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闻声大笑起来,在她手背上拍了几拍,冲姜氏打趣:“可惜我家孙子没一个合得上岁数的,不然呐,一定把她要过来,跟她姑姑日日在我跟前伺候!”
就算是上辈子已经嫁了十来年的人,可这会儿听了这话韩筃多少还是有些吃不消,垂下头抽回了手来,转身儿去了自家姐妹在的那一桌席面上。
“怎么才过来?”李芸随口问了一句,便指着台子上面正演的戏嘀咕了起来,“…听说火得很呢,那个唱小生的好像是附在三皇子府上的。”
韩筃抬眼看了一眼台上,那扮小生的生的风流倜傥,正跟唱小旦一应一和。这人韩筃倒是记得,倒不是这小生唱得如何叫她难忘,而是日后有一处京中八卦,便跟这小生有关系。
三皇子母族寻常,自知没那个福分坐不上那个大位,便打定主意要做个逍遥王爷,每日里斗鸡走狗、养戏子、寻瘦马、逛堂子,玩的不亦乐乎。
更是荤素不忌男女皆宜,这唱小生的便是他捧着的。后来三皇子又瞧上了个小旦,也接到府中一道风流快活,一来二去,也不知怎么的,这小生跟那小旦竟勾搭到了一处,一夜之间那二人竟然卷包私奔,把三皇子给闹了个没脸。
当时京中人人都在私下拿这事当做笑谈,说了足有三四个月的功夫,这才被其它新鲜事给顶了。
眼睛在席上略扫了一下,韩筣在自己之前便到了,这会儿已坐在自己下手位子上,小妹被母亲同长公主带到了另一处席上逗她说话去了。往对面上首看了一眼,心中微有些诧异,侧了侧头,向李芸问道:“怡和县主呢?”
李芸诧异的看了韩筃一眼:“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到这会儿没回来…你怎么叫起她的号来了?”李茹岚因是敬王府唯一的嫡女,向来高傲。后又因连死了三位未婚夫婿的事,为免难堪,更是故做出一副瞧不起世间众人的模样。众女子哪个不都是家里的娇客?当面许还能忍耐一二,背地里没哪个会称呼她的号,只叫她名字便罢了。
韩筃失笑,她这是上世到了后来的习惯,一时忘记了这会儿是怎么称呼赵茹岚的了,抬手指着桌上道:“今日有朱果可吃?”
“听说是前几日宫中送出来的呢,也就长公主这里有份,再想吃啊,就得入宫了呢。”李芸果被她带开,放开手去没再理会适才的事。边上韩筣诧异看了几眼韩茵指着的“朱果”直愣神。
大皇子妃人坐在上头,口中一边同长公主奉承着,眼睛一边不住的在下头未出阁的女子间打量着,左右看了看,最后落到韩筃身上的瞩目反倒比其它人要多些,不知心中在琢磨些什么。
这边众人话音刚落,那边便见有人匆匆入席。几人抬头看去,正见赵茹岚忙忙入席,脸色微红,朝着长公主的所在走过去请安说话。
韩筃几女离得远,看得不真切,长公主见了赵茹岚的神色更是一愣,眉头轻轻挑起,不动声色的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儿,眼睛在她腰上别着的一块材质寻常的玉佩上多看了半眼,这才笑道:“可是找地方贪玩儿去了?”
赵茹岚脸上红晕深了一分,垂头道:“看花儿的时候一时失神倒忘了时辰,还望姑母莫要怪罪才是。”
拿手虚点了她一点,长公主笑指着她道:“你想玩儿,什么时候过来便是,今儿个人多,仔细再叫人冲撞着了。”说罢,又摇指着女儿家所在的席面上道,“快去找你那些姐妹们说话儿吧,免得老陪着我们这些老人家,说话吃饭都不自在。”
待赵茹岚归了座位,长公主又举杯遥敬了众人一杯酒水,才趁着自己婢女倒酒之时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那婢女只微微点头,上过酒后便悄悄退下,席上并无半人察觉。
第6章 风流
那边长公主遥举酒杯,众人忙一同举杯还礼,等长公主动了头一筷子,下面众人才敢举箸。韩筣夹了一瓣切开的朱果,放在嘴里细嚼了嚼辨别滋味,神情中微有些诧异,转头看了看韩筃,见无人理会自家姐妹,才低声向她道:“姐姐,这朱果…咱们家里平日见不着么?”
