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莫锦年一夜无眠,这还是她第一次失眠。一整个晚上,她都在想,如果她怀孕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杜明晟?他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后,会出现怎样的表情?会大吃一惊还是会勃然大怒?他会不会勒令她赶紧去处理掉?种种问题困扰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一早,莫锦年又躲进卫生间重新**了一次,结果比昨晚**的红杠还要清晰。看着那两条红杠,她的希望彻底破灭,她好像真的怀孕了!
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显然没心情去上班。于是,她先给李云皓发条短信,声称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然后径直打车去了一家妇产医院。
排队挂号完毕,莫锦年拿着挂号单和病历本走到二楼的妇科诊室,还没轮到她就诊,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候。
终于听到她的名字,她心神不宁地走进诊室。面容亲切的中年女医生让她说说她的身体情况,她有些支吾地说:“我可能怀孕了…想来确认一下到底有没有怀孕。”
“上一次月经什么时候来的?”“最近身体有什么异常反应吗?”“自己用早孕试纸测过了吗?”…医生问这些问题时,莫锦年一一作答。
医生在病历本上记录完她的回答,然后抬头问她:“你这些情况都表明你怀孕的可能性比较大,这个孩子你是打算要的吧?”
莫锦年微微一愣,因为没想到医生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她沉默了几秒后说:“这个我还没想好。我想先确认下到底有没有怀孕。”
“那这样,你先验个血看看。”医生边说边给她开了一张化验单,“缴完费直接去抽血,大概要等一个小时,化验结果出来,到时候你拿化验单过来找我。”
等待化验结果的过程显得尤为漫长,她靠在走廊的椅子上,神情忧郁地看着不时来往的行人。来妇产医院的多是孕妇,几乎每个孕妇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且她们身边都有人陪伴,多数都由老公陪伴。
这样的情景对比她此刻的处境,心里越发难受。
都说孩子是爱情结晶,正常的夫妻在得知怀孕的消息后应该欢欣雀跃,估计没有哪个孕妇会像她这样愁眉苦脸、惶恐不安吧?她暗自苦笑。
医生看着莫锦年拿回来的化验单,告诉她:“从化验结果来看,你确实怀孕了,而且数值都比较正常。”
当莫锦年听到“怀孕”俩字从医生口中说出的时候,她顿时有一种被判刑的感觉。此刻,怀孕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实,纵使她再不想承认,也无从否认这个事实。
“根据你末次月经的时间推断,你现在怀孕七周了,怀孕的前三个月要小心一点,不要拎重物,走路不能摔倒,因为胚胎还处于发育期,比较脆
弱…”医生耐心地嘱咐道。莫锦年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眼神放空,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病历本。忽然,她抬起头来,问医生:“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该怎么做?”
医生脸上表情明显怔了一下,答道:“如果你和你先生感情稳定,建议还是要这个孩子,毕竟孩子的到来也讲究缘分。何况,不管是做药流还是人流,对身体都有一定损伤。所以,从我的角度来看,这是你的第一胎,而且根据HCG数值来看,宝宝发育得很好。我建议你还是别轻易下不要孩子的结论,要不,你回去和你先生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医生平实又贴心的话语让莫锦年微微心动。她平时不管是从报纸还是网络看到的多是关于医生如何冷面如何无情的报道,所以当她遇到如此替患者考虑的医生,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只是医生一口一个“你先生”,让她倍感凄凉。
她客气地对医生道声“谢谢”,拿着病历本走出诊室。
莫锦年离开医院后,沿着马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走到了路诚集团的办公大楼门口。她停住脚步,抬头看向由蓝色玻璃组成的宛如巨大的蓝水晶的大楼,猜
想他此刻在不在里面伏案工作。想起他连日来为工作操心身心俱疲,她就不忍再拿怀孕的事情去烦他。“莫小姐?”忽然有人叫她。莫锦年循声望去,只见一身职业套装的余秘书正从大门向她走来,她微
笑着回应:“余秘书。”
“你是来找杜总的吗?”余秘书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直觉莫锦年和杜明晟的关系并不仅仅是绯闻那么简单,不然杜明晟也不会独独把她带回家,更不会吩咐自己为她买衣服。余秘书跟着杜明晟也有三年时间了,他们之间除了是上下级关系,还有一层朋友关系。
