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微软,叹了口气,心疼地望着阿宴道:“阿宴,是哥哥的不是。你小小年纪,为咱们三房操心,我这个当哥哥的却不知道为你操心。放心,这次的事儿,我就算是豁出去这张脸,也不会让四姑娘嫁给九皇子的。”
阿宴见了,总算放心,对着哥哥笑了下:“快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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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顾松来到了九皇子府中,先通禀过了,门房知道他是新晋的四品将军,又知道他素日和府中九皇子是相熟的,也没阻拦,就让他进来了。
原来九皇子在府中的住所是听风苑,不过他并不喜欢长住听风苑,倒是在湖边建了一个聚天阁,分上下三层楼,下面是书房,上面是卧室,最上层平日闲置,偶尔上去登高望远或者赏湖喝酒练武。
顾松蹬蹬蹬的金刀大马直接来到了聚天阁,通禀过后,拜见了九皇子。
九皇子当时正在临风喝茶,旁边放着砧椎和罗枢密等物,一个茶娘正坐在一个炭炉前烤茶。
顾松以前不懂,后来跟着九皇子久了,这才知道,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喝茶方式,就是把上等的茶碾碎成末,然后放在瓷瓶中煮水,待煮好之后,进行点茶。
九皇子喝茶不喜欢用瓷器,说瓷器太过脆弱,也不喜欢用紫砂,说紫砂有一股土熏味,他竟然是用金碗来喝茶。
上等御制的金碗,纹龙刻凤的,里面是点好的白色茶汤,他用那修长优雅骨节分明的大手捏在手中,轻轻地品着茶汤。
见到顾松来了,便淡淡地命道:“顾松,坐。”
到底是陪了九皇子这么多年的,九皇子让他坐,他也就坐了。
坐下后,顾松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正想着该怎么婉转地提起这个事儿,那边九皇子却忽然挑眉道:“顾松今日过来,有事儿吧?”
顾松嘿嘿一笑,便道:“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闲来无聊,向九皇子讨一杯茶水来喝。”
九皇子点头,淡笑:“我知道你喝不来这茶汤,不过今日既然来了,便陪我喝一盏吧。”
没奈何,顾松只好陪喝,此时茶娘见了,便为他点了一碗茶,那白色的茶汤在金色的茶碗里幻化出瑰丽的景象,犹如山川一般,隐约浮现。
一碗茶汤点好了,茶娘双手奉上,递到了顾松面前。
顾松忙接过,小心地品着,其实是品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这白乎乎的玩意儿苦兮兮的。
喝了这么一盏茶,顾松觉得自在了些,正打算开口呢,这边九皇子却忽然道:“府上三姑娘这几日脚上可大好了?”
顾松笑,忙道:“难为九皇子还记挂着,已经好了。”
说完这个,他瞅了瞅九皇子,却是叹了口气,故意道:“要说起来,我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寻觅个人家了!可是如今想了那么两处,没想到竟然都不成,全都是不靠谱的!”
九皇子淡笑,垂眸品茶:“三姑娘品貌端正,将来必得良婿。”
顾松继续叹气:“我这边愁着我妹妹的婚事呢,谁知道我们大房已经开始想着我家四妹妹的婚事了呢!”
九皇子挑眉:“哦?”
顾松觑了下九皇子,故意道:“可不是嘛!怎么,九皇子你不知道?”
九皇子淡道:“我为什么该知道?”
顾松笑:“我是听说,府里如今是有意九皇子呢?”
这话一出,他就见九皇子抬眸,凉淡的眸子散发出一点冷意:“这话可不能乱讲,免得毁了府上姑娘的清誉。”
顾松一怔,从旁打量着九皇子,最后终于嘿嘿笑道:“九皇子啊,要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了!其实我家四妹妹人真是不错,若真是成了,也是亲上加亲的事儿呢!”
九皇子挑眉,神色晦暗不明:“顾松,你说得没错,改明日我便问问皇嫂。”
顾松听此,忙道:“别别别,九皇子啊,你这到底是啥意思,莫非还这对咱府上的四姑娘有意?”