韩筃瞧了一眼那果子,红通通的,整个的也不过只有小孩儿拳头大小,里面水汪汪的,衬着青黄色的籽,甚是通透好看。细琢磨了一下,方点头道:“听说是海外来的果子呢,除非御赐,咱们家也再不见的。不过听说宫中已找地方种上了,怕是能活,或能种出来,想再过些年便能常吃上了。”
这果子后世之时韩家的庄子上头便有种的,哥哥嫂子们趁着走礼的时候一年总要给自己送上一回,可这会儿却还是身价百倍的御赐贡品。
韩筣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我是觉着这酸甜滋味怕是也能入菜,就这么白切着吃怪可惜的。”
韩筃挑了挑眉毛,有些诧异的又看了韩筣一眼,之前李芸说她变得更寡言了,可这会儿看着,怎么似乎反倒能说了起来?心中只是这么一转,倒也没在意,只当上一世间和她交际得太少,平日里不大注意罢了:“吴妈妈怕是早把小厨房收拾出来了,只母亲怕咱们烫着熏着才不舍得叫咱们去…你若有意,回去咱们便寻母亲说说,这些虽不必学得太细,到底应该知道的。”
这些事,上辈子出嫁前除了背了些菜谱外,在家之时韩筃并没亲下过厨,可到了宋家,管你怎样?上面婆婆发了话,就是不会也要去做,偏宋母闲着没事的时候,还爱去厨房盯着,自己的头一个哥儿便是这么折腾没了的…
虽是伤心事,只上一世硬着头皮会了的,这世不如重拿起来,自己不管嫁不嫁的成,纯当是打发时间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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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阁上,东西两边都热闹得很。西边自然以长公主为首,东边的,如今来客中最尊贵的便是五皇子了。
五皇子乃是今上嫡子,幼年失母,人在宫中时长公主着实照料过他好几年,和长公主自要比别个更好些,这公主府上自然也是常来的。这会儿正坐在上首,同众人说笑聊天。至于驸马爷?先是出来举了个杯,人便到后头去了,这会儿坐陪的正是长公主的两子。
五皇子为人谦和大度,人生得也是极为风雅,虽无宋裕慈那般好相貌,可举止气度却是十个宋裕慈拍马也再赶不上的。酒过三杯,五皇子忽的转头看朝着几位年轻翰林处看来:“今日清闲,几位都是青年俊杰风采非常,何不就着这府中景致做诗一二?得了好的不妨抄录一翻,送进去也叫姑母赏玩赏玩?”
五皇子此话一出,真真是极得人心。翰林虽是清流、天子近臣,可三年一过,便有升的有降的,有法子的自要寻个外放的好去处,出去转上一圈儿也比呆在原位等发霉要强上许多。
可一届的同科有多少?更不用说翰林院中还有那些胡子都花白了、却还在位上呆着的?平日里也见不着皇帝一面,想往上走…难呐!
若没点想头,这些年轻才子们哪个会跑来捧这些官宦人家的臭脚?早就拉着二三好友出去品酒纵歌去了。如今五皇子这个台阶给得可真是好!若能得出好句,后头有尊贵至极的长公主,前面有炙手可热的五皇子,且听说虽大皇子没来,但大皇子妃却是在的,无论哪个能看中自己,平步青云的好日子可就在眼前了!
见众人摩拳擦掌,就差撸起袖子站起来拼命的架势,长公主的长子赵敀冲他二弟赵敃使了个眼色,赵敃微一点头,早有机灵的下人下去取纸笔来了。
没多会儿,便收上几十篇诗稿,五皇子含笑一一看了,挑出十份极好的,让赵敃捧在盆中送到了西面那里。
年轻的女眷们连忙起身避到屏风后头,只听见长公主在那里看一首、赞一首,最后笑道:“我看着都是极好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过略识几个字罢了,倒是敒儿可是个文武双全的,便让他评出个一二三等来,到时啊,我只管预备下赏赐便好!”