“不是的,我只是路过这里。”莫锦年慌忙否认。实际上,她也是无意间走到这里的,原来妇产医院离他办公的地方并不远。余秘书盯着她的脸打量了一会儿,说:“昨晚没睡好吧?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莫锦年下意识地伸手摸自己的脸,笑道:“有那么明显吗?我昨晚看书所以睡得比较晚。”“莫小姐,虽然你天生丽质,可也要注意保养哦,睡觉是最好的保养方式,不然怎么都说‘睡美人’呢?”“谢谢。不过,余秘书,你还是直接叫我锦年比较好,叫我‘莫小姐’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余秘书笑了:“那你也不要叫我余秘书了,叫我小余或者余蔓就成。”“那余秘书…小余,你忙去吧,我得走了。”说着莫锦年就和她挥手
作别。“锦年你去哪里,我刚好要出去办事,要不我开车载你一程?”余秘书
客气地问。“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走。”莫锦年来到路边,招手拦下一部出租车。也不知怎的,余秘书看着莫锦年单薄的身影,心里竟生出恻隐之心。虽
然平常她和莫锦年的接触并不多,不过能入得了杜明晟眼的女子并不多,所以她也多留心了几分。在她的印象里,莫锦年淡雅清新,知性独立,仿佛一枝静静绽放的百合。她微笑的时候格外动人,能让人感觉到春天般甜美的气息,可是余秘书总隐隐觉得莫锦年今天有点反常,除了脸色不好之外,连笑容看起来都有些僵硬。
莫锦年坐上出租车,司机问她:“小姐,去哪里?”她忽然觉得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平常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健身房,不过依照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方便健身。她犹豫了一下,才报上赵欣
怡的家庭住址。
还好赵欣怡辞职了,目前待业在家,不然她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其实,她知道由于她和杜明晟的关系比较隐秘,她并不能把所有事对赵欣怡和盘托出,不过至少在她心情郁闷的时候,有个人愿意听她唠叨,这就足够了。
赵欣怡开门见到莫锦年时满脸诧异:“我还以为是快递呢!你这个时间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会也跟我一样炒了老板鱿鱼吧?”
“我可没你那么洒脱,你好歹还兼职写小说赚点零用钱,我又没你那写作才华,就指着事务所给我发工资呢!”莫锦年跟着她进了屋。
“那是我运气好嘛,写了小说有读者肯捧场,又有出版社愿意出版。”赵欣怡嘻嘻笑。一聊起她热爱的小说,她自然开心。
莫锦年换了鞋,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坐到沙发上,招呼赵欣怡坐她旁边,一本正经地问:“你不是一直以‘两性情感专家’自居吗?我想帮我一个朋友向你咨询个问题。”
“哦,你翘班来找我就为了帮你朋友咨询问题啊?”
“不是翘班,是我们老板看我忙工作比较辛苦,给我破例放了一天假。”
赵欣怡一脸不信:“切!你们老板李云皓那么抠门,怎么可能对你破例?你还记得当初你说要给我介绍个优质男人,结果把他介绍给我,可是才吃一顿饭,他的恶劣本质就被我看出来了,他唯利是图,斤斤计较,吃完饭居然还要求AA制,不适合我这种粗线条的人…”
莫锦年打断她:“话题扯远了,我先向你咨询下我朋友的问题吧。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是孩子的爸爸又是她不能爱的人,所以她在犹豫要不要把她怀孕的事情告诉孩子的爸爸,也很犹豫究竟是把孩子处理掉还是留下。”
“什么叫孩子的爸爸是她不能爱的人?既然不爱为什么要发生关系?这女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赵欣怡大呼小叫。
莫锦年面色微窘:“是因为意外的情况下发生的关系,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赵欣怡有些听不明白,问道:“***,酒后乱性?”莫锦年闪烁其词地说:“差不多吧。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她现
在怀孕了,很烦恼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孩子的爸爸。”
“当然要告诉!怀孕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情。既然当初敢做,现在就要敢当,不能只让女方一个人承担这种责任吧,男人也该有所担当。”赵欣怡语气坚定。
“是吗?可是那男人会不会觉得女方趁此敲诈、别有企图之类的?”莫
锦年有些疑惑地问。“那男人很有钱吗?”赵欣怡忽然发觉哪里不太对劲。“是啊,很有钱。”她下意识地回答。赵欣怡虽然平日里有些神经大条,可是由于爱写言情小说,在感情方面比较敏感,她将上次和莫锦年吃饭时她的反应以及她今天很奇怪的话语连贯在一起,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恍然大悟地说:“你说的这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莫锦年当然没有把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诉赵欣怡,只是说那个人是她的***对象。这件事瞬间让赵欣怡对莫锦年刮目相看,谁会想到平时看似那么文静的女子会有这么另类的举动呢?
