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裕慈才入翰林,虽探花之名好听,可再怎么也不过是个七品虚衔,宋母母从子贵,也是个七品的头衔,如今跟这位新进门儿的有实禄的二品县主儿媳妇一比…可不是得她坐着,自己站着,见了她莫不成还要行礼?!
第24章 李姨娘
听到这里,宋母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更有那打着看热闹说嘴的添了一把火,把赵茹岚先前“克”死的几个“未婚夫”的事儿,一一抖落了出来。最后还有那嘴欠的加了一句:“也不知探花郎怎么想的?这么好的男儿郎,便是公主也娶得,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扫把星回来?也不怕被她给克死…”
就这一句话,让本端着架子想好好挣一回脸子的宋母一下子晕了过去。
好端端的一场喜事,竟成了闹剧。再加上这回的婚事成得快且急,就有那不三不四的人嘴里再没说出好听的来,什么私定终生、未嫁先孕的话都冒了出来,又在京中热热闹闹的传了出去,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姜氏带着韩筌回到家中,让两个过来请安的女儿带着小女儿褪了下去,直到韩朴回来,才拉着他唠叨着:“你说说今天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婚事,连大礼都差点没成!”
宋家老太太一时晕了过去,醒后就不大乐意让新人给她行礼了。
奈何,这可是王府家的嫡出姑娘!王府长吏亲至,同几个宫里出来的太监笑眯眯的往两排一站,宋母只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坐在主位上看着一对新人朝自己磕头行礼的,脸色僵得极其难看。
这婚刚结成,仇就也顺道结下来了。
韩朴笑着摇了摇头:“那宋平善是个玲珑人,最善经营的,只看他家这回请的那些个人,有的没的、不都是这二年间他交际来的?想来这些事情也为难不住他吧。”
“可惜和怡县主了,年轻轻的一个小姑娘,水葱似的…她那婆婆看来已记恨上了她呢!”姜氏感叹着摇头,“看着就不是个和善人,大喜的日子,穿的那竟不知是几年前的旧衣裳了,当众训新人时说的都是什么简朴、杜奢侈、清贵等话,不是个好相与的。”
韩朴再笑了起来:“我给三丫头相看人家时,早前也看过宋家,可他家世实在不行,人又太过爱钻营了些——说是贫寒子,可家中寡母尚在,又一向拮据刻薄,说得好听了,是清贫,难听了就是穷人炸富,只之前那点儿富贵还不知他们受不受得住呢。这回他能娶了县主回去,可见不是什么安分人。”
姜氏亦笑了起来:“这种人家,我可是断断不许自己的闺女嫁过去的!别说二丫头了,就算是三丫头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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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扇套上绣着几杆精致的翠竹,上头一只不过指肚大小的雄鹰英姿勃发的展翼遨游。那鹰虽小,可却绣得极为精致,眼、抓、羽、尾,处处纤毛可见,宛若真物。
这扇套画得巧妙,可绣工更为精湛,竟能把原本的死物生生给绣活了。
白安珩嘴角含笑,一手还拿着一卷书,另一只手上就持着这个新拿回来的扇套。没想到,她的绣工竟如此精湛,上回韩家带过来的那双鞋让母亲看后,嘴巴足足笑了三五天都没合上呢…
洗笔悄然进屋上茶,挑眼扫了一眼自家二爷,见他还拿着那个扇套出神傻笑呢,忙把脚步放的恨不能再轻上二分,轻轻的从书房里头蹭出来了。
二爷读书时不喜欢叫人打扰,说是一个人读着能更静心些,书上的道理也能看得更通。可二爷这会儿只拿着韩家二小姐送来的扇套…这也能算是用功?
出了门儿,展纸跟奉墨也凑了过来,两个一起冲洗笔挤着眼睛:“爷这回还在发呆呢?”
洗笔抬手给这两个脑袋上面一人一下子:“什么呆不呆的?少爷在读书,懂不懂啊!”
展纸翻翻眼睛:“切,跟了爷这么多年了,怎么不懂啊?”
