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的孩子,哪里能见得了风?”说罢,转头瞧她,“你…可喜欢孩子?”
鸳儿愣了愣,纳闷抬眼瞧了他一眼,这是何话?还少有女子不喜欢孩子的吧?
见这位爷脸上带红,嘴里仍带着酒气,想是喝高了,鸳儿只得道:“喜欢,爷,您先歇息了吧,一会儿喜公公他们送来醒酒汤多吃上几口。”
“又没醉,喝那个做甚?”王爷抬手摆了摆,忽又道,“倒是睡了吧。”
见他这般说,鸳儿方松了口气,正到床边儿,忽被他抄起抱进来怀里,刚吓了一跳,还未曾叫出口就随着他倒到了床上。
“王、王爷!”鸳儿心里狂跳着,抬手去推他,又哪里推得动,正欲再叫,忽听耳边那呼吸深沉了起来,扭头一瞧,这位爷…意睡着了?
身子被压着,又哪里推得开?只得勉强把那被拉到他背后,手脚并用的盖到二人身上。
只自己被压着,今儿个这腿万是柔不得的了…
外头小喜子已端来了醒酒汤,本当王爷还没睡呢,便直进了屋儿,一抬脸儿…得,咱还是出去吧。
“怎么了?爷不喝?”小方子纳闷瞧着小喜子,怎的又退出来了?
小喜子摆了摆手,二人忙出了大门儿去。
“到底怎的了?”
“已睡下了…”见小方子还瞧着自个儿,小喜子又加了句,“俩人抱在一起睡的…”
小方子两眼圆睁,连连点头,喝点儿酒好,喝点儿酒好,可以助兴嘛…
次日间,几个小子偷眼瞧着那丫头似是身不对劲儿般的,走路行动都有些发僵,还当是自家爷干得好事儿呢。这事儿,确是那位爷干的,可却非是何“好”事儿,乃是…把那丫头压得脖子落枕、身子酸痛罢了。
一连数日,白日里王爷愈见繁忙,或是出府,或是去前面儿书房。鸳儿日日去容嬷嬷处,见她已大好了,这会儿已下床做得针线活儿了,这才安了心。
回府后十来日,王爷总算是白日间歇在后院儿,起身练剑后回到秋鸿居,思索了会子,对鸳儿道:“随我来。”
穿好衣裳,跟在王爷身后,见他直进了落雁园
,忙跟了进去。
铺好了纸,研着磨,便听王爷那里道:“再过几日便春暖花开了,前边儿院里的湖方能解冻。早先你不是还说过?过上几日爷带你过去转转。”说罢,又轻叹了声,“到底是小了些,又是府里自建的…等进了夏日再带你去瞧外头的。”
鸳儿只听着,见他这般说方问道:“凉城附近有湖泊?”
王爷摇了摇头:“附近未曾有,虽有小河,可到底比不了大江大湖。想瞧水,便要往北走,走上三两个月的去瞧那恒长河汇集后的模样。”
鸳儿微愣,那他说带自己去瞧水,这是要去哪里瞧?莫非…
正想着,王爷指着她手下问道:“可磨得了?”
鸳儿忙放了墨锭,立到一旁,等着王爷书写。
“过来。”王爷起了身子,却自己不动,只对鸳儿道了声。
鸳儿愣了下,疑惑到:“王爷不是自己要写?”
王爷淡笑了下:“你那字许久未练了,今儿个左右无事,便陪你写上几笔。”
说是写上几笔,可哪回皆是这位爷在后面半抱着,抓着自己那手写…
鸳儿心下沉了沉,忽觉着胳膊上一紧,已经被王爷轻拉了过去,不得以,只得拿着那笔,任他握着,一笔一画在那纸上描着。
不多时,便听着外头有人过来,站在门口唤了一声儿:“王爷。”
王爷眼皮不抬的应了声:“说。”
“京中有圣旨到。”
脑中先是一木,随即,好似松了口气一般的。鸳儿手下拿着那笔,将鸳字那最后一笔书完,方直起了身子。

第55章 张公公离去

听到有圣旨到,鸳儿身后那王爷也是一如既往般平静,低声道了句:“等会儿让他们收拾罢,随我回去,更衣。”
跟在王爷身后,鸳儿只觉着脚下轻盈得好似随时可以飞起一般。本还担心自己听说那圣旨来了时会失态,现下却觉着,这几日回府后身上心上便一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好似长翅膀飞了一般…
换上衣裳,鸳儿垂手立在一旁,王爷整了整衣衫,忽抬头看了看鸳儿,几步行了过来,轻声道:“好生在这儿等着爷,莫要乱走乱动…也别搭理旁人,爷一会儿便回来。”
“是。”垂头应声,待王爷出了屋子,这才觉着双腿有些酸软。
王爷去了前书房处听圣旨,府里头众人皆忙了起来,过了半个来时辰,几个人匆匆跑进后院儿来,寻了站在站院儿中的张公公,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张公公听处两眼发亮,忙道:“快!快!上等封!”
