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父与子
“我初中、高中的同学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当然,这些同学家中出问题的也很多。”顿了顿,宋祁辛整理一下思绪,将那些曾经堵在宋祁辛心口的事整理成完整的语言表达出来,“初中的时候班上就有好多同学家中父母离婚、或者正在闹离婚。有一些同学的父亲,就是和家里的阿姨有关系…”
“放屁!老子在那之前根本没碰过她半根手指头!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你…”宋父两眼圆瞪,气得险些直接跳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的决定居然会让儿子误会到这方面来!
宋祁辛看着宋父:“可我又不知道。”
宋父目瞪口呆,之前想要抱怨的话、骂他的话也全都卡在嗓子眼中。
“我每次回家,都能看到你和颜悦色的和李阿姨说话,可你每次都是在骂我。”见宋父想说什么宋祁辛摇摇头,“我知道那会儿是我犯浑,有些事想不明白、想不通,就以为别人说的都是对的…”
“别人?谁说了什么?谁他娘的在胡说八道!”宋父怒极拍腿,他知道儿子一直误解自己、以为是自己害得他妈妈去世…不过妻子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自己确实因为忙碌而忽视了家庭、忽略了她,这才导致妻子自己也并不在意所以才会延误病情,等发现的时候却已经到了癌症晚期…
“妈刚去世的时候,有一次姥姥和姑姑来咱们家,我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听到你们在客厅说话,姥姥和姑姑说妈没了是因为你老不着家…你当时没有否认,我就以为真的是你害了她。”说着,宋祁辛闭了闭眼睛,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酸楚感,那种感觉不是来自于他自己,而是来自于这个身体本身。
“小时候我记不太清楚妈走的时候家里到底有没有请李阿姨,不过在你们结婚之后,周围有些邻居说闲话…”说着他耸耸肩,其实那些话是原主回姥姥家时听姥姥抱怨的,当时的姥姥有些老糊涂,又气宋父在自家女儿去世后居然娶了个身份低微的保姆、那保姆又在宋家工作了好几年,怀疑他们之间以前说不定就有什么,便口不择言地对原主抱怨。“总之,我不说您也能猜出来,所以当时我确实对你们在一起很生气。”
说着,宋祁辛看向宋父:“上次回S市的时候我从家中翻出了妈妈的骨灰证、又想起李阿姨是在妈去世一段时间后才来的咱们家,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都想差了…”
宋父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不,不只是你…我也是。”从没在儿子面前认过错的宋父显得有些艰难,不过话说出口后就渐渐地流畅起来,“你妈走了之后你怨我,这没错…本来就是我光顾着忙,让你妈一个人在家太辛苦。她又太能忍,癌症扩散的时候觉着疼,愣是自己吃点止疼片就这么忍着…她本来就有点胸闷、肋骨疼的毛病。要是我在家的话肯定会带她去医院,可结果…”说着,他揉了把脸,“后来,我是觉着家里就你自己、没个女人照顾对你也不好。觉着李菊照顾你、照顾家里挺负责的,又是这么多年的熟人才…”
说着,他无奈摇头叹息了一声:“是我的错…不该觉着应该成家了就随便找个人结婚…我那时也是觉得再谈一次恋爱太麻烦,身边有个合适的、能将就着过日子就行。反正她离异、我丧妻,搭伙过日子不就结了?可没想到…要是早知道…”说着,他再度摇头,“世间难买早知道。跟着我,她这些年也不好过,毕竟我这里成天忙,天天不着家。你也是一样…”
说罢,他再度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的儿子:“她现在怀着孕…你心里难受?”
宋祁辛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摇头,如果是之前的宋祁辛他心里绝对会非常难受,不然也不会在朋友把他的小跑撞坏后故意说成是自己撞的来气宋父。更不会在知道李菊怀孕后喝酒买醉非要找个男人上床。
但他不是原本的宋祁辛,而现在说自己对此难受只会让宋父为难,毕竟他和李菊是正式的、合法的夫妻,再拥有一个孩子是理所应当的事,而且那个孩子对于李菊来说意义十分重大,因此她绝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去打掉。
“不高兴肯定是有一些。”宋祁辛笑笑,“不过我并不觉得这孩子的出现会对于我有什么影响。”
说着,宋祁辛坐直身体,将背靠在身后的沙发背上:“我今年已经十九了,就算重新读一次大一等毕业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三岁。那时我的那个弟弟或者妹妹才三岁吧?我还能和那么小的孩子吃醋争宠?我只是在发觉马上就要有个小二十岁的弟弟或者妹妹之后才发觉自己应该长大了,打拼属于自己的事业、用自己的能力在社会上拥有一席之地才不会让那个孩子长大后觉得他的哥哥是个只知道啃老的废物。”
宋祁辛大约能猜想得到宋父在担心什么,自己的变化实在太大,尤其还是在刚刚得知自己马上就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时候突然发生改变。父母打拼一辈子挣下的家业,谁希望等他们百年之后他们的儿女为了那些东西打得你死我活?
