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气已是逐渐炎热,即便夜晚时候也不过稍微凉爽些,风玄玥将外袍脱了之后便只剩下里面的素色长衫,他倒也并不在意,因为他觉得他就算不穿衣服都是风华绝代的,而事实上,似乎也确实如此。
他迤逦走来,雪白的衣角随之轻摆,在夜色中描绘出一身的风华。
不过可惜,他现在似乎心情不太好,以至于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淡淡的凉凉的,眼神更是阴测测的。
他正朝着沈思曼接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随从紧跟在侧,低垂着脑袋姿态恭敬中还有点瑟缩,轻声说着:“那丫鬟是最近刚入府的,不懂规矩竟敢做出这等冒犯主子的事,都怪属下失职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心思并将她驱逐出府,惹恼了主子,请主子责罚。”
“责怪你做什么?有姑娘千方百计来接近,意图勾引本王就说明本王光彩迷人魅力不凡,你何罪之有?”
真的吗?真的真的吗?那能不能拜托您别将这句话说得这般阴阳怪气?
随从紧跟在后头,感动得眼泪都几乎要“唰唰”的落了下来。
主子真体贴我等啊,真是太宽宏大量善解人意了!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主子极讨厌被人,尤其是女人,更尤其是还没他长得好看的女人触碰的话,他真是好想忍不住的去相信他这句话!
他跟在后头,那张脸在夜色中狠狠扭曲了一下,挖空了心思的思索究竟该如何就此事给主子一个满意的解释,不然他绝对相信在接下去的几天里全府的人都会不得安生。
当然了,别人不得安生才不关他事,主要还是他自己也会不得安生。
他拼命回想着有关于刚才那个丫鬟的所有信息,忽然目光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主子,刚才那个丫鬟安是在您刚回京的时候,右相大人送来说是来服侍您的,当时不好回绝便暂且将人给留了下来,不然咱府上又不缺人,主子您也无需丫鬟服侍,无缘无故招丫鬟做什么?”
嗯哼,就把这祸水引到右相府去吧!
听到这话,风玄玥果然神色一动,然后轻轻的冷哼了一声,再然后他似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忽然停下了脚步,蒙蒙灯光中映照出他那古怪的神色,透出几分诡异。
夜色昏暗,又是紧闭了门窗,房内便更加的黑暗,沈思曼在黑暗中仔细搜索着,终于从床底下拉出了她的那只黑箱子。
箱子又大且沉,拖出时与地面摩擦发出了一阵细碎的声响,在寂静黑暗中格外响亮,她拖拽的动作一顿,将所有心神皆都放到了此刻正抓在她手中的箱子上,之后更轻柔的拉扯。
终于将箱子完全从床底拖了出来,她也不禁松一口气,一放松便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警兆忽然而来,她来不及思考当即往前一扑,侧身时眼角的余光瞥到有白影从她身旁一闪而过,当真如鬼魅一般。
她一扑让了过去,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又是就地一滚,滚到了旁边,有劲风从耳旁次划过,刮得她脸颊都不由生疼,同时耳边有“叮”的一声,似什么尖锐的物体钉入了那里地面。
黑暗中,有人轻咦了一声,似乎对她竟能将他的袭击躲开而感觉十分惊讶。
他一出声,沈思曼便听出了这声音正是风玄玥的,顿时不禁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不是进宫陪太后娘娘吃晚饭去了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尽管心中惊诧,她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滞,避开他的攻击之后又迅速翻身站起,并往后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他就站在她对面,倒是没有再次攻击,黑暗之中一色的白,衣摆无风自动,幽灵一般。
有火光忽然闪了一下,然后光线迅速朝着四周蔓延,为这黑暗房间照出一层蒙蒙光亮。他就着手中的火折子看她,笑盈盈的没有一丝惊讶,就连目光都轻柔,沈思曼却敏锐察觉到了夹杂在其中的一线森凉。
他看到了她,视线迅速的从她那被青黛色劲装勾勒出的曼妙身材上扫过,然后笑眯眯说道:“小曼曼,你这大晚上的做这副打扮跑本王的房里来做什么?不知是欲要劫财还是劫色?”