奉墨笑得有些发贼:“上回二少爷对着那双鞋发了半日的呆,不知这回又能有多久?”
那边传来一声咳嗽,三个人忙肃穆立好,等抬头去看时,才见是侍砚,不由得齐齐鼓了一回气:“你个小子,就知道弄鬼!”
侍砚的手如今使不上力气,以前伺候笔墨上茶倒水的活也就不再跟这三个轮了,专做些打理少爷日常出门之事。展纸三个生怕他不自在,仍同以前一般的与他说笑玩闹,侍砚也没那仗着救过主家自傲的心思,四个间并没半点生分。
四个正说笑间,外头管家进来,要见二少爷。
“老爷来的书信?”白安珩忙站了起来,双手恭敬接过信来,起身出门,朝正屋方向走去。
白夫人同王氏,并白砇都到了之后,白安珩方恭敬打开那书信,照着上头所书一字一句读来。信中白錾先道了平安,并一二家事,后又提及长子白安玙——“…军中公事甚忙,圣上已有旨意,恐玙儿年底不能归京…”
“什么?!又不能回来!”白夫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胸口起伏直喘着大气,“忙、忙!偏他忙!也不知是真忙还是躲着我同你父亲呢!莫非他回来我们还真能让他在家里老实受训不成?!”
“母亲。”白安珩朝大嫂那里匆匆扫了一眼,见她脸色发白,只低着头默不作声,忙拉了拉白夫人的袖子。
白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心中后悔,朝王氏叹道:“好孩子,都是我们没养好这个儿子,委屈你了…”
王氏忙强笑着起身:“母亲哪里的话?母亲同父亲待我向来如亲生女儿一般,再没有不知福的。倒是夫君…人在军中,自要听从军中调令,哪能擅自行事?只怕是真有什么大事也不一定,妾虽无知,却也知国事为重。”
白夫人一时连话都说不出口来,小夫妻相处,连三个月都没足就分为两地,足足六年了,都没再得见一面。如今难得老爷找了路子,要把他调回京中,可这会儿才得了这个信,可见就是那个不孝之子自己不想回来,才故意推脱!
王氏并小叔白安珩又宽慰了白氏半晌,才带了儿子回到东院儿,进了正房屋门,茶也不吃,衣裳也懒得换,让人带着砇哥儿下去读书写字,自己就坐在床边发起呆来。
刚进门那两年,想起丈夫来,偶尔还会偷偷抹抹眼泪,可近这二年,越发想不起丈夫的面貌来了,眼泪也渐渐没了。今日这事,虽感诧异失落,心中竟半点恨意、难过都没了。
他不回来,莫不是不想见自己?
愣愣抬头,看着窗外的一棵芭蕉叶子,王氏抬手轻轻按到脸上,到了这会儿,她几乎忘了同他相处三个月间的点滴。他当时,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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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上的果子、螃蟹都已经送进来了,明儿个把园子里头略收拾收拾,咱们在秋趣阁摆上一席…”正赶上中秋将至,姜氏带着两个女儿学办家事,手里头拿着册子,正指点着如中秋这日子要如何打理之事。
韩筃韩筣两个仔细听着,不时点点头,韩筌年纪尚小,精神也短,这会儿正歇晌呢。
“咱们家里不用请席么?”韩筣疑道,虽中秋这日必是自家过自家的,可十六、十七,甚至之前十四这几日,倒是有不少人家会宴请亲朋热闹热闹的。
姜氏笑道:“请是要请的,只十六那日摆些酒水,请你们父亲朝中一二好友略凑在一处小聚,傍的便不必了。咱们家里只有咱们一房人在京中,又没个上年岁的老人,很不必闹那些个,若有亲朋家中摆宴,倒应过去映映景。”说罢,又笑道,“知道你们两个这些日子拘在家里烦了,十六那日长公主府上有赏月宴,到时我带你们两个过去乐乐。”
“不防事么?”韩筃疑惑问道,长公主素来爱热闹,哪回不是一请一片的人?白家人不会过去?