九皇子唇边泛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是对府上姑娘有意。”
顾松顿时把脸耷拉下来了:“九皇子,你这年纪还小,还是考虑考虑再说吧。”
他本来打算来个以退为进,看看九皇子的意思,不曾想这么一试探,这九皇子还真有那个意思!这可怎么办呢?他不过是个四品将军,该怎么来完成妹妹的嘱咐,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阻扰九皇子的婚事啊!
再说了,这九皇子的婚事也不是他阻挠了就能管用的啊!
九皇子抬眸,探究地望向顾松,眸中深邃清冷:“顾松,你且老实说来,好好的跑过来问起我的婚事,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顾松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愣,忙嘿嘿笑了:“我就随口一问而已,还能是谁让我来的?”
九皇子收回目光,脑中却是回想起那个娇滴滴的姑娘,胸臆间就那么一荡,是她特意来问的?
他微怔,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如果真是她特意来问的,是不是说明她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在意?
九皇子低头拧眉,望着杯中逐渐凉却的茶汤,心里却是渐起波澜。
他将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后,忽然绽开一点笑意,抬眸望着顾松,淡淡地道:“明日我要去永旺茶楼品茶。”
顾松听得云里雾里:“永旺茶楼?那是我妹子出资开的茶楼呢!”
九皇子:“嗯。”
顾松越发不明白了,良久他终于蹦出一句:“也好,就当照顾我妹子的生意吧!”
当日顾松回到府中,赶紧把一切告诉了自己的妹妹阿宴。
阿宴听到九皇子竟然真得心仪四姑娘,顿时傻在那里了。
这可怎么办呢,费尽心机,最后抵不过四姑娘是人家心头所好啊!
阿宴拧紧了眉头,酸涩地想起,上一世的四姑娘,那叫一个风光啊,那可是皇贵妃呢!
当日九皇子后宫中一共就一个皇后,一个贵妃,一个珍妃。皇后那是蛮夷之地来的公主,平日里不管后宫事务的,于是作为皇贵妃的四姑娘,那可是在后宫里一手遮天啊!
这样的皇贵妃,必然是当年极受九皇子喜欢的,所以才那么将她宠溺。
想着当日四姑娘是怎么踩着自己,将自己踩到尘埃里的,若是这一世依然是同样的结局,那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啊!
阿宴娇哼一声,才不要呢!
她是怎么也不要让四姑娘再一次有机会踩着自己,踩着自己的哥哥,也踩着三房。
深吸一口气,她打起精神,继续追问自己哥哥关于和九皇子谈话的细节。
顾松回想一番,却是道:“他其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我是谁让他问的,还说他明日要去永旺茶楼品茶。”
啊?
阿宴顿时忍不住心口一缩一缩的,捂住樱桃小口,震惊的瞪大了水漾的眸子,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九皇子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他猜到了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说去永旺茶楼喝茶?
阿宴蹙着好看的眉尖儿,低头想了半响,终于赶跑了自己的哥哥。
她赶紧唤来惜晴,将这件事说了一番。
惜晴低着头想了想,望向阿宴的眸中充满了深思,她考虑了下措辞,最后终于道:“我怎么觉得,其实九皇子已经猜出来是姑娘让三少爷去问的。他也知道永旺酒楼是姑娘的,如今说去永旺酒楼喝茶,这意思……”
接下来的话,惜晴有点难以启齿。毕竟作为一个国公府里一等一的大丫头,却去撺掇自家姑娘这种事儿,总是不好,这若被人知道,姑娘清誉尽毁也就罢了,她怕是连小命都要丢了。
阿宴自然是明白了惜晴的意思,她紧拧着眉头,却是想起了那一日九皇子将她拦在路中的事儿。
这九皇子,看着挺清贵的一个人儿,可是谁知道那力气竟然这般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让自己愣是挣脱不得半分。后来呢,他更是把自己拉到了花丛后……
想起那日自己竟然和他紧贴着,阿宴心口忽然涌起一股烦躁的热意,整个人都变得不自在起来了!