宋祁辛虽然也抱着借助宋父的能量与资金开个好头的打算,但他可从没想过要去做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等父亲百年之后将他拼死拼活挣了一辈子的产业全都败光。
直直地看向宋祁辛半晌,凭借宋父的阅历,如果宋祁辛是在说谎的话他绝对能看出端倪,然而他只从宋祁辛的眼睛中看到了认真与执着。没错,就是因为儿子的这个眼神,他在昨天与儿子见面后才更加坚定地决定支持他的理想。
宋父站起身来,走到宋祁辛身边时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的儿子,是我和你妈唯一的孩子。和任何人都不一样。”说着,背手走回他的房间。
宋祁辛挑挑眉毛,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这位父亲的心目中是不一样的。就算那个孩子出生后,宋祁辛也有办法保持和宋父的关系——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宋祁辛是个成年人,感情都是联络出来的,哪怕再烦、再嫌弃自己没事找事,只因为自己是宋父的亲生儿子就算天天联络他听他骂自己,也会自然而然地提升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而这种联络,虽然宋祁辛觉得这是他在穿越后主动经营与原主父亲的感情,但其实只单纯因为宋父的相貌与前世他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就让宋祁辛想要下意识地对他亲近。
再加上还残留在这个身体上的那种对于父爱的渴求,像现在这样与宋父相处,正是宋祁辛潜意识中最想要拥有的。
次日清早,宋父一大早就被司机接走、送到机场。
宋祁辛也并没有外出做什么反而留在家中等待——等他昨天拍下的东西送到家。
为了改善这副弱小到让他自己都看不下眼的身材,宋祁辛昨天用原主余下的存款为他自己添置了一些东西,准备将地下室的空间填满。
这栋房子在原主正式入住前已经经过了精装修,那些猎奇的装饰品、壁纸都是原主入住进来后才添上的。但在那之前,这里的地下室就已经被装修成了一间运动室的模样,里面甚至还在墙壁上装了篮球框!
可惜的是原主是个懒癌晚期患者,半点运动都不想做,每天最喜欢的就是窝在黑暗的房间中看电视剧电影和小说,所以地下室早已积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最让宋祁辛稀奇的是——原主天天这样折腾,他的视力居然一直神奇地保持在双眼5.1以上!
昨天宋祁辛找家政中心的人来打理过整栋房子的卫生,此时地下室早已被收拾好。现在,只等他订购的健身设备到家后他就可以开始他的训练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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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宋父一大清早便坐飞机回到S市,乘坐上另一位助理开着的专车回到家中。
助理吴桁被留在了帝都,以后就专门负责宋祁辛身边的大小事宜,但在宋父身边还有着他多年依仗的首席助理郑凯瑞,所以就算吴桁不在也不会影响到宋父的任何工作。
一面与郑凯瑞交代着工作上的事情,一面走出电梯,打开自家大门后宋父便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郑助理也听出了房间中那个大嗓门的主人——宋父续弦的堂姐。是李菊在S市中唯一的亲人。
因为宋家有钱,而李菊又十分命好地嫁给宋军,这位同样来S市务工的远方堂姐自然就贴上了李菊。三天两头来宋家不说,还总喜欢带点什么走。
当然,因为眼界问题和清楚宋父对她从没个好脸色,这位堂姐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不过还是借着李菊的身份在辰汐集团的子公司找了一份保洁工作——实在是她没有学历也没有能力,唯一能够胜任的就只有这类体力工作了。
听到家中的客人是她,宋父那原本因为儿子学好、且和自己敞开心扉开诚布公的好心情瞬间飞走不少——他和李菊结婚后,一方面因为工作实在太忙、另一方面因为宋祁辛初中之后住校,让他少了一个平时必须回家的重要因素、更因为这位时不时登门的亲戚等原因导致他比再婚前更少回家。
其中,这位堂姐绝对是居功甚伟的存在。
宋父平时并没有看不起乡下人的意思,相反,因为乡下孩子肯吃苦、有韧性,在他名下的不少公司中更喜欢雇佣他们。但是这位堂姐的个性正和直脾气的宋父相冲,所以每次相见连三分钟都不到,不是他走就是堂姐走——其中,给妻子面子宋父主动离开的次数反而更多一些。
现在,宋父原本想要回家交代几句就先去单位忙工作、晚上回来再好好休息的打算彻底被这位不速之客给赶跑了,他准备拿上两件换洗衣服就回总公司开会——过两天还得出国谈一笔生意呢。
还没等他转过屏风走进去、郑助理也还没来得及关门的时候,那个大嗓门就再次嘹亮地笑了起来:“要我说,你这孩子怀的晚归晚,可到底来的巧又有了指望不是?等你的儿子生下来,那个小兔崽子再闹腾可就什么用都没有喽!”