姜氏笑着摇头道:“不防事,这回长公主只请了占亲的几家,十七那日才是大请呢。”
二人这才恍然点头,韩筣正笑着想说什么,忽听外头一阵杂乱,一个人没头没脑的冲了进来。
“李姨娘?!”姜氏愕然看着那个冲了进来、钗环皆乱的女子,她不是被关到后头小院儿了么?这是怎么出来的?!
见屋子只坐着这母女三个,其它丫鬟婆子都惊得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李姨娘一仰脖子,直直看着姜氏,也不行礼,就要朝三人处走过来,几个回过神来的丫鬟婆子忙把她拦了下来,后头几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婆子们这才到了正院,脸色惨白的想进来拉出她去。
“你来做什么?”姜氏皱着眉头看着李姨娘。之前大夫虽说她疯了,可自己亲眼见了,除了不记事、不认人外,似也没什么大碍,又做过几回法事,这才懒得把她打发出去被不知情的外人嚼舌头。可如今她这又是闹什么呢?莫非真是失心疯了?
李姨娘见再上不了前,一脸不耐烦的想挥开几个压着自己背的婆子,可到底没她们力气大,只尖着嗓子道:“我同夫人有话说!”
丫头婆子哪里听她的?她如今这么冲进来,已惊着了太太小姐,自己没看住院子便是大罪!几个随手抽过抹布就要往她嘴里面塞。
第25章 升官
“让她说!”姜氏心中纳闷:她这个样子又或是真有什么事?莫非她已想起来了什么?还是说有傍的什么要紧事?
韩筃韩筣见状,情知自己二人不应在这儿呆着,便起身告退,刚走到门口儿,就听后头李姨娘高声道:“我是来求夫人放我出去的!”
众人皆是一愣,一个没注意,就让她挣脱开来,好在李姨娘也没往姜氏那里扑去,站直了身子,正色轻了轻嗓子,一本正经道:“夫人跟老爷情深意重,二人之间哪容得下第三人?我自请出府离去,再不会打扰夫人同老爷的生活!”
姜氏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姨娘,半天嘴巴都没能合上,屋里众人也全然反应不过来了,这李姨娘…在说什么呢??
韩筃一脸诧异的看看屋子里头,又转头看向韩筣,二人正愣着,忽听外头传来匆匆脚步声,一个人黑着脸进来,冷声道:“你说你要出府?!”
韩朴今日正在家中,人在前头书房,就听到后人来报,说李姨娘跑出来了,竟冲到夫人正房去了。
李姨娘一愣,扭头看到韩朴,她也不知害怕,又一梗脖子:“不错!”说着,见韩朴脸色黑得惊人,又忙强道,“老爷难道是个好色人?不然留我一个年轻姨娘在家、把年老色衰的太太丢在一边算什么事?”
这话就如惊雷一般,让众人身上都不禁抖了抖、又缩了缩脖子,恨不能从没听过这番话才是。
韩筃也是惊得脸上一红,脚步一踉跄,忙拉着韩筣出了屋子,匆匆朝院外快步走去。几个丫鬟这才回过神来,都低着脑袋小跑着跟了出去。
正房屋里,韩朴怒极而笑,缓缓点头:“上回还当你是病得说上胡话了,现在方知,你,果然是失心疯了。”说罢,咬牙切齿道,“来人,把她压到庄子上去!”
