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露露有些得意:“是么?”
“嗯!”林婉点头:“简直像做过一样。”
刘露露面色大变:“你才做过呢。”她转身大步走出卫生间,还砰一声大力把门惯上。
林婉莫名其妙:“她怎么好像生气了?”
谭珠美噗一声笑了:“林婉你故意的对不对?平常看你憨憨的,没想到说话还真一针见血,呃,对她就应该这么不留情!”
林婉茫然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她的鼻子一看就做过的,还用说么。”
林婉的脸一下垮了下去:“…是么?”
林婉走出卫生间,看刘露露在忿忿地收拾衣物,她轻轻咳嗽一声,刘露露眼光刷一下扫向她,像是淬了见血封喉的暗器。林婉心中惊跳一下,直觉这房间是呆不下去了,如果现在厚着脸皮去跟刘露露搭讪道歉一不小心再讲错话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她对谭珠美说:“不如我们下去泡温泉吧。”
“现在去?马上要吃饭了。”
泡过再吃啊,泡澡以后毛细管舒展,人会有一些倦,那时喝一点酒再吃饭最好不过了,日本人都这样的。”
“小小年纪讲大话,说得好像你去过似的。”
“嗯。”
“真的?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谭珠美有些艳慕,刘露露也停下手,侧耳听她们谈话:“你在日本泡过温泉?还去过哪里么?”
“还有些别的地方。”林婉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她是独女,家庭条件优越,知识分子家庭日常以节约为本,但是父母从小花心思栽培,林教授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每有假期便举家在国内旅行,大一点时父亲如果出国做学术交流也会带上她,在她看来这些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林家家教是,一个真正有教养的人,气质是穿在身上,不需要把去过哪里、穿什么牌子的衣物向其他人炫耀。只是培养方式虽好,天生的性格却改不了,林婉身上没有那种后天培养出来的泱泱大气,她像块奇异的变种海绵,只能吸收自己认为好的东西。
“去吧去吧。”她拉住谭珠美的手腕,一楼大厅金碧辉煌地势复杂,很可能不小心就会迷路。
谭珠美噢一声把她手甩开:“痛。”
林婉有些诧异:“我没用力啊。”
正说着珠美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她看了看电话号码,眉头微微皱起来:“你去吧,我不去了。”
“又是男朋友?你们一天通多少个电话啊?刚一路上看你发短信。”林婉羡慕又嫉妒,一双剪水般的眸子眨了又眨。
珠美显得有些烦:“我有点事,你先去。”
林婉悻悻的拿着浴袍泳衣下楼,别墅外面飘起了细细的雪花,纷纷扬扬,一到下雪的日子她就觉得自己渺小而寂寞。珠美似乎在与男朋友吵架,真是令人羡慕。哪怕经历过椎心泣血惨烈的失败,她也始终对美好的爱情充满憧憬。据说已经有三个孩子的维多利亚与贝克汉姆到现在每天都要通十几个电话,谭珠美与男朋友已经同居,但是看样子电话量也不少;而她,连个能煲电话粥的男人都找不到,想为中国电信事业做贡献也没机会,甜蜜争吵的桥段更是没有。
她忍不住哀叹,一呵气变成大朵白雾,像是凋零散落的白菊花。朱丽叶殉情的时候十四岁,林黛玉吐血而亡时十五岁,明年就要满二十四岁像鲜花一样的自己为什么就没有爱人呢?难道自己是颗蒙了尘的珍珠,就没个明眼人看到?其实说身边没有追求者是假话,也有不少人说她,你也不要太挑啊,她不承认自己挑,可是总不能将就对不对?白马王子再少,也不能用骑白马的唐僧混淆啊。
心情一烦就忍不住骚扰苏可,她给苏可打电话:“苏可,我跟你讲啊…”
苏可说:“你不是公司有活动去泡温泉么?”
