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森森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的将上方的那几个贵人打量一番,看似慈善仁厚的太后,雍容尊贵的皇后,风姿各异千娇百媚的几位娘娘,以及高坐龙椅之上的东临帝尊。
那是个极威严的人,哪怕他现在正面带微笑也掩藏不住身上那股子让人不敢直视的王者之气,生恐冒犯了圣颜。
据说他已年过不惑,但或许是保养得宜,看上去并没有实际年龄那么沧桑。
正暗自打量,忽觉有目光落身,她转头顺着那目光看了过去,直接就对上了君殇那淡漠却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那眼中正荡漾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让她禁不住的心头憋闷气血翻涌。
他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许,手轻托着茶盏闻香,热气蒸腾氤氲,似在他的面前遮了一层轻纱,让人越发看不真切他的面容神情,然后却见他薄唇轻启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退~婚~
她额头上忽有青筋暴起,直觉的想要抓起面前桌上的杯盘碗盏就朝那边狠狠砸过去,砸开他的孤冷神态,砸碎他的这一点促狭笑意!
第一次觉得,她真是个笨蛋蠢货,被这个魂淡逗弄耍玩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是的在暗中一个人乐呵着。
这横眉怒目咬牙切齿的模样成功愉悦了七殿下,冷寂了二十年的心也因为她而莫名的有了些许暖意和跳动,因她的生动而生动。
七殿下万众瞩目,所以当他明目张胆的盯着沈妍汐看的时候也成功的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双双眼睛跟着一起转到了她的身上,或羡慕或嫉妒或探究或不屑或怜悯,可谓是神情各异千姿百态,也让沈妍汐一下子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御花园里的气氛也忽然间有了些诡异。
这变化让刚坐下的皇上挑了眉,也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了安静坐在沈夫人身侧恍若无人的沈妍汐,再落到君殇的身上,笑容格外的温和,语气中却透着浓浓的宠爱,说道:“难得小七这般认真看人,却不知对这未来的王妃,以为如何?”
君殇眼底的一丝笑意顿收,从始至终都不曾被除了沈妍汐之外的第二人发现。在皇上开口之后他就再次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那凉淡冷漠的样儿就好像面对的所有人都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无足轻重的旁人,对皇上也无半点感情和恭敬,连看都不看一眼,而是就那么略有些懒散的坐着,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过如此。”
这一副完全不认识连看第二眼都不屑再看的模样,是肿么回事?
沈妍汐狠狠一抽嘴角,牵连起半边的脸颊都跟着抽了抽。
你才不过如此,你全家都不过如此!本姑娘貌美如花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不知有多少人迷失在本姑娘的美貌之中,拜倒在本姑娘的石榴裙下!
她忽然觉得自己掩真容、装柔弱、扮怯懦实在是傻得可以,白白的给了别人欺负不屑的机会,对她自己却是并无多少实质上的好处。
最重要的是,这个魂淡绝对不会因为她软绵胆小怯懦小家子气而主动来退婚!
沈家也是,她这一直不温不火的,左相府内也好像不温不火太平静了些。
而此时,皇上听到君殇的话不由一脸的无奈,旁边皇后掩嘴轻笑,说道:“祁王向来最是眼界儿高,也没听说过哪家的千金能入了你的眼,可是碎落了满地的芳心呢。”
这是说他目中无人么?
皇上眉头一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沈妍汐,觉得这丫头缩在那儿实在是不够大方,倒是与传闻中相符,确实是有些配不上小七,只是…
这是当年她中意的儿媳。
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他一时间不禁有些神思恍惚,目光也似透过了时间与空间看向了极远处。
不过瞬间,他目光一紧醒过神来,不再多看沈妍汐,转而对君殇说道:“小七也该娶王妃了。”
此话一出,沈妍汐就似乎听到了一地的芳心碎裂之声,御花园内的气氛又是莫名的凄婉伤心,一道道凌厉嫉恨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将她戳出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孔洞,直教她小心肝一颤。
我勒个去,这皇上他这么着急做什么?他从出现到现在就只顾着关注君殇和她了,赏诗会还等着他宣布开始呢!这等子不太重要的事情能不能暂且放下?