说罢,自人有去寻那打赏的封。
接了那圣旨,王爷并未立时回来,偶尔听着几句,似是出府去了另外几处同僚之所在。
院中一时忙碌了起来,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好半晌竟没哪个立得住脚得。
鸳儿闷坐在屋里头,玩又没得玩,忙又没得忙,只觉着还不如先前那般日日缝补些什么呢,好歹手底下还有事要做…
想着,忽又去翻起箱子,平素留得有些碎布,随手缝些什么解闷也是好的。
边缝着,心下又边想着,这一回,自己便必是要走的了,可走了之后生计如何是好?自己只一个小丫头,便是有那二百多两银子能买得下个小院子,可…之后呢?银子若是花完了呢?
莫非找个人嫁了?
想着,又摇了摇头,若嫁,还不如留在这府里当一辈子丫头呢,既要出去…那便要走得彻底些,天无绝人之路。
想着,心又沉了三分,忽听着外头有人招呼自己,忙起身走了出去。
张公公一脸笑意的站在厅里,见鸳儿出来了,忙笑道:“姑娘,这几日有些个事需得预备着。”
“公公请说。”
“适才爷接了圣旨,爷吩咐下来了,要收拾家里的东西,过些日子便要上路了。”
鸳儿一愣:“上路?”忽又想到,当是回京去纳那位…王妃吧?
“正是,圣上旨意,已在京中选好了址,咱们王府要迁回京中了。”
迁回…京中…
鸳儿发着愣,呆呆的瞧着那张弥陀佛般的笑脸,迁回去…是了,王爷前儿不久才说过,要带自己去看湖、骑马、看戏、听曲…想必…他应是早知道了。
见她发着呆,张公公又笑道:“姑娘且别愣着了,快些预备着吧,大件儿东西一应不需…有什么事只管招呼那几个小子…”说着,又皱了下眉头,“对了,过几日得买几个女孩子进来了,在这儿倒还无妨,可回了京,待贵人进府时瞧着也不像…”想着,又笑着对鸳儿道,“还麻烦姑娘到时帮忙调教着,毕竟这府里哪个也没您合适些。”
鸳儿半弯了弯身子,就似没听着那话里的“贵人”一般,只管应着。
张公公见她转身进了里间屋子,皱了皱眉头,随即恍然,也就这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方对了王爷的路子,倒也好,这样待王妃入府,自也不会生事争宠。
戌末,王爷方回到府中,进了屋儿,正看着鸳儿将一件件时下用不着的打起了包,皱眉道:“怎的忙成这般?”
鸳儿抬头纳闷道:“不是说王爷过几日要回京么?”
王爷微愣,沉声道:“又不急在这几日。”顿了顿,又道,“谁跟你说的?”
“张公公。”那张公公让人生厌得紧,瞧着那笑模样鸳儿就觉着心里头发虚。
“他还…”想了想,王爷顿了顿,仔细瞧着她脸,见她神色淡淡的,方放了心,“那也不必急成这样儿,慢慢收拾着,等雪化了方才上路呢。”
“那也没几日了。”这几日雪已化了大半,天再不似前些天那般冷着了,若是说上路,这会子正合适。
见她这般说,王爷到底松了口气,抬手捏向她耳朵,柔声道:“只委屈你了,本说过上两日找人给你把耳洞穿了再…又怕路上颠簸,倒养不好…”
鸳儿微微愣了愣,抬头道:“路上?”
王爷挑了挑眉:“怎的?”
“我…也随着一同去不成?”鸳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王爷眉头再高了三分:“阖府皆走,怎会单留你一个?”
鸳儿垂了垂道,低声道:“王爷,前些日子您说过…要应我件事儿的。”
正说着一件,这丫头却又扯出了另一件事儿?王爷只得把眉毛压回原处,低声道:“怎的?已想好了不成?”
“嗯。”声儿虽低,却带着坚定,王爷那心里原本甚是淡然,却忽的一沉,沉声道:“说。”
“王、王爷…早先许过的小院子…可还有么?”没敢直提离府之事,鸳儿只敢先问着这个。
“嗯?”王爷拉长了声,那脸色也渐沉了下去,“爷许过的,还怕贪了你的不成?”
