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默然发呆的样儿看起来格外的软绵,楚离不禁看得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就继续伸着爪子爬上了她的脸,很是过瘾的捏了捏,捏得楚玥秀眉一蹙就要揍他!
楚离连忙收手,但还是忍不住好心情的笑意盈盈,说道:“我北翼的太后娘娘乃真正的女中大贤者,年轻时曾陪着先皇御驾亲征,驰骋沙场,后先皇被暗算性命垂危,她为救先皇而不惜委身仇敌,举北翼上下无人敢对她有丝毫的轻视和不敬。在朝中,她辅佐先皇,出谋划策,甚至推行女子入仕,北翼上下皆受她恩惠。先皇突然驾崩后,她扶持当今,助他平江山,除乱党,功不可没。而当今的皇后娘娘曾位居大学士,至今仍掌管着皇家书院。太子妃也是满腹才华,与太子成婚时已入翰林,只可惜后来发生了诸多变故。”
楚玥听着,不禁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一直都以为这只是传说话本而已,就算真有女子入仕,也应该只是挂名闲职罢了。”
“呵~或许是年月还太短,入仕的女子倒确实不多,总还有些顽固者依然遵循着以往的那一套。”
楚玥了解的点头,而听他这么一说,这感觉全然不同她以前听说时的不以为然,对那位太后娘娘更是由衷的钦佩,只可惜想要见上一面却是不能,因为她多年前就已经追随先皇去了。
“你说…”她忽然开口,幽幽道,“东临皇知道他的密室被搬空了吗?”
楚离一愣,哎?这跳跃好大!怎么突然说到这里去了?
但他还是很认真的回答,“应已知晓。”
“那他怎么还放心让君殇去北疆?”
“呵~除了君殇,还有谁能去北疆?”
112 身份暴露
“你真的要去镇守北疆,抵御北翼军队的进攻?”
“嗯。”说不定就此一去不复回了。
“啧,这皇帝怎么就能这般无耻厚脸皮?刚坏了你姻缘,转眼就要你去给他守江山,也真是放心。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怀疑你的身份暴露?”
“那画像我已看了十多年,他亦不知我早就知晓我并非他亲生子。”最重要的是,就目前,能指挥得动北疆三十万将士的唯有他而已,所以不得不让他前往,只是随行人员之中确有不少东临皇的亲信,到时候…
唔,关于这些,就不必与玥儿细说了,也省得她担心。
楚玥定定的看了他良久,但只见他眸色漆黑沉静,不见丝毫的心虚闪烁,顿时轻哼了一声,倒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挥手送别了他离开。
然后,她转身回到了京城。
“楚小姐这是刚送别七弟回来吗?”
楚玥才刚过城门,身侧就传来这么个轻巧中透着调侃,调侃中再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凑巧得好像是专门在此等候一般。
她掀了马车窗帘,侧头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被一大群人众星捧月般的太子殿下,那明晃晃的笑脸上就差没写上“不守妇道、厚颜无耻”这八个大字。
可不就是不守妇道、厚颜无耻么!
皇上都收回了她与君殇的婚约,若是个守礼的好姑娘,就该从此与他远离,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对,哪里还会不顾圣意的继续黏糊到一起?今天更是亲自出城私会送别,简直是不知廉耻!
楚玥看着这群人,真心的想要翻个白眼,以至于脸色也就变得不大好,语气也实在是一点都不温柔,“今日七殿下将要奔赴北疆守卫我东临疆土,太子殿下您这是特意前往送行的吗?可真是兄弟情深,好让人感动。”
太子的脸色顿时就黑了,明晃晃的笑容也不见了。
楚玥才懒得跟他浪费时间,说了这一句之后就冷笑着甩下窗帘,车夫立即十分有眼力见的重新驱赶起了马车,另有几声不屑至极的轻哼传了出来,直传入太子等人的耳朵里面。
“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太子不由暴怒,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团,跳起来就要追上马车,却忽然似有寒冰从头顶侵入,直冲脚底心而去。
他生生打了个颤,霍然转头,看到了就在距此不远的茶楼上,楚离正执杯浅抿,那一双幽暗如鬼的眼睛却直直的盯着他。
无法抑制的满心惊惧,这是右相楚离用他那非人手段积累下的森森威势,即便是国之储君,也抵挡不住。
就如东临皇先前对君殇所说,担心他继任皇位之后会受制于楚离。
这虽是用来安抚君殇的,但又何尝不是肺腑之言?
