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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二姑娘走了,阿宴马上拿着这个方子,吩咐道:“惜晴,请欧阳大夫。”
欧阳大夫就在府上,阿宴这个王妃召唤,他瘸着腿就这么来了。
阿宴当下也不客套,直接将那方子递给了欧阳大夫来看。
欧阳大夫接过来,只看了几眼,便蹙眉道:“王妃娘娘,这个方子从何而来?”
阿宴淡淡地道:“欧阳大夫,这个方子有什么问题吗?”
欧阳大夫抬眼,诧异地打量着阿宴:“王妃,依老朽来看,这个方子,万万不能用的。”
阿宴听着这话,手指头动了动,心中不由冷笑了下。
看来真是有问题了。
上一世的阿宴,不过是个后宅妇人,若说要请大夫,也自然找不到像如今这位欧阳大夫这般的绝世名医,是以也没个人问。当时好像拿了一个方子给人看过的,只说是个女子补养的方子,是利于女子受孕的,她这才吃了的。
阿宴笑了下,望着欧阳大夫:“欧阳大夫,有话请讲。”
这欧阳大夫默了一番,望向阿宴,半响才道:“这个方子实在是太过险恶,其上所用的各色补品诸如党参、黄芪、当归、白术、龙眼肉、茯神、枸杞子、酸枣仁、炙远志等等这些,全都是有女子补肾补亏,充盈气血之物,倒是有利于女子孕育。然而这其中,竟有两味用心险恶的药物,乃是紫茄花和油菜籽。”
阿宴挑眉,收敛起笑,面无表情地道:“如何?”
欧阳大夫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殿下曾特意请我为王妃把脉,是以我知殿下心意,这才敢讲。若是一般人看到此药方,怕是并不敢说出实情。王妃你要知道,这紫茄花和油菜籽,有避孕之效,只因为药效缓慢,是以一般人并不知道。可是若将紫茄花,将其焙干之后研在细末,在女子来潮之后连续七天,每天一日送服,那么女子必然不能孕育。至于这油菜籽么,同生地,当归,川芎等物煎成药服用,连续两个月,此女子则终身不孕。”
欧阳大夫望着阿宴那面无表情的脸色,继续道:“它们如今又和其他诸如党参白术枸杞等补身益体的药物在一起,难免被人忽略了,是以会认为这是一个补养女子的方子,却不知道此方其实暗藏玄机。”
阿宴深吸了口气,点头道:“欧阳大夫,我明白了,您先请下去吧。”
送走了欧阳大夫后,阿宴坐在窗前。
此时已经是开春时节,外面的迎春花儿星星点点的黄色,夕阳落下,照在那花儿上,看着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
阿宴伸出手,去碰那迎春花,却发现那迎春花看着开在窗边,其实隔着却有一段距离,竟是够不着的。
她笑了下,半响,冷冷地道:“二姑娘,我和你,到底没什么冤仇,你竟然这么待我。”
连着两世,处心积虑,害我不能孕育吗?
想起上一世自己纠结了十几年的痛,阿宴的指甲几乎掐入了肉里。
这个痛,她是实在没法忘的。
一时又想着,若不是自己这一世身为容王妃,可以瞬间请来隐退的绝世名医欧阳大夫,若不是自己经历过了一世对这二姑娘有了防备,岂不是那么轻易地着了她的道,然后呢?
她想起那俊美绝伦清冷高贵,可是眸中总是对自己透着一丝温情的永湛,想着自己若和他一生一世都不能为他生儿育女,那该是怎么样的痛心和遗憾?