沈思曼冷眼看着他,又微微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上身后一个架子,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她将手伸到后面轻按了下,忽然一怔。
风玄玥并没有察觉到她这个动作,因为正在低头用火折子点燃着蜡烛,然后才又抬头看她,说道:“不过小曼曼,你这趁夜擅闯,怎么都没有蒙个脸呢?真是让本王少了好大的猜测你身份的乐趣。”
“那真是不好意思,让王爷失望了。”她探往身后的手还在背上,并悄然迅速的在身后那架子上摸索。
白天进来时有屏风阻隔,她并没有能看到这个架子上的情况,此刻意外竟是正好摸到。
他虽觉得她这个动作有些奇怪,但也只当她背后藏了什么东西,况且他现在的大部分注意力也在那床底下拖出的黑箱子上,于是看向沈思曼的眼神越发古怪,问道:“小曼曼你莫非是为了这黑箱子而来的?你要它做什么?”
“我看它就觉得很喜欢,不知王爷是否愿意割爱?”她放在身后的手飞快而小心的摸索着,到此时忽然有“嗒”的一声轻响,掩盖在她的声音里。
他眯着眼笑得无害,说道:“小曼曼真是太客气了,你若是喜欢只管说一声便是,何必要趁夜偷偷来拿呢?你可是本王的未婚妻,你若想要什么东西,本王无论如何都该是双手奉上的才对。”
沈思曼的动作不由一顿,尽管明知道他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但听着这样的话还是不禁怔了下。
而就在这一怔的时候,他忽然飞身,直朝她过来。
他的速度太快,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不过眨眼间他就已经到了眼前,她想要再躲避也怕是不能。
眼看着她就要无处躲避被他抓个正着,她忽然伸出那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直接扣动了那刚被她单手组装完毕的东西。
“砰!”

第四十五章 这是什么?
“砰”一声巨响在这寂静黑夜里炸起,响彻整个睿王府,也惊动了整个睿王府的人,当然也惊得已到了她面前下一刻就能将她抓个正着的风玄玥以一个违反物理规律的姿态从极速到极静,一下子停止了下来,与她不过相距几毫米。
他停止在那儿,似有些僵硬,一向嬉笑不正经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深刻的震惊。
他那盈盈桃花眼蓦然睁大,直直盯着她,过了好久才终于转动了眼珠子,从她的脸上满满转移到了她手中,那小巧的黑黝黝一个形状古怪的不知名物体,然后继续转动眼珠,就着昏暗灯光,看到了就在他左侧的那张大床,其中那与他相距最近的床柱已经完全碎裂,对角的那根床柱上,一个还在冒着烟和硝烟味的空洞,他甚至看到还有大量的裂纹正以那空洞为中心而朝四周围蔓延了出去。
然后忽然,又是“咔嚓”一声,那床柱也彻底的崩裂了开来,整个床顶都在顷刻间倾斜,随后轰然坍塌了下来。
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眉头倏然跳动,并再一次转动眼珠,盯上了沈思曼手中的那黑色物体。
静止的身体始终保持着那静止的姿势不变,一直都只转着眼珠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再看沈思曼手中的东西,尽管此物有了些改变,但他还是认出这是他从当初那个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女子身边找到的,只是他找到的时候这东西已七零八落,研究许久也没研究个什么结果出来,此刻却好似忽然完好,并且还落到了沈思曼的手中。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刚才那一直将手背在身后的动作,再仔细想,他确实是在研究不出什么之后随手将那几个零碎东西放在了这架子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看到她的手指在那东西上扳动了一下,然后随着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从那东西里极速喷射而出,似将空气都给割裂,直接穿透那粗壮床柱将其炸裂并再入对角穿透没入了墙壁之中,那巨大的震动从她手上传来,他尚未与她触碰便感觉到了深深的震颤。
这是什么东西?
