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相府三公子沈玉衡,也是夫人金氏的次子,一身湖蓝宽襟袍,头戴珍珠冠,粉雕玉琢就跟那落凡仙童似的,如果他能够将那不耐骄纵之色换成纯真笑容。
沈夫人在他额头轻敲了一记,笑着的说道:“急什么?你二姐那院子本就远了些,又身子弱,哪能跟你似的整日里疯跑?且等着,该也快过来了。”
正说着,便听见外头脚步声传来,然后沈妍汐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出现在了门口。
沈妍汐刚一出现在门口就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视线,让她不由瑟缩了下,似被这强烈的关注给吓着了,迟疑了一下才迈步走入进来,低垂着脑袋一副胆怯不敢抬头的模样,走到沈夫人面前小心行礼,道:“让母亲久等了。”
沈夫人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沈玉衡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拉住了沈妍汐的,甚是慈爱的笑看着她说道:“今日也是去拜见你外祖母和舅父舅母们,不必惶恐,跟在我身旁就好。”
“是。”
说着,一群人已朝门外走去,沈妍汐也在转眼间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只见沈妍萱亲热的拉着她,笑盈盈将她上下打量了几遍,才说道:“二姐姐今日这打扮可真好看,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沈妍汐闻言越发垂下了脑袋,苍白的小脸上微微泛起了些许红晕,刹那间宛如雪中红梅,分外动人。
这含羞带怯的模样之下,却是谁也窥探不了的冷淡凉漠,不着痕迹的从拉着她手的那只如青葱玉段般的手上扫过,倒是没能看到三小姐那因为见了她的羞怯动人而微变的眼色。
她因为低着头而没有看见,旁边的另一个人却将这一幕清楚的收入了眼中,不由轻哼了一声,又眼珠一转就也到了沈妍汐的身旁,亲热的一挽,道:“二妹妹确实是好模样,方才进来之时我都不禁闪了神,若是能快些把身子养好了,养得红润丰韵些,怕是要把大家都给比了下去!”
沈妍汐眼中漾起轻柔的笑意,又带着些羞涩赧然,看了她一眼后就又马上垂了目光,轻轻软软说一声:“大姐谬赞了,我这病弱模样怕是见不得人,又如何能与姐妹们相比呢?”
这姑娘正是左相府的大小姐,那位仅仅比沈妍汐早出生了几天的沈家长女,沈妍心。
虽是庶出,但据说很得左相大人的宠爱。
她笑着,似乎沈妍汐的话让她很愉悦,又似乎仅仅只因为沈妍萱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她太了解沈妍萱了,这位被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三妹妹,最是讨厌有人夸赞别人长得比她漂亮,更嫉恨所有能与她相比的美人儿,自认天下第一美人,无人能与她相比,所有人都该绕着她,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所以沈妍心越发得意,并不因为两人嫡庶高低而有所忌惮,而是毫无畏惧的瞥了沈妍萱一眼,轻蔑的、不屑的、嘲讽的、挑衅的,然后继续挽着沈妍汐的胳膊说道:“二妹妹可千万别妄自菲薄,你现在不过是因病才容色差了些,不然只瞧这眉这眼这鼻子这唇,还有这鹅蛋脸儿,哪一样不是精致绝美的?我就从没见过比二妹妹你还要好看的人儿!”
算你还有点眼光!
沈妍汐一副低眉垂首的小样儿,心里却对沈妍心小小的夸赞了这么一句,如果不是这姑娘别把挑拨离间表现得这么明显,别拿她来说事儿利用她来攻击别人从而将仇恨拉到她身上来的话,说不定她就心情一好送上一贴灵丹妙药。
本神医出手,那定是药到病除的!
她螓首轻垂,微微的弯起了眼儿,目光不着痕迹的从沈妍心身上一扫,对于沈妍萱的阴沉和沈夫人的若有所思皆都状似毫无察觉,倒是那三公子沈玉衡,很是不屑的瞥了沈妍汐一眼,眼眸之中丝毫没有看待亲姐的亲近,直接就冷哼了一声,“大姐你今儿出门没带眼睛吧?就这模样,亏得你竟然说是美人!”
