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的冬天终于慢慢远去,几乎全军覆没的登山社为学校乃至全市制造了轰动的大新闻,无数人为之扼腕叹息,康雷成为了为挑战极限、梦想献出年轻宝贵生命的勇者,不知有多少少男少女把他当作自己心中崇敬的偶像,但是随着时日的久远,这些也慢慢沉淀在了人们的记忆中。
因为这样重大的事故,学校暂停社里的一切活动,笑笑也逐渐开始复原,她的生活回到了轨道上念书、学习、参加六级考试、联系实习单位——然后就是毕业。
爱情和友情逝去所造成的伤害似乎终于因为时间而在清弭,可是只有身边最熟悉她的人才能发现,她的笑容已经黯淡了许多。
比较出人意料的是婉怡,她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临近平业的时候,她选择报考了公务员,成为了公安局里的一名文职女警。笑笑听到消息时,心里一片麻木,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婉怡的事情,她已经实在没有心情再理会了。
虽然都是背叛,可是现在雷雷已经长眠在雪山下,他的一切错处便都烟消云散,记得他的,唯有好,就像尘封在冰山里的雪莲花,永不腐化。而婉怡却活着,也许她的痛苦并不下于自己,可是因为她还活着,那么原谅两个字就不能轻易说出口。
宁愿成全你们双宿双飞…带着学士帽照相时,笑笑望着蔚蓝的天空,呆呆的这么想。
林以墨对于笑笑的毕业兴高采烈:“总算可以一起去美国了。”他开开心心地围着笑笑身边转,眼睛亮得像天边闪烁的星星。
这一年,林万山骤然辞世,林以墨挑起了LF的担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三天两头偷溜回国看她,为此郁郁不乐。
笑笑沉默地低头翻阅着膝盖上的书籍,不肯答茬。
林以墨挨近她讨好地利诱她:“就当是去散心,如果不习惯,再回来好了。你想不想去瑞士?我们住到山脚的酒店,打开窗户就能看到阿尔卑斯山,还有成群的绵羊… 不过那此羊很脏远远看着像石头…”
笑笑还是不说话,他想了想又说:“要不去马尔代夫,那里的海很蓝,你看《小猪麦兜》的时候不是很羡慕那句台词么?椰林树影,水清沙幼…”
面对笑笑持续的无动于衷,他终于委屈地扁着嘴说道:“我第一次都给了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笑笑迅速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林以墨看着她怒气冲冲的眼睛里像是有小火苗在跳舞,终于安静了下去。过了一会,他忽然用细得像蚊子哼似的声音羞答答地问道:“笑笑 那个…你喜不喜欢我?”
自己的心意是无比坚决肯定的,现在最大的梦想是对方能和自已一样,可是骤然问出这个问题,还是会觉得羞涩,以致脸上都有发烧的威觉。不管林以墨怎样冷酷任性也好,面对心爱的女孩他只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孩子。
认得笑笑之前,因为家里刻意的安排,没有人走进过他的世界,他又从小是个太过聪明的孩子,总能从别人,包括自己母亲的眼里一眼看出对方的企目、目的,因此心生厌恶更加抵触与人接触,生平唯一一张可以靠近自已的通行令顾发给了聂笑笑。
他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擅长利用对手心底里的潜在欲望来进行诱惑,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他并不擅长爱人。爱情,其实是门很高深的学问,林以墨在别的方面或许都能拿满分,在这门功课上却只能拿零分,他没找到方法诀窍,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进行,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只为了让对方明白,自己有多爱,哪怕扼痛了别人也不自觉。
笑笑被他问得叹了口气:“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笑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次会以这样的方式终结,“强暴”两个字只出现在电视以及新闻里但现实是她的确被人强暴了。该怎么办?报警还是拿刀杀了他?
当时还没从耻辱与羞愤中恢复过来的她,除开泪流满面,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显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林以墨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面上因为激情而晕染上的微红还没有退却,眼波亮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抱着犹在嘤嘤哭泣的笑笑认真地说:“我是第一次,你要对我负责任哦。”
笑笑一把推开他,他又像条小狗似的凑了上来:“你不能丢下我、推开我…”
“滚!”笑笑仇恨地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单字,他却充耳不闻,慢慢在她身边蜷缩下来,捏住她的一个手指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以后你的身边总算只有我了,我…以前什么都没有了,现在也有你了…”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抬起头来看她:“真好,我们的世界,除开彼此,什么都不需要。”
林以墨沉沉睡去时笑笑悄悄穿好衣物,掰开他紧握住自已的手,静悄悄地离开。
走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夺走自己初夜的少年睡得很香甜,他侧着身子蜷成一团,雪白的肩膀裸露在外面,浓密乌黑的长睫遮住眼帘,柔和的光线照在他秀丽挺括的鼻粱上染出一个阴影,很美很美,几乎像油画里纯洁无邪的天使。
可是,他到底是路西法还是米勒加?