他将目光落在她手上,震惊、骇然、惊惧而又灼热。
她也移动了手,缓缓的将那枪口对上了他的额头。
这是她当日不慎跌入这个时空时随身携带的那把手枪,是两个世界里最让她感到熟悉的武器,只需稍微触摸便马上将其辨认了出来,尽管已经散乱成了几部分。
不过此刻她面上沉静,心里却正起着波澜。
这枪,似乎出了点问题,不然不可能会有这般巨大的声响和如此强烈的后座冲击力,震得她有那传说中的内力护持都忍不住的整条手臂都发麻,差点手一松将枪掉落下去。
可现在,并不是仔细检查的时候。
她将枪口对准他,抵上了他的额头将他往后推离,丝毫也不将手掌的麻木表现出来,冷声道:“离我远点,不然爆了你的头!”
滚烫的枪口抵上额头,他眼珠子跟着转,转成了一个斗鸡眼,却可惜美人就是美人,斗鸡眼都与寻常人不同,看上去还是那么美艳无双,还透露出了淡淡的萌。
然后他又将眼珠转开,直看向她的眼睛,神色中没有一点被枪抵了脑袋正面临着生命威胁的惶恐不安,反而目光灼热得能让人焦灼,开口便问道:“小曼曼你为何竟能将这东西恢复完好且还能够使用?这是什么东西?为何有这般巨大的威力?”
沈思曼眸色深沉,在出手之前她就知道一旦出手定会引起他的强烈好奇和关注,热武器对冷兵器时代的诱惑力,尤其是对身为冷兵器时代的将帅们的诱惑力便如色狼面对绝色美女,叫他们如何能够把持得住?
可她不出手不行,不出手她将会被他所擒,且不管他抓了她之后会否对她不利,但她想要安然离开并且还将箱子拿走却是不可能,以后再出手必将千难万险。
她将抵在他额头的枪缓缓下移,从额头到鼻尖到下巴咽喉再到胸口心脏的位置,正好平举略微往上,最顺手的位置,然后停住,说道:“转过身去。”
他眼珠顺着她的动作而转,闻言却丝毫不为所动,而是低头仔细研究着抵在他心口的那在他看来形状古怪的黑色物体,好奇、惊疑、目光灼灼。
这目光如有实质,沈思曼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忽然“咔”一声又略微扣动了扳机,只需再稍微施加些力量便能在他的心上开个血淋淋的口子,神仙难救。
“小曼曼你这莫非是想要谋杀亲夫?”他又将注意力从手枪,转移到她的脸上,笑盈盈的,又眼珠一转从旁边地上那黑箱子上扫过,说道,“本王以为这世上也不该会有人知晓这东西的用处,毕竟它们出现的方式实在是匪夷所思,我派了大量的人去各处查探许久,也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消息。这些日子,本王也时常仔细研究,实在是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不想今日小曼曼你趁夜到访,竟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那你是否也能打开那黑箱子?可知道那里面藏着些什么?”
说着他又看了抵在胸前的那把手枪,目光一闪,竟是隐约浮现了一抹惊惧,却并非是因为生命正受到威胁的惊惧,而是想到了在这背后的力量。
说起缓慢,其实这前后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巨大的枪声,以及床榻崩塌的声响,被惊动的侍卫们到此时终于汇聚在了门外院子,却只看到黑暗中火光闪烁,人影憧憧,脚步声,刀剑声,搭弓上箭声,而惟独听不见任何的说话声。
这里已经被团团包围,却没人出声询问主子是否安好,而是率先迅速的将此地包围,杀机锁定,然后才有人从那其中走出,走到门口询问:“主子,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都退下!”
房内传来主子悠然的声音,没有任何异常。听到这样的回答本该马上听令退下,门外的侍卫正欲转身却忽然耸了下鼻子,似在仔细嗅着什么,随之脸色一变,转身的动作也猛然停顿。
他闻到了从房内传出的淡淡的硝烟味,这时代虽没有高杀伤性的热武器,但简单的火药包已经在战场上偶尔出现,每次都能带来惨厉的杀伤。
主子的房中,怎会有硝烟味传出?他可不是会在自己卧房里研究这等危险物品且还有刺鼻气味的东西的人!