阿宴心中的忿恨忽然怎么也无法停歇。
于是当日,她晚膳也不用,就这么僵坐在窗前,脑中不断地回想着这件事。
惜晴见了,也是怕了,劝她吃饭,她就好像没听到一般,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那里。
眼睛好像看着迎春花,又好像看着很遥远的地方。
一时之间,屋子内外伺候的侍女们,一个个都心惊胆战起来,不知道好好的王妃这是怎么了,饭也不吃,若是殿下回来,难免要责罚了。
就在众人胆战心惊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容王殿下回来了。
惜晴一见容王回来了,马上跑过去跪在那里:“殿下,你快去看看王妃吧,她坐在那里已经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字都不说,饭也不吃了。”
容王听了,脸色一变,骤然拧眉,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弥漫着凌厉的寒气,一时众人几乎不敢出声。
惜晴壮着胆子上前,忙回禀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敬国公府的二姑娘过来了,送来了一个方子,后来王妃拿着那房子给了欧阳大夫看,然后就成这样了。”
容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也没管惜晴,大步进入房中。
一进去,只见阿宴纤细的背影就那么孤零零地坐在窗前,一句话都不讲。外面的月光映入屋中,给她涂抹上一层清淡的光辉。
容王大步上前,抬手抚上阿宴纤瘦的肩:“阿宴,怎么了?”
谁知道他这一句话说完,阿宴却骤然起身,猛地扑到了他怀中。
任凭容王再淡定,也是惊了一下,心痛地捧着她:“阿宴,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阿宴脸上却非常平静,她仰脸,像个小孩子一般,用清凌凌的眸子那么望着他,问他:“如果有人欺负我,你是不是会帮我欺负她们?”
容王闻言,扬眉,淡淡地道:“谁若欺负本王王妃,本王必然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然非常轻淡,不过那清淡的语气,竟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寒厉,那俊美的细眸也仿佛森冷起来,似有若无的杀气就这么在附近蔓延。
其他人也就罢了,暖阁外的素雪,可是骤然一个激灵,后退了三步。
阿宴听到这话,顿时泫然欲泣:“永湛,永湛,二姑娘来找我了,她给了我一个方子,她太坏了,分明是要我这辈子都不能为你生儿育女!”
容王听到这个,搂着她,温声问道:“那你用了那方子吗?”
阿宴猛然摇头:“当然不可能!我问了欧阳大夫,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好方子。”
容王点头,握着阿宴的手:“你既然并没有用,那就没什么。你这二姑娘心性懦弱,又和你无冤无仇,未必敢想出这么歹毒的计策来害我们,怕是她身后另有黑手。现在你把这方子交给我,我自然会查出一个水落石出。”
阿宴点头,皱眉道:“其实我也想过了,这事儿,我大致能猜到。可是这个人,你却是不好动的。”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无论是皇后,还是四姑娘,那容王都不好动的。
说到底,一个是他的皇嫂,一个是他皇兄的宠妃,做皇弟的去找皇兄问责这个,总不是太好。
谁知道容王却挑眉笑了下:“阿宴,这个你不必忧心。不管是谁,既然她敢把注意打到我容王府头上,断断没有让她全身而退的道理。”
这一晚,血气方刚的容王搂着他王妃软绵绵的身子,平生第一次没有随心所欲,反而是抱着她,轻轻亲着,静静地躺在那里,说着话儿。
阿宴偎依在他怀里,娇声道:“永湛,如果我没办法为你生儿育女,你会不会怪我啊?”
容王淡淡地道:“不会。”
阿宴想了想,又道:“可是你不需要子嗣吗?你会不会找别人给你生啊?”
容王眉眼都不动一下:“别人生的,我不要。”
阿宴还是有话要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万一你皇兄要你休了我呢?”
容王合上眸子:“不会。”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于是阿宴继续追问:“为什么不会?”
容王淡淡地道:“我皇兄绝非那等迂腐之辈,也万万不会做这般违背我心意的事。”
阿宴瞅着他,见他竟然闭上了眼睛,忙凑上前去:“要是别的女人给你生了孩子,那怎么办呢?”
容王这下子,连说话都懒得说了。
阿宴见他不回答,忍不住捏了捏他胸膛上的肉,太坚实,好像很难捏动,于是她陡然兴起,爬过去,握了握他身上某处最容易握住的一处。
她得意地笑了下,继续逼问道:“说,假如别的女人给你生了孩子呢?”
