懂。
不过或许是和容王相处了太久吧,这位深不可测的帝王身上,仿佛总是有些什么和容王极为相似。
她凝视着这个男人,在这一刻,忽然隐约感觉到,这个男人并不是如同他所表现出的那般平静。
也许其实他也在担心,担心他的弟弟在这里受尽苦楚折磨,担心他的弟弟不会醒来。
阿宴低下头,从未有这么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担心的那个夫君,是这个人的弟弟。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是。”
说着,她回首看了榻上的容王最后一眼,默默地跟随在仁德帝身边出去了。
出去后,仁德帝忽而哑声问道:“子轩和子柯呢?”
阿宴心里挂念着容王,此时只是随口答道:“奶妈带着他们歇息去了。”
仁德帝却又道:“昨夜子轩饮了一滴酒。”
他没有看阿宴,只是淡淡地道:“那滴酒是朕喂的。”
阿宴想起昨晚自己因为这个气愤,将容王教训一番的事儿,此时想来,却恍惚犹如隔世。
她不明白仁德帝怎么在容王命悬一线的时候,竟然提起这无关紧要的事儿,更不知道仁德帝是否知道自己痛骂了一番这种行径,当下只好低头不言。
仁德帝拧眉:“此事——”
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什么波澜,不过却依然道:“确实是朕不该。”
当然了,其后更不该派个柔妃过去照看,柔妃本就刚刚失去腹中胎儿,看到两个小家伙难免不喜,心中怕是原本就带着怨气。
此话一出,阿宴不敢置信地望向一旁的男人,不过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神情,只是威严冷沉地立在那里。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九五至尊的帝王,竟然亲口承认自己做得不对……
心中忽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或许昨夜她确实对那个抱着她儿子喂酒的男人有些怨气,不过此时此刻却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以前她其实是畏惧这个人的,可是现在,在这个男人竟然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在自己的夫君容王倒在那里人事不知的时候,她忽然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就仿佛哥哥顾松带给自己的那种踏实安全的感觉。
一时眸中忽然湿润了,她低声道:“皇上不必自责,不过是一滴酒罢了,对子轩并无妨碍。”
仁德帝哑声淡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永湛不会有事的。你过去照顾两个小家伙吧。”
谁知道他刚说完,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低而痛苦的呻.吟声。
阿宴骤然回头,心仿佛被人攥着一般揪扯,她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皇上,这倒刺箭怎么拔?”
如果一支箭射入胸口,上面却布满倒刺,那么该用什么办法拔出……
阿宴想到这里,手指尖都在颤抖。
仁德帝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握了握拳头,铁青着脸望着远处的山脉,淡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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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到几乎让人窒息的等待仿佛没有尽头,阿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紧闭的门板,渐渐地日头西去了。山里的深秋到了晚上便冷得快,一时仿佛周围都冰冷起来。
阿宴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下僵硬的腿脚,看向一旁等待着的仁德帝。
仁德帝深刻的五官在光影之中显得越发让人难以琢磨,此时他如同一个石像般坐在那里,半合着眸子,仿佛在闭目养神。一旁侍奉着的大太监并侍卫等,都恭敬地立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就在此时,仁德帝忽然开口道:“永湛不会有事的。”
他依然闭着双眸,不过却一字一字地道:“以前他也受过重伤,可是都熬过来了。”
阿宴垂眸,低声道:“是的,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到房门打开了。
仁德帝骤然睁开双眸,目光如刀般射向那率先走出来的欧阳大夫。
阿宴也焦急地看过去。
一旁众人都提了一口气,也看向欧阳大夫。
欧阳大夫轻咳了声,恭敬地道:“殿下应已无大碍,不过接下来十几个时辰就怕高热,还是要精心护理。”