第四十六章 离去
门外的人停顿了一会之后又迅速退下,随后便看到外面火光闪烁中黑影飘荡,脚步声远去,让这院子又重回了安宁。
房内,沈思曼握枪抵着他胸口纹丝不动,目光却并没有看他,而是从映照出火光人影的门窗扫过,看到火光远去人影消散之后又从屋顶扫过,最后才又看向正对她目光盈盈含情脉脉貌似抛媚眼的某只王爷,说道:“你的侍卫们比你靠谱多了。”
他顿时眉眼弯弯笑得好欢喜,就像是那受了褒奖的孩童,怎一个粉嫩可爱,无邪纯真所能形容的?真看得人连心儿都似乎酥软了。
沈思曼不由得嘴角一抽,好想就这么扣动扳机将他给洞穿算了,如果她不用因此来给他陪葬的话。
夜晚很安静,她却敏锐察觉到这安静黑暗的四周围有人影密布,虽没有了刚才的威势浩荡但却依然将此地团团包围。她以枪抵着他的胸口,在看到他对此浑不在意还笑意盈盈的时候,目光不禁幽幽的越发清冷,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终于缓缓的,往内扣压了下去。
他嬉笑的表情微顿,忽然伸出手朝她抓了过去,速度极快,恍惚中只看到一片虚影,然后下一秒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往着旁边一扯。
沈思曼迅速松开了扳机,没有将那即将出膛的子弹飞射出来,倒不是怕伤到他或者舍不得这用一颗便少一颗的子弹,而是从刚才那一枪的震动中,她感觉到这枪出了点问题,可能是她刚才摸着组装时的问题,也可能是当初零散之后的某个零件出了问题。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枪口从胸前移开然后又是伸手一扯将她连带着整个人都朝怀里拉了进去。
这个动作一出,他忽然好似反应过来什么,不由得一愣,下一秒温香软玉倏然撞进了怀中,撞得他浑身一震,忽又觉得馨香扑鼻,让他心头跟着一跳,另一只欲要将她推开的手也因此而顿了一顿。
他自小就不喜欢与人触碰,所以除父皇母后和皇兄这三人之外,他也从不让人太过靠近,所以刚才那似乎无意识的一拉,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此刻她忽然整个人都撞进了他怀里,那温软而又极具弹性的身体如同撞击在他心头,让他莫名的心颤了颤,恍惚中觉得,这似乎、好像并不是第一次了。
那天,在左相府,她是否也曾撞进他怀里给他狠狠的一击?
他有些失神,沈思曼则撞进了他的怀中之后忽然抬手,“砰”一声用力撞在了他的胸腹之上,身如游鱼在他后退时翻转到他背后,再次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后心。
“我不想杀你,所以,别逼我!”
枪口已没有刚才的滚烫,抵在后背,隔着衣服感觉到有些暖融融的,风玄玥的脸隐藏在烛光明灭中,眯着眼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然后他不怕死的开口道:“为何不想杀我?莫非小曼曼对本王终究还是有着几分情意的?”
“我只是不想给你陪葬而已。”
“夫妻本就该生同衾死同穴。”
“我看你是真想死。”
“人家分明是很想活的…哎呦,小曼曼你戳得人家好疼,请不要这么用力,温柔点嘛。”
“…”
她额头上浮现了暴起的青筋,应对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混账家伙,她是不是真的该再次扣动扳机?
她目光落到那手枪上面,思索着若再来一下,有多大的可能会炸膛?若不慎炸膛,她有多大的把握能保住自己的这只手不会被炸飞?
一瞬间的思索之后,她果断放弃要冒着手枪炸膛以及绝对会被南菱举国上下千里追杀的危险去杀了他,便不顾他的痛呼呻吟,枪口用力抵在他后背,朝着门外走去。
屋顶上有些微的动静,外面四周也隐隐有着压抑的骚动,她无动于衷,只顾押着他往外走去,并在经过那黑箱子的时候顺手也将它拎在了手上。
他在前方,眼珠因她的这个动作而一瞥,一双桃花眼在昏暗灯光中闪烁明灭,映射出整片的迷蒙薄雾,蒙蒙的让人看不分明。
“小曼曼,你是跑不掉的,就算你挟持着我一路走到左相府,你也跑不掉,而且你确定你能将这箱子藏好绝不会再被我得到?”