沈妍心顿时脸色一沉,冷冷看了过去,不过当视线触及沈夫人,神色又是微敛,到了嘴边的话也收了回去,显然对这位母亲还是很忌惮的,尽管她很得父亲的宠爱。
倒是沈夫人金氏,听到沈玉衡的话之后也是脸色一沉,气势顿时威严让人不敢冒犯,道:“有你这么说自家姐姐的吗?还不向你大姐二姐告罪!”
沈玉衡顿时竖了眉,一脸的桀气,狠狠甩开牵着的母亲的手,“哒哒哒”的就朝大门外跑了出去,爬上早等候在那儿的马车,回头冲着沈妍汐狠狠一挥拳头,骂了一句“丑八怪去死”后,才钻进了马车里面。
沈妍汐不由得狠狠一磨牙,俏眼儿轻轻那么一眯,指尖又开始发痒了。
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不好与小孩计较?
唔,那难道是你想代他受过?
沈夫人的脸色也不很好看,沉着脸,神色之中又有着宠溺的无可奈何,转头便对沈妍汐说道:“你别与他去计较,这混小子就是这么无法无天口无遮拦,谁都治不住他。你是他亲姐姐,待得相处久了,自会向着,护着你。”
她将那“亲姐姐”三个字咬得格外重,说着的时候还轻瞥了沈妍心一眼,沈妍心刹那瑟缩了下,脸色也微微发白不敢与她对视,不过眼中却依然有着不甘之色。
而沈妍汐则敛起冷光,适时的摇晃了下身子黯然垂首宛如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但又轻点了点头表示听从了母亲的话。
祁王府,今日也似乎比往日要更热闹一些,来来往往清一色的男子,极其严重的阴阳不协调。
两名黑衣劲装的男子匆匆走过回廊,脚步轻快,眉眼飞扬,神情…唔,诡异!
前面就是祁王殿下的寝殿,君殇正在院子里迎着朝阳练剑,剑影虚幻,墨发飞扬,衣衫翩然,一切都犹如唯美画卷舒展,璀璨耀眼飘渺若仙。
已有几名同样黑衣劲装的男子蹲在院子四边,看着练剑练得不亦乐乎似乎短时间内都不会停下来的主子好一阵抓耳挠腮心急火燎,又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商议着对策,关于如何叫停主子练剑好赶紧出门赴宴,去见未来王妃啊!
“小九,你都查探这么多天了,那位到底是不是沈二小姐?”
“不太像。”
“什么?难道是我们弄错了?不应该啊,哪会有那么巧的事?”
“我也觉得不可能弄错,小九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查探?”
“就是,这可事关主子的终身幸福,你可千万仔细啊。说说看,你怎么就觉得不太像呢?见过了?”
“见过了,病怏怏的风吹就能倒,而且模样也不出众,完全没法跟那位姑娘比啊。”
“你这话说的奇怪,既然都见过了怎么还这么多解释?”
影九摸了摸下巴,“长得有点像。”
“嗯?”
“什么意思?”
“说清楚!”
正说着,忽觉头顶一片阴影,浑身那么一凉,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几人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他们主子不知何时已练好了剑,正站在他们身后。
不由得齐齐打了个冷颤,然后一哄而散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退去隐匿,那速度,简直来无影去无踪。
就是这么刹那间,院子里只剩下了君殇一个人,他站在那儿,扫一眼下属们退去的方向,不由得的嘴角抽了抽。
第十五章 好多小白鼠
左相府与靖平侯府相距并不很远,马车行驶,不过一刻钟而已,前面就已经能看到靖平侯府的大门。
今日的侯府可谓是十分热闹,骏马豪车络绎不绝几乎将侯府门前的路都给堵住了,翩翩公子,聘婷闺秀,还有那雍容华贵的夫人们,纷纷登门,形成了一道奢华璀璨的风景,就连小厮丫鬟们都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光鲜神采。
靖平侯府的百花宴在京城上流圈子里可是享誉已久,据说,是侯府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极爱花,也十分的精通侍弄各类花草,使得侯府的花园里各类花草繁多,且比之别家的都要格外娇艳鲜嫩,就连宫中的主子贵人们都赞不绝口,堪比御花园。
这百花宴便是从侯老夫人年轻时候开始的,之后每年都会宴请各府主子前来观赏,逐渐的就变成了一个固定的节目,到后来更是定下了每年的四月初八就是靖平侯府的百花宴,俨然一场牵引了满城富贵主子们的盛会。
沈妍汐坐在马车内,听着身旁妹妹对她的热情介绍,似乎没有听出她言语中的挤兑和显摆,只安静的听着,目光闪闪发亮透露出几分向往和期待之色,充分满足了三小姐的虚荣心,也引得沈三公子频频皱眉,那看向沈妍汐的目光已经不止是鄙夷了。
他觉得,有这么一个粗野又怯懦还干巴巴病怏怏的姐姐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他的姐姐就该如三姐这般尊贵优雅貌美如花的才对!