犹豫良久,莫锦年最终还是决定把怀孕的事情告诉杜明晟。毕竟怀孕的事情和他有关,她不需要他负责,但最起码应该让他知道。要不要孩子是他的事情,告诉与否则是她的事情。
当天晚上,莫锦年没有回家,径直乘车去了杜明晟的公寓。她进屋的时候他还没回来,由于怀孕,她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两个从711便利商店买来的白菜包子充当晚餐。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担心打电话去问影响到他工作,又怕因
为昨晚失眠会等得忍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于是莫锦年洗完澡之后,开了电视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他。
电视里在播一档类似全家总动员的综艺节目,一家三口在舞台表演小品,那个扎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很有表演天分,父母配合得也很好,看起来非常具有喜剧效果。
莫锦年看着电视里温馨搞笑的画面,忍不住嘴角上扬,可是心里却有微微的苦涩。
她很喜欢小孩子,甚至以前和程然感情最好的时候,她还幻想过将来结婚后打算要两个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主要让父亲去带,而女孩主要由她负责,她要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甚至,她还想过,她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还要尽量做好皮肤保养,这样等女儿长大后,她和女儿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姐妹呢!
她情不自禁抚上自己的小腹,尽管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尽管她因为TA的到来手足无措,尽管她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喜不喜欢TA的存在,但她仍然舍不得随意就处理掉TA,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何况,她知道自己其实是爱杜明晟的,就算不谈母爱,出于爱屋及乌,她也对这腹中的孩子怀有感情。
(4)
杜明晟回到家的时候,莫锦年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脱了黑色大衣,扯掉领带甩到茶几上,松开衬衣最上面的纽扣,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他刚参加完一场饭局,虽说他对种种饭局早已习以为常,可谓身经百战,但他还是很讨厌参加这些饭局,因为在饭局上他总要戴上面具扮演自己并不想扮演的角色。
他最喜欢和莫锦年待在一起,不仅仅是喜欢她,还因为在她面前,他的神经完全放松,他可以做自己。
或许是昨晚一宿没睡的缘故,莫锦年睡得极熟,呼吸轻浅均匀,连他走近都没有察觉。
灯光柔和地照在她的脸上,平日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只是,皮肤却略显苍白,仿佛少了一点光泽。
杜明晟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心里柔软得不可思议。这个女人就是有本事让他心软,纵然他在外面那么强硬,在她面前照样可以温柔似水。
他拿过刚才脱下来的大衣,弯下腰,盖在她身上,然后不由自主地俯身,在她唇边印下一个轻吻。只这一吻就将她吻醒了,她睁开眼,看到映入眼帘的英俊面孔,轻声
说:“你回来了。”杜明晟唇角泛起一抹笑容,说:“我怎么有种吻醒白雪公主的感觉?”“你可以是王子,我可不是白雪公主。”莫锦年边说边坐起身,看到身
上搭着他的大衣,心中微微一暖。杜明晟在她旁边坐下,做个后悔的表情,说:“早知道我就不吻你了,
我发现你还是睡觉时比较可爱,一醒来又变成刺猬了。”“你这自相矛盾了吧?你刚才还说人家是白雪公主呢!”杜明晟笑道:“其实我刚才用错词了,应该是吻醒‘睡美人’,你确实
不是白雪公主,因为你身边没有七个小矮人。”莫锦年也笑了,在心里悄悄说:看,宝宝,这就是你的爸爸,他在说童
话故事呢!你喜欢他吗?杜明晟看她穿着睡衣,问:“你洗过澡了?”“嗯。”她轻轻点头。“洗完澡怎么不去床上睡?在沙发上睡容易着凉。”他微微皱眉。“等你啊。”她回答得轻描淡写。
杜明晟心中一动,拥她入怀,低声说:“我怎么突然有种妻子等丈夫回
家的感觉。”“你想过结婚吗?”她突然问。他明显一怔,隔了数秒才回答:“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结婚的
打算,我父母的婚姻不幸福,所以我对婚姻也没信心。”
莫锦年瞬间感觉心凉了半截。一个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婚姻的人,如何能许她和宝宝一个幸福的未来?果然所谓的契约情人就顶多只能停留在恋人的程度,永远过渡不到爱人的角色。
“怎么?你不会是想和我结婚吧?难道你爱上我了?”见她沉默不语,他主动问,私底下却是有些窃喜的。“怎么可能?”她一边说一边故作厌烦地推开他,“你今天又喝酒了吧?快去洗洗,我可不喜欢满身酒味的男人。”“不喜欢也得接受,要知道当初你可是喝完酒才主动对我投怀送抱
的。”杜明晟故意逗她,作势来亲吻她,却被她躲开了。“你今天不能碰我。”莫锦年一本正经地说。“为什么?”他不解,话刚出口瞬间明白过来,“是不是你的‘好朋
友’来了?你前几天还抱怨怎么还不来的,我就说你不要担心嘛,迟早是会来的。”莫锦年笑了笑,没有回答,看着他略带倦意的俊脸,想起他刚才说“没有结婚的打算”,她又开始拿不准要不要现在告诉他怀孕的事情了。杜明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余秘书说今天上午在集团楼下看到你了,你今天没去上班?”