连他自己也越发的不能应付楚离,更是森森的担心他最中意的继任者无法控制…哦不,仅仅只是牵制住楚离,尤其他的八皇子先天病弱,且这些年来都处于一种隐居的状态,根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接触朝政。
所以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思索对付楚离的方法,而楚离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从不曾将这个地方这个国家放在心里。
他乃北翼的镇国公世子,随时都能抽身离开,当然,最好是能在找到妹妹后,带着妹妹一起离开。
而现在,就是他带着妹妹离开的好时候…唔,好吧,等确定了君殇那魂淡安全之后。
哼!真是女生外向!
他阴测测的盯着那竟敢寻他家妹子不痛快的狗屁太子,手中香茗都透出了一股子的血腥滋味,引得他眼底越发凶光大盛,一口饮尽,而后飘然离去。
随着君殇的离京,整个京城都忽然暗潮汹涌了起来,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不过这些朝政之事倒是并没有影响到楚玥,她正忙着搬迁之事。
楚离哥哥已明说,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带她一起离开东临,对此她并无意见,只是有些事却还是得在离开前都处置妥了。
所以在朝堂上风起云涌的时候,东临的商圈也被以京城为中心的悄然搅动,大量的物资钱财正在迅速流出前往北翼。这本也是极严重的事,但因为朝堂上风云不断,吸引了大量的注意力,她又做得小心,还有个右相大人在背后给她收拾痕迹,竟是进行得格外安静和顺利。
不过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楚离的身份,突然就那么暴露了。
“怎么回事?”
“有人发现北翼那位几乎从不露面的神秘皇孙,竟是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小厮。”他冷笑,又说道,“啧,那混账倒是藏得深,竟安安稳稳的在北翼藏了多年,若不是这事儿恐怕还露不出来,不过如此也好。”
楚玥没兴趣去关心他对藏在北翼的东临探子是何看法,反正那家伙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对了。
“那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做?”
大门外已迅速的聚集了大量皇家侍卫,俗称御林军,正将右相府包围得跟铁桶似的,随时都会冲破大门来抓捕他们的右相大人。
曾经的右相大人是鬼见愁,谁都不愿跟他扯上关系,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越远越觉得安全。可现在的右相大人是北翼的镇国公世子,身边还有个体弱多病、弱柳扶风的北翼镇国公府失散多年,且唯一的大小姐,谁抓到谁升官发财。
楚玥又想到了什么,不由秀眉微一蹙,道:“东临皇知道了多少?或者他以为前段日子的画像失踪跟你有关,那君殇岂不是也…”
接下去的话失声于楚离格外怨念的眼神中,她不由得嘴角抽搐,狠狠赏了他两颗白眼,转身去关注正将他们包围的密密麻麻的御林军们。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楚世子在她身后幽幽叹息,很失落很不甘很心有戚戚焉的那种,然后伸手将她一拉,直往右相府后院走去,嘴上还不甘示弱般嘀咕着,“难道就只有君殇会挖暗道?若是被困死在自己府中,本世子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楚玥不想刺激他,所以全当什么都没听见,乖乖的由他拉着往后院走去。
不过她不说话,楚离却幽幽怨怨的跟她解释了起来,“东临这狗皇帝应该是早就有所怀疑,虽放了君殇去北疆,君殇的身边却被放了不少的心腹眼线,就等着到了北疆之后伺机从君殇手中夺回军权。”
楚玥脚步一顿,想起了当日送别君殇时,就在他身边的那些不大和谐的身影。
“啧!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就能这么卑劣无耻呢?”