“对啊…”她叽叽咕咕地对着电话发表感想,最后总结:“你说我怎么就没有男朋友呢,我都快二十四了,实在不行的话,来个唯美悲剧也凑合啊,哪怕失忆、得白血病我都能接受。”
苏可不耐烦得很:“别吵我,你自己去玩游戏,要不拿着电话走,看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男人。”
“那怎么行,万一是厨师怎么办?花匠怎么办?清洁工怎么办?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不负责任这么不耐烦,你在干什么?”
苏可火冒三丈地说:“妈的,不知谁在楼道口写了1203的娘们,我想日你!”
林婉一怔:“1203不是你现在租的房子么?”
“就是啊!”
“性骚扰!快去找物业管理公司,看有没有录像监控。”
“有个屁用,丢了东西去找他们可能还有人理。”
“都说了裙子别穿那么短,你看你看,来事了吧。”
苏可郁闷地回答:“我裙子长短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那你怎么办?用什么写的,好不好擦?”
苏可说:“我才懒得擦,好像我怕了他!我拿笔在底下加了句,回去日你妈!”
林婉大吃一惊,啊了一声,一抬头又啊了一声,她已经下到一楼,本来就没什么方向感还要一边打电话一边东转西转,顿时发现自己迷了路。本来要去的应该是女浴室不知怎么的就来了混浴池,她正要琢磨怎么退出去,旁边一扇门突然开了。
只穿了条泳裤的董翼手中夹着根烟,臂上搭着件浴袍从那扇门后面的男浴室走了出来。
一直到吃晚饭时林婉都没能从适才的惊骇中缓过神来。
那晚公司应景地吃日本菜,餐厅异国风情浓郁,木质桌椅、木质雕花格窗、脚下还有个大型玻璃鱼池,五颜六色的小鱼在水里游弋穿梭,煞是好看。同事们喝着清酒吃着生鱼片划拳嬉闹,热闹非凡。林婉无心恋栈,嚼蜡似的咬着一团三文鱼寿司,脑子里神奇的浮现出李清照一首诗情画意的词: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这首词用来形容刚刚尴尬的场面实在是在应景不过了。
见到几乎全裸的董翼瞬间,两人一起呆住,林婉张大了嘴,手中的浴袍泳衣掉到地上。她一羞一怔,第一个反应是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又觉得这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她就是走到天边,董翼也不可能把她林婉认错成刘露露,还不如大方爽快点。她告诫自己,这时候不能显出没见过市面,于是又转身,仰头望天,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早啊。”
接下来的一刹那她开始打心底里崇拜董翼,大人物就是大人物,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能遇事这么脱俗这么临危不乱,面对混乱只穿着一条黑色泳裤的他竟然能先镇定地把浴袍披上、镇定地系好带子,然后镇定地弯腰捡起林婉掉落的浴袍递给她:“不早了,要吃晚饭了。”
他举止淡定,语气平静,简直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婉一脸笑眯眯,全身神经却绷紧,故作优雅状接过衣物:“呵呵,呵呵,对,晚饭。”她抓了抓头发,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那我去吃晚饭了。”
董翼在背后叫住她:“等等…”
林婉大吃一惊,不敢回头:“啊?”难道他想要索赔?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啊。
“那边——是男浴室,里面还有人。”
“哦,是么?谢谢。”林婉微笑着掉了个头,灰溜溜地从他旁边蹭过去,她微抬眼角轻瞥,一发现已经经过了他身旁,便突然发足狂奔,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林婉跑得丢盔弃甲,耻辱的听到身后的董翼笑出了声。
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就好了,林婉机械地咀嚼着食物想,或者她胆子再大点,能够杀了老板灭口也不错,最好就是有外星人从天而降给董翼洗脑,让他忘记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可是人生总是不如意的,她幻想的种种一样也没有发生,偷眼看过去,董翼正神清气爽好端端地坐在首席位置,惬意地吃着西京烧,偶尔还会停下来抿一口清酒吸一阵香烟。
林婉叹息一声,在这个即将要踏入新年的夜晚,每个人都显得这么喜气欢乐,悲伤的只有她,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与“高贵优雅的美女”这几个字彻底没了缘分。
身边的刘露露用手肘撞她一下:“你的脸怎么一直这么红?很热么?是不是温泉泡太久,毛细血管破了?”
