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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见阿宴转过身来,却是终于开口,问道:“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
阿宴嘴唇动了动,想笑,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也笑不出。
最后她只好轻声道:“我觉得这里景致好,出来看看,透透气儿。”
九皇子闻言,淡淡地道:“我也觉得屋子里有点闷,也出来透透气。”
阿宴心里却低低哼了声。
如果说之前她怀疑过也许夜晚自己遇到的是真正的九皇子,那么现在心中的想法已经烟消云散了。
前些日子因为受他连累落了水,他还亲口答应自己和他是患难之交呢,今日个在屋里却是自始至终连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九皇子安静地凝视着小小的阿宴,见阿宴娇红犹如小樱桃般的嘴唇微微噘着,倒像是有些怨言,他黑而幽怨的眸子泛起一丝诧意,不过还是上前,拿出一个帕子。
“阿宴,这是你的。”
阿宴低头,看了下那帕子。
其实上一世的阿宴是糊涂的,以至于很多事根本从未往心里去过,后来嫁给了沈从嘉,稀里糊涂过了那么多年,在后宅里饱受磋磨,更是不会去想小时候那些芝麻大的事儿了。
如今回到小时候,往日的一些小事竟然那么清晰真实地袭来。
记忆中,一个精致犹如仙童般的男孩儿,也是这样拿着一个帕子,递给她,说:“阿宴,这是你的,还给你。”
那时候的她说:“你都弄脏了,我才不要呢!”
于是那时候的她就白白失去了一个和九皇子交好的机会。
阿宴知道,这时候她应该上前,接过那帕子,绽开完美的笑,对九皇子说:“谢谢你。”
她深吸了口气,决定强迫自己这么做,然后还要热络地拉着他的手陪他说话!
可是就在她打算这么做的时候,九皇子忽然收起那帕子:“你不想要了是吗?好,那我就留着了。”
阿宴微楞。
怎么可以这样?
九皇子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笑意,带着一点点戏谑的意味。
不过这点笑意一闪而逝,阿宴以为自己看错了。
待到她依然在一片迷茫中时,九皇子已经将那个帕子收起来了。
“阿宴,我会在府中住几天,上次听你提起你的哥哥顾松,他正进学,很是上进用功,读书好,也会些武艺?”
九皇子复述了昔日阿宴曾说过的原话,这让阿宴顿时有种也许谎言已经被拆穿的羞耻感。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是的。”
九皇子点头:“阿宴,那明日记得让他过来,我想见见,可以吗?”
阿宴听了,只觉得惊喜来得太快,她有点接受无能,不过还是忙点头:“好的!”
不过说完这个,她就有点烦恼地道:“不过老祖宗未必愿意啊,你住在后院,哥哥今年都十三岁了,他等闲不来后院的。”
九皇子见她蹙着细长小眉头的样子,面目间泛起柔软,可是口中却淡淡地道:“我明日个跟着府中的大少爷在这园子里逛,到时候记得让你哥哥一起过去。”
阿宴眸中一喜,笑着点头道:“如果这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边正说着,忽听到那边四姑娘的声音:“九皇子?”
阿宴听到这四妹妹的声音,想起来刚才的情景,便笑道:“四妹妹叫你呢,快去吧。”
九皇子闻言,察觉到一点异样,不由望向阿宴眸中,他正想问的时候,那边四姑娘已经到了跟前。
“九皇子,你怎么在这里?这边对着风口,怪冷的。”说着时,四姑娘看到了阿宴,便诧异地蹙了下眉,看看九皇子,再看看阿宴:“阿宴,你怎么也在这里?”