在万众瞩目中,她小心的瞥了君殇一眼,落在旁人眼中那就是含羞带怯含情脉脉的相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在看某人的脸色,并绝望的发现让他主动退婚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且就眼前这情况,她也不能有多余动作。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小心情,君殇眼睫轻垂掩了眼底划过的流光,又因为她不愿嫁给他而忍不住的心中有些郁气,坐在那儿也不回应皇上的话。
满地的人都是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就连皇上也无丝毫不悦,倒是皇后冷凝着沈妍汐。
仅仅因为这丫头左相府二小姐的身份,她就不愿意看到她嫁给祁王为妃。
就在这时,忽听依偎在太后身边的六公主君敏儿说道:“父皇,赏诗会还不开始吗?先前儿臣可是与沈二姐姐有了约定的,要看她在赏诗会上赋诗一首。沈二姐姐身为左相府的嫡出二小姐,又是七皇兄未来的王妃,待会儿定会大放异彩,不然如何配得上七皇兄?”
第五十一章 芙蓉糕
沉凝的气氛被君敏儿打破,却是更用力的将沈妍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所有因爱慕七殿下而嫉恨她的人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阴暗且扭曲的冲动。
想要看她狠狠丢脸,最好能让七殿下因此而对她心生厌恶,不愿娶她为妃!
赏诗会就在这奇特的氛围中正式开幕,不过说是赏诗会,却并非仅仅着眼于“诗”这一方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可,倒是更像是才艺大汇演,当然,在这其中还是有所侧重的,只是并没有那么严肃,尤其是对各家闺秀而言,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可为才。
然而沈妍汐此刻,却因为好妹妹的“气急冲动”而面临着当场赋诗的境况,题已出,就是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繁花似锦,很平常,看似很简单,却更难做出能让人耳目一新的佳作。
沈妍汐就坐在那儿,看着已有公子吟诗作赋,耳边是不时响起的各种赞叹议论声,各路贵人对作出了佳作的公子毫不吝啬他们的称赞。
她轻蹙眉,在外人以为她是苦思冥想的时候,她在想的却是到底是继续装无知还是来个一鸣惊人什么的呢?
说真的,吟诗作赋她还真不会,不过脑海里多少总有那么几首千古绝句的,背出来绝对吓死这满花园的人!
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着痕迹的从上方的皇上,还有君殇那个魂淡身上扫过,终还是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对这两个将她置于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那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就算再给她万两黄金她也…唔,或许勉勉强强可以暂且饶恕一回。
可是没人给她黄金万两啊!
心塞!
七殿下品着香茗坐得舒坦,对满花园的千娇百媚视而不见,只顾着低头一副要将手中茶盏研究出一朵花儿来的姿态,神情淡得没表情,气息冷得让人退避三舍,然而从沈妍汐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却能看到他眸光微亮,有丝丝冷眼看戏的狭促从眼角直朝着她飞射而来。
沈妍汐忽觉得牙好痒,不由狠狠的、用力磨了磨,抓起面前盘子上的一块点心就塞进了嘴里,就当是抓着他狠狠来咬了。
然而,点心才刚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咬下去,所有的动作就忽然停滞。那隐藏在点心香甜气味中的另一丝熟悉味道让她的眉梢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张着嘴一时间竟不知到底是咬下去好,还是干脆的吐出来比较好。
卧槽!
这里是皇宫大内吧?所有的一切衣食住行皆都有着最仔细最用心的制作检查吧?那她嘴里这块点心上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她是该感到荣幸吗?当日靖侯府中便有人对她下药,下的还是出自她手的药。今日皇宫赏诗会,竟又遇上了同样的情况!她看起来当真有那么像是个软柿子?其实她真的只是装病想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避过所有的目光注视,将点心从嘴里拿了出来收进袖子里面藏好,以绣帕轻拭嘴角,却低头暗自思衬着:看来回头得将各类药品的价格再往上提一提,瞧这,都传进宫里来了,何愁销路不好?