“那…我想去那院子住着…”鸳儿那头,仍不敢抬起,声儿也说越低,随着这位爷时日久了,她自是觉出这位爷这会儿身上那气儿…已是不大顺了。
“去那院子住着?那府里的差事呢?”王爷那双眼敛了起来,眯着盯着她那头颈,“说吧,谁跟你说了什么?”
鸳儿身上一震,没敢应声儿,那张公公虽说了句贵人,可那“贵人”是男是女,是不是那王妃…可是一句都没说过!白日里虽乱,却仍没人提过半句。
见她不吭声,王爷忽一拂袖,转身出了里屋,站在厅里高声道:“把张德全叫来!”
那声儿里带着杀伐之气,只听得立在门口听使唤的小喜子跟小豆子一阵激灵,忙应了声“是”,便匆匆把张公公请了过来。
张公公边走边问:“是何事?”
小喜子哭丧着个脸子:“听着似是气着了…公公,您…唉…”
“到底怎的了?爷回来可说什么了?!”张公公也急了,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早先不还好好的?王爷打从刘大人处回来时不还神色淡淡的,不是又刚安排了出行的日子么?
“不知道啊!进去时还好好儿的,这会儿忽然就…”
进去时?到底…
正想着,人已经到了门口,就听着里头王爷正问着呢:“怎的还没过来?莫非岁数大的连这几步路都走不动了不成?”
听那话儿,张公公只吓得双腿抖了起来,忙一扯衣角,进门便跪:“王爷,老奴来迟…”
王爷只斜着眼睛瞧着他,冷笑了一声儿:“哼,岁数越大倒是越发的不听使唤?爷的吩咐只当是那耳边风,便是本王要找你也拖拖拉拉的一走便是半个时辰?腿脚若是不利落了那便早些回去养老吧!”
这话重得很了,吓得张公公连忙扑在地上,嘴里只道:“王爷!老奴有罪!”心下却一通乱转,莫非今儿个有什么事儿办砸了?不能啊…要是砸了为何刚才回来时不说,这会儿都进屋儿换过衣衫…进屋儿?!
猛的,张公公头上那汗便淌了下来,莫非…是那丫头处?!
忽想起白日里同她说过的话儿来,难道她只是面上应着,心下却不痛快的找王爷闹了不成?!怪道王爷今儿个接旨意后便下令道只许说回京,不得说纳妃之事!!
“说吧,你那嘴里都胡噙了些什么?!”王爷双手后背,厉声道。
张公公连忙声儿带哭呛道:“王爷,老奴今儿只按您吩咐指点府里…”王爷冷哼了一声儿,便断了他那唠叨话头儿,只得咽了咽口水,忙道,“只在这儿时…吩咐姑娘收拾王爷东西时多了句口,说府里当添些丫头使唤…若是回了京,瞧着不像…让姑娘帮着调教调教…”
“嗯?”王爷没应这话,仍是冷哼着瞧着他。
“还…还说…等回头进了京…贵人来了…怕…瞧着不像…”
“啪”的一声,桌上那杯丢到那张公公脚边,若非念在他伺候王爷这多年来,这杯定会直丢到他头上。
王爷冷瞧着他,半晌,方点了点头,缓缓道:“你,是老了。”
张公公跪在地上,半声不敢应着。
“明儿个让帐房支你养老银子,备上车马,送你回老家养老去吧。”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回了里间,任张公公哭得声嘶力竭,再不多瞧半眼。

第56章 情

听着王爷走了进来,又听着外头张公公那哭呛透着阵阵哀意,鸳儿只觉着身上发紧,早先那定好了的心思,竟生出一丝无力之感。她是想走,可就似现下这般,除非是王爷弃了她,不然,天下虽大,她哪里又去得?
进了屋,见那丫头似是惊着了一般,只抬着头,满眼皆是惊骇神色,王爷脚步不禁顿了顿,站在屋里,只瞧着她。
待外头那张公公已被几个小子搀了出去,院里院儿皆静下来后,方上前走了两步。
鸳儿忙垂了头,适才听着…这事儿,竟似是不许人在府里提的?却又是为何?明明是天大的喜事…可…难不成竟是因着自己?