“呵~他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说着话的这个时候,兄妹两就已进了后院,楚离将密道口打开,拉着妹妹就钻了进去,待得那入口重新闭合,有府中管事过来,直接就将密道开关彻底毁坏。
所以当御林军们终于冲入进来的时候,这右相府内除了尖叫乱窜的下人们,哪里还能见着那两位主子?甚至等他们搜遍了府内上下,再回身清点的时候,就连府中的下人都少了好几个。
楚离早已逐渐将身边的亲信疏散出了右相府,仅剩的几个也趁着御林军冲入进来满府搜索的时候觑了空隙离开,剩下的都是本就无关紧要且毫不知情的。
而此时,楚玥还跟在兄长身后,在地底暗道中蜿蜒辗转,七拐八弯着已经走了有大半个时辰,却还没有走到头。
“这暗道通向哪里?”
应该不会直接就通往了城外吧?
话说城外有护城河,要直接挖洞出城,九成九九的可能是被河水倒灌!
楚离在前方又转了个弯,手中的夜明珠发散着蒙蒙的萤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壁上,扭曲而诡异。
他听到她的问话,不看她却也好像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微微似有些犹豫,然后说道:“这密道有三个出口,倒确实有直通城外,只是很不好走。”
“咦?”
他转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纠结中透着些扭曲,扭曲中还似有那么点别扭的羞涩。
这见所未见的诡异眼神,吓得楚玥不由虎躯一震。
而在消息尚传递不到京城来的东临北疆,那与北翼相邻的边境线上,也正在发生着京城众人目前并不可知的变故,而这变故必然会掀起滔天巨浪,汹涌席卷起这天下风云。
此时,已是夜色深沉,在那广袤原野的边缘,连绵着巍巍入云的山脉,正有人站在群山之顶眺望着东临的方向,身形几乎融入到周围的黑暗之中。
旁边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又一个黑影从山林中钻了出来,夜色太深看不清他的脸,只隐约勾勒出一个精壮的身形。
“主子,刚与北翼军联系上,他们已向东临全线压进,追击我们这边的压力很快就会减小,请您尽快入北翼国境!”
说到“追击”之时,他的话音微顿,似有低落,但更多的是一往无前的坚韧。
他等了会儿没等到主子的回应,不由偷瞄了一眼,又说道:“主子不必担心,有楚世子在,王妃定然无恙。”
113 大战
东临的京城已被狠狠翻搅,上万的御林军领皇帝令,全城搜捕,掘地三尺只为寻找那不知如何从右相府消失的,他们东临曾经的右相大人和楚大小姐。
北翼镇国公府的世子竟潜入东临朝堂整整八年,更甚至身居右相高位,这对全东临上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甚至,因为楚玥曾经身为沈家二小姐,尽管沈之诲苦苦解释却仍然是让东临皇心生了猜忌,以至于整个沈家以及与之关系密切的都受到了牵连。
当然,楚玥可不会去关心沈家因她而受到了连累,她现在正忙着清理满身的污渍,直恨不得朝身旁那满眼都闪烁着心虚加讨好的兄长狠狠踹上两脚。
此时以两人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臭不可闻,再看两人,亦是满身的乌黑,只见人形而无法辨认两人样貌,简直就像是刚从污泥中滚出来的一般。
唔,好吧,他们还真是从泥潭里钻出来的。
看旁边那个黑乎乎粘哒哒间或还“咕噜噜”冒几个泡泡的泥潭…
“许久不曾通行,我也没想到这儿竟成了这般模样,不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玥儿过来啊!”
楚离随手在脸上一抹又一甩,就在脸上抹出了白生生的几道痕迹,目光漂移不敢与楚玥的相对,开口并没有太多诚意的解释着,又“呸呸”两声吐出了不小心落进嘴里的污泥。
楚玥终忍不住的抬腿,用力往他身上踹了两脚,然后就自顾自转身去寻了勉强还算干净的水域清洗。
现在他们已出了京城,任是城内再天翻地覆也影响不到他们,不过终究这里也并非久留之地,还是尽早离开的为好。
只是,他们接下来去哪儿呢?直接就这么一路潜伏着去往北翼么?
真不甘心啊!