今日赴宴侯府,沈夫人就带着左相府的四位小姐和三公子沈玉衡,沈夫人、沈妍汐、沈妍萱和沈玉衡四人就坐在当先的这辆马车内,而大小姐沈妍心和四小姐沈妍珊则在后面的另一辆马车上。至于剩下的两位小姐,据说是因为年纪还小就没有带着一起,另两位公子也在上学堂,尤其大公子沈玉衍,年仅十三岁,正在国子监上学,平日里都极少回府,据说文采出众,很得先生们以及左相大人的看重。
马车很快就到了靖平侯府的大门前,待得停稳,马上就有丫鬟小心的扶着主子们下车落地,侯府门前也有伶俐的丫鬟当即恭顺的迎了上来,屈膝行礼,“姑奶奶安好,表小姐表少爷们安好,老夫人几日前就开始盼望了,今日一早就念叨了好几遍,就等着你们早些过来呢。”
从这话语中就能看出,这丫鬟在侯府中的地位怕是不低,而看这姿态模样,也可知是个利落伶俐的。
沈夫人见着她的时候也是眼睛一亮,当即就亲热的将她扶了起来,细细询问着:“老夫人近来身子可有好些了?上次让人送来的补品吃了没?有效果没有?我这段时日也是忙得很,都没有那时间能来看望母亲。”
“劳姑奶奶记挂,老夫人身子好多了,胃口也不错,就是惦念着姑奶奶,这不,今儿一早就遣了奴婢出来迎接,还说,若是迟迟不来,就让奴婢跑相府去请!”
此话一出,沈夫人也不由得笑出了声,当即便迈步朝侯府大门走去,笑着说道:“那我可得赶紧走快一些才行。”
那丫鬟在旁引路,而到这个时候,她才将注意力落到了沈妍汐身上,不着痕迹的略一打量,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面上却是谦恭而大方的微笑着,边走边对沈妍汐说道:“这就是汐小姐吧?老夫人很是挂念,刚还特意嘱咐了多次,就担心汐小姐不来呢。前些天听闻汐小姐出了事儿也是十分担忧,若非主子们拦着怕老夫人累着了,就要去相府看望汐小姐了,汐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受伤不要紧吧?”
沈妍汐愣了下,不由受宠若惊,忙摇了摇头,呐呐轻声道:“已无碍,让外祖母担心了。”
她眼中又划过一丝异色,看着沈妍汐的目光莫名多了点怜悯,面上却依然微笑着,说了一句:“老夫人见着汐小姐,定会高兴。”
随后一同进入侯府,乘上小轿朝后院走去。
府内也已十分热闹,一路过去,时刻能看到各路宾客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尤其在路经花园时,沁心的花香透过帘子传进了小轿之中,沈妍汐坐在轿中,轻掀帘张望,一眼望去只见花团锦簇繁花似锦,最美的,却是那游走在花丛中的娉婷婉约。
她不由得目光发亮,一闪一闪的透着一股子的垂涎。
唔,好多小白鼠!
