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自己对他情深的时候,在不断鼓励自己要坚持到底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将他置于一个完全无法信任的状态:不去探讨他的心意,只在一意孤行一般地单方挣扎甚至卑微地努力。
看着书架的眸光有些迷惘,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但她没有安全感。
是不是也正是如此,雅雅和阿陌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才更加地…
“阿陌,你觉得…那混蛋真的很差吗?”她小心翼翼地探闺蜜的口风。雅雅不在这里,阿陌能给的答案便不是两个人1+1大于2的同仇敌忾。
陌清菀欣慰于这笨蛋受受终于从怨妇留郎的卑微之路上收回了脚步,语气也不是那么激烈了:“我和他又没见过几次,只在游戏里见识了。我怎么知道他的好坏。”
“啊。那你还和雅雅一起说他不好。”她指控。
陌清菀白她一眼:“至少他比不上夙怀啊。一个GM,在游戏里面居然没有玩家拉风。你不觉得很不可饶恕吗?”
“…”这是什么理由。叶姑娘反驳不能。
“而且,”陌清菀顿了顿,郑重道,“你对他都没有信心的话。我们这些没和他有多少接触的人,怎么可能对他有好感。”
“我对他没信心?”她被陌清菀的理由惊到,“我什么时候说对他没信心了。”明明是她一直以来被他的漫不经心弄得神思恍惚提心吊胆黯然神伤好不好。
陌清菀摇头:“受受,这不是你说出来的。是你就这样让我感觉到的。”
“在红舞鞋来找你碴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他现在心里只有你。为什么在那时候顺着红舞鞋的话说愿意贱一次。你那时候那样说,就是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完全被动的地位。让我觉得,你万分肯定自己的心意,但却猜不出他的心思。一个不能让你安心的男人,才会让你做出那样自轻自贱的决定。而且现在…”
她的眸扫过刚刚被她放回去那一排书刊,语气里难掩着对她的担心:“听我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没有把握。最好还是早点结束。别勉强自己。”
陌清菀难得不毒舌,但眼光和言词丝毫不减的犀利。这一刻被完全拆穿叶盈盈动荡的心意。
让她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不断地反复。
不断地说服自己,然后动摇,再重复说服。
因为她已经潜意识里认同了他并不若她那样爱得深刻。
她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卑微的位置。在这场对手戏里,他的漫不经心,她的患得患失,使得她早早放弃了对他的信任。
并且一昧地用故作勇敢来掩饰着这种心虚。
他什么都没有做。
但此即罪。让她生疑。
“要是你得到的痛苦比快乐多,那还是分开吧…”虽然劝合不劝分,但陌清菀还是忍不住劝叶盈盈铁血一回。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她也不希望她有那么一天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叶盈盈垂眸,突然觉得这书城里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
她慢慢地想。
想他带给她的快乐多还是痛苦多。
从初次相遇时的刻意缠绵,到今日游戏里的形影不离。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无条件的唇角上扬。连带着他为她做的点点滴滴,足够熔化她的心。
而那些流言…
“阿陌。”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又娇又嗲,“我好感动。你好关心我…”