“不试过怎么会知道?”
“我知你有些势力,不过你终究是左相府的小姐,居在左相府后院,今日就算将这箱子拿走,明日或许就又回到本王这里来了,倒不如将其留在这里,也省得我们彼此搬来搬去的甚麻烦,这箱子可是沉得很。反正我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将它打开,放在这里你不必担心里面的东西会被我取走。”
“你要真想让我放心,就让我顺利将这箱子拿走,不要阻拦也不要再派人来探取。”
“小曼曼你好不讲理,这好歹也是本王之物,又是千辛万苦从几千里外搬运了回来的,还不知道里面有着怎样的乾坤,你竟夜闯王府前来盗取,还不许本王阻拦追究,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这本就是我的。”
“什么?”
他弯弯眯起的眼忽然睁开了些,似有流光划过,眼前浮现当日那从天而降的身影,不过惊鸿一瞥他却依然清楚记得那隔空传来的冷,即便是残缺不全的尸体,都似乎与别人的不同。
沈思曼站在他身后,不知是因为气氛诡异还是当真如此,她的声音忽然幽幽的鬼气森然,在他身后轻声说道:“我不过死了之后借尸还魂到沈思曼的身上而已。”
他又是一怔,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怔之后,他忽然眉目皆都舒展了开来,笑盈盈说道:“我说小曼曼怎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原来如此。不过若真如此,我就更不能让你将箱子带走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带着它去投奔敌国。”
“你若再啰嗦,我便真要先杀了你,然而带着这些东西投奔别国去了,相信他们肯定会很欢迎我!”
“你可是本王的未婚妻,小曼曼,你怎能如此狠心!”
说着话的时候,两人也已经走到了门外,身后头顶有细微声响,然后无数幽幽的锋利从屋顶冒了出来,直接瞄准了她,前面依然黑暗,不见任何的动静和人影,但在沈思曼一出现的时候便有气机锁定,并在看清了她的脸之后,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沈二小姐?
“小曼曼,你觉得,你能逃得出去吗?”他小眼神扑扇,扭过头来看她,见她沉默着不语不由便越发得意,咧着嘴露出两排白晃晃的牙齿,笑得好得意,那神情简直就像是要连魂儿都飘了起来,眼珠一转瞄一眼她手中的黑箱子,说道,“把这箱子留下,我让你离开,并绝不追究你今日夜闯本王府邸之事,就当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当然,若是你能再将如何开这箱子的方法告知,本王不禁不追究你今日夜闯王府之事,还会从此以后将你奉若上宾,或者你若有什么要求,本王也定会尽力满足。”
沈思曼面无表情的看着,心里无数次的算计,不得不接受她今天晚上行动失败的这个事实,而之所以会失败,全是因为此刻在她枪口下的这个魂淡竟不按预定的那样,竟这么早就从皇宫回来了!
“你今晚为何这么快就从皇宫回来?”
“哎,谁让母后一直护着你,还说不许我欺负你,全然不管自回京之后,被欺负的那个人其实一直都是本王,亏得她还是本王的亲娘。于是本王一怒之下晚饭也没吃的,就回来了,没想到竟是这么凑巧的,遇上了小曼曼你。”
他前半句说得神情戚戚好幽怨,后半句却又眉开眼笑似欢喜,沈思曼听着这话不由微微一怔。
太后娘娘?
她忽然放下手中的箱子,移开了抵在他后背的枪口,然后从他身旁绕过就要离开。
如此干脆利落,反倒让风玄玥愣了下,不由出声唤道:“小曼曼,你就这么走了?”
沈思曼一顿回身看他,眼中似有什么闪烁了一下,然后她随手一扔,竟是将那手枪也扔给了他,说道:“这个也给你!”
再然后她便再没有停留,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他没有阻拦,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曼妙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迤逦弧线,最终隐入到黑暗之中,他神情忽然痴痴的,捧着心口喃喃说道:“人家忽然发现,小曼曼好美哦!”