几个手里拿着帕子、抹布的婆子忙把李姨娘的嘴巴塞住,连拉带架的把李姨娘弄了出去。
姜氏这才回过神来,冷声冲下人们道:“李姨娘疯了,她那疯话今后要是哪个敢提半字——”众人忙低头的低头、福身的福身。
姜妈妈陪笑道:“李姨娘自然是真疯了的,哪个要是学疯子说的话自然也就疯了…”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被对头得去,只怕韩朴的官也快做到头了。男子好风流,还算是赞美之词,可好色二字…却截然不同。再有,内院不修、家事不宁,让御史参上一本,韩家这一系就算彻底完蛋了。
韩朴脸色这才略好了二分,只冷哼一声,也不同姜氏说话,背着手又走了出去。
“夫人,老爷他…”韩朴的脸色着实难看,姜妈妈心里惴惴难安。
姜氏缓缓摇头,姜妈妈这才不敢再提。姜氏知道,这一回李姨娘出去,就真再也活不成了。
中秋宴上,因头一日的事,虽众人装着没事一般,韩家之中到底大热闹不起来。姜氏带着几个女儿在后头说话儿听曲儿还算好些,可前头跟着韩朴一起吃酒的席面上就难过不少了。
彼时,韩笵脸上的伤刚刚养好了八、九分,只额角还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伤,不仔细看时倒也不显。在家中憋了这一两个月,险些把他憋出毛病来,这会儿明明是在吃席,却仍以他“病”还没大好,不许也沾酒,人在席上,颇有几分坐立难安的意思。
东瞅瞅、西看看,又向台子上唱曲的看了几眼,见都是颜色寻常没半点风流作态的,心中不屑的撇撇嘴巴,拿眼睛偷看仍沉着脸孔的韩朴,低声向韩笙问道:“你家吃酒听曲,都这么没意思?”
韩笙暗里翻翻眼皮,笑眯眯的看着韩笵:“可不都是?难道戏还有更好看的不成?”
“那是!”韩笵低声“切”了一声,才略带得意的道,“你是不知道门路,可有那好看的呢…回头哥哥带着你出去好生玩玩儿,这偌大的京城,我就不信还不如咱们汾安?!”
“那是怎么个有趣儿法?”
韩笙这一问,算是勾起了韩笵的瘾头,一边咋巴着嘴,一边低声滔滔不绝:“戏子也有男女之分,我说的那等趣处,女戏子最媚、男戏子最会来活儿,保管你去了一次还想二次…”一边说,一边眉飞色舞着,韩笙在那边一面听,一面连连点头,还时不时的插上一句半句的嘴,就真个读书读呆了的似的。
韩笵心里得意着——别看他生长在京中,论起玩乐来,哪里能比得上自己?!
一通酒席下来,二人相约着,说是次一日就偷偷一并出去,专找那有暗门子的地方玩乐。
结果到了十六这日早上,本应在家中宴请宾客不及理会两个小的的韩朴,忽一大早就把三人叫到书房:“今日来的有几位翰林学士,最是有学问不过的,你们三个跟在我身边也好生请教请教,若能得一二教义,于你们大有好处。”说罢,瞪了一眼低头偷笑不已的韩笙。
按韩笙原本的意思,最好是父亲能趁着韩笵进了那些肮脏处之后,再把他拿回家里最好。可老父太在意长兄的面子,宁可一开始就把那小子栓在身边儿。想着,不由得咂巴了两下嘴——不急,以他的性子,估计明日不到,就又会琢磨着出去了,到时再折腾他不迟。
矮上二人一头的韩池老实的跟两位叔叔一同点头应声,跟在韩朴身后走了出去,出去前,还不忘满是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己那垂头丧气的四叔——望,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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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的肚子已经大得吓人了,韩筃韩筣再加上韩筌三个看着,都不敢上前、离得她太近了,生怕离得近了,万一说话声儿一大,再惊着肚子里头的小家伙呢?
韩氏这会儿人显得格外富态,正拉着姜氏抱怨着:“…身上都是肿的,按一下一个坑!晚上睡觉时也不安生,时不时的就踢我几脚!”
姜氏笑道:“这么闹?怕又是个小子吧?”
韩氏笑道:“问哲哥儿,是弟弟啊?还是妹妹啊?他指着我的肚子就叫妹妹呢!”
边上韩氏的大丫鬟腊梅也笑道:“底下丫头婆子都教他说‘弟弟’,学的好好的,偏一见了夫人就指着肚子叫妹妹呢,可见真是个小姐也不一定。”
“女儿好!”姜氏笑指着那边打扮模样如出一辙的三个女儿笑道,“这三个,越发的懂事了,如今两个大的也知道帮我理事管家…”
韩筌忙贴了过去,直晃荡着姜氏的胳膊,让她再夸自己两句。姜氏笑着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就这小的缠人!”