“退散!”陌清菀伸手推开她作势扑在她肩头痛哭的动作,刚才的语重心长忧心忡忡顿时烟消云散,换上的又是一脸的沉静淡漠路人甲神态,“你别在这里哭,我不认识你。”
可是叶盈盈的粘人功无师自通且随岁月见长,仍是不依不饶地靠到她肩上,眨着眼,眸中水意盈盈:“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所以我怕…”
“有时候,不是对方不在意你,而是你自己把对方看得太重。”陌清菀静静地任她靠着,心知这毫无恋爱经验光会漫画里纸上谈兵的笨蛋也许钻了牛角尖。但毕竟是自家闺蜜,护短之心还是必要的:“不过他让你心里不安,也该千刀万剐。”
“嗯嗯。都是他不好。”她连连点头,责任立即推得一干二净,哪还有之前楚楚可怜心头郁结的模样。
陌清菀叹气,这家伙好歹恢复了一些正常的样子:“你啊,有事不要闷着。虽然这招拿来扮猪吃老虎比较有效,不过感情事不适合放在心里乱发酵,会酸过头的。”
“嗯…”得知陌清菀并不是因为杜迟自身的问题而投反对票,她便仿佛看到了一线光明,连忙点头称是:以后便可像从前一样心事尽倾于闺蜜,而不用担心杜迟在闺蜜这里好感度下降的问题了。
心情突然开朗,她眉眼间的淡淡愁情便风吹云散,换作晴空万里,更显得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陌清菀到底觉得此行不虚,但心头还是要暗怨林潇雅一声,这次竟教她来开解这个笨蛋受受——看着杜迟是一件多么轻松惬意的事啊。
可叹林潇雅彼时却也在心头暗暗后悔:要是和阿陌换一下,让她来和这个比锅底还黑的杜迟周旋,她该多么轻松。
但暂时没能互通心意的两人,也只能彼此远远羡慕一番,各自劳心劳力了。
叶盈盈元气恢复,便拉着陌清菀投奔美术刊物区——这才是她平日的心头好。
这厢“弃暗投明”的心情过分踊跃,导致她叶姑娘兴高采烈乐不择路地一头撞上一堵肉墙,顿时满天星斗加后退三步。
“怎么样?”陌清菀也不理逻辑对不对,先返过身来察看撞人的这一位伤势如何。
“唔…没事。”她恨自己刚才速度太快,虽说撞在别人身上,但鼻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重创;揉着鼻子,她含泪抬头看向来人,“不好意思。”
陌清菀这才想起被撞的人在,微蹙了眉转身,却在看到对方的当口失语。
他不是极俊雅秀丽的长相,甚至不可以与林潇雅传过来的相片上的卓非凡相提并论;他的气质也并不像卓非凡那样温柔平和,甚至还带了几分冷清漠然。
但偏偏,就是这样清俊的容貌,让她有刹那惊艳的感受。
没错,正是惊艳。
是那种,于千千万万人之中,一眼即可发现的卓尔不群。
“没关系。”那个人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因撞着他的叶盈盈实属殊色而动容,也不因陌清菀状似惊艳的神色而停滞,只是侧过身去,走入那一方她们刚刚走出的刊物区。
“阿陌?”一连唤了好几声皆不得回应,叶盈盈有些担心,用力晃了晃她的胳膊才拉回她走失的三魂七魄,“被男色迷住了?”
“…”陌清菀对于事实不予狡辩,但目光仍然闪烁着望向那个程序区的男子身影。
“喜欢的话,就追啊。”此刻摆脱心头阴霾的叶姑娘开始怂恿闺蜜,“看起来秀外慧中——唔,虽然没有我家混蛋帅——”
“你说杜迟帅?”陌清菀的声音不可抑制地拔高,在成功引来众人包括那位惊艳冷漠男的注目礼后,她俏脸涨红,连忙压低了嗓音,“受受你是在说笑么?”至少在她看到的受受手机里的照片来说,杜迟其人,实在与英俊还颇有些距离。
“不帅么?”叶盈盈兀自强撑,“我觉得他满不错的,不然你觉得我怎么会舍卓非凡而就他?”
陌清菀望天,过了一会才悲愤地对她说:“你是不是最近都没戴眼镜?”
叶盈盈近视。
全托了爱在床上看小说的福,叶姑娘早早便加入了四眼大军之列。
但美人终究是不惧这些,便是戴了影响容姿的有框眼镜,仍不减其艳丽。
她甚至有时候会振振有词说戴眼镜让她看起来有知性的美——虽然此理论被两只闺蜜严重鄙视,并竭力劝服了她投奔隐形眼镜以终结对“知性”一词的迫害。
戴不戴眼镜并不决定她对于美丑的辨别能力啊!