一番话说得众人又笑了起来,只奉承道:“谁不知长公主是当朝的才女?您若是略识几个字,我们便是那目不识丁的才对!”
屏风那头儿的女眷们的说笑声,听在男客们的耳中都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尤其是那十个被选中了诗作送过去的。心中更是清楚长公主口中不说,心里也定有看得讨喜的,若能看中自己的…
诗作又被送了出来,五皇子手中拿了几篇看过,又放下,再取了几篇方叹了口气:“正如姑母说的,都是极好的,这可叫我怎么选?”最终还是取了两篇,赞了一番,指着其中一个道:“何榜眼的这篇极为工整,宋探花的这篇文采风流,竟叫人一时无法定夺了…怪道当年父皇点三元之时连连叹气,琢磨了多半日才定了下来,这会儿方知竟是如此为难之事啊。”
话一出口,宋裕慈同何敛皆面带笑意,垂手恭立。
“按说今日游园,宋探花的这篇更应景些,可既然是要呈给姑母长辈的…这回还是何榜眼的夺此桂冠吧。”
宋裕慈听了,心中半分不喜也没有,反倒笑道:“正该如此。”五皇子既然如此说,想必是他也先取中了自己的,只因何敛的榜眼是皇上亲点的,他在此不好越过皇上取了自己的。
工整又如何?不过中规中矩,唯中庸二字罢了!
果然,领了里面长公主的赏赐之后,众人散开吃酒之时,五皇子竟拿着酒杯同宋裕慈说起话来:“早知道宋探花人品极是风流的,今日见了大作,文采之风流竟也丝毫不让啊。”
宋裕慈受宠若惊,忙起身愧道:“平善哪当得五殿下如此称赞?做诗一途到底是玩物,哪里比得上经济二字?”
五皇子玩味一笑,在他肩上拍了一拍,眼睛扫到他袖口处,瞄见一抹白,上头还绣着不知是花草还是鸟兽的帕子:“一路通、则路路通,宋探花过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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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鬟屏气凝神的不敢发出丝毫响动,梅氏垂头立在长公主的榻边,等着她的定夺。
“可认准了?”半晌,长公主才不抬眼皮的冷声问道。
“是,那宋裕慈也是时常出来走动交际的,大爷身边儿的几个小厮都是见过他的,那玉佩早几回都是他随身带着的,刚才在席上,媳妇叫人去寻人时,就见宋裕慈身上的玉佩已经没了。”
“哼!这等丑事,竟敢做到我公主府上来了?!”长公主眼睛猛的睁开,冷笑一声。
梅氏再低了头,见长公主欲取茶来喝,忙上前一步端了过去。“母亲莫要为了这些小事再气着自己。说到底,这事有敬王爷在呢,便是他二人真有个首尾,王爷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
长公主的手顿了顿,轻叹了一声:“老七同当今是同母所出,你当他能实…”忽觉自己一时失言,忙就手喝了一口茶,又冷声道,“今日在院子里当差的人呢?一个个都是死人不成?!明知道今日有客在,还能叫他们二人在底下私相授受?!”把手中茶盏放回托盘里面,长公主这才坐直了身子,“预备笔墨,我要给七弟送张筏子过去。”
梅氏一愣:“母亲是想…”
“他那女儿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要是自己再不想法子,怕是这辈子再难嫁出去了,这才敢舍了脸子行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我这个当姑姑的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只有帮她一回!”帮是帮,只之后的好坏可就要由着她自己去品了!
“是…”这话声中带着冰渣滓,听得梅氏又低下头去。自己这位婆婆平日里最是和善好说话的,可谁要敢踩她的脸面、给她难堪…那就赶紧回去预备棺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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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府上,皇子妃回到家中梳洗完毕,才等得大皇子回府,到了后头正房说话儿。
“如何?”大皇子随手解着衣裳,脸上颇有几分疲惫之色。
皇子妃含笑接过外衣,随手递给丫头:“你说的那几个我都细瞧过了,有几个同咱们家相熟的就不必说了,倒是韩家那个二姑娘瞧着像是个性情温顺的。”
性情温顺?那便是好拿捏了。
大皇子微微点头,眉头再皱了起来:“你再找由头细看看,若是合适,年内我就向父皇提起此事。”
皇子妃疑道:“这事便是咱们自己同他家提,想他们也不会不应,皇长子的侧妃呢!哪家女儿能修来这等福气?”