容王无奈,拧眉:“好好的,别的女人为什么会给我生下孩子?”
阿宴在黑暗中跨坐在他身上,握着某处,无辜地笑着,软绵绵地说:“我也不知道啊!”
容王睁开眼,望着那个嚣张地坐在他身上的女人。
普天之下,也就她敢这样对待自己了。
一时,陡然想起最初的相见,这个女人当初就是将他砸了个正着,在他不知云里雾里的时候,对着他嚣张地教训了一番。
他至今记得当时的她眼眸中那种生动和跋扈,让那时候的他几乎想伸手,去摸摸她的眼睛。
想到这里,他眸中泛起温暖,终于掀起薄唇,笑了下,道:“你难道不知道,怎么才能生出孩子吗?”
黑暗中,阿宴长发如云,眼眸如丝,她一边握着,一边故意道:“我如果不知道,那可怎么办呢!”
容王陡然身形一动,上半身一抬,就这么坐起来。因为阿宴原本是跨坐在他身上的,他这么一起来,于是阿宴的两腿就被迫分开,环住他精瘦有力的腰杆了。
容王一手按压在她后腰,迫使她将自己圈得更紧,俯首在她耳边,低哑暧昧地道:“阿宴,那我告诉你,要想生下我的孩子,你得用双腿把它夹出来。”
88|审讯
这一夜,容王用无数的姿势教导阿宴,该怎么才能让她生下自己的孩子。
阿宴觉得,她再也不要被这样教了!
而第二天一早,容王就离开了,那时候阿宴还在暖融融的被窝里呢。
临走前,容王捏了捏阿宴的脸颊:“乖乖睡吧。”
这一天容王没去军中,而是进了宫,面见他的皇兄。
在御书房里,他和仁德帝聊了一炷香时间,再出来的时候,他身后跟着的是容王府侍卫,大理寺寺卿、内侍省大太监。浩浩荡荡的这一群人,直奔向了吏部侍中家中。
吏部侍中一把年纪了,也就做了个侍中而已,如今被这么一群人找上,特别是来人气势凌厉,打头的竟然是尊贵非凡的容王,而且这容王还是眸中透着冷漠的寒光,他顿时软在那里,忙上前问。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来捉拿他府中二房的三少奶奶的。
这三少奶奶,原本是皇后的堂妹啊,这是惹上了什么事端?
不过不管是什么事端,这个时候的侍中大人都不会护短的,连忙派人拿了下来。
可怜的顾绒,这一日正在陪着家中的小少爷读书呢,忽然就这么狼狈地被一群男人拿下,当了拘拿了,然后就被绑着,带到了那冷漠凌厉的容王殿下面前。
此时的容王完全没有昨晚和阿宴在榻上的温情,他细眸中阴暗森冷,浑身弥漫着凛冽嗜血的杀气,让人只看一眼,便感觉到阴沉沉的冰冷和暴戾。这样的目光,别说是顾绒这种生性懦弱的闺中妇人,便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怕是都要心惊胆战。
这顾绒只看了一眼,就软倒在那里,哭着喊着求饶。
容王可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之情,他弯腰上前,一把揪住了顾绒的衣领,冷道:“说,你那个方子从哪里来的?”
顾绒知道这事儿一旦被发现,那就完了,当下只好假装茫然:“什,什么方子?”
容王冷笑,一笑之下,暴戾阴冷的杀气就开始弥漫。
不要说前世在他御笔之下死过多少人了,就是这一世,沙场上死在他手下的亡魂还少吗?
他骨节分明的有力大手,直接掐住了顾绒的脖子:“顾绒,不要以为我不敢要你的命?”
顾绒被他这么一掐,顿时呛咳得厉害,她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艰难地挣扎着道:“饶……饶命……”
容王面无表情的眉眼犹如阎罗一般:“你死了,你的孩儿将受尽鄙视,你的夫家将因此受连累,可是那个幕后主使者,却不会受到任何牵连,你真得要为她做到如此吗?你甘心吗?”