阿宴笑着对四姑娘道:“碰巧遇上了而已。”
可是四姑娘面目中对阿宴却诸多防备,当下转首对九皇子道:“九皇子,快进屋去吧,老太太那边担心着呢,说是怎么出去走走,现在还没回呢。”
九皇子淡淡地道:“好。”
当下九皇子和四姑娘一起往回走。
走了几步路,九皇子回头看向阿宴,可是阿宴却背对着他,并没看向他。
*****
晚上回去,阿宴依然心里觉得怪怪的,以至于当天晚饭依然没什么胃口。三太太见了,却怕她是吹了冷风着了凉:“以后可要记得,万万不能站在那风口上,更不要自己跑出去,这惜晴也是,不在外面看着你,竟然自己跑回来了。”
阿宴知道这事怪不得惜晴的,忙为惜晴说话:“太太不许这么说,惜晴姐姐是怕你身边没人照顾,受了委屈呢。”
三太太也知道惜晴和阿宴都是担心自己,心里又安慰又感叹:“我这当娘的,哪里有让女儿操心的道理。以前是我傻,性子也懦弱的泥人儿,任凭人这么欺压。以后呢,我可是万万不会了。好歹我也是长于商贾之家,为了蝇头小利骂个你死我活,这种事我却是见多了的。便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真得是豁出去闹那么一会,就看谁丢脸吧!所以呢,你以后也不用太过小心谨慎,咱们这三房,该吃吃,该喝喝,谁也别想把咱们欺负了去!”
阿宴听着母亲这么一番话,心里自然是感动不已,想着为母则强,其实自从上次五姑娘的事儿,她就看出母亲有点不一样了。
正说着时,顾松从外面过来,跑得满头大汗:“阿宴,快看,看我给你带来个什么!”
原本顾松回来得晚了,三太太就有点担心,如今见他跑来,又是毛躁的样子,便骂道:“前几日才说要好好长进,今日个这又是怎么了?又是骂了什么败家玩意儿来!”
顾松一进门就劈头挨了三太太的骂,也觉得有些委屈,便道:“我没弄什么败家玩意儿,就是今日跟着左将军家的公子陈子英出去,看着一个鸟儿极好,想着妹妹一定喜欢,就买下来了。”
阿宴见此,便过去掀开顾松手里提着的鸟笼子上面白色的罩布,只见里面果然一个小鸟儿,生得比阿宴小小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精致小巧的,身上的羽毛翠绿翠绿的,一对小眼睛黑乌乌的,倒是好看。
她一见,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九皇子那双眼睛,岂不是也跟这鸟儿一般,都是像个黑宝石?
当下阿宴笑着道:“这对鸟儿我倒是喜欢,母亲不要骂哥哥了,哥哥这也是疼我呢。”
顾松见阿宴为自己说话,这才笑着说:“还是阿宴体贴哥哥!”
一时间惜晴过来,命人打了洗脸水,又让人伺候着顾松净手洗脸,这才开始重新用膳。
今日晚膳有糟香鹌鹑,有油盐炒枸杞芽,都是阿宴爱吃的菜。此时哥哥回来,又给她带了鸟儿,她心情好了许多,便多吃了几口。
这边吃着的时候,忽想起来,便随口道:“我听说明日个大少爷要带着九皇子在园子里逛逛,到时候哥哥记得一起去吧。”
谁知道这顾松却是个倔的,听到这话,便道:“人家九皇子是万千尊贵的人儿,大少爷陪着逛,又没叫我,我去做什么!再说了,就是我去了,人家哪里理我!”
阿宴听着,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啊,性子和前一世的自己像得紧,说好听的就是倔,说难听点就是傻。
自己这是经历了一世,吃了苦头,这才明白过来,你身在低处,可不就得弯下自己的腰么?
偏偏这哥哥却没自己那番经历,自然不懂这其中的辛酸。
她正要说什么时,却听到三太太拿手指头点着顾松,却是训道:“你这傻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都是国公府的少爷,虽则你是庶房出的,可是便是凑上前去说句话,那又怎么了?外人也不能说咱们什么啊?若是那九皇子理你,到时候你就多说几句。若是那九皇子眼里根本没人,咱就眯在一旁跟着就是了?你只知道自己是少爷,腰杆子挺得直,可是怎么不想想你母亲和妹妹?”
这一番话,说得顾松无言以对,只好点头道:“你们既然这么说,那我明日去就是了。可若是我不会说话,坏了什么事,你们可不要又骂我!”