她已经分不清楚。
打开总统套房的大门,笑笑迎面撞上Cindy乔,她心虚地掩饰自己下身的不适,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Cindy打量了她一眼,竟然唇角带笑:“聂小姐,我派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看着她的背影,Cindy突然出声 “Chris很喜欢你,他从来不愿意跟别人单独在一起,更加讨厌别人碰他,指尖的接触都让人无法忍受,他以前这么跟我说过。”
笑笑脚步微顿:“可是他的喜欢让我觉得窒息。”
“你不是希望有很多很多爱么?除开他,这个世界不会有人给你更多了。”
“因为需要爱,所以可以忍受被强暴?”
Cindy悠悠说回答:“很多人想要被他强暴,惑者强暴他,但是都没有机会…所以,你最起码可以放心,他绝对是忠贞的,因为他的感情太矜贵,所以永远不会再对第二个人产生,这点比你头先那个男朋友好很多了。”
笑笑冷冷说道:“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Cindy看着她远去,淡淡一笑,被林以墨这样几乎没有感情的人狂热爱上,到底是幸或不幸,谁也不知道,可能连笑笑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她会来到他身边的,她想,因为一切就像Chris所希冀的那样,她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除开他。
喜欢还是不喜欢?
笑笑深深憎恶自己,竟然不能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喜欢或者干脆不回答,直接一巴掌抽过去。她不知道自己对林以墨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林以墨,但是她可悲地发现,人竟然是有强大的适应性的,林以墨的软磨硬泡和百折不挠的精神已经在使她逐渐软化。从小便被父母遗弃,遣离身边的孩子,比任何人更加热切地渴望爱,而曾经寄托了所有情感的友情与爱情同时背叛,更让她无所适从,林以墨这时疯狂的表现,虽然是伤害,却也给她一种饮鸠止渴的快乐。
拿到学位证书不久后,笑笑的哥哥结婚了,聂家虽然经济不宽裕,还是东拆西凑了一笔钱,给他们付首期买个小房子。笑笑刚刚松口气,她二姐就闹离婚,搬回了娘家,两姊妹一起住在家里,虽然没人说什么,可是在狭小的空间里终日对着以泪洗面的姐姐,她烦恼顿生。
林以墨的提议像是裹着糖浆的砒霜,明知道危险,但是对于一个饥饿的人,却是莫大的诱惑。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天生就很可怜,亲缘会薄,比如聂笑笑,不是她和家人不相爱,而是长久的分离致使感情已经造成了厚厚的隔膜,有时候她会撑着下颌,长久地发呆,对未来的路充满迷茫,亲情,让人热络不起来;友情,换来的是背叛;那么这个城市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她还在怅然若失的时候,林以墨阴魂不散的电话就跟了过来:“笑笑,我要去游乐场。”似乎生怕被拒绝还急急忙忙地加了一句:“你早答应过我的——我过两天又要走了。”
笑笑倒霉,林以墨运气也很一般,每次计划好去游乐场,都会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断,比如天气骤变、公司急召,有次已经临到出门了,又传来他祖父林万山病重,必须马上赶回美国的消息,对于这些简直像是有人存心恶搞的意外状态,林以墨恨得咬牙切齿。
笑笑头大得很:“你多大了,怎么这么想去游乐场啊?”
“从没去过啊,看电视上显得很好玩的样子。”他一点都不觉得羞愧,满怀憧憬地说:“笑笑你喜不喜欢游乐园?如果你也喜欢,等我们回了美国,在自己家里建一个。”
笑笑不屑地说:“去,谁答应和你回美国了。”
林以墨美丽的眼里满是无尽的委屈:“为什么你总是想对我始乱终弃?”
“我…”笑笑几乎想一拳锤下去,终于生生忍住:“我再考虑下看看吧。”
“那我们先去游乐场。”他又兴高采烈了:“你玩开心了,就会跟我一起回美国了。”
思维简单得像个智障儿童,笑笑无语凝噎。
这天下午,笑笑终于带着林以墨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游乐场,她觉得奇怪得很,林以墨明明可以去到世界上任何一个最好玩的地方,为什么独独抓着她不放,非要来自已这个城市里明显简陋的儿童乐园呢?