她一边清理着满身脏臭污泥,一边抬头幽幽的望向京城方向,眼波流转,清冽决绝。
楚离在她身旁轻笑,好似全然明白她此时的心思,又往她凑近了些,说道:“小玥儿可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的?说出来,或许就能成了呢。”
楚玥瞥他一眼,微眯着眼睛,缓缓的笑了开来。
东临因楚离的身份暴露而被翻搅了起来,由此更牵连出了二十年前的故事,当年宠冠后宫的安贵妃竟是北翼太子妃,而东临七皇子其实是北翼的皇长孙,此事一经揭露,顿时天下哗然。
而北翼上下更是暴怒,本就蠢蠢欲动的两国边境之上,终于爆发了几十年不曾有过的大战。
北翼迎回了他们流落多年的皇长孙殿下,转而剑锋直指东临腹地,东临镇守北疆的三十万将士近半数追随君殇去往了北翼,剩余十多万面对着昔日统帅和战友的进攻,亦提不起对抗之心。
短短时日之内,东临的北方门户轰然坍塌,几十万北翼将士势如猛兽下山,狠狠的撕咬着东临的国土,无人能挡。
东临彻底的乱了。
面对北翼的强势进攻,东临不得不调动起举国兵力与之对抗。然北翼本就兵强马壮乃三国之最,东临又少了君殇和十几万的精锐将士,以及被迅速攻占下的北疆天险之地,再是抵抗也只是略微减弱了一座座城池被吞噬的速度而已。
而在谁都不曾注意到的地方,正有大量军士分散成队,悄然朝东临皇都逼近。
君殇在东临经营多年,从北疆到东临京都的沿途,放眼天下都再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人,此时他摇身一变成了敌国皇孙,正利用他对东临的了解和掌控,领着他麾下最精锐的将士们,逼回东临。
此时,距两国战事爆发已过去一月有余,而距楚离兄妹身份暴露潜逃出东临京城,已过去足足两个月,北翼已接连攻占东临北方的大片国土,距皇都不足千里。
整个东临上下都陷入到一片惶恐之中,尤其是那位高权重者,眼看着北翼大军逼近,屠刀已高高举起就要斩杀到他们面前,朝堂上下无处安宁,皇城脚下一片混乱,进而导致京城治安大幅度下降。
更让东临皇不安的是,因为他二十年前强掳北翼太子妃以至于引发今日之祸,朝中群臣亦对他多有不满,他往日的威严威信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以至于面对外敌进犯,朝堂上下不仅没能一致对外,反而更有了些不安分的动荡。
而与东临皇相似境况…或者说是比东临皇更焦头烂额的,当数左相沈之诲。
若非他当年见色起意,也不去弄清楚对方身份,就欲挟持楚玥胁迫北翼镇国公夫人,怎会引来楚离那头凶兽?又怎会被他临走还狠狠的将朝局搅了一把,更让东临内忧外患、雪上加霜?
只是他们争执得翻了天也不能阻止当前事态的发展,更不能阻拦北翼大军的攻占。
而据京城八十里外的一处小村落中,早在两月前就出了京城的楚离和楚玥兄妹两人却正凑在一起,手在面前地图上指指点点,正在密谋着什么。
“赤峰峡乃北方入京的最后一个关口,只要破了这里,东临京城就宛如剥皮的羔羊,只能等着被大军围困,再没有反抗之力。”
“我看京城那城墙挺结实的,皇城之中还有五万御林军守卫,未必没有抵抗之力。而且城中物资丰盛,短时间的围困对他们并无太大影响,而他们只要坚持到后方援军到来,说不得就能给我们一个前后夹击。”
“西元眼见着我们都快要打到东临皇城下,怕是早已任耐不住,西方虎跃军无法回援,而东南海寇猖狂,轻易调动不得,再有的就是戍卫京城的八方守备和各路地方府兵,并不足以为惧。”
“我们可先从后方侵占赤峰峡,放大军入关,直达皇城脚下,若能再一鼓作气的直接攻破城门占据东临皇城,就更完美了。”
话落,兄妹两人皆默了会儿,然后抬头对视,眼中粲然生辉。