他这话一说出,阿宴原本松了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忙问:“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欧阳大夫点头:“可以,不过殿下依然未醒。”
他这话刚说完,阿宴已经扑进去了。
屋子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染血的白布被细心地收拢在一旁,不过榻旁依然有斑驳的血迹。
阿宴来到榻旁,握起容王的手,却觉得那手冰冷,就如同她最初认识他的那个时候一般。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容颜苍白,额头渗出一些细汗。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让那冰冷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低喃道:“永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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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德帝踏入屋内,只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弟弟,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此时跟随而来的诸位王公贵族都已经知道了此事,并且忐忑不安地等在那里。
如果容王真得就此身亡,那么对整个朝廷的局势怕是都大有影响,在座的众人不免心中泛起种种猜测。
当然也有真心为容王担忧的,诸如顾松之流,那是恨不得冲过去赶紧问问。
大家见仁德帝沉着脸走出来,也看不出喜怒,不免越发不安起来。
却见仁德帝目光扫过众人,那目光锐利如刀,神情冷漠,浑身上下散发出凛冽气势。他原本不是御书房里养出来的天子,而是十年时间征战沙场戎守在大昭国最艰险酷冷的边境上的那个马上皇帝。
此时的众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森寒之气。
他们全都低下头,心里明白,皇上这是怒了。
仁德帝终于开口说话了,平静无波的语气却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闷:
“这件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话一出,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皇上说要查,那必须严查,因那刺客当时已经自尽身亡,线索几乎中断,于是只能挖地三尺般地查。
负责严查此事的乃是仁德帝身边第一心腹宫廷侍卫总指挥颜如雨,这位颜大人素来先是将当时刺杀现场推敲了一番,又拿着御赐金牌,将当时所有可疑人员全都临时拘押起来。
经过三个时辰的盘问和搜查后,这位颜大人将所查结果一一汇报向了仁德帝。
“镇南候身边的程芒,可疑之处甚多。”颜大人跪在那里,一丝不苟地禀报道。
仁德帝抬眸间,目光如炬:“说。”
颜大人沉声道:“程芒因经商曾到过北羌,其所交往之人亦有羌族商人,这是其一;事发之时,程芒恰在一旁目睹,这是其二。”
语气略一停顿,颜大人继续道:“程大人房中有一物事,观来极其可疑。”
仁德帝点头:“什么物事?”
颜大人面色如铁,一本正经地奉上一个白绢,并一层一层打开白绢,将此物呈现在了仁德帝面前。
这颜大人虽然年轻俊秀,不过倒是见惯风浪,当下面不改色地道:“皇上,此乃女子贴身之物。属下查过,这程芒一无妻妾同房,二无相好,哪里来的此物?且以属下看来,此物用料精良,绝非凡品,怕是有些来历。”
仁德帝只扫了那物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他招了吗?”
颜大人摇头:“他矢口否认,不过也无法解释此物来历。”
仁德帝眸中泛起森寒冷意,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给朕查,严刑拷打!”
颜大人一怔,倒是没想到仁德帝反应如此之大,当下忙沉声道:“是!”
仁德帝略一停顿,又冷道:“此小物之事,绝对不可传入他人之口!”
颜大人心中越发不解,只能恭声道:“末将遵命!”
因这颜如雨得了那命令,当下自然是将程芒好一番严刑逼供,那程芒倒也是个嘴硬的,只在那里说此物是路途上别人塞过来的,他觉得不错,便一直留着,根本不知道其来历。至于什么私通羌国一事,那更是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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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容王受重伤,事急从权,如今又是在行宫之中,倒是没有往日那般讲究,仁德帝带着左右前去看望容王,待走进去,却见阿宴正守在那里,拿了羹匙,细心地给容王喂水。
容王削薄的唇紧紧闭着,喂了一羹匙的水,倒是有半匙溢了出来,阿宴便拿过帕子,细致轻柔地为他擦嘴。
仁德帝拧眉,哑声问道:“可曾醒过?”