身后屋顶上一片“砰砰”栽倒声,他全然不顾,又对着漆黑夜色看了半饷后,低头看手中的那黑色小东西,下意识的伸出手指去触碰那扳机,忽然一顿,莫名的眼前浮现了沈思曼离开前看他的那个眼神,不知为何,脊背好像有点凉飕飕的。

第四十七章 商量个事儿
沈思曼离开睿王府之后并没有马上远去,而是缓慢的一步步行走,然而等她走出了很远,也没有听到从身后传来的枪声,以及那有可能会发生的爆炸声。
天上一片黑暗,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两旁是高耸的围墙,四周围一片黑暗,她的眼眸却不知从何处反射出了些微的光芒,在这黑暗中沁着幽幽的凉漠,以及还有点似失望似意外又似诧然心悸的朦胧。
他竟然没有在她走后好奇扣动扳机?如此大威力的武器,他难道都没有好奇的去研究,去亲手试验一下?
她不无阴暗的想着,失望着,又因为他的不知是冷静还是对危险的感知而深深惊悸,这个人自第一次见面开始,无论他怎么的嬉笑玩闹装模作样玩世不恭,她始终觉得危险,不愿与他接近。
然后她不再继续慢悠悠的走,纵身朝左相府飞掠而去。
今晚失败,下次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有机会动手。不过经过了这一次,她忽然也不急着想要将那箱子拿回来,反正即便要回来,她也不可能会去轻易动用里面的那些东西。
就暂且放在风玄玥这里,让他保管着吧。她绝对有理由相信,睿王府比她所能办到的任何地方都要安全,至少目前是这样没有错。
倒是风玄玥刚才说到太后娘娘,她也不禁想到了那位虽从未见过面,但无论是奶娘还是外公都曾在她面前说起,说太后娘娘十分的疼爱她,外公还在离京前叮嘱,若有什么困难,可向太后娘娘求助。
所以不管如何,对那位尊贵的人,她至少没有反感。
她很快回到了左相府,一路直到进入闺房关上房门都没有惊动任何人,并自行洗漱之后便上床,一觉睡的香甜,没有再去纠结思虑风玄玥以及那还在风玄玥手中的黑箱子。一觉睡醒,她睁着眼睛躺床上看屋顶,想到了还被关在天牢里的沈思倩,并顺带的将她所知道的最近几日有关于沈思倩的事情也想了一想。
比如,陈姨娘挂念女儿思虑过重而导致小产,身体稍一恢复便跑去了卢氏的屋里大闹了一场,双方争执之下差点一手爪伤了沈思瑜粉嫩的脸蛋,吓得四小姐惊惧痛哭,被左相大人着人拉回了屋,禁足在院中。
听说那天左相府内很热闹,只可惜她正好不在府中,外公也进宫去了,没能瞧见。
比如,她已多次听闻朝中有大臣提起沈思倩不知好歹心狠手辣竟因嫉残害嫡姐,理该严惩不贷。
先前骆老爷子在的时候,沈仲文虽咬定了是沈思倩谋害的沈思曼,但总归心里忐忑,生怕这老爷子揪着这事不放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一清二白,正担心时却不想老爷子竟又忽然转身离开了京城,只在离京前警告他小曼若再出什么意外,绝不干休。他自然是全然答应了下来,看到老爷子真的离开,他也松了口气,并且正加紧的想要将关于沈思曼被害这事了结。
他倒是真疼爱沈思瑜这个女儿的,不惜舍弃另一个女儿来为嫡女受害顶罪,且做起这事来显得十分轻描淡写,得心应手。
沈思曼于是对他越发的不屑,即便他贵为一国丞相,也丝毫缓解不了她对他的轻鄙,甚至反而还因此更增了一层。
思衬半饷,她从床上爬起,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奶娘正坐在侧边凳上,见她开出出房连忙站了起来,吩咐了一早就准备着的丫鬟将洗漱的水端上,见小姐又是自己动手不要人服侍便转身出门,亲自到小厨房里去将早膳端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