他们此地到赤峰峡只需绕过后方山林,短短不过十里远,而赤峰峡守军五万,据险关,足以抵挡二十万大军,若是能从他们后方进攻,倒是能省许多力。
只他们现在,不过只三千兵马。
楚玥盯着地图上“赤峰峡”的那一点,美眸微眯,一片潋滟白光,森森凛冽。
“也不知道北翼大军何时能到赤峰峡下。”
楚离听得这淡淡一句,莫名的心头一跳。
莫非他家妹妹真能凭着三千兵马就破了赤峰峡?虽说他们现在敌人背后,但…
北翼大军尚未能打到赤峰峡下,但君殇的五千精兵经分散行动之后,却是已在赤峰峡附近,正试图绕过赤峰峡。但那两边崇山峻岭,十分险峻,虽说他带的都是最精锐的士兵,人数也不多,但要安然攀爬登山绕过赤峰峡,也很是不容易。
而且,他已有两个多月没玥儿的消息,也不知她现在究竟是何境况,实在是牵挂得很。
却在这时,影三突然从外头冲了进来,满身的风尘仆仆也掩盖不住由衷的喜悦之情,直将手中捧着的纸条捧到了君殇面前,喜滋滋的说道:“主子,刚收到王妃传来的消息!哎呀,可算有王妃的消息了。”
君殇的眼睛顿时一亮,从来喜行不露于色的他,此时也露出了那么些惊喜,不等影三说完就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纸条,展开,细细的看了起来。
又是三日后,正是夜深人静,就连京城北边的门户赤峰峡也一片静谧,关峡城墙上不时走动的士兵也不能打破夜的寂静。
就是在这个时候,关峡之内忽然起了骚动,犹如是平静的湖面忽然落入了一粒小小的石子儿,漾起一圈圈的涟漪,虽轻微,但也顿时就吸引了所有巡逻士兵的注意。
然而还不等他们赶过去查看,便见那骚乱之地忽然“轰”的一声,伴随着刺鼻硝烟味以及掩盖在硝烟味下的另一种香甜气味,霎时火光冲天,将这湖面彻底的翻搅了起来,也彻底的惊了赤峰峡内所有的将士们。
在一片嘈杂骚乱中,几乎所有人被那突然的爆炸火光吸引,朝那边奔了过去,却没有发现有那么几个人影正接着夜色的掩护,从阴影中悄然的朝关峡城门靠近,并迅速的将一包包不知什么东西塞进了门楼下的缝隙之中,随后迅速远遁。
伴随着比先前一次更加震鸣的巨响,还没有来得及远离以及尚且在城墙上守卫巡逻的士兵们皆被掀飞,惊怒的惨叫被掩在震天巨响之中,无数血肉飞洒,跌落在轰然坍塌,门户大开的城门边上。
而在这个赤峰峡内正陷入混乱的时候,足有几千人的黑影就如幽魂鬼怪一般的忽然从黑暗里浮现,人人布巾蒙面,直接杀入了混乱不成形的赤峰峡守军之中,如狼似虎。
赤峰峡内越发的混乱,尤其当他们想要拔刀对敌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手脚松软无力,在迎面而来的杀神面前,更犹如待宰羔羊。
楚玥此时就在赤峰峡一侧山崖上,手上捧着一简陋的望远镜看下方战况看得津津有味,口中还颇为不满的嘀咕着:“可惜了本姑娘的好药,竟只让他们手脚酸软而已。”
那可是只需一点点,大象都能药倒的好东西!
楚离就蹲在她身旁,看着下方的火光冲天,在他双眼之中也映出了两簇灼灼火光,又听得身旁妹妹如此嘀咕,不由火光微敛,莞尔一笑。
114 完
赤峰峡破,一片惨烈的厮杀留待胜利者处置,赤峰峡守军死伤无数,所有生还者皆被收缴兵甲成了阶下俘虏,君殇的五千精兵与楚离秘密安置在京城附近的三千兵将在此合并,彻底占据了这东临京城的北方门户。
北翼大军冲破了东临北疆重关之后一路高歌猛进,虽尚在千里之外,但眼见着这千里之地并无能够阻碍他们脚步的险关重镇,此时赤峰峡又破,便等于是给他们提前开启了最后的大门,就等他们冲过千里之地,进而直指东临皇城。
仅凭不足八千将士,倒是不足以再前进冲去京城,索性就在赤峰峡安置了下来,只等大军抵达。
楚离正行走在俘虏营中,因为君殇将士兵们调遣安置之后就消失无踪而正满心郁愤,最郁愤的是他一个没注意,他家妹妹也不见了!