宋父正要向里走的动作忽然顿住,他抬起一只手,止住身后郑助理关门的动作。
郑助理看看自家老总、又看看屏风,心中叫苦不迭——他的命也太好了吧?怎么一上来就遇到老总的家务事?!好不容易宋少刚刚浪子回头,现在可千万别又忽然后院起火!
屏风里面此时传出一声低低的“嗯”声,是素来温柔贤惠的李菊,她叹息了一声后对她堂姐道:“我就怕是个丫头…”
“丫头又怕个啥?等丫头长大了找个上门女婿,生下的娃娃还不是姓宋?总比那个兔子强啊!喜欢男人?他到哪里生娃去!”
本就沉着脸的宋父火气瞬间“蹭”地一下就窜到了头顶。
第九章 蠢
李菊依旧声音低低的,听上去就与她平日一样温柔和顺:“那到底也是个丫头…我就怕万一是个丫头他看不上…”
“就是没有丫头才稀罕丫头呢!你是不知道那些城里人,家里就算只有个闺女还不是往骨头里疼?又不是咱老家。”堂姐一面说着一片将瓜子皮喷到茶几上、地毯上,“你上回不就是个小子?我看啊,你就是命好!离了婚都能再找个条件这么好的大老板,他肯定也是看你能生儿子才肯和你结婚,这回准还是个小子!就算真是闺女也不怕,回头再生呗!”
李菊依旧忧心忡忡:“我这都多少岁的人了,能怀上这么一个就谢天谢地…哎。”
堂姐忽然一脸兴奋八卦地凑到李菊身边,用看似小声的语气、声音却一点都不低地问她:“这回咋就能怀上了?之前几年你不一直都发愁怀不上个孩子?我陪你去了那么多庙里拜,这回到底是哪家的菩萨灵?”
李菊摇摇头:“我哪还记得?这回倒是赶巧…”
“嗐,反正你就好好养着,能生就是行!不管是男是女啊,都比那个东西强啊!瞧瞧,打扮的跟个鬼呀似的,平日里他爸都不让他回家,这回考大学不都被他老子赶到帝都去上学去?以后只怕他就算想回来他老子也不肯再让他进门呢!等你的孩子一落生,这家里还有他什么事?这么大个家业还不都是你们母子…”
一直忍气黑着脸的宋父此时再听不下去,他黑着一张几乎能滴下墨水的脸大步直接就往里面走。后面的郑助理只能苦着一张脸,稍微用力地关上了房门,算是提醒里面两个女人赶紧闭嘴。
宋父向里面走去的时候堂姐和李菊还没发觉有人进来,但郑助理的关门声响起却一下子惊得两人抬头向大门口方向看来,宋父的那张黑脸立即进入两个女人的视野,唬得堂姐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起来,讪笑着抓起自己的包,连之前找李菊讨要的好茶叶都忘到了脑后,几步向大门口走去,口中还说着:“我、那个,我、我家里还有事,先、先回去了…”话音未落,兔子似地蹿过郑助理的身旁,拉开大门人就没了影。
“你、你、你回来了…”李菊也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和宋父结婚之后虽然对方对自己很好,平时也从来没有发过火、动过怒,但她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都见过不少次这对父子间吵架的现场版。
作为一个曾经因为家暴不得不与前夫离婚的女人来说,原本如宋父这样性格看上去有些火爆的男人并不是她再婚所会选的人选。可在宋家工作久了、又真心觉着宋军外表端正男子气十足、更大约知道他企业的生意都做到国外去了的李菊几乎完全无法抵挡与他再婚的提议。
果然,与宋父结婚后娘家就盖上了三层小楼!还不止一栋!自己平时根本不用出去工作,只需要在家中有事没事收拾收拾家务就好,他交给自己存有生活费的银|行|卡从来没被花光过!
宋祁辛自从上中学后家中需要她打理的事情就变得更少了,每天只需要稍微整理一下家务,剩下的时间想做什么、外出想买什么东西都没有任何问题。而宋父平时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也从来不会把工作上的不满和自己发泄,这让以为自己嫁了个和前夫相似男人的李菊来说,这样的生活简直如在天堂!