大皇子瞥了她一眼,颇有些不耐之色:“这事你不懂,要不是韩家向来同长公主那里走得近,我也不会让你再细看他家女儿品性。韩朴人在吏部,那可是实差!”说罢,忍着性子没说要去其它院儿的话,还是坐了下来。
皇子妃见大皇子似是要歇在这处了,人高兴了几分,也没理会他话说的不耐:“那可得快些个同皇上提了,听说他家二姑娘六月就要及笄,这事一过,怕就会有人要同他家提亲事了!”
大皇子挑挑眉毛:“等到了那日选些东西送过去,宫里的事你就不必管了。”
第7章 婚事
“这、这、这真能做出吃的来?!”看着小厨房里的浓烟滚滚,韩筃目瞪口呆的看着韩筣。
“能!肯定能!”韩筣面色坚毅的点点头,又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那已经看不见人影儿的厨房里面,“就是…烟大了些…吧?”
“三姐姐,这不是烟大了些,别是把屋子都给烧了吧?”韩筌一边儿颠着脚向小厨房里头张望,一边儿冲韩筣做鬼脸。
“肯定能!一定能做出来!只要她们能忍住烟味儿…”话音没断,里面几个婆子丫鬟就一边咳嗽一边摸黑跑了出来,嘴上虽然围着湿布子,可个个两眼熏得通红通红,眼泪不住的哗哗的往下流着。
“二小姐、三、三小姐、四小姐,做、做出来了…”一个婆子双手打着颤的递过来一个盘子,见韩筣两眼冒光的就要去试那菜,忙嘱咐了一句,“就是屋里烟太大!熟没熟的…奴婢…不敢保。”
“没事没事。”韩筣举箸就冲着那盘鲜红鲜红的“菜”伸了过去,一筷子东西送进了口里,没一会儿,就一边吸着气、冒着眼泪的冲着嘴吧直挥手,“辣、辣、真辣!水,快拿水!”
韩筃拉着韩筌目瞪口呆的缩在一边,半天回不过神来,就见韩筣几口就喝干了四五盏的凉茶,这才扭头看向自己二人:“咦?二姐姐、小妹,你们怎么不试试?可好吃了。”
好吃?!你先把你脸上的泪擦干再说吧!
“这是怎么了?!”一声惊怒之声传来,三人转过身去,就见正在家休沐的韩大人黑着张脸朝这边大步走来,姜氏也急得满头是汗,手直发抖的指着还冒着黑烟的小厨房道:“快!快!先把火灭了再说!”
几个厨娘陪笑道:“并没有走水,只是烟大了些…”
大了些?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后面忙忙赶到的二少爷过来后找先找下人打听了一句,便摇头晃脑的笑道:“我正在书房跟父亲母亲给大哥写家书呢,今日这事,正好上书一表,也让大哥在任上跟嫂子开怀一翻。”
韩筃抿了抿唇,瞪了他一眼,又回头见韩筣正在灌第六盏茶下肚实在没嘴说话,还是自己开口笑道:“让父亲母亲受惊了,我们姐妹也是得了新鲜的东西想试着做做,不成想…烟有些大。”
“何止有些?”韩大人头痛的扶了扶额角,叹了一声,“在家也就罢了,真出了门子,你们就…还不把丈夫婆婆吓出个好歹?!”说着,又瞪了一眼那几个厨娘,“什么古怪材料?竟能冒出这许多烟来?可是丢进火里去烧的不成?”
厨娘们忙再陪笑道:“是二少爷上回上街买回来的,红红的一大串,还当是挂着看的玩意儿,结果…”结果三小姐看了,非说这东西能吃,于是就…冒烟了。
刚刚还在幸灾乐祸的韩笙一下子傻了眼,他头一日出去赴约,路上看见有人在卖这个,红红的一大串,一时兴起便买回来送给妹妹们让她们挂着玩儿,谁知竟让她们玩儿到厨房里头去了?!