“你想先玩什么?他们买的是通票,可以把游乐场里所有项目玩遍,不过周末的公园因为人多,处处都排起了长队。
林以墨四下里寻找了一遍:“那种…会转的木马…彩色的、能唱歌的。”
“旋转木马?”笑笑诧异地瞪大眼睛:“那是小孩子玩的呀。”
林以墨点点头:“恩!就是那个。”
他忽然眼前一亮,拖着笑笑就跑:“在那里!”
笑笑现在觉得自己很傻,她已经被强迫地拉着在那匹马上坐了三次,而且耳边一直重复的听着“铃儿响叮当”的歌谣,几乎头昏眼花,但看一下林以墨,发现他竟然还在兴致盎然。笑笑忍无可忍地在第三次木马停止转动后爬了下来:“林以墨,你给我下来!”
林以墨看了看她的脸色终于依依不舍地翻身下来,临走时还温柔地拍了拍马头,似乎在向它告别。笑笑找了个石凳坐下,喘着气问:“你跟这马有仇啊?非要连骑它三次?”
林以墨怏怏不乐地在她身边坐下,不肯说话,秀丽的眉间也耷拉了下去。
“要不你去骑真马嘛,那么有钱,你可以自己养一群,想骑哪匹就哪匹。”
他沉默了半晌,过了好一会细细弱弱地说道:“最后一次见妈妈…就是在游乐场里,她让我上去玩,说下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家…”他想了想,又补充:“那是第一次去游乐场,她还抱了我,不过等我下来她就不见了。”
笑笑怔了怔轻声问道:“她现在去哪了?”
“不知道。”
“那年你多大?”
“10岁。”
“你想她么?”
林以墨非常简单明了地回答:“不想。”
“撒谎!”
“真的不想。”他很认真地抬头看她:“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不过…那天,第一次有人抱我,感觉怪怪的,从没人抱过我,除开她,第二个就是你。”
笑笑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种可怕的可能,用力往他肩头一拍:“哪有做父母的不喜欢自己孩子的,你太多心了。”
林以墨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仿佛握住的是世界的全部:“她喜不喜欢我不重要,你喜欢我就够了…只要有你就够了…”
笑笑看了他一眼,面前这个少年脆弱而乖巧,似乎连玫瑰花梗上的刺都能伤害他,原有的乖僻任性自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竟然不忍心挣腕开来:“再去玩别的吧,云霄飞车?鬼屋?”
林以墨远远望了一眼布置在一座假山里的鬼屋,露出几分惶恐的神色,拉着她的手悄悄后退一步:“不去那里。”
笑笑忍不住笑了,原先的短发长长了些,发尾纷纷扬扬地垂到耳边,趁着蜜色的肌肤更加显得生气勃勃:“怕鬼啊?”
“不是…世界上没有鬼的,也没有神…我不信那些。”
“那你怕什么?”
“不喜欢黑漆漆的地方,不喜欢幽闭的空间。”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声音里带着软软的哀求和撒娇的味道:“到那种地方,会让我很紧张很害怕,有次电梯里停电,我晕过去了…我们不要去那里好不好?”
“那如果我想去呢?笑笑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忽然刁难地问道。
他艰难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用力咬了咬粉色的嘴唇,咬得唇色几乎发了白:“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笑笑察觉到他紧握住自己的手心的手都变得湿润,想必是紧张流汗所致,一颗心顿时酥软得发痛:“你这个傻子…”真是个傻孩子,明明那样害怕,却还是百分百的相信她、跟随她…这个世界除开他,有谁会这样对她?
“笑笑 ”
“嗯?”
“我爱你。”他再一次提醒她。
笑笑深深叹了口气:“你说过一百遍了,多得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那如果我不爱你怎么办?”
“你必须爱我。”
“如果不呢?”
“那我就去死。”林以墨忽然轻轻柔柔地笑了,午后温暖的金色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的轮廓更显出一种妖冶的美丽:“我讨厌别人,只喜欢你——世界上这么多人只喜欢你一个,所以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就去死。”
笑笑愕然地看着他,忽然一巴掌就拍了下去:“死你个头啊,猪!别动不动把死挂在嘴边上!”