这样阔太太的生活她不想放弃、更没想过会遇到如今天这样的情况…莫非在自己嫁了个有钱人后、又一直惦记着再生个儿子的事老天爷看不惯?这才让他今天突然回来、听到自己和堂姐说的话?!
李菊的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就在她以为宋父会如前夫似地对她动用暴力时,宋父却只是看她一眼,转身走向卧室的方向。
郑助理宛如练过隐身神功般,脚下没有半点声响地跟上自家老总的脚步进入卧室,接住宋父那带着怒气向他丢来的一件件衣服。
没一会儿,李菊就有些傻眼地看着宋父从卧室走出来,身后助理怀中抱着的衣服高度已经连他看向前面的视线都挡住了。
见宋父依旧一言不发地往大门走去,一下子回魂的李菊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几步跑过去,拉住宋父的袖子居然一下子就跪了下去:“你、你…我、我不离婚!”话喊出口后,李菊带着哭腔地又连忙抱住宋父的大腿,“我、我没想对小、小辛怎么,她、她那都是乱说的,你也知道,她那人就是那样,要是和她的话顶着来她能和我吵吵一整天…”
宋父皱眉看向已经坐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抱住自己腿的女人,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郑助理挥挥手,让他先下楼放衣服:“你起来…”
“不、我不起来!”李菊怕,她怕宋父这次离开后就再也不回来了、怕他要和自己离婚。过了这么多年阔太太的生活,她知道现在的她就连扫个地都嫌麻烦,家中洗碗机、全自动洗机衣、扫地机器人全都有,她早就将该如何做亲手这些家务的事情全都丢下了!要是现在宋父把她扫地出门,那她不但没脸回老家、以后恐怕还要在城市里打工讨生活…
当初自己和前夫离婚后运气好、遇到了宋父,可如果宋父现在甩了她,那她以后咋办?难不成要回村找个鳏夫嫁?!
“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坐在地上出事的话怎么办?”
果然,一听到孩子,李菊这才冷静下来——对,孩子,还有孩子!她怀着的可是和宋军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低头摸着眼泪坐回沙发上。
宋父深吸一口气,也走到沙发旁坐下。她堂姐的事情宋父不想和她争辩,因为完全没有意义,况且就算自己对此提意见,李菊也不可能真的和那女人断绝来往,那女人是她的亲戚,对于李菊来说,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不肯让老家的人说她成了富太太就不理穷亲戚的话。
至于孩子,他知道李菊一直盼着能有个孩子,可他一直忙,就算以前的妻子还在世的时候自己对于那方面的需求也没有那么强烈,现在又上了年纪,如果不是因为想让宋祁辛有人照顾的话他根本连再婚都懒得再。
当然,既然已经和人家结婚了,那么丈夫应尽的义务他要尽,公粮嘛…肯定也要交。只是李菊的运气一般,这么多年都没能怀上。宋父自己不急、工作又太忙,所以也没对这件事上过心。
没想到,她却在两人都年过四旬后居然怀上了。
可她的年纪实在有些大,这个年纪生孩子的话对孩子和她自己恐怕都未必是好事。但李菊自从怀孕之后虽然孕期反应不好、却整个人都仿佛变得充满了期待与希冀,这也让宋父自然不好开口说让她打掉的话。
却没想到…
“你的岁数大了。”宋父坐定后才开口,“上次你去医院做检查后,院长给我打过电话,说你这胎有些不太稳,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菊整个人就仿佛被针扎到似地抬起头,声音尖锐地叫了起来:“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他们说可以做剖腹、我只要好好在家养着就成!”她怕,她怕宋父会让她打掉孩子!哪怕这真是个闺女好歹也比没有强啊!
这孩子无论如何都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了,前一个孩子自从离婚后前夫连面都不许自己见一次、看都不许看一眼,如果现在不要这个孩子的话,等自己老了之后去靠谁?总不能靠宋祁辛那个小兔子吧!
宋父扫了她一眼,并没作声。
似乎是怀孕让孕妇的情绪变得格外冲动,平时一向温婉的李菊因为今天突然受到的刺激、担心宋父会和自己离婚的怀疑让她说话有些不经大脑,平时一些从来不敢询问的话今天也变得脱口而出起来:“你收拾那么多衣裳要去哪?”
宋父眉头微微皱了下:“公司,这几天压着一堆事,过两天还要出国…”
李菊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公司?是去公司还是去哪个的家里?你前两天又去了哪个的家里?”