不过她只是目光一扫就又放下了帘子,随着小轿摇摆而微垂了眼睑,有点儿昏昏欲睡。
今儿起得那么早,比平时少睡了一个时辰,确实是有些精神萎靡。
“主子,到了。”
小轿停下,沈妍汐听到提醒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前面帘子已掀开,香香伸了手进来欲要搀扶,外面的人看不见的角度,却见这丫头眉目柔和笑得很是温婉无害,眼珠的偶尔一溜却溜起点点的戏谑。
沈妍汐看了她一眼,也微微的弯起了眼儿,就着香香伸过来的手出了小轿,转瞬间又是楚楚娇弱我见犹怜。
老夫人的屋里很是热闹,坐满了绫罗锦衣珠光宝气的各府夫人,正说着话儿气氛活跃,听到丫鬟的通传纷纷转头看了过来,看到左相夫人带着公子小姐们走入进来,一个个都笑容满面。
沈妍汐跟着母亲一起走入进来,走到那坐在上方的老太太面前,跟着行礼,眼角一扫就已经将此屋里的情况看了个七七八八,再听到头顶传来的慈和声音,方才抬头看了上去。
那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太太,通身的尊贵让人不敢直视,尽管笑得温和,语气也放缓放轻甚是慈祥,但气势却依然威严,不容人唐突冒犯。
此刻,她正看着沈妍汐招手,“汐丫头,快过来让外祖母仔细瞧瞧。”
这如同召唤宠物般的姿态语气让沈妍汐微眯了眼,随后在众人瞩目下缓缓走了过去,带着略显羞涩胆怯的微笑,走到了外祖母的面前,“给外祖母请安。”
老太太含笑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她在身旁坐下,关切的说道:“来了就好,我先前还担心你本就身子弱,又遇了难受了伤该是还没好全,说不得今日就来不了,还合计着去府上看看你。”
“让外祖母担心了,理该妍汐前来给外祖母请安才是。”
“好孩子,这些年来你独自一人在外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回来了就好,往后有事没事都来看看外祖母,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是。”
说着话儿的时候,丫鬟奉上了香茗,沈妍汐适时的抽回自己的手端起了杯子,正要喝,茶杯却忽然在唇边停顿。
茶水清冽,茶香沁心,是上好的龙井。
她却垂眸,深深的看着手中这一杯香茗,水汽氤氲中看不清她眼底的流光。
是谁这么热情?她这才刚坐下,就送上了这么大一份礼。
第十六章 药不停
她端着茶盏不动,身旁的老太太见状不由问道:“怎么了?可是不喜这茶?”
听其语气,倒是纯粹的只关心这茶是否合她口味,并无其他的异样。
沈妍汐目光微动,脸上忽然隐约浮现忍耐之色,快而轻的放下茶盏,然后拿起帕子捂着嘴就轻咳了起来,秀眉轻蹙似正在努力的压抑着,甚是难受。
老太太见状不由脸色微变,忙伸手在她背上轻拍着,关切的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快请大夫来瞧瞧?”
沈妍汐闻言连忙摇头,又咳了几声才勉强忍下,才回道:“没什么要紧的,一向如此,倒是吓着外祖母了,咳咳…刚也是被那味儿冲了一下,一时没忍住,让外祖母和众位夫人小姐见怪了。”
老太太看着她皱了皱眉,说道:“你这身子还是这般弱,还以为在外头养了这么些年总该好些。不过你今日早早起来,怕是也折腾了许久,就别在这儿坐着了,外祖母让丫鬟送你去屋里躺下歇会儿。”
“这…”她迟疑了下,目光悄然从坐满了一屋子的客人们身上扫过,似乎是觉得就这么离去有些不好意思。
将她这动作看在眼里,老太太当即说道:“没关系的,你的身子更要紧,先去歇会儿吧。”
下方的各府夫人们也纷纷表示关心,沈妍汐这才告了罪,在丫鬟的搀扶下去了旁边房里歇息。
而经此一出,在场的所有本就在格外关注着这位沈二小姐的各府夫人们都更加清楚明了的知道了沈二小姐果然是体弱多病。
瞧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儿,就算真嫁给了七殿下当了王妃,也不知能在那位置上坐多久呢。
各路夫人笑盈盈关切,暗中却各有心思浮动算计。
盯着祁王殿下,盯着祁王妃位置的可真真不少。
沈妍汐离开去了旁边房里歇息,临走却也没有错过那变幻的目光,待得进了房,多余丫鬟全都被打发离开之后,香香倒是先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
尽管她一向觉得那什么祁王殿下根本就配不上她家主子,但也容不得那些个不要脸的人们总眼巴巴盯着,尤其还为此而轻看算计了主子!