林婉咬着嘴唇不吭声,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是热,是羞,而且还不是娇羞的羞是羞愤的羞。如果今晚她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羞愧而死去的人,墓碑上会写什么?
一个因为无知所以无畏的女人,一个与裸体老板狭路相逢也不知躲避的女人。
她突然冲刘露露发起了脾气:“公司举行活动干吗要来泡温泉啊?”她忿忿地夹起一块寿司塞进嘴里:“还吃寿司!不就是个糯米团子么?崇洋媚外!公司门口小摊子上一块钱能买三个!”

第六章

吃完了晚饭,大家纷纷散去,在寒冷的夜晚里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喝了点酒,兴致高涨,于是有邀朋结友泡温泉蒸桑拿的、有打麻将唱卡拉ok的、还有兴致来了要出门赏雪的,总之是一片热烈的凌乱。
林婉被下午的事弄得没了心情;谭珠美跟男友发了一天短信打了一天电话,争吵似乎愈演愈烈,已经完全没了兴致;刘露露则是没人邀她结伴,又抹不下面子硬凑过去,三个女人黯然神伤的回了房间。林婉在房间的镜子里打量三张灰败的面孔,觉得这个房间的风水真是糟透了。
她拣出睡袍,无精打采地说了句:“我去洗澡。”
刘露露奇道:“不是泡过了么?怎么还洗?”
林婉支吾一声:“我爱洗澡啊。”为了表示心中没鬼,她还顺口哼起范晓萱的洗澡歌,我爱洗澡我爱泡泡…
她洗完澡出来,穿了件HELLO KITTY的棉睡裙,一把湿漉漉的长卷发直垂到腰上,像个洋娃娃:“咦,怎么没看到风筒?”
刘露露正在看韩剧,随口应了一声:“不在卫生间墙上挂着么?”
准备去拿风筒的林婉一眼扫到电视屏幕突然不动了:“对了,今晚有超级女生的歌友会!”
她头发也不吹了,飞身扑到遥控器上面,一下扭到自己要看的台:“超女超女!”
刘露露看着悱恻缠绵的爱情故事刚打算流下第一滴眼泪,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打断了,她大怒:“搞什么鬼!超女那么无聊的东西都看!”
对超女的热爱让林婉变得勇敢无比,甚至敢于反抗,她抱着遥控器不肯松手:“我不管,别的什么都不跟你争,反正我要看超女!”
“一群男不男女不女的有什么好看的!”
“什么男不男女不女,那是中性美!”
一直在用大拇指谈恋爱的谭珠美突然大喝一声:“别吵了,烦死了,跟小孩子抢什么电视啊,你就给她看嘛。”
看来珠美与男友失和,心情欠佳,这个时刻的人发脾气都特别理直气壮,刘露露气恼地不再争抢;“怎么就跟你们住一起,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给你看。”
林婉眉开眼笑,能看到偶像做做小人又有什么关系。
节目中途插播广告,她抓紧时间拿干毛巾擦头发,看着发了一天短信的珠美忍不住好奇:“你们怎么每天有这么多话讲。”
珠美说:“谈恋爱就这样,恩爱的时候话多,争吵的时候话也多,到没话说的时候就分手了。”
林婉一听到爱情两个字就眼冒红心,变得很八:“讲讲、讲讲。”
“讲什么?”
“你们怎么认识怎么恋爱的啊?他是雁城人,你是西南人,两个人隔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在一起?”
刘露露瞥了她一眼:“林婉,你改行做狗仔了么?”