见韩笙扭头想跑,韩筌指着他颠脚道:“二哥哥要去哪里?可是去瞧给新嫂子预备的新房?”
韩大人黑着脸冲韩笙一甩袖子:“要跑到哪里去?!还不同我回书房!”韩笙这才死了心,垂头跟到韩大人身后一路向外走去,走时还不忘同四妹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姜氏送走儿子丈夫,又让厨娘丫鬟们收拾小厨房,还没等带着三个女儿离开,就见那边一个丫头探头探脑的过来打探,脸色微沉,叫过那丫头来问道:“怎么不好生伺候你姨娘?”
那丫头没成想夫人已经在这里了,忙笑道:“适才听着些动静,这才过来瞧瞧…”那么大的烟,两位姨娘的丫鬟在小院儿里都看见了,生怕是走了水,不打听清楚,万一起了火没人来报,丢了性命怎么办?!
姜氏淡淡道:“不过是烟大些,并无事,让李姨娘安心呆着吧。”
“是。”那丫鬟忙低头应声的退了回去。
韩筃扫了那丫鬟一眼,李姨娘是早年前父亲原本的上峰赐的,母亲待她不能与家中一般小妾相仿自在,好在那李姨娘年纪日渐大了,这几年早已不如刚入府时那般张扬了。
转身自己拉着三个女儿回了二女儿的小院儿,这才挨个点着三个的脑门恨恨道:“真是越玩越出圈儿!那日回来说想要小厨房学手艺,还当你们两个真想安下心来呢,这才一个眼见不错的就要把房子给点了?”
三人忙垂首听训,等她说罢了,韩筌才拉扯着姜氏的袖子:“母亲,姐姐们也是想做些好吃的,好孝敬您二老不是?”
这丫头鬼机灵得很,一句话就把自己给摘了,倒也是,她虽也是跟着凑热闹的,可真正动口的是筣姐儿,下令说可以试试的是筃姐儿,至于她…听着新鲜,又见那红红尖尖的东西好看,馋了,才非要跟过来的。
姜氏自然听出来了,在她头上轻轻一拍,抬头看向两个大的,倒也好,这两个丫头这些日子倒是又活泼了起来,比总前些日子沉默得让人揪心要强得很。“你们两个想学做菜这很好,回头让厨娘们把咱们家家常吃的、待客用的几个大菜说给你们听。也不必亲自动手,只管在一边看着她们做就是,记得先放什么、后放什么就成。没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亲自动手择菜切菜的,便是将来出了门子也没那个规矩。”
听着这话,韩筃含笑不语,大户人家自然没有,可要是如自己上一世似的,婆婆闲了亲跑到厨房里头盯着,自己要是敢不动手、只让下人们去做,那话可就要带着阴风飘过来了。
说着,又叹了一声:“一年大二年小的,连敬王爷家的怡和县主都已经定下日子了,你们的二嫂子不日也要进门了,你们两个这些日子好生学学倒也应该…都是我前几年心疼你们,针线不敢叫你们拿,厨房也不敢…”
韩筃听得一愣,后头的话都丢到了一边,诧异抬头道:“谁?谁定下来了?!”
姜氏掩口一笑:“还能有谁?敬王爷家的嫡出二姑娘,比你们两个大上一岁的怡和县主啊。”
韩筃两眼瞪得浑圆,张着嘴巴半天发不出声来,姜氏见了,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不是前几日在长公主家花会上还没听说这事么?”上辈子,赵茹岚直到二十有一才出的门子,这还是因为她下面的庶妹都十三了,再不说人家预备婚事便有些晚了,才随便找了个敢娶这位“克夫”命的小吏打发出嫁。
怎么自己这一回来,她…她竟突然要嫁人了?上一世里可没这么一出啊!