惜晴从旁看着阿宴,只觉得那雪莹的脸颊犹如涂抹了一层上等胭脂般,散发着红晕,她微怔,不由道:“姑娘……这九皇子……”
阿宴蹙眉:“罢了,明日去看看再说吧!”
惜晴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隐隐觉得自己和姑娘的行径其实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其实她应该劝阻的,不该让姑娘这样去见九皇子的,可是她又没法说什么。
毕竟从很早开始,姑娘应该就已经非常明白地知道,在这敬国公府里,三房就如同一根杂草。
尽管如今三少爷也长出息了,可是诸事依然不可能尽如意。
姑娘很小就开始做着一般公府姑娘绝对不敢做的事儿,只为了给三房拼一个大好的前途。
待到惜晴出去后,阿宴一个人在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良久后,她忽然翻箱倒柜,总算找出了昔日九皇子送的那个如来玉佩。
她望着那泛着一点紫色的润泽美玉,端详了很久后,终于忍不住抬手轻轻摩挲了一番。
这一晚,阿宴一个人捏着那玉佩坐到了很晚。
一直到了二更时分,阿宴忽然召唤惜晴,吩咐道:“准备下吧,明日我设法出府一趟,去永旺茶楼。”
说完这个,她脸微红了下,不过幸好天色暗,屋子里蜡烛摇曳,惜晴估计也看不出来。
惜晴抿唇,凝重地道:“姑娘,我明白的。”
*****
第二日一早,阿宴一早就偷偷地出门了。幸好如今老祖宗那边正高兴着,大少奶奶也一心操持着想把四姑娘的婚事落定了,家里也管得松。二门上又是塞了银子的,见是三房里的丫头要出去,也就没细问。
出了敬国公府后,阿宴就在街口等着马车。因为阿宴是临时决定出门的,又出来得早,这马车一时半刻还没到呢。
过了半响,才见那马车来了,赶车的依然是之前的那个,惜晴忙扶着阿宴上了车。
车夫驾轻就熟的,知道这是姑娘要去永旺酒楼见掌柜的,当下也没再问,直接驱车前往永旺茶楼。
到了永旺茶楼,阿宴带着帷笠,直接进了后院,却是召见了大掌柜。
大掌柜一早就知道姑娘要过来了,忙将后院闲杂人等遣到了别处,拜见了姑娘,先是奉上了最近这一段时候的账本,请姑娘过目。
阿宴只略看了一看,便放在那里,笑道:“韩掌柜的账,阿宴自然是相信的。”
这边大掌柜笑呵呵着,又说起来如今店里的买卖。这个茶楼生意开了几年,如今已经是俨然燕京城里最大的茶楼了,现在姑娘提议在南方种植的茶庄眼看着也能产茶了,到时候这买卖可不更是蒸蒸日上了么。
阿宴带着笑,听着大掌柜说起这个,待听他提起表哥时,不由问道:“阿芒表哥有些时候没来燕京了呢。”
大掌柜闻言一顿,不过随即便笑呵呵地道:“表少爷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说是也要说亲了,最近这才耽搁了。”
说亲?
阿宴不由蹙眉,想着怎么如今仿佛人人都是到了说亲的时候呢?不过想想也是,阿芒表哥比自己哥哥都大上两岁呢,如今也有二十二了吧,早该定亲的年纪了,只怕是这些年一直东奔西跑才耽误了呢。
大掌柜见阿宴沉思,从旁又笑着道:“不过前几日表少爷来信了,说是近日会来燕京一趟呢。”
阿宴听到这个,眸中露出欣喜,道:“如此甚好。我哥哥前些日子也念叨起表哥呢,他若知道了表哥要来燕京,一定很是高兴。”
这边和大掌柜聊了一会儿,阿宴便试探着问道:“大掌柜可知道今日茶楼里有什么贵客没有?”
大掌柜听闻这个,略一沉思,便笑了:“若说起贵客,今日倒是有一位,从早间就来了,一直在那里品茶,不曾离开呢。”
阿宴听着,心间猛然一动,不过还是克制住心中别样的躁动,淡笑一下,缓缓地问:“是哪位贵客?”