林婉腼腆地笑了:“当听故事么,刘经理,你好像也没男朋友,咱们一起听听取取经。”
刘露露显出一幅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是女人的天性让她不得不好奇,嘴巴和耳朵的反应也不一致:“我才懒得听呢,不如看电视。”
“你不听我听,珠美…”面对林婉热切的期盼,珠美有些招架不住,她无奈地笑了:“其实也没你想得那么美好…”
她把头靠到床上靠背上,秀媚的眼里闪现一丝对往事的缅怀:“那时候他刚大学毕业,签了家公司,被派到我们那个小城里实习。他们公司宿舍在我家隔壁——我家开了间小杂货铺,他第一次看到我之后,就每天十多次来买东西,打火机、烟、毛巾、牙刷,只要我们家有的,他都买了个遍。”
听听~听听,多么令人心动的开头啊,林婉热血沸腾,从自己床上一脚垮到珠美身边:“然后呢?”
“然后?”珠美把手机拿在手中转圈圈:“然后就是热烈追求咯,说是自少年起就喜欢神秘热情的异族少女,天天送花,在我门前等,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结婚、生孩子…”
刘露露已经忘记自己刚刚说不听的话,切了一声:“你就这么信了?然后被骗到雁城来?”
珠美说:“哪里是骗,我们那边的风俗气候他完全不习惯,怎么生活?”
“可是…”林婉有些迟疑:“你也从没离开过家乡,你也不习惯雁城啊。”
“就是,凭什么只有女人为男人牺牲?”
林婉觉得自己打了自己嘴巴,这么美丽的爱情怎么可以怀疑,她连忙补救:“对!不能说是骗,这是爱情的伟大力量,夫唱妇随,为了爱人,千山万水也只是脚下的一条小沟渠。”
她看了看脚下,有些遗憾,自己身边不止没有小沟渠连下水道都没有,不过她很快又有一个疑问:“你家里难道同意你跟个不熟的男人走那么远?”
珠美摇摇头:“哪里会肯,我爸说如果我要走就打断我的腿,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林婉轻轻啊了一声,果然和所有爱情故事中一样,爱情的鲜花不会绽放得那么顺利。
刘露露煞风景地说:“不管你家里反不反对,反正你现在人已经在雁城了,不肖女。”
珠美说:“我们那里本来就不像汉族人有那么多规矩,以前我不住在市里还住寨子的时候,哪家的后生看上了妹伢就去她家门口唱山歌,整夜整夜地唱,我们那的山歌可好听呢,唱得人脸红…一直唱到女孩儿出来,两人好上了以后女方把自己绣的荷包送给他就算结亲了。”
她叹了口气:“哪像大城市,还要看对方的房子车子票子,是不是名校毕业,家里父母是否能给到帮助。不过我妈还好,走的那天,她和我哥一起到车站送我,塞给我一些钱,让我结了婚再回来,只要我过得好,那时我爸就不会说什么了。”
林婉突然觉得自己出生不好,大学教授的父亲政府部门的母亲,说起来很好听,其实跟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父母根本没法比嘛,她的双亲一向清明廉洁,在读书和工作问题上除开教育就没给过一点实质性的帮助,这么一说起来还真不如那种鼓励女儿恋爱自由的父母。如果那时候父母同意她和唐进来往,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得后来那么凄惨。
她怀着无比憧憬的心情说:“所以你就这么跟着来了?真浪漫。”
“嗯。”珠美点点头:“抛弃了父母家人,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到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陌生地,只为了跟他在一起,只为了跟他长相厮守。”
“真好…”林婉叹息,真是太勇敢太壮烈了,这才是她心中的完美爱情啊,为了爱,不惜牺牲一切,只要对方一个微笑就能奉献出所有。
“真蠢…”刘露露唾弃:“你也太疯了,牺牲这么大。”
林婉不理会她的打击:“可是他对你好么?很好对不对?”