待绣帕收起,坐直了身子,刹那间浑身的气质都为之一变,并不明显,但确实与原先的怯懦胆小有了些不同。
旁边的沈妍萱似察觉到什么,眉宇间隐有一丝疑惑诧异,仔细的看着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可又寻不出究竟来。
正待再细看细想,依偎在太后娘娘身旁将老太太哄得笑容大开的君敏儿又忍不住寂寞的蹦跶了出来,对着沈妍汐说道:“沈二姐姐,你可是想好了诗作?人家正专门等着品赏呢。”
此刻众人正在品评左相府嫡长公子沈玉衍的一首诗,正觉朗朗上口口舌生香,纷纷夸赞不愧是沈相的公子,小小年纪便已有了如此才华,再过几年那就是又一个少年俊杰,栋梁之才啊!
就连皇上都点头,面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直让在场所有沈家中人都与有荣焉,心欢喜得就跟旁边那些盛开的花儿似的,却忽然听到六公主对沈妍汐发难,霎时那表情精彩得,犹如是正畅快大笑时忽吞进了一只绿头苍蝇,还是只死了后在发臭的。
刚有所松散忽视的注意力再一次集中到了沈妍汐的身上,看到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沈夫人身后,想到有关于她的那些个传闻,不由心情各异,神情各异。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竟会觉得此刻的沈二小姐与刚才的有了些许不同呢?
手心里被塞进了一张纸条,她迅速的摊开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头深深的看了身旁的好妹妹一眼。
沈妍萱忽觉得似有一丝凉风从身后吹来,吹得她后颈发冷,莫名打了个冷颤。
“沈二姐姐,你怎么了?”君敏儿歪着脑袋眨巴着明亮水润的大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似乎真的不明白她怎么还坐在那儿没有一点动静。
太后娘娘也开了金口,“哀家可是听敏儿这丫头一直在耳边念叨着,沈相家的二丫头若是有这份心,尽管出来便是,不必拘谨胆怯。今日赏诗会本就是让大家都来一展才学的,哀家和皇上又不会吃人!”
此话引起一片附和的笑声,尽管依然是都盯着沈妍汐,但目光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软和了些。
倒是要多谢太后娘娘这番话,可沈妍汐却是暗自冷笑丝毫没有感激之情,她才不信这太后娘娘会真不了解她的情况呢,如此还顺着君敏儿的话如此说来,谁知道她究竟有何用心!
随手将沈妍萱塞她手里的纸条塞进了垫子下面,然后若无其事的站起走了出去,低头行礼。
原先是装着不敢抬头看,现在却是不想看。
君殇也侧头看向了她,察觉到她身上忽有些升腾的气息,平静的眼眸底下微暗,看着她,又看了看她位置前面的那其中一碟点心,目光一闪,对随侍在旁的影三传音道:“去查一下她桌上那碟芙蓉糕。”
正欣赏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王妃欣赏得津津有味的影三闻言一愣,随之悚然一惊,顺着看向了那碟芙蓉糕,眼神格外严肃。
怎么回事?主子让他去检查那碟芙蓉糕,莫非是发现了那里有什么问题?
那…好像少了一块,被王妃给吃了?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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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那啥,小汐儿说,给她黄金万两,明天就发威给你们看!o(≧v≦)o~
第五十二章 庸脂俗粉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沈妍汐确实不会作诗词,而前世留存在脑海里的唯有大量的医术毒药,那些个文雅的、风花雪月的古诗词真真是少得可怜,就算是想要剽窃一下先人的智慧,她也是绞尽脑汁努力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么一首还算符合目前主题的诗作。
其实,她本不愿意浪费这大量的脑细胞去搜魂儿似的想诗词,本想着沈妍萱送上的只要不是太差,她就节省点精力照着背出来就是了。可结果,那诗是好诗,却是一首情诗,那是能在现在这场合里念出来的吗?