大掌柜依然笑:“要说起来,这位贵客倒是和府上三少爷极为熟稔,正是宁王府的九皇子呢。”
听到这话,阿宴原本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有落地的感觉。
当下她笑着道:“既如此,一定要招待过九皇子。”
大掌柜闻言,自然是连连点头。
待到大掌柜离开,房中只留下阿宴,没事儿看看往来的账目,以及南方茶庄庄主的来信,里面详细汇报了最近这些时候茶树的长势等情景。
一旁的惜晴悄无声息地进屋了,小声地对阿宴道:“姑娘,打听清楚了,说是九皇子如今在天子三号的包厢里品茶呢,身边也没带什么人,只有一个侍卫。”
惜晴皱了下眉:“怕就是那日的什么萧大人呢!”
这可真是一个没眼色的人,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能跟在九皇子身边伺候!
阿宴站起身,眉尖儿渐渐蹙着,就连细白的小牙都紧咬着两唇,几乎把米分唇都要咬出痕迹来了。
她纠结着,来回踱步半响,最后终于,她的手捏起腰间的玉佩,摩挲了半响。
这个事儿,是成还是败,总是要赌一把。
良久后,阿宴终于下定决心,吩咐惜晴道:“你想个办法,把我在茶楼后院的消息递到九皇子那里。”
阿宴面颊绯红,不过依然硬着头皮继续吩咐道:“至于后续如何,你就不必管了。”
惜晴顿时皱紧了眉头。
其实她跟着姑娘来茶庄,便已猜到姑娘的心思,可是事情真到了这一步,依然有些忐忑的。这事儿,若是传闻出去,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
她怔怔望着姑娘,却见姑娘水漾一般的眸子里,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惜晴微愣,良久后终于点头:“好,姑娘放心,惜晴一定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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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想办法,可是到底该怎么想办法呢?
惜晴的小聪明全都是局限于一个后院之中,虽说这几年也时常来往茶庄这边以帮助姑娘传递消息,可是她是真没有跑过去私相授予的经验。
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来到了茶楼的三层,其间有伙计看到了她,不过倒是觉得眼熟,知道她是大掌柜那边的贵客,于是也没有阻拦。
这惜晴最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天子第三号的包厢,在包厢外磨蹭来磨蹭去,她该怎么办,直接进去,还是在这里等着?
就在她一筹莫展为难地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包厢的门开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萧羽飞萧大人。

第52章 两更合一

这萧大侍卫长被九皇子派出来,说是让他去外面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反省什么?萧大侍卫长实在是不知道。他一直都是遵从九皇子的指示啊,即使九皇子说他得罪了姑娘,他也认真地在想着该怎么赔礼道歉啊!他是想不明白的!
即使想不明白,他还是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之前碰到的那位姑娘,那位鬼鬼祟祟不知道倒什么的姑娘!
这位萧大侍卫长顿时眼前一亮,几乎想上前拉住这姑娘赔礼道歉说一百个对不起。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轻轻“咳”了一声:“这不是惜晴姑娘吗?”
惜晴万没想到,等了这么许久,竟然等来一个这愣头青!
她顿时没有了好脸,低哼一声,扯出一个勉强称得上笑的笑来:“萧大人,今日这是出来做什么?是要去哪里抓细作吗?”
这位萧大侍卫长自从那一日被九皇子冷斥了一番,又对他冷落了几日后,他痛定思痛,终于恍然大悟,知道这敬国公府里的人得罪不起的!
他想了那么几日,也终于想明白,自己必须赔礼道歉,取得人家姑娘的谅解!
这不是这几日正头疼该怎么见到人家吗,谁知道陪着九皇子出门喝个茶,被九皇子赶出包厢,就这么在这里不期而遇了!
于是萧大侍卫长快走一步,如铁塔一般拦在了惜晴面前。
惜晴身形娇弱,寻常见的也都是府里的姑娘奶奶丫鬟婆子,就算偶尔间见到几位少爷,那也是离得远远的。如今猛然间面前矗立了这么一个铁塔样的人,而且还是一张黑脸跟个生铁一般冷硬。
想起那一日他非要追问自己那碗夜香的事儿,她真个是又惊又怕又气又恼,胆战心惊又气怒交加。
其实她实在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可是怎么平白无故见到这位什么萧大人心里就来气呢?