尤其在她还是个漫画作家的情况下,此类质疑愈加刺伤了她的自尊心。
她不得不负隅顽抗坚持到底,语气比陌清菀还要悲愤:“你不能先入为主带有色眼镜看人!”她坚信阿陌对于混蛋形象的丑化感觉完全来自于之前的成见!
陌清菀深呼吸,在脑内激烈思想斗争过好几个回合后,最终让步:“嗯好吧,是我错了。”
恋爱中的人是盲目的,她至少要清醒点不能和一个不清醒的人争辩——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现场诠释版,她算是见识到了。
可是毒舌习惯了,一不小心就要发挥:“受受,我发现你心地真善良。”
“嗯?”被承认恋人帅的小女生正在心口发甜,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
“从不以貌取人。”吐槽完毕,立遁。
待小女生醒悟,只能在满头黑线中默默跟上。
叶盈盈看看陌清菀。
陌清菀也看看叶盈盈。
叶盈盈看看手里的那本画册,一副割肉似的痛楚神情。
“放回去吧。”陌清菀轻道。
“可是…”她百般不舍——天晓得她这个宅居生物下次出门是什么时候了,这次如果没有买下…
“你看…”陌清菀摊手,四枚一元硬币在手心里闪闪发亮,“这就是今天咱俩身上的全部家当。”
叶盈盈泪流满面。
出门时说好看画展,她便弃了钱包只带了手机便和陌清菀出门了,而陌清菀又是个出门不爱带现金的主——随身唯一的一张信用卡刚刚证实消磁——这使得两个女孩在结账时卡壳,结账队伍推进不能。
“后面人在等了…”陌清菀轻声提示,“晚点再来好了。”
叶盈盈回眸。
由她是个美人,后面看客们的不耐表情便稍霁,但还是看得出焦躁。
她面皮薄,脸一红,便想回去放下书走人。
就听见一个轻佻又耳熟的声音在门边响起:“笨蛋,你就是没我不行。”
第四十三章
在众目睽睽下调情是个什么效果?
让叶盈盈告诉你。
就是第一反应嘴角上扬,第二反应嘴角下塌恨不能立即人间蒸发以避众人如炬之目光。
但执行不能,她只能颤着唇角满面潮红地迎接各路英雄瞻仰。
杜迟插着口袋闲闲踱来,伸手替她付了钱,便自然而然地牵着她往外走。
门边等待他们的自然是林潇雅与卓非凡。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林潇雅笑侃,之前在往文化馆行进的时候,她和陌清菀便通过电话了解到她们此刻在何处;刚赶过来,便看到两个家伙身仅四元的窘状。
“呵呵呵。”陌清菀敷衍式地笑了几声。林潇雅便替她介绍在场的两个男人。她瞧了瞧卓非凡,又瞧了瞧杜迟,打完招呼后一脸平静地跟着大部队走。
“怎么了?”林潇雅偷偷侧过身来询问。
“…”她默了一下,最终答道,“受受度数又深了。”
林潇雅不解其意,但陌清菀已经无力为她解惑,只能在心头含泪为刚刚遇见的男子鸣一句不平——下意识地,她又回望了书刊区一眼。
那个卓然出尘清俊淡漠的颜啊…
卓非凡为她们开门的动作稍稍一顿,最后跟着出门的杜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个气质清俊的青年也正凌凌地看过来。
漆黑的双眸,比夜色还要深沉的瞳孔。清冷得仿佛屋顶上的积雪,有种出尘的冰凉。
从他们进来的那一刻起,他便注视着。
注视着他认定的对手。
那平静的外表下,那颗正为着久悬未决的胜负而躁动的心。
杜迟微弯了眼眸,对那冰凉视线回以一束无谓的笑;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拍拍卓非凡的肩:“走吧,林潇雅她们在等着呢。”
卓非凡恍若初醒,回头看看林潇雅的位置,忙不迭地追过去。
杜迟慢条斯理地关上门,隔着一层玻璃门,斜斜睨一眼那室内仍不肯撤去目光的青年,勾勾嘴角,插着口袋转身跟上。