阿宴听着这话,不由笑道:“你但凡去了,自然没有怪你的道理。”
第29章 九皇子的陪读
第二日一大早,顾松就穿戴好出去了,阿宴则是一边在屋子里绣花,一边随意和惜晴说着话。正说着的时候,大太太那边有请,说是请了看戏的。
阿宴听了,没奈何,尽管并不爱往那里凑,也只能是过去了。
到了那里,却见戏台子都已经搭起来了,各色人等都在呢,看戏台上内外两间的,正中是宁王妃和老祖宗。九皇子和四姑娘依然如金童玉女一般坐在那里。左右侍立着的有大太太,大少奶奶,就连一向不怎么出门的二太太都伺候在那里呢。
三太太则是往后站在角落里,立在那里,有事儿就应着。
紧接着是二姑娘,二姑娘今日看着打扮得齐整,上面是青碧色绫纱斜襟旋袄,下面是桃红绣花绫裙,耳朵是一对金丝小圈红玛瑙耳环,头上戴着一个菊花折枝的金簪子,和往日是别样的不同。
阿宴心中微诧,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上前见了礼,然后捡了一处僻静的杌子坐下来。
刚坐下,便感觉到一个怨毒的目光射向自己,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却是五姑娘阿洛。
阿洛被禁足了几天,又被收到了大太太房中,别人都夸她是有个有福的。虽说名分上依然是个庶女,可是养在太太房中的,以后做亲的时候说出去都好听,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是阿洛却不觉得这样好,她的郭姨娘被送到了庄院里去了,现在她在大房里动辄得咎,连她的奶妈都也被换下了,她整个人仿佛浮萍一般,失去了依仗。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阿宴。
如果阿宴不是被罚跪在祠堂里,姨娘根本不会去祠堂,也不会疯掉,一切就不会发生。
阿宴感受到这妹子怨恨的目光,并不以为意,反正这都是早晚的事儿,早来晚来一个样。
倒是坐在正中的九皇子,原本是一脸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曾看在眼里一般,此时忽然目光就这么扫向了阿洛。
一脸怨恨的阿洛,忽然凭空觉得一阵冷意,她看向左右,明明这屋子里非常暖和的。因了怕家眷冻到了,于是特特地放了搬来了熏笼,还为每个人都准备了铜暖手炉和暖脚炉。
她低下头,不寒而栗地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了?
阿宴对此,好无所觉,她是一边心不在焉的看戏,一边想着自己哥哥呢,该怎么让哥哥过来呢?哥哥现在十三岁了,自然不好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时,就听到外面有动静,原来府中的男丁,诸如大少爷二少爷和顾松,这都在大老爷二老爷的带领下,也来到外间看戏呢。这几个人先来了里屋,拜见了老祖宗,然后才各自出去了。
老祖宗因为宁王妃回来,本就高兴,如今看儿孙满堂,身边又坐着一个身份尊贵的九皇子,她是说不出的高兴,一连点了几出戏,看得津津有味,又让人把屋子里的果子,诸如胭脂鵝脯、藤萝饼、牛乳菱米分香糕等物拿出去一些,分给儿孙们吃。
大少奶奶原本就是个知趣的,如今更是拼了命的说笑话,逗着宁王妃和老祖宗开心,也把大家逗得乐呵呵。
这其中,唯独九皇子一直没笑。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颇有尴尬,怎么生得那么好看的人儿,就根本不笑一下呢,可是后来宁王妃却说,他生来就是如此,早已经见惯了的,于是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待到这戏看了半日,也该散了,女眷们回房去了,于是少爷们就陪着九皇子说话,又带着他去后面园子里闲看。
这本来安排的节目里自然是没顾松的什么事儿,陪伴身份高贵的九皇子,那是大少爷和二少爷该做的。
如果是往常,顾松见了这番情景,也懒得去凑上去讨那个没趣儿,自去跟着小厮们玩了。可是如今他得了母亲妹妹叮嘱,心里也明白凡事儿还是要自己争取,于是也就愣是厚着脸皮没走。
大少爷因得了母亲嘱咐,今日是要好生讨好这九皇子的,能带着二房的二少爷,那都是他兄弟情深了,自然是根本不想让三少爷顾松沾这个便宜的。可谁曾想,这顾松竟然是巴了上来,赶也赶不走。
因着之前他想做买卖没本钱,原本想从三房弄些本钱出去,谁知道这三房竟然吝啬得不肯出一个子儿,这让他最近对顾松也没什么好脸色,当下便皱着眉,不高兴地道:“阿松,你素日行事莽撞,别冲撞了九皇子,还是先回去吧。”
谁知道他话刚说完,表情一直寡淡的九皇子忽然望向顾松,淡淡地问:“你就是三少爷顾松?”