珠美飞快回答:“好!怎么可能不好,好得不得了。”
似乎为了说服同室的女孩,她继续补充:“他那个人特别有志气,不愿意靠家里,所以我们现在在外面租房子单独过。以前也是个少爷呢,现在和我一起努力工作,我图的就是将来。”
刘露露简直像是彻底的爱情破坏者:“这也值得你感动?一个男人把你从老家骗出来,让你放弃一切,然后你们一起赚钱养家,难道不是天经地义?难不成他还要你养?”
林婉急了:“刘经理,你能不能说点鼓励的话?”不过她想想刘露露的话似乎也有道理:“那…珠美,还有呢?”
珠美说:“去年,我们有段时间特别穷,几乎都快揭不开锅了,可是我生日他还借钱买了个手机送我。我劝他回去自己家里住,他怎么也不肯,说不管多么难,死都要跟我在一起。”
她忽然轻轻哼起山歌:“妹在山脚住哎,郎在坡上望哟,心里头想妹妹哟,晚上你栓好狗哎,莫让它咬伤哥哥的脚哎。”
多动听啊~~林婉完全沉醉在异族纯朴的爱情故事理,世界上果然有尾生那样的痴情男子,在下雨的夜晚等待自己的情人,等不到,毋宁死。
以前她一说到爱情至上的论调,苏可就用鄙夷的口气嘲笑她。
她不服气:“既然不相信爱情,你还看什么言情小说和爱情剧?”
苏可说:“因为知道那是假的啊,我当童话和搞笑片看。”
“你不认真谈恋爱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就因为没有真的所以我才看假的。”
她们为了这个问题争论不休,简直像是正方和反方在讨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却始终没有结果。苏可认为爱情是世上万恶之源,因为空虚,所以人类幻想世界上有一样叫爱情的东西;而因为这个无知的幻想,导致更加空虚;恶性循环的结果是,人从此变得软弱无力,以致被不相信爱情的铁石心肠之人乘虚而入,丧失所有。每到这时她还会举例说明,比如自己母亲比如林婉。
林婉气急败坏,她说服不了好友,但是也不会被她说服,她始终坚信真善美,始终坦然相信爱情。
现在的林婉雄心万丈,今晚这个活生生的事例足以推倒苏可可恶的无爱情论,这么有利的事实摆在眼前,证明了爱情不是一种虚无的东西,它果然是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至于她曾经的失败,只是纯粹运气不好,她坚信,像自己这么美丽可爱人才出众,丘比特那个光屁股小孩迟早会光顾她。
刘露露又开始发出嘘声:“没饭吃了还去买手机,太不务实了。”
林婉几乎快要崩溃,甚至不惜奴颜卑膝:“刘经理,露露姐,你就行行好吧。不!珠美,你们应该赶快结婚,这样就没人能在后面说闲话了。”
珠美苦笑一下:“什么都没有怎么结啊?到雁城已经两年了,做过好多职业,营业员、服务员、保险业务员,我没你们那么高的学历,本来是进不了凌翼的,总经理破格录取了我,他说我有一颗比其他人更渴望成功的心,做事一定会事半功倍。我知道你们对我有些风言风语,可是我不在乎,我现在就是要多多挣钱!”
林婉激情澎湃,一把擎住她的手腕:“我相信你!支持你!你一定会成功的,趁年轻,多努力多赚钱,然后结婚,风风光光地回老家去给你爸妈看,给大家看,你的爱情没有错,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珠美壮烈坎坷的爱情故事像一盏指路明灯,她完成了林婉当年梦想做而没过到的事情,简直就是她那份死不瞑目爱情的英勇继承者,所以这个故事的结局对林婉来说至关重要。
她一时激动,手上的劲也用得大了点,珠美哎哟一声,脸色突然一变,一把把她的手甩开,林婉愣了:“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我轻轻一下就能伤害你。”
珠美靠在床上怔怔看着她半晌,泪水忽然毫无预警地从她秀长的眼睛里滚落下来,林婉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安慰:“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太重,这段时间冷,我吃得比较多,都快成大力女了,是我不好。”
珠美饮泣:“林婉,不是这样的,不是…爱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林婉傻呆呆地看着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情侣之间的争吵稀松平常,为什么这么伤心?她胡乱猜想:难道…民族宗教不同,导致抗压性也不一样?