东临还算是开放,男女大防没那么严厉,但也没开放到堂堂官家千金光天化日之下念情诗也无妨的地步,尤其这是宫中赏诗会,在场的都是放眼整个东临都最尊贵的人,她还有个未来王妃的身份摆在那儿,情诗一出,她的清誉还要不要了?皇上太后都在上头盯着呢,小命要不要了?
果然还是不能抱希望于处心积虑不想她好的好妹妹,只好探底儿的在脑海深处挖了挖,勉强挖出这么一首诗来。
她不记得这是那位大人的诗作,也记不得原本题目为何,只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首诗,便毫无负担的吟诵了出来,声音清浅软和,如林间的雀儿,似隐在烟雾缭绕中的琴音,让人忽觉耳目清明,恹恹的精神都不由为之一振。
从太后皇上,到朝臣家眷,皆在这轻喃细语般的吟诵中失神,御花园内刹那静默。
君殇正在思索着那盘芙蓉糕的问题,他虽看似无心实则始终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自是没有错过她咬牙切齿之际抓了芙蓉糕来吃时的那一瞬停顿和诧异,乍然听到她这一首诗,也是不由得怔了下,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他直觉的以为,她并非那淑婉娴静的大家闺秀,女子该会的她大都不会,不该女子会的她反倒是多有涉猎甚至可说颇为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等文雅之事绝对是她最不擅长的!
不得不说,七殿下真相了,却抵不住沈姑凉剽窃前世先人的千古绝句,刹那惊艳全场。而七殿下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乍然听说顿觉诧异和不可思议,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花开时节动京城”,他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几遍,越觉得韵味深长。
待到她这个花儿真正绽放的时候,可是会震动京城?
他不禁有些期待,又莫名的有些郁郁,似不愿意她当真倾情绽放于众人眼前。
“好!好一个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沈夫人真是教女有方啊,一个是大方雅致知书达理的美人,一个是出口成章满腹诗书的才女,真真是把哀家的那些个孙女们都给比了下去。”
太后抚掌而笑,毫不掩饰她的好心情和对沈妍汐的称赞之意。而其他人也纷纷回过了神,不禁神情有着些微的别扭古怪,谁都没想过她真的能作出诗来,而且,还是这般的…好!就连太后都如此的不吝夸赞,那原先还等着看好戏的人们不禁又觉得,也不过如此。
沈夫人被指名,忙站了起来恭敬的应答道:“太后娘娘谬赞了,这孩子自幼在外头长大,臣妾也不曾多加教导,平日里也就识几个字而已,哪里会有满腹的诗书?今日兴许是碰巧而已。”
太后娘娘如此大张旗鼓的称赞,还将萱儿也一起牵扯了进去,怕是要引起其他夫人小姐们的不快和排挤,她哪里敢真的受了这称赞?
也不知沈妍汐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先前还唯唯诺诺因为这与六公主的约定而惶恐得连饭都吃不下,现在竟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可真是…
她心里的不满正在澎湃着,顶着来自太后的夸赞,却只觉得这两个丫头没一个省心的。
一个是不看场合的像要给姐姐为难,一个是不打招呼的忽然作出了这般诗作。
真是太过自作主张了!
若是事先告知她一声她定不会让她当堂念出来,宁愿她被嘲笑是胸无点墨的草包,也不让她出这风头,还连累了妹妹也一起被各家闺秀们敌视!
沈夫人这话一出,太后的笑容就微收,道:“哦?沈夫人的意思是说哀家那些精心调教出来的孙女儿,还比不上你家放养在外都不曾好好教导的女儿么?”
这下,是连沈之诲都坐不住了,带着沈家的几个人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惶恐说道:“太后娘娘息怒,臣这两个女儿多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庸脂俗粉,岂能与真正的金枝玉叶相比?能得太后娘娘的一声夸赞,已是她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君殇忽然理了下袖子,也没有看着谁,只随口淡淡的说道:“如此说来,本王岂不是要娶个庸脂俗粉为妃?”