顾松见此,忙点头:“对。”
九皇子黑眸微动,却是想起阿宴卖力地向自己夸赞自己哥哥的话,不由挑眉道:“听说你正在进学,很是上进用功,读书好,也会些武艺?”
顾松一愣:“哦……这个……”
大少爷听着也是莫名:“这是哪里听来的?”
就他?大少爷暗暗鄙夷地望着顾松,他这个愣头青,竟然还上进用功,读书好,还会写武艺?!他怎么都不知道!
九皇子见顾松磕磕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眸中却有温和之意,淡声道:“宁王府中颇有几个武师,若是三少爷有兴趣,改日可以去府中,也跟着切磋切磋。”
顾松听了这个,顿时觉得有一排的喜鹊在天上飞,这是九皇子邀他去府上做客吗?
他顿时喜滋滋的,忙点头道:“好,若是他日有机会,一定去。”
大少爷从旁听着颇觉得傻眼儿,心道这三愣子什么时候和九皇子这么要好了?
那边二少爷也觉得莫名,不过他这个人和他母亲二太太一样的性子,向来也不是那爱多管闲事的,也就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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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分,顾松兴冲冲地回来了,见了阿宴,便高兴地道:“九皇子说要邀我去他府上呢,他说他会跟着武师学习武艺锻炼身体,不过每每觉得一个人学也不起劲,说是若我愿意,可以去府中陪他。”
三太太听了,犹自不敢相信:“哪里有那好事!”
要知道啊,这陪着皇子读书练武,那都是世家大族中挑选最有前途的嫡子前去的,大家谁都不傻,都知道皇子伴读意味着什么。这也就是九皇子不住在宫中罢了,若是在宫中,万万是不可能轮到顾松这种落魄国公府不受宠的庶房子的。
阿宴听了,却觉得这事儿是可信的,因了之前九皇子好像对自己的哥哥就很有兴趣啊。
她歪头在那里,想着这件事,心里甜滋滋的,忽然又充满了希望。
总觉得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是那么顺利,如今攀附九皇子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若是哥哥真得能够陪着九皇子一起练武,以后九皇子去边关平乱,自然是少不了哥哥的,那无论怎么样,也能得个军功回来啊!
相比于阿宴和顾松的兴奋,三太太却是不太敢信,也充满了忧虑。
她十七岁嫁入这敬国公府,跟着庶出的丈夫饱受长房以及婆婆的磋磨,后来更是丈夫病故,自己苦苦支撑着拉扯大两个孩子,这么多年的风霜和鄙夷,她已经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了。
“若是阿松会去,那么大少爷和二少爷呢?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可能跃过那两房呢?老祖宗和大太太不高兴了,到时候宁王妃也不高兴,这事儿就未必成吧?”
阿宴一听,也觉得这是个难题,她皱着小眉头想了好久,最后只好叹了口气:“且等等看吧。”
这边正想着呢,外面忽然有丫鬟过来传信,说是大少奶奶过来了。
一家三人俱都是微惊,想着这个时候大少奶奶怎么过来了。
当下这大少奶奶已经进了屋,笑着道:“哎呦,一家子这是商量什么大事呢?”