阿宴拿着锦帕的手顿了下,摇头:“没有。”
仁德帝点头:“好,今晚你在这里好生照料他。”
说着,他转身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道:“朕会亲自过去看看子轩和子柯。”
阿宴抬起头,转首望了眼仁德帝,眸中透着感激:“嗯。”
却说仁德帝离开后,便命人将子轩和子柯都抱到前面宫苑来,他亲自照料。随行的奶妈丫鬟一个个都惊得不轻,不过并不敢多说什么,战战兢兢地抱着两个小世子,拖家带口去了前面。
此时被那珍妃看在眼里,难免暗暗叹息一番。
而皇上在西山遇刺,容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迅速传出去,特别是宫中侍卫进宫请了御医的事儿,那更是瞒不住的。
孝贤皇后自然是得了这个消息,她一听便觉得机会来了,忙招来了父亲顾老爷。这顾老爷也赶紧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却竟然是西山彻查众人,把那个顾松的表哥程芒给牵连进去了。
孝贤皇后顿时眼中一亮,当下对着自己父亲一番叮嘱,要他赶紧去散播一个流言。
依着仁德帝如今对顾家的信宠,若不是那小衣之事已经被发现,怎么可能就这么直接把顾家的表哥给关押起来呢。
如今之计,只要散播出去,将那阿宴和程芒的奸.情坐实了,再把两个孩子的身世混淆一番,到时候由不得仁德帝不怀疑。
孝贤皇后抚摸着肚子里尚未起来的隆起,暗自想着,她总是要为自己的孩子将来考虑。如今仁德帝对那两个小世子的宠爱已经人尽皆知,便是自己生下皇子,他未必还记得当初的诺言。
此时此刻,她唯有放手一搏,若是仁德帝真得对那两个小世子起了疑心,便是再喜欢,怕是心里也会膈应吧。
一时又想起那容王,不由眯眸暗想,若是容王就此再也无法醒来,那程芒和阿宴的事儿是再也没有办法洗清了。
想到这个,她顿时精神一震,吩咐左右道:“皇上遇刺,容王生死不明,本宫担心,要前往西山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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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阿宴伺候在容王身边,整整一晚,不曾离开半分,然而月影西移,帮容王擦拭额头的锦帕换了一个又一个,容王却是一直不曾醒来。
她颤抖纤细的手指轻轻抚着容王的薄唇,想着平日里他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如今却是这么紧闭着,一言不发。
这薄唇如今抚着是如此的冰冷,可是曾经,却带给她多少灼烫的热情。
这是她孩子的父亲,她的夫君,她今生今世认定的良人。如果这个人就此再也不会醒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阿宴的目光又往下,来到他的胸口之处,此时那里已经缠上了绷带,绷带犹自渗透着斑驳血迹。
眸光有些发颤,忽然不忍去看,也不忍去想。
他其实是个沉默的人,便是再大的痛苦,也会默默忍下的吧,能让他在拔箭之时发出那么痛苦压抑的低叫,阿宴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痛苦。
一时之间,仿佛有人拿什么扼住了她的颈子,她胸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被阿宴握在手中的那只冰冷的手颤抖着动了下。
阿宴忙看过去,却见容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阿宴心中涌现狂喜,她紧握着容王的手,咬着唇忍下泣声:“永湛,你觉得如何?”
一时又忙吩咐左右侍女:“快去叫欧阳大夫来!”
容王的眸中荒芜的没有任何神采,他定定地望着阿宴,带着几分绝望和无奈。
苍白的唇艰涩地动了下,他嘶哑的声音虚弱地道:“阿宴,对不起,我这辈子……还是没有办法照顾你了……”
他颤抖着抬起手,反握住阿宴的,嘴唇蠕动了下:“阿宴……我……”
不过他气息太微弱了,就那么定定地望着阿宴,带着几分不甘和绝望,就这么闭上了双眸。
阿宴心狠狠地沉了下去,一时之间,她眼前浮现的都是容王眸中的绝望。
恍惚中,御医和欧阳大夫都跑过来了,忙为容王号脉。
阿宴怔怔地望着欧阳大夫:“他没事吧?他醒过来了的,不是说醒过来熬过今晚就好了吗?”