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仰着脖子,怒视着这位一言不发就拦路的萧大人:“萧大人,你这是又要做什么?难不成又看着我哪里鬼鬼祟祟?这里可是茶楼,青天白日的,你要干什么?”
萧大侍卫闻言,皱紧了眉头,不敢苟同地望着惜晴,步子又往前迈了一下。
惜晴感觉到这萧大人的逼近,顿时有种强烈的压迫感,仿佛高山将要倾倒压在身上的感觉,偏生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几乎喘息都有点艰难。
她白着个脸,颤抖着问:“萧大人?”
这玩意儿该不会脑子有病吧?
谁知道就在她腿肚子几乎要抖得抽筋的时候,这位萧大人忽然两手抱拳,低头恭敬地道:“惜晴姑娘,对不住了!”
啊?
望着眼前这个人高马大健壮铁黑的男人低头抱拳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她脑中茫然然一片空白,就跟下雪一般。
这是怎么了?
这又是犯得什么毛病?
惜晴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仰着脖子紧张地盯着这位萧大人。
就算人家低下头,自己也要仰着脸看人啊!
萧大侍卫长肃穆地低头盯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姑娘,郑重其事地道:“姑娘,上一次的事儿,实在是萧某鲁莽了,萧某在这里给姑娘赔礼道歉,得罪姑娘的地方,万望姑娘别介意。”
说到这里,这萧大侍卫长又想起九皇子的话。
“你负荆请罪,万一吓到人家姑娘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想到这些,萧大侍卫长顿时记起自己请教了左邻右舍后的哄姑娘伎俩。
他先是努力让自己一年到头板着的一张铁脸露出一个冰雪融化春风化雨般的笑容,然后继续一本正经地道:“姑娘,为了向你赔礼道歉,今日略备薄酒,请姑娘一品。”
略备薄酒?
惜晴脑中嗡嗡嗡,她难以置信地仰脸望着这什么萧大人,诧异地想着,这萧大人脑袋竟然是个有毛病的吧?
请一个姑娘家去喝酒吗?
惜晴瞪大了双眸,眸中带着几分恐惧。
如果说适才她还抱着请这位萧大人传递下消息的想法,那么现在这个打算已经完全的烟消云散了。
谁会去相信一个脑袋有毛病的人!
惜晴转身就走,她决定还是等下再想办法吧,现在还是要先远离这个有毛病的!
萧侍卫长见这姑娘先是疑惑又诡异地瞪了自己半天,那样子仿佛自己长了两个脑袋,接着呢,这姑娘拔腿转身就跑。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忙一个动作,敏捷地一个晃身,于是他那铁塔般的身形继续拦在了这惜晴姑娘面前。
“惜晴姑娘,你别跑,萧某这里还为你准备了一点薄礼,希望你能够笑纳。”
惜晴本来要跑,惊恐地见到这什么萧大人却是阴魂不散地拦在自己面前,她顿时一个激灵。
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她几乎要“啊”的叫出声来了!
她捂着嘴巴,惊惧而防备地盯着这位萧大人:“你别过来,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再这样我要叫人了……”说到最后,她声音都颤抖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跑堂伙计正好上来送茶,见到此情此景,也是一愣,忙上前问道:“惜晴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吗?”
惜晴见那跑堂伙计倒是个熟的,忙过去,躲在那伙计身后,指着这萧大人道:“这人,这人……”
跑堂伙计见是九皇子身边的萧大人,也是惊得不轻,忙低头笑着道:“哟,原来是萧大人啊?这是怎么了?”
此时其他包厢里仿佛是听到了动静,已经有人派了跟班出来探头探脑了,惜晴见状知道不妙,只好先放下姑娘的吩咐,一溜烟跑了。
这萧大人好不容易见到了惜晴姑娘,结果就被她这么跑了,大大的不悦,忙就要追出。
那边跑堂伙计拦也拦不住,只好眼看着这萧大人蹬蹬蹬下楼去追姑娘去了。
可怜的惜晴,跑下了楼后,神色匆忙地往后院跑,谁知道这萧大人,真真是个没眼色的,竟然一个劲地追到了后院。
惜晴恨得上牙只咬着下牙,她可不可以去告官,告这位大人调戏民女?