就在相距不远的另一席位上,有女子约双十年华,一身的奢华尊贵,亦是捂嘴轻笑道:“若沈相府上的两位小姐都是庸脂俗粉的话,那在场的其他小姐们岂不都成了庸脂俗粉?甚至连庸脂俗粉都…呵呵!沈三小姐可是咱京城的第一美人呢。”
这女子正是其中的一只金枝玉叶,德妃所出的二公主。
沈家众人跪在那儿,顿觉得有无数不善的目光落到了身上,尤其是沈妍萱,她不由狠狠瞪了沈妍汐一眼,什么姐妹情深都顾不上演了。
这事态的发展,真真是出人意料,沈二小姐的绝句一首竟引得几方讨伐多方不满,倒也真是有意思。
皇后冷冷的看了二公主一眼,对于她的挑拨自是很不满,但眼下并不是跟二公主计较的时候。
她又看了太后,以及依偎在旁的六公主一眼,说道:“妍汐这丫头自小离家,回来与父母家人团聚也才不过一月而已,又是个体弱的平日里连房门也难得出一步,沈相和夫人自是关切她身子,又如何还会去问她在外养病时可有学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
太后的眼角不可抑制的抖动了两下,亦是看了皇后一眼,面上含着笑,眼底却森森的凉。
沈妍汐在下面揪着眉心目光发冷,这一个两个的真是有完没完?要斗就你们自己去斗,做什么总是要扯到她身上来?没看到本姑娘只是个软绵的病秧子而已吗?
不经意摸到了藏在袖子里的那块芙蓉糕,她眼角一扫,也不知这份礼物是哪位送给她的,必须得返还回去,若是没有回礼岂不要被人责怪失礼?
第五十三章 以后不许下跪
沈家人从老太太到今日只能为陪衬的两位庶小姐全都在怨怪着沈妍汐不该跟六公主起了冲突,不该出这风头,却不去想若没有沈妍萱推波助澜,根本就不会跟六公主起冲突还面临了在赏诗会上当堂赋诗的尴尬境地,若是沈夫人在太后夸赞时没有那许多的心理作祟谦顺应下,也根本就不会引起从太后到七殿下再到二公主这三方对沈家的不满讨伐,也就不会此刻齐齐跪在地上心惊胆战惶恐不安的等候着来自头顶的宣判。
不过极致的失望不抱希望之下,沈妍汐反倒是对她们那怨怪的心思浑不在意,任是再如何的满心怨怪也不能让她的心绪波动上丝毫,反而思绪远走,开始将今日进宫的所见所闻仔细回想,又将有可能看她不顺眼会对她下药且也有那能力在她的吃食上下药的人选在脑海中一一过滤。
这么一想,她顿时发现她拥有的敌人真是好多,好强大!
都是美人惹的祸啊!
她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跪得酸疼的膝盖和腿,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站起来。
沈家几人现在已成为了宫中的几方势力争斗的借口,没斗出个结果之前就得继续跪在。
太后,皇后,德妃,主要就是这三方斗得最是厉害,太后和德妃都想着用打击沈相府的方式来打击皇后,毕竟沈相夫人可是皇后的亲妹子,沈相也一直都与太子很是亲近,倒是背着个祁王未婚妻名头的沈妍汐成了沈家的一个另类,但却是一个能用来打击君殇的极好的突破口。
所以挑刺、敲打、为难,真是不遗余力,明明脸上笑得比谁都好看。而皇后以一敌二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心里对沈妍汐这个自小就被赐婚给了七皇子的沈家异类,却是越发的不满不喜欢了,那就是哽在她,靖平侯府和左相府之间的一根刺,每呼吸一下都觉得难受。
沈家几人包括左相沈之诲在内,现在可是谁也插不上嘴。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说的不外如此。
而身为多方争斗之一的君殇,却是在刚才那一句对左相的不满之后再没有开过口加入到这一场发生在女人间的明争暗斗,神情漠然的就好像那正遭了无妄之灾的根本不是他未婚妻,只是冷眼看着那三位可说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的唇枪舌战,淡漠的眼眸中隐有讥诮讽刺闪烁。
这世上,再没有比这些女人更无聊更恶毒的生物了!