顾绒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崩溃,大声哭着道:“我……我说……”
容王听到这话,手下一松,于是顾绒就这么犹如麻袋一般狠狠地跌落到了地上。
跌落在地上的顾绒,被碰了一嘴的土,化雪过后的泥土,掺杂着雪以及其他杂物,就这么吃入了口中,嘴角已经破了,和着血流下来。
她扬起泪眼,朦胧中只见眼前那个五爪云龙的袍底,尊贵得高不可攀,清冷的捉摸不透,犹如阎罗一般,就这么立在自己面前。
她忽然一下子就这么泪如雨下。
“容王殿下,求您饶了我吧!我也是受四妹妹所托,她说要我帮她,不需要做其他,只需要把这个方子给阿宴就好了,只要给阿宴,她就保我在夫家的地位啊!”
顾绒悔恨交加,只是一个方子而已,她真得并没多想,就那么照办了。
她哭着道:“阿宴待我一向不错,我也不愿意害她,可是四妹妹说了,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其实也是为了三妹妹好,我才做的!”
容王俊美的脸庞上一点表情没有,漠然地望着地上的女人,淡淡地道:“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你自己信吗?”
顾绒听到这话,顿时捂着脸崩溃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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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绒泪流满面地招认了所有的事儿,并画了押。这事儿倒是看起来确实和皇后没有关系,竟是这凝妃私下派人找了二姑娘,狐假虎威威胁利诱了一番。
容王垂首望着这个顾绒,淡淡地道:“今日的事儿,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只不过从此后你的夫婿和儿女前途尽毁——而已。”
说完,他转首离去。
做完了这些的容王,直接进了宫,将那画押的供词并那方子放到了仁德帝面前。
仁德帝阴着脸,召来了御医,对那方子进行解读。
御医说完后,仁德帝大怒:“岂有此理,我堂堂大昭后宫,竟然有这等阴险妇人,戕害我大昭皇室血脉!”
说着这话时,他已经命人去传来了皇后和凝妃。
要说起来,这凝妃进宫已经两月有余了,除了最初的那两个晚上她被召来侍寝,从此后她也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龙颜了。
此时陡然被叫过来,她也是被吓了一跳,再看过去时,自己的姐姐皇后娘娘也过来了,当下越发胆战心惊起来。
而孝贤皇后,此时忽然被叫来了御书房,便知道有事,再看过去,自己那个妹妹也叫过来了,又见她脸色苍白,越发莫名,当即皱起了眉头。
她连忙跪在那里:“皇上,可是凝妃做了什么错事,惹了皇上不开心?”
孝贤皇后心里暗暗一个叹息,这凝妃受宠的那几日,她夜夜忧思,觉得自己妹妹抢了自己的夫君,后来凝妃是不受宠了,却凭空开始恨起了自己,倒是认为自己说了什么才导致她骤然不受宠。
孝贤皇后暗暗苦笑,想着若是自己的话那么管用,何至于现如今自己也不得帝宠呢!
皇上听了这话,威严的冷目扫向孝贤皇后,那是久经沙场历练出的锋芒,孝贤皇后一看之下,忙低头:“皇上。”
皇上紧皱着眉头,天子之怒,弥漫于这小小的御书房,却能令一个天下为之颤抖。
他冷道:“皇后娘娘,你过来看看这个吧。”
皇后听了这话,忙战战兢兢的上前,拿过来一看,便是她并不知道那药方是做什么用的,只看了那供词,那脸都已经唰地白了。
她眸中透出恨铁不成钢的冷意,颤抖着手望向凝妃,自己那亲妹子,声嘶力竭地骂道:
“你,你这个不争气的,身处后宫,怎么能做出这等龌龊之事!你怎么对得起从小将你娇养的祖母和母亲,又怎么对得起把你接进宫里来的我!”
说完这个,她泪如雨下,跪在那里,对着仁德帝重重磕下:“皇上,此事乃是顾凝一人所为,和臣妾,和敬国公府没有半点干系,臣妾绝不知情,敬国公府中诸人也断断没有胆量,敢做出这等包藏祸事,戕害容王殿下子嗣的事儿来!”