三太太上前尴尬一笑:“这不是在说阿松么,他素日不上进,我这里正想教导他,好好进学,也好长个脸。”
大少奶奶挑眉,望着顾松,笑得别有意味:“要说起来啊,我这三兄弟也真是个好的,只露了那么一面,竟然被九皇子点了说要以后要陪着他练武。”
说着,拿眼瞅了下三太太:“三太太教子有方呢。”
因了这大少奶奶素日对三太太颇为照料的,当下三太太也不好说什么,也实在是不知道这大少奶奶的来意。
这大少奶奶也没多说,只忽然又道:“其实我是要去库房里拿个往年的青釉高丽瓷云鹤执壶,不曾想路过这里,顺路,这就过来了。那边咱家大姑娘还等着呢,我先不说了,这就去了。”
说笑着间,这就告辞,屁股后头跟着一堆丫鬟仆妇,浩浩荡荡地走了。
待这大少奶奶走后,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他这是什么意思?”顾松首先皱眉道。
“能有什么意思,就是看不惯呗,不想让去。”虽说上一世,细细想来,大少奶奶仿佛也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儿,可是那只是因为自己到底没有和大少奶奶有什么冲突吧?
往日看着对这三房是最和善的,如今因了顾松可能去宁王府,竟然马上摆出这幅嘴脸了。
阿宴想着想着,忽然若有所悟。
其实大少奶奶原本和大太太就是一条心,只不过一个把自己的嘴脸露出,另一个却是隐藏得极深罢了。
第30章 转折
阿宴想明白了这大少奶奶的心思,再想起上一世她对自己的种种和颜悦色,顿时浑身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后来做出的多少事,都是她看似合情合理的劝说和引导,当时身在其中,又是个生性愚钝的,丝毫不知,慢慢地被她引着,不知道做出多少傻事。
而她顾宴,又是何等的糊涂,在四姑娘那里受了委屈,竟然还和这大少奶奶诉说。
想起过往,阿宴满脸通红,无奈叹息,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她叹了口气,咬牙想着,罢了,往事已矣,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做好自己。
再看如今哥哥和母亲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的在那里说着,欢喜的是九皇子竟然点了顾松要去陪读练武,担忧的是就怕那九皇子只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况且这宁王府里,如今宁王远在边疆,这九皇子虽则身份尊贵,可到底年幼,府中的事儿,是不是凡事儿还是得宁王妃做主?
如果是宁王妃做主,那么大房那边一个不高兴,这事儿或许就黄了呢。
阿宴听了母亲的分析,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又想起昨日个所见的那小小孩童,想着纵然他以后是九五之尊,可是现在是不是连这个都做不了主呢?
心里不是不担忧的,不过到底还是劝着母亲:“母亲也不必多想,这几天咱们也先别欢喜,静静等着。若是这事儿真定了,也算是我们攀上了贵人交了好运。如果这事儿不成,那就当不曾发生过就是了。”
三太太听了,点头道:“你说得极是,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第二日,听说这九皇子就离开了敬国公府,回去宁王府了,当然一起离开的还有宁王妃。
九皇子走的那天,阿宴正在屋里看书习字。她上辈子实在是个不学无术的,这辈子却是想好好练字读书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屋子里,如今天气渐渐暖和了,阿宴就在书桌前,提着毛笔自己慢慢地临摹。她上一世性子不稳,总是坐不住,写的字每每被沈从嘉嘲笑,如今却是不愿意再因为这个被人瞧不起的。
如此写了一会儿,那边惜晴端了一茶盏的银耳燕窝羹来,熬得恰好到处,热腾腾的,递给了阿宴。
阿宴接过来,慢条斯理地喝着,一边问起惜晴:“前几天太太不是说表少爷要过来燕京的事儿,这几天也没见提起呢。”
阿宴其实是盼着自己那表哥过来的,他走南闯北,见识也高,正想着让他帮衬一番,将太太手底下的嫁妆看看买个铺子或者庄子,这样一来能打消别人的念头,二来也好生些利钱,免得落个坐吃山空。
听阿宴问起这个,惜晴笑着道:“这几日姑娘倒总是提起表少爷呢。”
阿宴抬眸,笑望着惜晴,忽想起惜晴的婚事,便干脆打趣道:“这不是想着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人家了。咱们这府里啊,却是没什么般配的,不是主子就是下人的。把你随便配个小子,未免委屈了你,若是把你配给那个主子,也只能是个姨娘,更是埋没了你的,我却是有些不忍心。”
惜晴万不曾想阿宴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顿时脸上通红:“姑娘说得什么话,实在羞煞人也,快快别说就了,没得让外人听到笑话呢!”