他侧首看去,正好看到那丫头在小心的揉腿,不由眸光一暗,忽然站了起来。
这突然的动作让太后等人都齐齐噤了声,齐刷刷转头来看着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儿,竟是脸色微变如临大敌,好像在防备着某人会扑上去将她们给咬死了似的。
莫名的,沈妍汐就有了这样的错觉,悄然抬头看到刚还斗得不亦乐乎任由她跪着的那些人此刻都这般戒备惊惧,差点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七殿下似乎是厌烦了这无休止的明争暗斗笑里藏刀,霍然起身也不管旁边那些人都因他的动作而作出了怎样过度甚至是可笑的反应,视若无睹、旁若无人的绕出座位直走到了沈妍汐面前,抓着她的手臂就将她给拉了起来。
他的动作真是超级粗鲁,不像扶人倒像是在提起一件东西,扯得她让肩膀都隐隐作痛,毫不怜香惜玉。
卧槽!你轻点会死啊!?
沈妍汐的腿已麻,又被这般忽然用力的扯起,站起后不由一个踉跄,顿时眼前一黑,牙根一阵阵的发痒,抬起头来面上怯怯目光却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七殿下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抽,神情却依然淡漠,声音更是能冻死人,“你既是要成为本王的王妃,往后不许再向别人下跪!”
殿下,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做出这种行为,说出这些话真的没关系吗?
沈妍汐闻言不由愣了下,心头的那一口郁气也为之略微消散了些许,然而下一秒,她看到他抓着她手臂的爪子收了回去,然后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细细擦了起来,就好像是刚抓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我草草草!
怒气忽然勃发,直冲头顶而去。
这个魂淡,她一定要杀了他!
剥皮!抽筋!拆骨!碎尸万段!
她手指一动就有一线灰色的粉末超他弹飞过去,却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他正好擦好了手将那帕子随手一扔,恰好就挡下了那灰色粉末随着帕子一起飘落到地上,点滴也不沾染到他的身上。
啧,他这是在挑衅吗?还真是从没有谁能躲过本姑娘的下药!
不过旁边的那些人倒是对七殿下的言行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惊诧,最多也就是小心的瞄一眼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的太后等人,皇上似无奈又似尴尬的咳了两声,对着君殇却依然是笑容可掬的,真是让另外的皇子们又羡又嫉又恨。
“小七这是愿意娶王妃了?”
他好像对于君殇松口有了要娶妃之意很满意和欣慰,只可惜君殇却对他的关心并不为所动,冷漠得没有半点感情,看过去的眼神却冷冷的淡淡的,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的父亲。
他漠然看了皇上一眼,又看一眼沈妍汐,然后直接转身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的就离开了。
那一眼,让沈妍汐忽然一怔,总觉得似有什么要从他眼底冲开封印喷薄而出,一时间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发起了呆。
“呦,七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呢?难道是微臣还是赶迟了,赏诗会已经提前结束?”
忽然在万花丛中响起了一个慵懒清越的声音,一袭红衣艳丽无双,似乎是正好往这边而来却与离去的君殇在半途相遇,尚且半隐在花丛之间看不真切面容,也不知来者何人。
沈妍汐在猜测那人身份,听到了这熟悉声音的大臣们却是皆都精神一震,下意识的就坐直了身子,就像是迎接洪水猛兽一般。
对他们而言,若说七殿下是冰冷、是淡漠、是天生尊贵难以靠近,那么来者就是卑劣、是无耻、是阴晴不定的恶鬼!
这家伙不是说有要事急需处理请假不来了吗?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
看着群臣的反应,还有那半隐在花丛中的身影,沈妍汐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右相楚离!
第五十四章 右相楚离
据说请假不来的右相楚离却忽然出现,顿时就让御花园的气氛也跟着一起越发的诡异了,许多大臣甚至是禁不住的神情紧张,另一部分则或平静或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