真是巧合呐。
在这里也能碰上他。
于他而言,近来的接触仿佛变得多了些。
这是不是在暗示着,他必须得好好想一想,接受挑战的事情呢。
五人二车。
分配时杜迟异常果断。
灯泡们统统由卓非凡的车拖运。
陌清菀本作抗议,但被一边倒的情势所迫——林、卓二人对对方心事自己俱不清楚,各自心怀鬼胎之下,急需第三方人士作气氛缓和剂;加上惧于杜迟知道自己心事的劣势,自然在无伤大雅双方有益的情况下有求必应。于是陌清菀便第一时间成为炮灰,被灯泡专用车纳入。
于是此刻叶姑娘得以与杜迟独处——她也如陌清菀般抗议过这种分配,但理由同上,被闺蜜拱手让出:在面对她不义气的指控时,一向对杜迟诸多不满的林潇雅竟以一句“他人还不错”这种惊天大逆转口吻驯服她乖乖就范。
毕竟有过抗议,此刻就算是心情大好爱极了这种暧昧,叶盈盈也得故作矜持地闭口不言。
在静默了三五分钟,不见她开口说话后,杜迟摇摇头,暗暗笑叹一声,起了话头。
“从今以后,谢舞不会再来烦你了。”他清清嗓子,力图不把这句话说得像自己犯下如何令人发指罪行后的告白。
“啊?”叶盈盈略略一惊,坐直了身子,“她怎么啦?”
“…”看来语气调整得有些失败,他只得解释清楚,“今天我去医院遇到她,跟她澄清了些误会。她以后不会再来跟你说那些难听的话了。”
“误会?”她凝神,想起在电子城书刊区里与陌清菀的一席对话,不由重复了一遍,“什么误会?”
“她说的那些让你不开心的话。”杜迟也有些难以启齿,斟酌了一下用词,“你别往心里去。”
“那你呢?”她有些闷闷地开口,“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压抑?”
阿陌说的:有时候,不是对方不在乎,而是你太在乎。
这样的迫切与猜疑,甚而是不信任,他应该多少感觉得到吧。
“没有。”她掩饰得很好,至少,若不是林潇雅那般明显指责,他几乎认为他已经为她排尽了一切可能的烦恼——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她的情绪偶尔低沉,竟来自于他自身;来自于他自身让她无法安心的个性。
路口的红灯闪烁,一下一下像极了心跳的频率。
“对不起。”
突兀地,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两个人同样惊讶地看着对方。
“对不起,是我没让你安心。”他握住她的手,一贯轻浮浅笑的目光里竟满是歉疚,“我的个性如此。说话做事不够沉稳可靠,才会让你不够安心,让别人有机可乘。对不起。”
她认识他不久。
并不知道他是几乎不肯认错的个性。
但此刻她还是为他的郑重而动容。
好像这么多天的心结忧郁全部成了笑话,他没有坦陈的情绪此刻铺白,让她心里被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感动的情绪冲击得五味杂陈;那些积压的负面情绪未能逼出来的眼泪竟在这一刻有决堤之势。
她也想道歉。
她是这样没有安全感的模样,让他耗费了心神。
她的不安来得如此轻易,层层累加便成为忧愁;但只要他肯这样郑重这样剖开来和她重复,她就可以相信,就选择相信。
她知道自己是个傻瓜。
但傻瓜的反复,只终止在他的诚恳之中。
她不信他时,他所做的一切,她的心动都打了折扣,甚至闭目塞听假作不见;但现在,从他口中听到这些,她终于发现自己这些天来的苦情心境对他也极不公平。
不是没有听过他的告白。
“感情事,我从不说谎。”
可心头疑窦彼时已生,若无人为她开解,她怎么会在生疑之后便彻底相信。自我催眠的结果也只是将疑惑潜意识里一遍一遍加深,直至自己无法排解。
幸好有阿陌雅雅。
也幸好,他肯为她明说。
她是这样一个没有安全感,鸵鸟,自欺欺人又功力不够的麻烦精。