所以他现在急需要找些事儿来发泄发泄这满腔的不痛快!
真是混账,那小子好好的不随大军攻打过来,跑这儿来做什么?难道没了他带来的五千精兵,他就拿不下赤峰峡了吗?
过去两过多月不见那小子,他日子过得不知有多痛快呢,吃好睡好心情好。他一来,不但把赤峰峡诸事扔给了他,还闷声不吭的把他家妹子给拐了!
且不说楚世子是何等的心里不痛快,就说君殇,两月有余不见,甚至都没有丁点的消息,他早已相思入骨,能忍着到攻占赤峰峡,又重新布置了防御阵势之后才急急的去见楚玥,已是极限,自然不乐意跟心上人久别重逢的时候还有个锃锃亮的东西在旁边死盯着,寻了机会就带着玥儿离开了赤峰峡。
没错,他们直接就离开了赤峰峡,等到楚离发现的时候,早没了两人踪影,想追也追不上了!唯有怒骂君殇混账,再怨念一把女生外向。
而君殇和楚玥两人离开赤峰峡后,倒也没太多时间去花前月下,只携手又往东临京都去了。
此时的东临京城早已戒严,无论出入皆都要经过层层检验,赤峰峡被破的消息已传到,更是让朝堂上下以及京城百姓们惶恐不安,已迅速的调动另外几方的戍守将士欲要夺回赤峰峡,而京城守卫越发的层层叠叠。
楚玥绝对再不想去钻先前出来的那条密道,况且现在城内想必更加的守卫森严,她与君殇两人索性也不急着潜入城内。
又是一月后,北翼大军一路高歌终于到了赤峰峡下,而赤峰峡在这一月里也凭着八千将士和部分投诚降军打退了好几拨欲要重新夺回赤峰峡的东临军,直到现在终于能开关放北翼大军进入,直往东临皇城冲去。
眼前已是东临最后的屏障,皇城一破,东临也就等于消失了。
四方城墙之上禁军守卫,却不知城内早已人心惶惶一片混乱,百姓们皆都躲在家中关门闭户,王公贵子朝廷大员们或在商议抵抗事项,或已包袱款款欲要逃亡。
在事情发生之前,谁能想到北翼只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就从北疆一路打到了东临的皇城脚下?谁能想到北翼二十年修生养息励精图治,一朝爆发便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强势和来势汹涌?
谁都知道北翼是三国最强,北抗蛮夷,南抵西元与东临两国,国富民强、兵强马壮,可几乎可说是一夕间就扼住了东临咽喉,直刺东临胸腹心脏,还是让天下震惊。
当然,谁都不能也无法否认,曾经的东临北疆守护神——君殇,功不可没。
大军攻城,三日,破!
当北翼大军蜂拥冲进这东临皇城,占据了东临的皇宫,君殇在翔龙殿见到了那位他曾叫了二十年父皇的男人。
他衣冠整洁,仍高坐在那至尊龙椅之上,只是几月不见,再见竟已老了许多,银丝绕鬓,形容枯槁憔悴,唯有那一双眼睛依然锐利,看着迈步进来的君殇,就像是看到了刻骨仇敌,目光凛冽,落到身上如有实质般,直欲将人凌迟。
“孽障!枉朕悉心教导把你养大,更委以重任让你手握重权,没想到你竟勾结外人要亡我东临!”