“缠人好啊。”韩氏笑点着头,“我也乐意要个闺女呢,哲哥儿这会儿东跑西跑,没半分消停的时候…说起来,怎么没带着筝哥儿过来?”
“他父亲叫他留下了,说是让他跟着哥们一并见见客。”
“他才多大?让他过来同哲哥儿一处玩儿岂不好?要说二哥也真是的,把个才四五岁的孩子竟当大人使唤了呢。”
一时,长公主那里请姜氏过去,韩氏才笑着送人道:“我这月分大了,左右不过这一、半个月的功夫,我们婆婆疼我,就不跟过去了。”
“你歇着吧。”
没多会儿,到了长公主宴客的正厅,见姜氏到了,笑指着她道:“他们姑嫂两个一见面,说起话来就没完,这会儿叫她过来吃饭了,不然只怕她们连饭都能忘到脑后去了!”
姜氏笑着请罪,坐下后方道:“还得说是公主疼人,要我说,她这会儿多走动走动,倒也好。”
“倒不是怕她动弹,实在是她那馋嘴的模样,过来后又不敢叫她吃螃蟹,又该同我抱怨馋着她了。”
说笑间,众人纷纷落坐。
依旧是前后两处宴席,男女宾客分开两坐,不多时,赵敀、赵敃,协同五皇子等人进来敬酒,韩筃几个年轻女子便要起身避开。
长公主笑着止道:“今日没有外客,倒不必避了,都是亲戚。”众人这才留下。
却见,众人敬罢了长公主后,又到女眷在的桌上敬酒,后来竟又到了韩筃她们在的桌上,惊得众人连忙起身。
“众位姐妹们能伴母亲开怀,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自也当敬姐妹们一杯才是。”赵敀含笑冲席上众人示意道。
女子们也只得举杯回礼。
赵敀兄弟二人过来倒还好说,只同来的竟还有五皇子。韩筃不由得朝他那边略扫了一眼,见他也含笑举杯,竟也朝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看来,忙垂下眼去,心中诧异不止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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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韩两家的婚事,早在皇上太后亲自赐婚后,便立时放定了。还没进九年月,白家便把彩礼单子送了过来,两边商议了些时日,终在九月中旬定下,由白家一一备妥,热热闹闹的抬到进了韩家大门。
另一面又有韩家人过去丈量房子,至于那家具所需所用的木料,都是姜氏早年间就陆续给自家女儿留的上好的,这会儿也一并打了起来。
正忙着,忽又传来消息——韩朴被皇上点为副相、监管吏部诸事。韩家人先是呆愣了半晌,方忙忙的准备了起来,焚香接旨,并姜氏还要入宫给皇太后请安谢恩。
第26章 头绪全无
“姐姐想什么呢?”见韩筃呆愣着出神,韩筣不由好奇问道。
韩筃忙笑着摇头:“父亲又进了一层,怕这回母亲也要更忙了呢。”莫看是打从二品进到了二品,朝中丞相、副相也不止一两位,可韩朴能得此进益,可见是得了皇上的青眼!韩朴此时还没到五十,只怕将来的能为,必非止步于此啊!
那些原本就相厚的,自然会派人前来道贺,更不用提那些走门路的、想讨好巴结的了。
韩筣边笑边道:“朝中听说丞相就一共有四位呢,副丞更多,要是父亲将来能更进一步,家里的大门还不得让他们挤破了?”
韩筃只是一笑:“不过这会儿罢了,以父亲的脾性,只怕那些登门的人会碰上一鼻子灰呢。”
韩朴素性谨慎,在原先的位子上面,就除了自家亲友外,少同那些来寻门路的人打交道,何况如今?
韩筃这会儿心中装着的事也并不是这些,而是——上一世中,父亲韩朴顶头也只在从二品呆着,并没像如今似的,这会儿就又进了半级!