“胡说。”听着她这样贬低自己,他在漫长的红灯中握紧她的手,唇畔含笑,声音低沉,“这只是因为你在意我,而我做得不够好。”
她摇头,被他罕见的温柔哄出珠泪成串,却哽咽着词难成句。
但他既作了准备瓦解她全部心结,便是她不说,也能明白她的担忧:“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你有很多优点来值得我喜欢。所以不要和别人去比较。而且就算你什么都不如别人,我也喜欢你。”
“你说受受现在在干嘛。”眼看着本来尾随的那辆车渐渐地消失在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陌清菀开始无聊臆测。
“还能干嘛。肯定这会在和那混蛋杜迟你侬我侬呢。”林潇雅靠在车窗旁,没好气地说。
“我今天开解受受开解得我也快忧郁了,差点和她一起成仁。今天你去医院‘捉奸’有什么收获没?”陌清菀凑过来,兴致勃勃。
开车的卓非凡听到“捉奸”一词,眉峰微动,但还是非常镇定地把握方向盘。
林潇雅哼道:“没捉成,还被人抓到现形偷听。”
“偷听?谁和谁?”
“我和潇雅。”卓非凡见缝插针,妄图打入闺房话阵营。
奈何失败,遭到林氏大白眼一枚:“听他瞎说。我们听的他和那个红舞鞋的墙角。”
陌清菀神情古怪地看着这两个极没有默契的男女:“说什么了都?那杜迟有没有为受受出气?有没有狠K那女人一顿?”
“表现一般啦,差强人意。”
“…你们在这里讨论偷听到的内容不大好吧?”卓非凡的风度再次遇到瓶颈,他小心地建议。
“不是‘我们’,是‘我们’。”林潇雅比了个大圈,把三个人都点在内,骄矜不已地望着卓非凡,“你也参与偷听了。”
刨现任恋人的初恋是不合适的。
叶盈盈一直有这个觉悟。
但是,在两人互陈心迹之后,她突然间有了某种悲壮式的觉醒。
这种觉醒让她一举将那个句子从她叶氏信念中流放出去。
也许是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动人,使得他心软意迷,知无不言——这是她自己臆测出的解释。
但不管是什么解释,她都必须趁今天气氛良好,努力解开所有心结。
这就导致了她现在这样,孜孜不倦挖八卦的可耻状态——
“你们为什么分手啊?卓非凡说你还为她酗酒…”她眨巴着眼,想象不到这个看起来什么也不在乎一样的青年竟会为伊消得人憔悴式地失魂落魄借酒浇愁。
“她提出分手。我当年一帆风顺,初恋受挫,难道不应该借机发泄一下么?”他抬手拍她的脑袋,“禁止胡思乱想什么肝肠寸断心如死灰的苦情剧码。”
“你怎么知道…”她咕哝着,觉得这个男人开始恢复平时那样言词无忌的状态,连忙抓紧时间刨八卦,只差拿个小本儿在手里边听边记了,“那你说忘就忘了?”
“怎么可能。”他满意地看到她虎视眈眈式的吃醋表情,“不过绝对是在把她忘了以后看上你的。”
“哼。”他要是说借她忘记伤痛,她一定要他好看。心头忿忿地想着,可脸上却诡异地扬起微笑,她自己也解释不能。
他瞟一眼她灿烂得过分的笑容,心情也跟着晴朗。
她并不计较那些被他回避的关于施敏悦的细节,他岂会不知她心思的玲珑。说是挖他的伤疤,倒不若是给她自己备案以备不速之客挑拨。
他看向前方,微笑。
下车吃饭。
他为她拉开车门,牵她的手。
因为之前哭过,她的眼睛在初接触阳光和风的时候还有微微的疼。
他拿了手帕来替她擦眼角,动作轻柔,仿佛她是个瓷娃娃。
她抬眸看着他。
他狭长的凤眸,专注为她擦拭的表情;她心里的感动排山倒海。
咬咬嘴唇,她决定直白一回:“阿迟。”
“嗯?”他指尖轻轻一顿,好像为她头一次不叫他混蛋,而是“阿迟”而感到惊讶。
“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问你吗?”