面对东临皇的厉声叱喝,君殇却并不为所动,就只那么淡淡的看着他,看着他的色厉内荏,看着他的阴狠愤懑,缓缓的,拔出了手中利剑。
东临皇的瞳孔猛的紧缩,下意识的身子往后微仰,紧缩的瞳孔在眼中轻颤微荡,似乎没想到君殇会一言不发的就要对他拔剑相向,迎面而来的冷冽杀意更让他浑身的肌肉都有了些僵滞。
就在此时,忽有一个人影从东临皇身后闪了出来,站到东临皇身侧。
君殇侧目看去,无波的目光终于起了些微的涟漪。
这是个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瘦弱少年,那消瘦的身形和苍白脸色无不在显示着他的身体并不怎么好,很是容易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生出怜惜之情…如果他的眼神能够稍微平和一些,不那么阴沉的话。
此人正是君殇同母异父的弟弟,东临八皇子君晟。或者更准确的说,这位才应该是东临的七殿下。
他因为先天不足常年卧病而显得比普通人要更纤细羸弱,看上去就像是个十五六岁尚未成年的少年,只不知是因为自幼体弱不能见人,还是因为东临皇的教导,以至他的性格都有些扭曲,浑身上下都似笼罩着一层阴郁之气。
现在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君殇虽有那么一点儿意外,但也仅只是一点儿罢了,转瞬就移开了目光,“噌”一声将长剑彻底拔出了鞘,丝毫不因君晟与他的血缘牵系而有格外对待。
东临皇眉峰一动,连忙伸手想要将君晟拉回来。
却见君晟微一侧身让了过去,还又往前踏了一步,直直盯着君殇,宛如吐着信的毒蛇,随时都会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七皇兄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想弑父不成?”
君殇又看了他一眼,依然是那样平静淡漠得好似根本就没将他看在眼里,只嘴角微不可察的轻掀,满满的讽刺。
不过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忽然从他身后响起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那是你的父皇,可不是我北翼皇长孙的!”
当看到那漫步而入的男子,其他人尚没有太大反应,唯东临皇猛的睁大了眼睛,霍然站起,那神情,三分震惊,三分怨怒,三分敌视,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秦峯!”
秦峯?
君殇不由得愣了下,定定的看着这个气质尊华的中年男子,指尖微颤。
他怎会在此?北翼的太子殿下,他的…父亲。
秦峯的目光在君殇身上一落,然后转到东临皇身边的君晟身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嫌弃之情直刺而去,冷笑着说道:“到不愧是你君澜的种,一样的阴毒卑劣,不知好歹,自以为是得让人讨厌!”
所谓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只有东临皇在把秦峯当做是情敌,在北翼太子妃恢复记忆前,秦峯并不知道将他爱妻掳走,害他丢失一个孩子的人竟是东临的皇帝陛下!
此刻两人可谓是阔别多年后的面对面,秦峯毫不遮掩的轻蔑厌弃让东临皇如鲠在喉,不过他竟不气,反而又缓缓坐回到了他的龙椅之上,微笑着说道:“晟儿虽是我的种,但也是宁安的儿子。”
只一句话,秦峯霎时阴沉如鬼,越发浓郁的杀气喷薄而出,使得这大殿之内的气压都低沉阴暗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其迫人气势,让东临皇这个一国之君都深感凛然。
但也只是眨眼间,秦峯就又平静了下来,冷冷的扫过君晟,道:“不过是个让宁安深感屈辱恨不得杀之的孽种而已,现在就连你也已是失败者,本宫用得着跟你计较那些?就当是只疯狗咬了本宫的太子妃一口,还叼走了本宫的儿子!”
东临皇顿时脸色铁青,君晟越发阴沉,连君殇都不由眼角一抽,看了他一眼。
秦峯却越说越高兴,走到君殇的身边很自来熟的拍了拍他的肩,满脸的欢喜和欣慰,还有一点藏得极深的歉疚与心疼。
然后,他转头对东临皇说道:“不过你能把本宫的儿子养大还教导得这般出色,本宫还是应该感谢你的,所以…本宫待会儿杀你时会轻一点,慢慢的杀,好歹让你多喘几口气。好歹,本宫放下一切事物,跋涉几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能亲手杀你!”