阿宴见此,也就不说了。
倒是惜晴,在那里停顿了一会儿,这才道:“昨日个三太太才说起,说是一开春,表少爷就打算着来燕京,如今开春了,运河里冰也化开了,表少爷正好走水路,没准儿这几天就到了呢。”
阿宴听了,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那敢情好,等表哥过来,我却是要和他好好聊聊的。”
惜晴不解地望着阿宴,阿宴也不解释,只是笑了下。
见阿宴不说,惜晴也只好不问了,她怕再一问,姑娘又提起她的婚事来,实在是有些受不住的。
这边正说着的时候,那边就听到脚步声,原来是二姑娘陪着四姑娘过来了。
四姑娘在宁王妃住了这么几日,整个人气色极好,容光焕发,珠光宝气。
阿宴暗暗心想,看来到底是有一个做王妃的姐姐,就是不一样呢。
一时又去看二姑娘,却见二姑娘头上戴着一个珠钗,样子倒是好看,挺新鲜的,一看就是外面不轻易见的花样,应该是宫里赏出来的吧。
二姑娘见阿宴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珠钗上,脸上微微红了下,抬手摸了下那珠钗,笑道:“四妹妹送我的。”
说着时,她仿佛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阿宴。
四姑娘淡淡地站在一旁,唇边带着一抹不经意的笑;“不过是个珠钗罢了,当得什么紧。”
阿宴见此,心中越发暗笑,想着原来这四姑娘是特意来自己这里显摆的。
她倒是不在意四姑娘如何的,左右上辈子她这妹妹早已经作够了,如今她那些小手段看在自己眼里,自己也只是觉得厌烦罢了。
倒是这二姐姐,前些天还和自己情真意切如何如何地要好,没想到不过是一个首饰罢了,转眼就去和四姑娘好了。
也真真是变得快。
阿宴在心里冷笑。
四姑娘审视着阿宴的神色,原本想看到什么,可是谁知道阿宴脸上淡淡的,根本是看不出任何东西,她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道:“九皇子那一日还说让三哥哥跟着去王府里一起读书练武呢,今日一看,他竟然是忘记这回事一般,没个动静。”
阿宴面上越发淡淡的:“是吗?”
四姑娘见她竟然像是老僧一般,只觉得自己的几句话如同打在棉花上,心里越发的不快,便干脆笑道:“这几日我在宁王府里住着,平日里都是和九皇子一起玩耍的。他这个人啊,我最是知道的,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也不爱理人。那一日说是要三哥哥陪着读书练武,其实也就是说说罢了,哪里会当真呢。”
二姑娘听了这个,便附和道:“阿宴啊,其实四妹妹说得也有道理。九皇子虽然位置尊贵,可到底还小,怕是府里诸事还是要由王妃做主呢。昨日个王妃好像就说过,让大少爷过去陪着九皇子读书呢。”
阿宴挑眉,淡声道:“大少爷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若说是陪着读书,年纪却是有些大了呢。”
四姑娘脸上微红,却是倔声道:“不过是两岁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左右这事儿你我说了不算,还是要看王府那边的意思呢。”
王府那边的意思,其实就是宁王妃的意思。
宁王在外驻守边疆,这几年都轻易不回来的,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阿宴闻言,干脆笑了:“妹妹说得极对,还是要看王府那边的意思呢。”
这事儿啊,且等着吧。
阿宴暗自琢磨,想着这九皇子,其实打小儿是个有主意的,要不人家以后能在朝堂上将那些权臣武将一个个拿捏的稳稳当当呢。若是不说以后,就说他少年时干的那些事儿,那可是十岁就跟着去了边疆,十三岁亲自带兵平定了夺储之乱,扶持着他那四皇兄一路登上皇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