“嗯,今天我朋友赵欣怡身体不舒服,我去看望她了,路过那里。”莫锦年一边撒谎,一边在心里感慨余秘书真是敬业,几乎事无巨细地向老板汇报。
“你确定你不是因为想我才去的?”他低低地笑起来,侧过头望着她,
目光深沉似海。
她没有回答,转过头,迎着他的目光,反问他:“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傻瓜,当然是希望听你说‘想你了才去看你’。”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温暖的指腹轻轻覆在她略显苍白的皮肤上,他的眼中忽然蕴有几分怜爱的神色,“你怎么今天看起来这么没精神,连余秘书都看出来了,你可要吃好一点,不然余秘书会觉得是我亏待了你。”
一阵酸涩的感觉霎时涌过她的心尖,渐渐传遍身体的每个角落。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无奈,总之一种复杂的情绪搅得她几乎不能呼吸,眼前似乎有薄雾泛起。
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显示着他其实是在乎她的,他的动作轻柔,眼神深情专注,语言真挚动人。虽然他没有说“我爱你”,可是每个细节都仿佛在说“我爱你”。
尽管如此,她仍然不能确认他究竟爱不爱她。就算他爱她,他也不能和她结婚,那这份爱也不会走到终点。
想想她和他一路走来的历程,她发现是她错了,是她不该起贪念,她就应该安分守己地做他的地下情人就好,为什么要奢望他爱上她,甚至因为怀孕的事情竟然奢望他能娶她?
莫锦年拿开他覆在她脸上的手,语气冰冷地说:“你不要对我太好,那样会让我出现幻觉。”说着就起身,打算去卧室休息。
杜明晟也起身,上前两步,扣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地说:“不是幻觉,你的感觉是对的。”
闻言她的身体微微一震,明明不是告白却胜似告白。
她并没有回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她的口气尽量冷静自如:“那又怎样?你又不会跟我结婚,我们之间只是一场缠绵游戏,等到明年夏天,一切都会回归原点。”
“你仅仅当成是一场缠绵游戏吗?原来,你早就迫不及待想结束我们的关系了。”杜明晟无力地松开她的手,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和无助。
听着他略带伤感的话语,有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她不忍回头,也不敢回头,怕自己会情不自禁投入他的怀抱。
她只轻声答一句“没错”,便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把门关上。
浴室里,杜明晟站在淋浴喷头下方,仰着头,闭上眼,任由哗哗的水流冲刷在他的脸上。
“那又怎样?你又不会跟我结婚,我们之间只是一场缠绵游戏,等到明年夏天,一切都会回归原点。”莫锦年方才的话语不停在他脑中回响,一遍又一遍,让他心痛难当。
在程然侵犯莫锦年未遂之后,杜明晟很久都没碰过她,不是他不想要她,而是他在犹豫该不该提前结束契约关系。因为,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会被卷入不相干的烦扰中。媒体报道她被他潜规则让她不得已在公众面前曝光,程然因为利益冲突找她的麻烦试图侵犯她,她因为没有公开的男朋友被父母逼着相亲…这所有的困扰都源于他,如果他提前结束这段契约关系,她就不用为此困扰了。
可是挣扎了一段时间,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打算继续把她留在身边。他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相亲会嫉妒,他不能控制自己不碰她,他和她分居两地会想念她。
他爱她,却不能和她结婚。
因为他在一个不美满的家庭长大,亲眼看着原本相亲相爱的父母离婚,从小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的爱情和婚姻是不能长久的。那个时候他就对自己说:他不要结婚,因为他不能确定能否给对方一辈子的承诺和幸福。与其如此,还不如开始就说得清清楚楚,不让对方怀有希望,这样对方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现在想来,他确实太自私了。像莫锦年这样的平常女子自然渴求一段可以共白头的爱情,不然也不会在程然的婚礼上落泪。她应该幻想过她和程然结婚的场景,而与程然结婚的又是别的女子,她才会那么伤心难过得哭吧?