等秦峯和君殇出来,外面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东临皇城已彻底掌控在北翼的手中,东临皇室众人尽皆关押。
但出人意料的是,秦峯并没有对东临皇室赶尽杀绝,只斩杀了大部分,却将那曾与君殇交好的,放过了,只是限制了自由,剥夺了权势,从此只能当一个生活在一小片天空下的富贵闲人,比如…五皇子君泽。
就连君晟,都免了一死,但他被彻底幽禁,就他那先天不足的羸弱身子,没了无止境的珍贵药物,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君殇就在一旁看着,并不曾要求或是表示什么,只神色,终于还是微不可察的缓和了那么一点点。
彼时,楚离正将沈之诲五花大绑,拖死猪一般的从皇宫某个角落里拖了出来,楚玥在旁边站着,冷眼旁观,更无视神沈之诲的求饶求救之声。
城破时,大部分的朝中重臣正在宫里,宫门一破,皆都四散逃开,但现在都已被找了出来看押,唯有沈之诲,有幸被楚世子亲自抓捕,亲手捆绑,亲自拖拽看押。
“阿离,你这是要将他如何处置?”
秦峯太子在不远处询问,楚离连头都不甩一下,直盯着沈之诲阴测测说道:“本世子决定带他回翼京,交给我父亲处置!”
众人皆:“…”
北翼大军攻占东临皇城之后,很快就肃清了城内的敌对势力,或处置或安置了一大批曾经的东临显贵,又安抚了受惊的百姓,待得安稳之后就开始朝着东南西三个方向收归东临的剩余国土。
而秦峯、君殇、楚离和楚玥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了曾经的东临京城,一路往北前往北翼。
“小玥儿,女孩要矜持些,别整天跟别的男子黏黏糊糊,影响了清誉就不好了。”
“阿离你这是做什么?玥儿尚未出世时就已是我皇家媳妇,理该跟未来夫君多多相处培养感情,怎么就不矜持,怎么就影响清誉了?”
“啧,我家小玥儿这般好,岂是谁都能娶的?”
“玥儿年纪不小了,再等下去可就成老姑娘了,本宫打算回去后马上为他二人筹备成婚大礼。”
“太子殿下您想多了,在下打算为我妹妹招赘,不嫁人!”
“你家有你传宗接代,作何还要你妹妹招赘?这不是胡闹嘛!本宫怎么觉得你是在嫉妒呢?如此你尽管放心便是,待得回去后,本宫亲自给你设宴相亲,但凡有你中意的,本宫当成便能为你赐婚。”
君殇和楚玥两人就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倒是也颇为有趣。
半月后,他们终于抵达北翼京城。次日,北翼帝昭告天下,皇长孙回归,普天同庆。
又三月过去,原东临国土尽归北翼所有,唯西边数城被西元趁乱占据,北翼帝怒,一纸圣旨下,挥师西元。
恰此时,西元国内忽然经济内乱,使得民生混乱,军队也自受到极大的影响,越发无力抵抗北翼铁蹄,仅仅四月余,西元帝主动称臣,愿岁岁纳贡,而西元的疆域也缩小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
至此,战争终于停歇,天下太平,而经过大半年的拉锯,北翼皇长孙与镇国公府大小姐的大婚,也终于到来。
话说北翼帝年岁已高,早有了退意,就在两天前,更当朝说起待得皇长孙成亲之后,他就要禅位安享晚年。
却说大婚那日,楚离在镇国公府内外设下重重障碍,咬牙盯着长孙殿下冲过层层关卡,他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在爹娘不舍洒泪的背景下把宝贝妹妹背上了花轿,一家人对着长孙殿下皆都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一应仪式,洞房花烛夜后,第二日宫女在门外等到中午也不见屋内两个主子有任何动静,待得太子太子妃都等不及了亲来,破门而入却到处不见半个人影,长孙殿下和新皇妃竟是不见了,独留下一封书信告辞。
太子与太子妃当即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是,当天晚上,太子和太子妃也悄然离开了翼京,独留懵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春儿被欲要禅位的翼皇抓了壮丁,终于爆发,忍不住的破口大骂那没良心的爹娘和兄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