皇后也许并不讨仁德帝喜欢,不过她并不是一个太笨的人。
自从经过上次仁德帝敲打后,她已经越发明白,那个宝贝弟弟在仁德帝心里的重要性!
而今日的事儿,这阿凝做出这番事来,分明是已经惹怒了容王,也惹怒了仁德帝。
伴君如伴虎,这话原本一点没假,别看如今敬国公府如同烈火烹油一般,可是到底少了根基,所凭仗的,无非是她这个中宫皇后。
而她这个中宫皇后,看似母仪天下尊崇无比,却一无子嗣傍身,二无顾松那般得力的兄弟扶持。这一切荣华富贵,皆犹如空中楼阁一般,脚下悬浮,她如同踏在棉花上一般。
此时此刻,偏偏这阿凝竟然做出这般祸事来,她也只能自作主张,割舍姐妹之情,舍卒保帅了。
这凝妃一则万没想到事情暴露得如此之快,二则更没想到这无情无义的皇后,她的亲姐姐,竟然这么快就和她划清了界限。
她忙噗通一声跪在那里,哭着道:“皇上开恩,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这个方子确实乃臣妾送给二姐姐的,可是二姐姐给了何人,以及这方子到底藏了什么玄机,臣妾确实是一无所知啊!”
仁德帝听了,冷笑;“真是一个贱妇,到了这等地步,还巧言狡辩!我大昭后宫之中,断断容不得你这蛇蝎心肠之妇人,来人,给朕拖出去!审!”
话音已落,那凝妃脸色骤白,她知道大事不妙,忙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皇上,饶命啊!皇上,看在阿凝侍寝两夜的份上,求皇上饶命啊!”
她就这么被活生生的拖出去,叫得那是一个凄厉,而这边,皇后原本是心痛难耐的,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子啊!
可是正心疼着,却忽而听到这“侍寝两夜”,却陡然记起,她这亲妹子啊,就那么在龙床上睡了两夜。
正宿睡在龙床上,那是皇后才有资格的啊。
这孝贤皇后心中又嫉又恨,又是心疼,半响后终于叹了口气,咬着牙不去听了。
至于仁德帝,自然是不可能指望他有半分怜悯之意。
用孝贤皇后的话说,他是心中只有他那家国大业,只有他那天下苍生,当然还有他那宝贝弟弟。
至于其他人,那些后宫莺莺燕燕,他何曾多看一眼。
晚间侍寝,他自然是如猛虎下山,侍寝完后,他是连看都不带多看一眼,就命人抬走。
这样的无情男儿,又怎能指望他有半分怜香惜玉之心呢!
一旁的容王,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眸中依旧是暗沉沉的森冷。
孝贤皇后陡然间看到,一顿,忽然觉得那目光中,倒仿佛是有对她的几分警告。
看,这就是她一手养大的九皇子。
要说起来,她也是从他四岁的时候就一直照顾他,不曾想,这么多年了,他对自己,竟可以用如此漠然的眼神暗暗警惕。
当下她苦笑一声,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边凝妃拖出去半响,皇后在那里低着头,容王在那里阴着脸,仁德帝的怒气尚在,那边便有大太监匆匆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有件事,还要请皇上定夺。”
此时仁德帝冷眉一动,沉声命道;“说!”
大太监跪在那里,低声道:“这,这凝妃娘娘,怕是有了身孕。”
89|阿宴的
凝妃娘娘可能有了身孕,这话一出,御书房内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孝贤皇后是陡然僵在那里,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容王是拧着眉,阴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仁德帝呢,则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拧着和容王一样的眉,半响没说话。
一旁伺候的众人,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本来呢,这凝妃娘娘好死不死地非要惹上容王,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可是现在呢,人家有了身孕。
你要知道,仁德帝和孝贤皇后成亲十二载,至今孝贤皇后无出。
仁德帝如今也有了后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可是这两个月了,就这么轮流下来,一夜一个,仁德帝日夜无休的广洒雨露,至今还没一个人有动静呢。
谁也不曾想到,如今犯了天威,眼看着要从高处跌落的凝妃娘娘,就这么怀上了。
半响之后,还是容王先开口:“可确定?”