善于看人眉眼的刘露露突然插进来:“林婉,你不是要看超女么?开始了,珠美,身体不舒服就先休息,明天还有活动。”
谭珠美的电话这时突然在枕头上不住震动,她浑身一颤,好像被吓到,木了一会方才伸手拿起,看一眼来电号码,咬牙用力关机。
林婉再没眼力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多嘴,她拍拍珠美:“你睡吧。”然后准备爬回自己床铺,珠美一把拖住她:“林婉,今晚陪我睡。”
“呃?”林婉呆了呆:“好啊。”
接下来的状态还是那么多,把手机关了的谭珠美依然睡不着,长吁短叹;电视突然没了图像,林婉调了老半天调不好,急得拼命叫露露姐露露姐,她想反正今晚已经不要脸了一次,再多加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刘露露被她叫得没办法,走到电视机后面去查看天线,嘴里不停埋怨:“都是你,刚刚如果看韩剧一定不会出问题。”
林婉很冤枉:“这跟看哪个电视台有什么关系啊,如果我吃蛋糕被噎死,难道还要去杀那只下蛋的母鸡?”
那天的一切似乎都有些糟糕,杂乱、脱轨、令人措手不及的狼狈,但是如果林婉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一定会觉得此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快乐。
在刘露露抱怨着弯腰调试天线的时刻,房门突然砰一声被猛烈撞开。室外的寒风夹杂着雪的气息和浓烈的酒精味一下涌进温暖如春的屋内,三个女人同时抬头望向门口,一个穿黑色皮夹克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凶神恶煞地站在她们面前。
刘露露反应最快:“你是谁?要做什么?”
林婉说:“酒店修电视的吧…”她的吧字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已经冲到她和珠美床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林婉毕生难忘,她和珠美同时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后挪,但是显然速度还不够快,起码快不过那个青年男子的拳头。林婉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雨点般的重拳落在珠美的身上脸上。
珠美哭叫一声,抱住头闪躲,她的哭泣似乎刺激到男子,这次他连脚都重重地踢了上来。发生得那么突然,林婉呆呆地坐在床侧,茫然地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那人穿着黑色的皮靴,因为外面雨雪交加的缘故,每一脚踢过来都会在雪白的床单或者珠美的白毛衣上留下污秽的脚印。
林婉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在做梦?
珠美哀嚎不已,那人面目狰狞,痛骂一句:“骚货!你还敢哭!”一手拎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床上直拖到地上去。
林婉看着珠美被从身边拖走,终于醒过神来,她往前一扑,捉住珠美的足踝,想把她拖回来。但是那男子力气极大,不但拖走珠美,还把裹在被子里的林婉一起拖下了床,两个女孩一起面朝下从床上跌了下去,发出扑通两声脆响。
林婉的一边膝盖和手肘撞到坚硬的地板上,痛得哀叫一声,就这么一分神,珠美已经从她手上松脱。林婉艰难地从扭结在身上的被子里爬出来,心里着急,脚下又被厚重棉被绊倒,摔了个狗吃屎,她来不及叫疼,再次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简直就像惊悚片,那个男人抓着珠美的头发一路拖出房间,拖到走廊,期间不停用脚踢她的头、脸和下体——这个强壮的男人把脚下的弱女子当作沙包在打,鲜血顺着路径一滴滴洒落,触目惊心。
林婉穿着睡裙,光着脚一直追,她看到珠美用力去拨开他的控制,一边像条蛆虫似的在地上挣扎扭动,一边痛苦尖叫哭泣:“救命,救命啊!”而那个男人始终不肯放过她,踢得不过瘾,又用拳头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