“是同哪户人家的公子?”韩筣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说起来你们也见过,早年他们三元及第胯马游街的时候,你们两个不还出去看过?”姜氏想了一想,又笑道,“上回在长公主府上也是见过一回的…”
“您说的可是宋…宋探花?!”这一回,韩筃才是真真正正的惊到了,赵茹岚早嫁之事,本觉着同自己没甚干系,这才觉得诧异。如今听到欲娶她之人竟是宋裕慈…怪道呢,自己这一回没同他在长公主府上碰上,三妹又干利落的回绝了他…可他又是怎么同赵茹岚订下的这场婚事??
“正是那位探花。”姜氏说到此时,笑意淡了两分,叹了一声,“这人虽生得尚可,可…”说着,抬眼在两个年长的女儿脸上扫了一眼,见她们除了惊诧之外再无异色,这才安心道,“到底年轻,略轻佻些,外头的风流名声也…只怕非是良配。”
说罢,便不愿再提外男之事。
韩筃有心多问上两句,因前一世中母亲便对宋裕慈观感不佳,自己还当是她心有偏见。如今看来,到底是母亲年长,看人果是准的!
略过此事,姜氏又看着韩筃笑道:“下月初一,母亲要上山进香,这一回只筃姐同我一起过去…”
一语未尽,韩筌又拉着姜氏撒娇道:“母亲好生偏心,怎么只带着姐姐?我同三姐姐也想出去玩儿呢!”
拍拍韩筌的手,姜氏又看了韩筃一眼:“你怕是只惦记着玩儿呢吧?这回啊,是你二姐姐的事儿,你们两个再不必跟着,等过你二姐姐的笄礼得了闲儿,母亲再带你们出去。”说罢,又冲着韩筃道,“明日白家便入京了,只怕会派仆妇过来,到时你们三个同母亲一起见见。”
韩筃这才心中了然,忙低了头,轻点了一下,起身进了里屋。
姜氏还当是她羞了,又笑着拉着三女儿、小女儿说话儿不提。
韩筃进了里头,却对着菱花儿镜子发起了愣来——白家…要进京了?下月初一…不就是六月初一?是了,白家二郎便是在自己及笄之前没的,不正是初一那日上山时出的事?这么说来…
猛的抬起了头来,韩筃复转身又走了出来,见母亲正在同两个妹妹说笑,想说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
第8章 失策
见韩筃神色有异,姜氏便让两个女儿各自回去,才问向韩筃:“这是怎么了?”
低头咬唇,想了半晌,韩筃才抬头强笑道:“母亲,可好换上一日?女儿怕…女儿怕…那两日身上不适,面色不好,再让…”
姜氏听了,笑着把她拉到身边儿,细细劝道:“白夫人这回进京,一是为了他们家的二公子科考之事,二一个,可不就是来见你的?让你陪母亲上山,也是借着人在外面之际,让你们两个见上一面,要是真不合适,只管同母亲说,咱们也不是非白家不可。”说罢,想了想,又道,“若那两日真不想去也能晚上一两天,白夫人三十那日就要上山,在庙中小住个三五日还愿…”
“三十?!”韩筃一愣,忙问道,“那白家二郎呢?”
姜氏一愣,她本以为自己女儿有些不喜白家二公子,这才欲往后躲上一躲,可现在看来…似又不是?“你问的是谁?”
只一句话,韩筃脸上立时红了,她本就面薄,最经不起逗闹,上一世时宋裕慈似就最喜这点。“母亲…知道的。”
见她脸红了,姜氏这才彻底安了心,低声道:“白家二郎自然也要侍奉母亲上山,不管是初一还是后两日,总要让你们见着的不是?”
“可…可能让他们过几日再去?”
“白夫人是去还愿的,早就同那寺中长老说好,哪能轻易换日子的?你到底是怎的了?”姜氏不由得奇道。
韩筃嘴唇抖了几抖,终没说话,只道:“只是有些…怕…”
姜氏笑着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姑娘家早晚要有这一日的,这位白家大太太同母亲自幼相熟,最是要好的。只这几年她不在京中…说回来,你小时候她还抱过呢…”以前这话不好说,韩筃也不爱听,姜氏便一直没同她提过,如今见女儿对这庄婚事并不反感,这才打开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