房里没外人,沈妍汐很是畅快的躺床上伸了个懒腰,顿时觉得浑身筋骨都舒展了开来,说不出的舒坦。
香香朝她翻了翻眼皮,犹自坐在那儿思衬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翻个身,沈二小姐侧身以手支撑着脑袋,轻笑着说道:“这侯府倒真是好客,我这个外甥女第一次上门拜访,才刚坐下就送了一杯加料的茶上来。”
正想着事儿的香香听到这话怔了怔,然后猛的反应过来,霍然跳起转身,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什么?他们那简直是找死!”
顿了下,她又小心问了句,“那茶水中,加了什么东西?”
沈妍汐的心情却很好,眸光潋滟那叫一个流光溢彩,无视香香是怎样的震惊不敢置信外加义愤填膺恨不能够杀人泄愤,一手支颌一手轻点着曲起的腿,笑盈盈的莫名渗人。
什么东西?
能让人热血沸腾欲火燃烧情不能自己的好东西!
啧,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那东西能潜伏在人体内两个时辰之后才发作,且药效相当猛烈,可不是那普通货色能够相比的,当然,也不是能轻易弄到的东西。
而最主要的是,那药,好像出自她的手啊!
也不知是哪位亲人这么迫不及待且莫名其妙的送她如此大礼。
香香狠狠皱着眉,虽没得到主子的回答但也知道那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脸色变了变之后忽然转身就往外走去,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一室安静,半饷,沈妍汐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真是的,她都还没动手呢,竟然被人抢先了一步,真让人不爽!
想着,她平躺而下,打算还是补个眠先。
“嗤”一声轻响,似纸张破碎的声音,才刚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入睡的沈妍汐不得不又睁开了眼睛,侧目朝着那窗户的方向望了过去。
一根尖锐的竹管正戳破窗纸冒了尖,一个淡淡的虚影投射在明洁窗纸上,偻腰俯身几乎就贴在窗外,嘴对着竹管正要往里面吹气。
房里那一端的口子已微微飘出了淡淡烟雾,就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只纤柔小手,一下按住了冒烟的竹管,不待外面的人反应,旁边那扇窗户就被忽然打开,另一只纤纤玉手如从地狱而来,带着森森鬼气,一把扼住了那没能来得及抽身后退逃离现场之人的咽喉。
“呃…”
咽喉被制,窗外之人连惊呼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刹那间只觉得咽喉疼痛呼吸不顺,窒息而导致的大脑缺氧更让他眼前一片模糊,四肢抽搐着,五脏六腑都似搅和到了一起。
他不由惊骇得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要看清这犹如突然冒出来的杀神,怎么也想不明白分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却竟会忽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房内不是只有沈二小姐一人吗?为何…
不等他想清楚想明白想出个所以然来,忽觉咽喉再次收紧,随之整个人都腾空而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拎着飞进了窗户之内,再“啪”一声,刚打开的窗户重新紧闭。
天旋地转之中,被重重的摔落到了地上,顿时犹如骨骼筋脉皆都被拆散撕裂,疼痛传遍全身,他禁不住“嘶”的吸了口凉气,声音嘶哑又感觉到喉咙火辣辣的疼。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身奴仆小厮的装扮,五短身材,模样普通…呃,如果没有脸上那些点点沟壑的话,确实普通得能让人过眼就忘。
他挣扎着翻过身,终于看清楚了那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让他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一见之下却是心神猛震霍然瞪大了眼睛,其震惊骇然不敢置信,做梦也没想到看到的竟会是那病怏怏弱不禁风的沈二小姐!
“你,你…”
“谁派你来的?”