至今回想起当日莫锦年脸上挂有泪痕的表情,杜明晟还是会隐隐心痛。
他喜欢看她笑,不希望看到她哭,更不希望她因为他而哭。可是他到底还是让她难过了。而且如果不早点结束这段契约关系,只会让她越来越难过。
就算莫锦年不说,他也能感觉到,她其实并非一点都不在乎他。越是如此,时间越久,他们对彼此的爱就会越深。到时候,他就会更加舍不得放她走,而他却始终不能和她结婚,那会让她更难过。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提前结束契约关系吧?
是时候放她走了,是时候还她自由了。既然给不了她长久的幸福,还不如现在就放她走。
虽然会难过,虽然会不舍,虽然会心痛,但是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解药,当时间远去,一切就会慢慢变好的。
温暖的水流冲刷着他矫健的身躯,他却觉得心里一片冰凉。只要想到她即将从他的视野里离开,她即将不属于他,他的心难过得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
(5)
那个夜晚杜明晟第一次没有和莫锦年同床共枕,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沉睡去。既然决定和她分开,他就要渐渐适应没有她的生活。
莫锦年应该庆幸前一晚失眠,所以才会这么困,所以即便杜明晟没有拥着她入睡,她也睡得比较安稳。
第二天一早,莫锦年醒来时习惯性地向身后靠了靠,可是背后却不再是以往那个坚实温暖的胸膛,而是一团空气,心里莫名就缺了一块,她翻身下床,心中疑惑:他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她打开卧室门,穿过客厅打算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的时候,突然发现杜明晟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好在室内暖气充足,不然她真担心他会感冒。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她分床睡,她心想或许是昨晚她说的话伤到他了吧?他以前说过希望她对他付出全部,身体以及感情。可是她却对他说“我们之间只是一场缠绵游戏”,他应该是为此感到失望难过吧?
莫锦年不忍吵醒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沙发旁边,静静地望着他安宁的睡颜。晨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映着他沉静的英俊侧脸,也不知他究竟为何事烦扰,就连睡觉的时候眉毛都微微蹙着。
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浓黑的眉毛,试图想要抚平他的忧伤。忽然,她的手被身下的男人抓住了:“我已经决定放你走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低沉的声音宛如一声轻叹。
她瞬间怔住了,有些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就这样任凭她的手被他握在手心,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睁开眼看着她,一双素来清亮深邃的眸子此刻却多了几分倦色和疲惫,他不动声色地说:“你不是想尽快结束契约关系吗?我昨天晚上已经想好了,我决定如你所愿。不需要等到明年夏天,你是不是很开心?”
她的心仿佛沉入谷底,就好像有人迎面泼来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她从前一直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吗?为什么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不但不开心,反而觉得痛苦?
其实杜明晟一样痛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下定这个决心挣扎了多久。
“谢谢。”莫锦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声音都不似从她口中发出的一样。
他要在心里纠结片刻,才舍得放开她柔软温暖的手。
他站起身,从客厅的柜子里找出他自己的那份契约协议递给莫锦年,面
色平静地说:“趁我后悔之前,你把它撕了吧。”莫锦年愣愣地接过协议书,垂眸看着白纸黑字的协议,难过得不能自已。
这不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吗?尽快毁掉协议,结束和他的关系,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吗?怎么现在却有种不舍的感觉呢?可能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提前到来,没做好准备吧,而且还是在她刚得知怀孕的消息后,应该是这个缘故吧?她这么自我安慰。
“协议上对我有利的条款依然有效吧?”她忍住流泪的冲动,抬头问他。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我们能不能继续履行上面的协议,包括我做你情人的条款。”
杜明晟冷笑一声:“这个时候你最关心的还是你父亲的公司,看来你和我在一起被我同化了,居然也把利益看得这么重。放心,之前我答应你的全部有效。这些就作为你和我在一起的这半年的报酬吧,如果你觉得不够,还可以提要求。”他的口气里透着冷嘲热讽。
“不必,我觉得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够仁慈的了。”莫锦年边说边将手中的协议撕成两半,再撕成两半…直到撕成碎片。杜明晟看着一点点变成碎片的协议,觉得他的心仿佛也碎成了一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