欧阳大夫脸色沉重地皱眉,抬眸问阿宴:“敢问王妃,刚才殿下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阿宴摇头:“不曾,他醒来后,只说了一句话,说没办法陪着我了。”
欧阳大夫沉思片刻:“殿下的身体应已无大碍,只是太过虚弱而已,王妃守在这里好生照料便是。”
阿宴听了这话,这才稍放了下心,可是眸光落在躺在榻上的这个脆弱苍白的男人,她脑中却浮现出容王刚才所说的话。
这辈子,还是没有办法照顾你了……
为什么这个话,听起来别有含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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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阿宴守在容王身旁,盯着他那苍白的俊颜,只盼着他能再次醒来,可是他却沉沉睡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当欧阳大夫命人熬制的药草煮好了后,她试图去喂,可是那紧闭的唇却再也喂不进去什么,无奈之下,她含下那药汁,一口一口地哺给容王。
其实她往日是个娇气怕苦的人,如今一口一口地品着那药汁,就这么喂给容王,她满嘴的苦仿佛都感觉不到了。
喂完药后,她遵照欧阳大夫的嘱咐每隔一个时辰便喂他几口水,从旁细致地照料着。
一时素雪看着阿宴眼中的血丝,不由心疼:“王妃,你已经一夜不曾合眼了,要不要去歇息下?”
阿宴轻轻地摩挲着那双冰冷的手:“便是去睡,我也睡不着。”
素雪听着这个,叹了口气。
阿宴望着榻上的容王,帮他擦拭了下额头,拧眉叹道:“昨夜里明明醒过来的,怎么如今看着脸色越发不好了。”
正说着时,忽听到外面有说话声,片刻之后,有侍女过来禀报,却是阿宴的哥哥顾松过来了,说是要万分火急的事情。
阿宴吩咐素雪看顾着容王,当下出去见哥哥顾松。
顾松一看阿宴出去,忙问道:“你可知道阿芒表哥的事?”
阿宴此时一夜未睡,刚这么一站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的,如今猛然被顾松这么一问,摇头道:“不知道,怎么了?”
顾松脸色非常难看:“这次皇上遇刺,颜如雨大人彻查此事,谁知道竟然把阿芒表哥给牵扯进去了,说是他私通外敌,刺杀皇上!”
一听这话,阿宴顿时摇头:“绝不可能的,阿芒表哥乃是一介商人,怎么可能会私通外敌,干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顾松点头:“我自然是信他的,可是皇上不信啊,已经命人围了捉拿了表哥严刑拷打,同时下了圣旨,命人前往松阳程府前去抄查此事。”
这话听起来倒是似曾相识,阿宴陡然间想起,上一世的时候,程府的抄家不就是从阿芒表哥牵扯入一桩刺杀事件,紧接着程府就被牵连,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吗?
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开始意识到,这一世的一切仿佛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可是冥冥之中,又仿佛能找到上一世的痕迹。
她望向自己哥哥:“可有办法救表哥?”
顾松皱着眉头:“昨晚一整夜,我一直试图求见皇上,可是皇上根本不见!”
“现在皇上已经派人前往松阳,阿芒表哥已经被关押起来,我去看过了,被打得都快不成人形了,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阿宴听着这一切,拧眉道:“哥哥,你认为现在该怎么办?”