“好~”他眨着眼看她,拉长声音,温顺得像一只猫儿似的回答:“你不要我说我就不说。”
“去美国吧!”他从后面一把箍住她,像藤条似的将她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离开这个让你不快乐的地方…”
笑笑紧紧阖上眼帘,心中百转千回,柔肠寸断,还在挣扎什么呢?这个灰色的城市无可留恋…面前这个少年虽然用强暴的手段得到自已,但他也是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虽然很多时候让人不能接受,虽然他偶尔会变得古怪而可怕,可是除开他还有谁呢?谁还能有这样热烈的爱情?而且他还这样脆弱无依,让她不忍心拒绝。
过了良久良久,她抬起头,看着天空里大朵大朵蓬松的白色云朵,轻声道:“小墨…”
“哎。”
“去买个棉花糖给我吃。”她慢悠悠地说道:“游乐场不能让我开心…吃个棉花糖,效果说不定会好些…”

第十一章

二十二岁这年的冬天,笑笑终于追随着林以墨飞到了大洋彼岸。
这是她第一次出国,当飞机徐徐降落在肯尼迪机场时,她的内心充满惶恐,每一步路都像踏在棉花上一样不踏实。路上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无情地拦截住灿烂的阳光,纵横交错的马路成了“林阴小道”,街头接踵摩肩的人们拥有着各种颜色的肌肤,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这样的陌生遥远,似乎又回到了五岁那年,从新加坡“遣送”回老家的情形,一切都是陌生的,人物、地域、语言、食物,自己会不会再一次被孤立呢?笑笑几乎有一种掉头逃离的冲动。
一只冰凉而有力的手悄悄握住她,笑笑抬起头,正对住林以墨乌黑的眸子,他轻轻安抚道:“相信我,你会喜欢这里的,别怕。”
虽然他身上的温度永远都这么低,但是那缓慢而镇定的语调却奇异地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嗯!”她用力点点头,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于是拍着胸脯立下豪言壮语:“我聂笑笑怕过谁啊!”
林以墨浅浅一笑,拉住她:“跟我来吧,我们回家了。”
家——多美好温馨的名词,笑笑怔了怔,那么,现在自已算是真正有自己的家了么?不用随时提心吊胆被人嫌弃、被人驱逐么?她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在那里,我是否可以光脚在房间里走动、喝可乐,也不必担心会弄脏地板?”
“你是那里的主人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真的?”
“真的呀。”林以墨拿额头顶了顶她,嘻嘻笑了。
在林以墨长岛的别墅里,笑笑突然像造梦般的拥有了曾经梦想的一切:整面墙壁都做成书架的书房里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书籍;她独自的更衣室里有一面价值一万美金的穿衣镜;花园里的腰子型泳池设计得美轮美奂;孩子气的林以墨酷爱的游戏室里,有着各式各样奇怪的玩县和游戏光盘。
“我简直…像灰姑娘。”她张目结舌地对林以墨说道:“会不会很土?”
林以墨兴高采烈地拉她打游戏:“你喜不喜欢这里?总算有人陪我了,平常都是我一个人玩。”
笑笑很疑惑:“你没其他朋友、同学么?”
“没有啊,以前妈妈总是带着我这里呆几天那里呆几天,一般都是住酒店。”林以墨理所当然地回答:“而且我十岁之前几乎不讲话,没人愿意跟我玩,我也不高兴跟别人玩。”
笑笑咳嗽一下:“那你家的教育方式真奇怪。”
林以墨急不可待:“来嘛来嘛,我们打这款新游戏,明天要去公司,玩不了。”
笑笑更奇怪了:“你还要上班?”
“额…说是有很多文件要去签,还要开会。”他想了想:“等笑笑语言没问题了,你也过来上班吧,就做我的助理好了。”
笑笑吓了一跳:“我什么经验都没有,做不了啊。”
“啊,那些很简单的,白痴都会,我到时教你。”他轻描淡写地说。
笑笑直到看到林以墨处理公务时,才觉得高层管理似乎真的白痴都能做,十几页的文件一张张翻过去,中间几乎都不需要停顿,便在末页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或者放到一旁让人重新做过再拿来。
“你这样做,公司会不会垮掉?”她惴惴不安地问。
“都是此公式化的东西,把关键的数字和大概意思记住就好了,可有可无的东西。看起来很烦。”
“可是数字那么多…”
“世界上最好记的就是数字,1-10那么简单,比人的姓名和脸好认多了。”
“可是…”
可是到他吩咐Cindy的时候,笑笑才醒悟林以墨对数字多么敏感。
“那个预算不行,我要的不是一个短期的效益,而是可以至少持续使用三年以上的方案,他们的目光太浅。”
“我明白了。”Cindy点头。
他无聊地伸了个懒腰:“为什么不找一些聪明的人过来,这么笨的人做事,害我都不能带笑笑去瑞士滑雪。”
笑笑连忙说:“正事要紧,想玩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的。”
Cindy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夸奖笑笑善解人意时,林以墨马上把眉尖挑起来:“那下个礼拜就去。”
Cindy看了他们一眼,礼貌地退了出去。
到了下礼拜,林以墨果然霸道地把笑笑拖去了瑞士的圣莫里茨。
笑笑来到登山者的天堂阿尔卑斯山自然兴奋无比,可是她又担心林以墨:“我上山了你怎么办?”