毕竟,上一世,他的皇兄三十三岁驾崩,驾崩时没有一男半女留下。
那大太监忙道:“看着是八九不离十的,恰好御医在,那御医过了下脉,说是怀上了。”
仁德帝抬眸,用没有什么起伏的音调,淡淡地道:“请太医院首席孙大夫。”
大太监忙下去办了。
这大太监下去后,御书房里又恢复了那种沉静,沉静得人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沉静得一旁的太监和宫娥都以为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
半响后,总算,那大太监去而复返,带着太医院妇科圣手孙大夫,孙大夫跪在那里:“启禀皇上,凝妃娘娘确定有喜了,已有孕六十二天。”
六十二天,算算时候,也差不多恰好是这凝妃被受宠的那两天。
谁也不曾想到,这凝妃竟然有这等好运,不过被宠幸了两个晚上,就此怀上了别人梦寐以求的龙种。
容王听到这个,上前一步,淡道:“恭贺皇兄。”
一旁的皇后,犹豫了半响,也终于上前,跪在那里:“恭贺皇上。”
这下子,其他人也都赶紧跪下来了。
仁德帝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很久后,终于道:“皇后,你一直膝下无子,凝妃娘娘既然是你的嫡亲妹子,以后这孩子,无论男女,就养在你名下吧,如何?”
皇后闻言,大喜,不敢置信地望着仁德帝。
仁德帝挑眉,温声道:“怎么,你不愿意?”
皇后泪如雨下,忙点头道:“谢皇上,臣妾愿意,臣妾愿意!”
从这凝妃进宫的第一天开始,孝贤皇后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嫡亲的妹子,地位在那里摆着,你杀不得弄不得,将来她若真有个皇儿,那算是谁的皇儿呢?便是这皇儿长大了,到底认谁做母亲呢?更何况这妹子真是一进宫就要抢夺帝宠的姿态啊!
现在呢,这妹子来了这么一出,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帝王欢心!不仅如此,她还会生出一个孩子,过继在自己名下。
皇后深切地明白皇上将这孩子过继在自己名下的意思,那就是已经舍弃了这个凝妃,只要孩子。
果然,紧接着,仁德帝下令道:“传朕旨意,凝妃有孕,胎儿不稳,就此养胎于舒敬轩,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舒敬轩半步。”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又命令皇后道:“皇后,凝妃既为你嫡亲妹子,她怀中又有了皇儿,你当好生照料,万万不能让她有什么闪失。”
此时的皇后,真是对仁德帝感恩戴德,她当下忙恭敬地道:“皇上放心,臣妾定当细声照料,绝对不能让凝妃以及肚子中的皇嗣有半分不测。”
一切都安排就绪,皇后自然下去了,带着那凝妃娘娘。
御书房里只剩下了容王和仁德帝。
容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仁德帝坐在那里,低头翻动着御案上的一个卷宗,头也没抬,问容王道:“永湛,你今日看起来动了火气。”
容王挑眉:“难道我不该怒吗?”
仁德帝听了这话,竟然呵呵笑了起来。
他抬起头,眸中带笑,探究地望着自己这弟弟:“就我所知,永湛,你还真不是轻易动怒的性子。”
在仁德帝的记忆中,他这个弟弟,好像就从来不会生气一般。
在永湛四岁之前,他和永湛都是住在宫里的,那时候皇宫里的皇子多,当时身为四皇子的他和身为九皇子的永湛,那都是不怎么受宠的。其实也正常,两个皇子,都是不得帝宠的,母妃又已经早早去了,外家也没什么可依仗的。所以才两三岁的永湛,有时候难免受些其他皇子的气。小孩子嘛,拉帮结伙争斗,那也是在所难免的。像永湛这种闷不吭声又不受宠的,那就是被人欺负冷落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