她跑得气喘吁吁,当下心里一狠,也不跑了,转身对着这追过来的萧大人,怒目横眉:“萧大人,你这是到底要干什么?若是真怀疑惜晴是细作,那就拿出证据来!您再这么纠缠不休,莫要怪我报官了!”
萧大人也是莫名啊,他越发抱拳,恭敬地道:“惜晴姑娘,莫要怪罪,实在是我奉九皇子之命,一定要给惜晴姑娘赔礼道歉,请求惜晴姑娘的原谅。姑娘若是不能原谅,九皇子那边我实在是说不过去。”
惜晴挑眉,眸中越发喷着怒火:“萧大人既要向我道歉,我这就接受你的道歉,从此后我们两不相欠!可是大人可千万不要再对我纠缠不休!”
谁知道她话刚说完,就见这位萧大人机警地望着前方走廊,神色肃穆,一言不发。
惜晴转首就要看过去,朦胧中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形,可是她还没看清楚呢,就见这位萧大人身形一晃,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惜晴忽然感到很无力,她到底是怎么惹上这么一位的?
萧大人望定了惜晴,严肃地道:“姑娘,你家姑娘此时就在这个院中吧?”
惜晴一听这话,顿时脸上布满了防备:“你怎么知道?你?”
她脑中亮光一闪,拧眉盯着这萧大人道:“九皇子也知道了?”
萧大人黑着脸,面无表情地道:“姑娘,你现在最好不要去找你们家姑娘,不如就陪我一起去街道上走走吧?”
***
自从惜晴离开后,阿宴在屋子里真个是坐立不安。
她紧紧捏着腰间的那玻璃种散紫飘翠如来佛玉坠,玉佩流光溢彩,莹莹泛着紫色,很是可人。
她摩挲着这玉佩,拧紧了眉头,不止一次地猜测着这九皇子的意思。
他特意对自己哥哥叮嘱说要来这茶楼的。
一时又想起那一日他拦住自己,冷冷地逼问自己要嫁给谁的事儿。
阿宴并不是一个懵懂的少女。
她之前完全不曾细想,是因为在她眼里,这九皇子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罢了,完全是个小孩儿,再者这九皇子将来可是九五之尊,是以她根本不曾往某个地方深想。
如今经惜晴隐约的提醒,她细想曾经的一切,包括九皇子拦路的那个傍晚,九皇子抱着受伤的她,九皇子守护着受伤的她,九皇子攥住她的手腕,面目冷清地逼问。
还有那一次,他搂着自己,迫人的气息,少年的清冽味道直直冲入耳鼻,火热的紧紧靠近。
阿宴面目绯红,愣愣地坐在那里。
很久后,她终于忍不住,纤细秀美的双手捂住了脸。
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真得是她猜的那意思吗?
如果是的话……
想到这个可能,阿宴心跳如鼓,脚下发软。
如果真是这个意思,那她,那她……她颤抖着手,捏着那如来玉坠。
真得是这个意思的话,她实在不知道摆在她面前的,是怎么一个坦途……
阿宴激动得浑身都在发颤,几乎不能自抑。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阿宴想着应该是惜晴回来了,便轻轻“咳”了声,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激动,轻声道:“进来吧。”
门开了,一个挺拔清隽的身影就这么走了进来。
来人逆着光,只见那英武颀长的身形一个暗色的剪影,却看不真切那么面容。
可是那身形,阿宴一眼就能认出来!
阿宴捏着玉佩的手那么一抖,玉佩就这么无声地滑落在地上。
九皇子凝视着屋中的阿宴,只见她紧咬着唇站在那里,秀美的身姿轻轻颤着,两颊红得犹如傍晚的霞光一般,水漾的眼眸藏着说不出的无措和惊惶,还有一点点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