沈妍汐无视他的惊疑不定,而是在他身旁蹲下,一手把玩着刚截获来的细长竹管,一手抓着他的衣襟再次将他半拎了起来,唇角浅勾笑意盈盈,还有那清亮的水眸之中隐有晶亮闪烁,怎么看都不像是遭遇了卑劣暗算而气恼愤懑欲要找人兴师问罪。
然而那人却只觉得浑身透凉忍不住的惊颤,惶恐的瞪着眼睛,想要说话,却张嘴便是“咯咯”的牙齿打架,忍也忍不住,眼前这张苍白羸弱楚楚可怜的小脸落在他眼中就仿似那幽魂鬼魅,无一处不透着森冷。
这表现让二小姐很是不满,不由摸了下自个儿的脸,蹙眉看着他说道:“难道是本姑娘长得太难看把你给吓着了?我这模样很难看很惨不忍睹?”
淡淡的语气却带着森森的威胁,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反倒是定了些神,眼中透着惊惧,哆嗦着嘴唇连连摇头,“不,不…”
二小姐于是又微微弯起了眸子,将手中的细竹管朝他靠近过去,笑盈盈软绵绵的再次问道:“来,跟我说说,是谁派你来给本姑娘放药的?”
真瞧得起她,一着不灵转眼间竟又来了一招,这是不将她羞辱誓不罢休的节奏吗?
而且,竟然还用她研制出来的药来对付她!
第十七章 放心,吃不死人
“我不…我…”
来自沈妍汐和那正朝他不断靠近的竹管的双重压迫,无不让这小贼惊惶失措,以至于都做出了一只眼看这边的她另一只眼却盯着那边细竹管的高难度动作。
他现在已经是无暇去考虑任务完成与否这个问题了,小命遭受威胁而导致的惶恐让他的思维不受控制的一片混乱。
哆嗦着,瑟缩着,这看起来弱不禁风我见犹怜还笑盈盈声音轻软的沈二小姐,却带给了他极大的恐惧,一种被盯上,被扼住了咽喉,窒息到心肝脾肺五脏六腑全都揪拧疼痛的极度恐惧,让他有心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沈妍汐对此很不满意,拧着他衣襟的手越发用力,竹管已到了他的嘴边,随时都有可能将其中的“调料”倾斜倒进他的口中。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想试试?”
依然是笑眯眯的却多了层恶意,吓得那人连连摇头,唇触到竹管一端,微凉,却直凉透到了心底,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终于惊惶之下断断续续的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不…不,表小姐饶…饶命!”
“饶命?”沈妍汐美眸微睁似乎吃惊不小,看看他又看了看手中那根细竹管,随之又笑眯眯的,一副安慰劝慰的口吻说道,“放心吧,这又吃不死人。”
放心?怎么能放心?
他已经禁不住的翻起了白眼,直欲就此昏死过去便可以不再面对这诛心而残虐的现实。
可是他翻了半天白眼都没有能够成功的昏死过去,反而连刚还混沌的脑袋都越来越清醒,睁眼就看到眼前一张苍白的小脸笑得灿烂,莫名染上了妖冶诡谲之气,吓得他呼吸都为之一窒,差点又开始翻起了白眼。
脸上微凉,似有尖锐之物正戳刺其上,生疼,也把他即将游离到外的魂魄给疼了回来。
“饶饶…饶命,小的并非…并非有意要害…害表小姐,小的…小的…”
沈妍汐弯着眼儿轻轻点头,一副我了解我明白我知道的小模样,手中竹管的尖端却又在他脸上戳了戳,直将那一层脸皮都给戳破,冒出了艳红的鲜血来。
“我知道不是你要害我,所以才问,是谁派你来的。”
“我…我…”
“怎么,你不想说?”
她微瞪眼,亮晶晶水汪汪的,却看得那人心颤胆寒,哆嗦着又陷入到了无尽惶恐之中。
沈妍汐勾唇浅笑,“你是不是以为,在这侯府之中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更不敢把事情闹大?你信不信我至少有上百种方法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或者,你还在奢望着你主子会出现来救你一命?”
此人眼底迅速的划过一道暗芒,尽管他依然止不住的惊恐,而沈妍汐却忽然咧嘴灿笑,那眼神越发的晶亮,当即将竹管朝着他嘴里送了进去,就要将藏在其中的药粉倾倒进他的口中。
“来,先试试你自己的东西,其实我也很好奇这药的效果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