“什么哪个?去谁的家里?”宋父被她问得一头雾水。
“我哪知道是谁家?你三天两头不着家,天知道外头还有几个小!”李菊猛得又坐回到沙发中,捂着脸大哭了起来,“我天天在家里给你照顾小的、收拾家里也就算了。你天天不着家、你儿子回来就给我脸子!你哥哥嫂子对我从来没个好脸色!现在你还要我把亲儿子打掉,宋军,我嫁给你日子是比以前好过,可你也不能这么没良心啊!这是我的儿子,我后半辈子的指望、是我的命啊!”
宋父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突突地跳了起来,他反复深呼吸了几次,才缓缓起身一字一句地问她:“你以为,你嫁给我之后我经常不回家,都是因为在外面有其他女人?”
李菊哭泣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吭声。
宋父缓缓点头,抬步,转身向大门走去。
“你、你去哪儿?”李菊发现宋父半天没说话,一抬头才见他已经走到了大门口,这样不言不语的模样格外让她觉得恐慌,似乎这样比前夫直接对自己动手还让她恐惧的多。
宋父转头扫了她一眼:“去公司,你好好养着你的胎吧。”
走下楼后,郑凯瑞早已将车子停在了楼门口。坐上车后宋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疲惫无比地将手搭在额头上:“我他奶奶的就是天下最大的蠢货!”
郑助理不敢吭声,更没法接话。
“错了…错了啊…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了…”
第十章 遗嘱
宋父缓缓闭上眼睛,将头靠在靠背上。
既然完全没时间顾家、没心思结婚,那他就根本不应该再婚!
儿子当初不愿意和自己说话,自己更不应该用吼得天天骂他。
如果真想再婚的话,那就应该认认真真地找个性格、脾气、生活阅历都相近的人。而且还要在那之前先对儿子做好思想工作…
先前他只看到了李菊一贯小心谨慎低声细气的,就觉得既然想找个能照顾好家的、儿子还不讨厌的人的话这个女人挺合适的。可他却没想到,当时的他是李菊的雇主!李菊对他的恭敬和顺完全是因为——自己是发她工资的人!
而他要找的是一个能够和自己将日子过到一起、能和儿子沟通的妻子,而不是把保姆娶回家这么简单!
想通了的宋父自己都觉得当初能娶上宋祁辛他母亲是一件何等幸运的事?当然,那时候的他也确实十分喜欢她,而两人又是从小的青梅竹马,这才让自己这个情商如此低下的人可以顺理成章地娶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女人。
他不是说李菊不好,而是真正和她生活在一起后才发现,两个人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别的什么,真的全都说不到一起去。
李菊觉得他的脾气没有那么坏、平时回家不怎么说话、只要说话就都是在关心她在家中怎么样…那完全是因为,宋父除了问她在家如何之外,完全没办法和她说别的啊!说工作上的事情,她全都听不懂。自己对她说过一些事情过一段时间再问她,她也因为当时就没听懂、所以完全没有听进去而不记得。这让宋父怎么和她交流?
这样的生活真是让两个人都难受…不,应该说是三个人都很难受,自家儿子还因为这件事而伤心难过。所以,这些年他受儿子的折腾、现在与李菊形同陌路绝对全都是当年他自找的…
至于她那个堂姐——宋父虽然十分不爽那女人说的话,可也不愿意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回头直接让分公司将人炒掉就算了,再和她计较宋军自己都觉得掉身价。
“小郑,一会儿联系一下孙律师。对了,顺便让分公司那里辞掉那女人。”
一直小心开车的郑助理闻言后心中叹息了一声,还当自家老总要和现任妻子打离婚呢,只得点头应下。至于辞掉那位堂姐——宋军的几位助理、分公司那女人的同事,对此都绝对地欢迎至极。
因为亲戚的几酸句话、因为现任老婆那一些人人皆有的私心就打离婚?宋父还没有那么无聊,更没那么小心眼。
事情是他从一开始就办错了,之后这么多年也是他没办法主动和续娶的妻子调节好感情才导致双方的日子越过越不对味儿。
可他现在真的完全没有心思再这么将就下去让两个人都难受,更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错让自己的儿子受到任何伤害——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父亲,现在既然发现了错误,那么他就要杜绝以后有可能因为此时的优柔寡断而造成的更大错误。
开过加长会议,宋父在自己的办公室中见到了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孙律师。
“抱歉,今天事情有点多,让你久等了。”
已经从郑助理那里听到些风声的孙律师微笑表示:“没关系,知道您忙,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等宋父坐下后他才问道,“您今天叫我过来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