这回这事,多少必同自己有些许干系,可任韩筃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会到了如今的境界?莫非见自己不乐意嫁宋裕慈、能让和怡县主顺利嫁进宋家门儿,皇上一时高兴,就让自家老父进了半级?!这怎有可能!
抬手按按转得有些发晕的脑袋,韩筃轻摇了摇头,上一世中,人在家中当女儿之时,父母不会拿朝中之事同自己说。后来在宋家,宋裕慈更是从不会同自己说这些,只偶尔要自己出去交际时,才提提要和什么人更亲近些,有些人不必理会之语。
这会儿让她想这些个,着实有些个为难了。可细想想,她前世之所以入了宋家门、之所以会身死回魂,倒是同这国家大事有着切身的干系。
可如今看来,自己重来一回,竟有许多事同上辈子不再一样。父亲身在朝中,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是谁,于他必有很大干系。但韩筃便是多活了十年,也只听宋裕慈说过少许、死后在他的书房里听过他同那位师爷说过些个时事。
她只知道——当今年岁日渐大了,身子也一日差似一日。
——大皇子入了宫,皇宫闭门,传出来的消息却是打击五皇子一脉的。
——五皇子外出办差,人不在京中,听说京是兵足调动频繁,又有御旨送了出去,说是要传五皇子回宫听训。
似乎,当日是大皇子占了天时地利,只差算计掉五皇子就能顺利登基上位了,可韩家却素来同长公主府交情深厚,连同五皇子府上也是更为亲近,倒是大皇子那里,几乎没什么交际。
可要是只因为这些事情就要韩家去倒贴大皇子一系?
韩筃心中轻叹了一声,上辈子,她到底没看到最后,且话说回来,近哪个、远哪个,都不是她一人之力所能为的。韩家人从没盘算过从龙之功,虽新皇登基,可家中父、兄,只要涉事不深,想必也不会有大碍。
就连当日自己死后,宋裕慈所说的,也并没提韩家和五皇子之间有过什么大事。不过是他想要那从龙之功,却发现大皇子一系占优才想舍了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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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换好了衣裳,洗干净了脸孔这才松了口气:“老爷呢?”
春雨在背后一边通着她的头发,一边应道:“老爷还在前头同二少爷说话呢,怕是就快回来了。”
姜氏合上眼睛,缓缓吐了一口气,把今日入宫时同太后说过的话又在心里慢慢转了两回。
一时,头梳毕了,外头也传了些声响进来,是韩朴回来了。
“今日入宫可有什么事?”
见问,姜氏忙挥手屏退丫鬟们,自己上前接过他的外衣,又递上巾帕,低声道:“老爷,只怕之前咱们猜测的事儿…十有八九是准的。”
韩朴眉头微微一挑:“太后娘娘怎么说?”
姜氏抬眼看了看他,心中带着些许愁色:“提了提老爷您,说您奉公体国,皇上也是十分看重的。又同妾话了话家常,之后又问到咱们家三个女儿…”说罢,声音又压低了三分,“还说让过些日子带进去说话儿。”
韩朴皱着眉头沉思着,顺手接过姜氏递来的茶汤,也不用,只拿盖子抿着上头的浮沫,许久方道:“按说,若是真想叫三丫头入宫、或是去哪位皇子府上,也不必非提我的位子不可…”
姜氏心里一突:“或许…这两件事上没干系?”
韩朴依旧皱着眉头,转身缓缓坐到炕上:“我如今的位子,本已算是到了头了,只要办事无甚差错,就是一辈子都在这个位子上面也没什么可怪的。可皇上却提了我半级…”说罢,抬头看着姜氏,“若是真要她入宫当个贵人,或是去哪位皇子府上做侧妃、妾氏,既然是皇上、太后的意思,也不容咱们多做什么。你看管好她们几个,是或不是,估摸不过一年半载就能得着准信儿了。”
姜氏眼圈一红,轻叹一声,点点头:“她毕竟是养在我身边的,这十几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能给捂热乎了。这孩子早年间嘴笨,这半年来倒是越发的懂事起来,同筃姐儿她们也要好。把她送进那地方去,想想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