“知道啊。”他笑了笑,见她的眼睛血丝渐褪,便收起手帕拉着她往餐厅里走。
她赖着不动。
他回头,叹气:“好好,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宠溺似的口吻让她非常受用,于是笑容益加明媚,又仿佛是得意洋洋一般,壮烈地宣告:“因为我决定以后一定不会这样让你伤心,我也不希望你伤心太久。”
他回眸,眯起眼来看她。
她的鼻尖红红的,眼睛里还泛着水光,这样的表情让她原本脱俗的容颜显出几分稚气和执拗。
可偏是这样的表情,比天空里的那轮白日还要耀眼夺目。
让他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电脑。
一杯热咖啡。
淡漠的眼神。
熟悉得仿佛自己身体一部分的那些代码与语句。
电脑前的青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闭上眼,今天的那些画面历历在目。
那个女孩子,那个人。
以保护者姿态出现的男人。
迟迟不肯接下他战书一解他夙愿的男人。
那样轻慢又骄傲的神情。
他等了太久。
那个教授的话也折磨了他太久。
“沈翌,你是我所见过的学生中,除了杜迟以外,最有天份的一个了。”
第四十四章
叶盈盈上线的时候,那两个被装在灯泡处理专用车里运走的姑娘早已经在线上恭候大驾。
上线不多废话,直接丢来一个组队邀请,她颤巍巍地点了接受——心想今天是跑不过被两只闺蜜同时炮轰的命运了。
[队伍][风凌雅]:补给带好了没?
[队伍][陌晓茹]:我的武器呢?
[队伍][殊小沐]:…什么?
[队伍][风凌雅]:你…难道忘记了今天是城战的日子么…
叶盈盈眨眨眼,鼠标移到屏幕右下方,终于在看到日期的时候想起,这可不就是前几天夙怀向第一工会天下宣战约定的城战日么…
可叹她前几天忙着满心纠结,竟恍惚着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队伍][殊小沐]:等我一下,我去做武器先…
[队伍][风凌雅]:…于是你没有做?
[队伍][殊小沐]:我做的…
[队伍][风凌雅]:嗯,那快去拿过来分配一下。工会里面现在一共124个角色在线,我去给你统计一下职业
[队伍][殊小沐]:我只做了20多件 …
[队伍][风凌雅]:你!
她赧然,自知理亏,便对极具风凌雅特色的刷屏式抨击一言不驳。
她做过几件装备,当然知道做一件武器需要的时候有多久。从处理原材料到成品材料完成再到读条制作武器成功,一件武器最快也得做上20多分钟;即使是所有材料齐备,仅武器制作这一项的读条时间便要耗去近一分钟的时间——这就是《魔界》的特色,越是高级的武器,越是需要漫长的收集材料和制作过程。
现在去赶工,很明显是来不及了。
她满心羞愧。
自知那天夙怀几乎是完全为她出头去跟第一工会叫板,而自己这个唯一的武器大师,却未能在这个面子攸关的城战里为他贡献出绵薄之力——
风凌雅显然找到了突破口狠狠出了今天的恶气,逮到渔夫丘比特便实行“连坐”,一起组进队来进行刷屏式教训。
台词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在每句最后加上了一句“亏你还号称是她男人,这点事不知道事先帮她做好”。
待她刷了三四句以后,终于从这酣畅的教训中拼凑出事情的根源所在,渔夫丘比特慢悠悠地道:“谁说我没帮她搞定了。”
[队伍][渔夫丘比特]:老婆,我已经帮你把做好的装备寄给工会里的人了。
[队伍][殊小沐]:-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