顾松试探地看着阿宴,道:“阿宴,如今皇上谁也不见,我想设法求情也没办法。我也试图找过颜如雨,可是他就是个蚌壳嘴,根本是滴水不进。如今之计,只有两个办法。”
说到这里,顾松自己也叹了口气:“一个办法是容王醒过来后,求容王去找皇上说情,另一个办法是你去求见皇上。”
阿宴低头,默然不语。
顾松见此,也觉得自己为人所难了,他苦笑一声:“我知道如今容王凶险,原不该拿这种事烦你,可是若是再晚一日,怕是阿芒表哥真得就没命了!他原本是我带过来的,不曾想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他找人偷偷去看过,那可真是往死里打啊!再晚一些,就真没命了。
阿宴抬起首来,望着自己哥哥:“哥哥,你说的,我懂。”
先不说上一世,尽管表哥落魄得那般境地,却也一直想尽办法帮扶自己,但说这一世,表哥从少年之时便对自己疼爱有加,及到大了,更是设法帮着自己开茶庄,在城乱危急之时,更是不顾自己的凶险跑过去寻找自己。
不管结果如何,她总是要试一试。
因为假如表哥真得因为这件事而死去,那么自己的哥哥会一辈子不能安心,而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她淡淡地道;“哥哥,你先回去吧,我进去看看容王,然后就随你一起去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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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榻旁,阿宴凝视着榻上的容王,低声耳语道:“永湛,皇上把我表哥阿芒关押起来了,说是他私通外敌,可是我知道他没有,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私通外敌的。如果你醒着,会不会替我为他求情?”
躺在那里的容王脸色苍白,紧闭的薄唇一言不发。
阿宴苦笑了下,摩挲着他的手,低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表哥,可是我没办法,他是我表哥,他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遇到你,他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皇上把他关押起来,听说就要被打死了。不管他是否通敌,总是要查清楚了再说。”
容王修长而好看的睫毛安静地垂在那里,俊美的五官深刻而没有血色,此时的他,就如同躺在那里一个雕像般。
她咬唇,让湿润的眸子不要流下眼泪:“永湛,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表哥死了,我一辈子都无法心安的,所以我现在,去求你的皇兄,求他先饶他一命,可以吗?”
阿宴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醒着,现在会怎么说?”
昏迷中的容王,自然是依旧一句话都不说。
她呆望了他片刻后,终于起身,吩咐素雪道:“欧阳大夫和御医都候在外面,你在这里带着侍女仔细看管,若是万一有什么,叫御医,也命人去通知我。”
素雪自然是点头,不过她面有难色地望着阿宴:“王妃,今日的事儿,王妃若是去求见皇上,怕是不妥。”
阿宴无奈笑了下:“素雪,我知道这样并不妥当。可是,无论这么做是对是错,我都必须这么做。”
表哥若是有个万一,哥哥会一辈子不安,而自己也没办法原谅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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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跟随着哥哥顾松一起来到前面宫苑,老远便听到有婴儿啼哭之声。
顾松拧眉:“子轩和子柯都在皇上那里吧?”
阿宴点头:“是。哭得是子轩。”
虽然子轩并不经常哭,不过他哭起来却和寻常小娃儿不同,是那种高亢嘹亮的哭声。
一时来到了正房前,一旁随侍的大太监见到顾松,面有难色地道:“侯爷,实在是皇上忙着,您就别为难咱家了。”
阿宴望着那大太监,淡道:“王公公,麻烦你帮着通禀一声,便说是容王妃求见。”
大太监一听,顿时明白过来,看向阿宴,犹豫了下,还是道:“那咱家就进去试试吧。”
这大太监进去片刻后,便出来了,恭敬地道:“王妃,皇上有请。”
顾松一听这个,顿时心中浮现一丝希望,忙叮嘱阿宴道:“进去之后,你小心地看看皇上的意思,若是他认定了阿芒表哥私通外敌,你就求着希望留他一条性命,先查清楚了,再做处罚。可千万不能硬说阿芒表哥就没有通敌,免得惹怒了皇上。”
阿宴点头:“哥哥,你说的,我明白的。”
说完这个,她便跟随大太监走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