林以墨说:“我也去啊。”
“不行,山上太冷你受不住的。”笑笑断然拒绝他。
林以墨委屈地咬着下嘴唇看着她:“你去哪我就去哪。”
“不准!”
“我要去~”
笑笑眉头一皱,横了他一眼:“再吵我揍你!”
林以墨被她一凶,真的不敢作声了,转而显出一幅浊然欲泣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笑笑又心软把格子的羊毛围巾给他密密围好:“你乖乖在酒店等我,不要乱跑,外面那样冷,待会又生病了。我玩一会就回来,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好好的在房间里看电视。”
“哦。”林以墨悻悻地回答:“早知道不来见鬼的阿尔卑斯山了,不如去夏威夷晒太阳,你总不能不准我晒太阳。再也不来瑞士了,我讨厌这里了!”
看他一幅像拿不到糖吃的孩子气表情,她忍不住好笑伸手在他头上拍一拍“乖,我很快回来。”
林以墨想了想,拉着她滑雪服的衣角不放:“那你回来要给我奖励。”
“还敢讲条件?你要什么?”
他的眼睛亮得像天空星星的碎片,白雪般的肌肤上突然闪过一抹微微的红润:“一个吻…好不好?笑笑从没主动吻过我呢。”
笑笑看着他忸怩的样子,瞬间脸也发烧了:“回来再说。”
林以墨看她匆匆跟着教练跑掉,连忙使劲在后面喊:“要早点回来哦,回来要记得哦。”
那个教练是林以墨费尽千辛万苦从一堆帅哥当中挑选出来的女教练,看他们难分难舍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新婚?”
笑笑噎了一下有此害羞的回答:“还没结婚。”
“啊,还在恋爱…多享受一下这种感觉。”
恋爱!
这也是恋爱么?同林以墨的相处,跟雷雷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林以墨虽然年纪小,却不像雷雷那样单纯,雷雷简直像一汪清水,几乎能一眼望到底。而林以墨似乎更像大海,当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就像个孩子,任性骄纵,爱缠着她撒娇发嗲,还会挑食、嗜睡、贪玩,经常把她气得七窍生烟;当他发怒的时候,却是惊清骇浪、天崩地裂,让人心生畏惧不要说旁人,连笑笑都恨不得退避三尺。
这个俊美异常的少年有着不知几副心肠,瞬息万变,让人摸不着头脑。
笑笑第一次滑雪摔了不少跟头,当她披着满身的雪花粒子回到酒店时,忍不住大吃一惊。林以墨撑着下颌,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直勾勾地望着门外,还是她出去的时候那副样子。
“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林以墨看到她,马上欢欣雀跃地跳起来。
“怎么不去房间等呢?这里这么多人,你不是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么?”
“这里可以一眼看到你”
笑笑发呆:“你不会一直在这吧?”
“嗯。”
“五个钟头?”
“嗯。”他一边拿手揉着眼睛,一边回答。
“怎么了?”
“外头的雪面反光,看太久眼睛疼,又不怎么敢眨眼睛,怕看漏——大家都穿一样的滑雪服,再戴上帽子快分不清了。”他嘟着嘴不满地说。
笑笑只觉得心里头有个东西咯嘣一声碎了,碎落的屑子又扎落到心头肉上面,让人觉得生痛生痛,这傻孩子竟然傻蹬蹬地坐在这里发了五个钟头的呆,就为了第一眼看到她回来。
她牵起他的手:“走了吃饭去,你肯定还什么都没吃,趁着这机会连挑食都不用找借口了。”
“那个…”林以墨期期艾艾地拖着步子不肯前行。
笑笑回头看了看他一脸的期待,突然叹了口气,微微颠起脚尖,在大堂穿梭的人来人往中,把嘴唇印到他的唇上。她的鼻端充斥着他的味道,清新好闻,他和她的唇,都是微凉的,林以墨在她贴近的瞬间,身子微微一颤,屏住呼吸整个人都僵直不动。过了几秒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伸手把她紧紧揽到怀里:“笑笑…”
“嗯?”
“其实我挺喜欢瑞士的下次我们还来吧。”
虽然笑笑没让林以墨上山,可半山寒冷的空气还是让他害起了感冒,一路咳嗽着回了纽约。他们回到纽约的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笑笑不知怎的突然惊醒过来,发觉林以墨像往常一样蜷着身子,紧紧粘着自己,不过把手横搁到了她的颈子上,想必是勒得紧了,噩梦才会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