正想着,就觉着那王爷近了两步,心中微颤,忙朝后头错了错。
见她这般模样,王爷微张了张口,旋即又闭了上来,抬手向她脸颊伸了过来,这回再未似往日那般的只搬着她那下巴,竟是大手贴着她那脸边儿,轻轻捧起,拇指在她脸颊上轻揉摩挲着:“为何非要离府不可?”
鸳儿张了张口,竟发不出半丝声儿来。由头到尾,王爷皆没说过这半句“喜欢”,他不说,自己这份担心若是说出来了,那便是自己遥想于王爷。可虽未曾说过…他这一举一动,这两年多对自己的这番样儿…她便真是个呆子,也会觉不出对来!
早先不想,那是不敢往那处想,可现下…却容不得她不想了,她大了,王爷也要娶妻了,这府里断不能再呆了!
“王爷,鸳儿粗鄙,本不伺候不好人,王爷宽厚大度方能容得…若是等贵人入府,似鸳儿这般的哪能担此重任?届时,伺候不好怪罪下来是小,耽误了爷的正事儿是大,故此…大着胆子,求王爷一份恩典,放我出府自去…”
王爷那大手停在她那脸颊上,听着这话,双眼微眯了眯,弯了腰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爷于你有何心思,你会不知?”
听着这话,鸳儿一惊,猛抬起头来,只觉着面前那男子双眸深沉似水,再不见底。
有心思…知道他有这份心,这便够了,至少非是自己当真在这处胡思乱想得便好…
想着,忍着心内一片酸楚,复又低下头去:“王爷厚爱,实难…消受。”
“有爷一日,自会护你周全,亦会…宠着你。在这府里,但凡是谁,亦要听本王的话,自不会让你委屈了去。”王爷那声儿仍是低低的,可那双目却只盯着她那侧脸,似是担忧,似是难受,亦似是紧张。
鸳儿轻摇着头,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把那平素压在心头的话一股脑的倒出:“王爷,鸳儿出身虽低,却亦是大家女儿。虽未求着大富大贵一步登天,却也盼着夫唱妇随…绝不愿,等哪日里许了人家,却眼瞧着自己那夫君同旁的女子欢好恩爱。亦不愿意…有朝一日若得了自己孩儿,却眼睁睁瞧着他们管旁人唤做母亲。”
这话一说出,心中便是一阵坦然,这话听了,随他高兴与否。自己本就是这般想的,更是如此打算的,便是有违这世道亦无怨无悔。若只因着这两句他便打杀了自己…如此“情分”,不要也罢。如此世道,不存也罢!
这话入了耳,王爷先是愣了愣,随即,宛若天雷一般,直震得眼前一片漆黑…
——
还记得,那年自己刚满四岁,满院子乱跑着,淘气异常。瞧着院儿里头一颗梨树生得有趣,抱着那枝干便往上爬,一个没留神,便摔了下来。
身边儿那些宫女嬷嬷皆吓得面色发白,只怕母妃打骂。
抱着那脚上的伤,咧着嘴巴,却硬是不肯哭。
母妃行来,瞧着自己倒在那地上,正抱着右腿,仔瞧了那伤处,皱着眉头,似是嘀咕了句:“怎的这般轻?”
随即,忽打怀里取了只簪子,照着自己右腿那膝上狠戳了下去…
晕过去前,只听着那般熟悉的声音唤着:“快去请皇上过来!十六皇子被歹人所刺!”
八九年后,那空荡荡的宫中只剩下那个仍着着一身粉衣的女子,这宫里头几没了那伺候之人。
“母妃,当年为何要拿簪子刺儿伤臣的腿?”少年呆呆立在窗边,瞧着那对镜梳理的女子。
那女子冲着镜中左右瞧着,听着这会话,皱起了眉头:“儿子又如何?只要恩宠不断,莫说一条腿了,便是命,拿去了就拿去了。”
抬眼瞧着那镜中之人,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自己于她,不过是个邀宠之物罢了。孩子于她,不过是些些手段罢了…便如她亲手掐死的,便如她狠心拿簪子戳的…
“哼,若非老十六那腿,皇上又怎肯废了那贱人?”说着,那女子又自笑了起来,如花枝乱颤着,“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日后还可再生…呀,皇上一会儿便来了,快、快些把我那衣衫备好!”
静静瞧着镜中那女子,少年开口轻道:“母妃,皇上已崩了。”
那女子正理着衣衫发饰的双手一顿,眼中一片迷茫,随即瞪大了双眼:“不、不可能!”
“先皇三月前便已崩了,三皇兄继位,已命儿臣镇守西北边关…儿臣,特来向母妃辞行。”
那少年口中之语,似是未曾入了那女子耳中一般,只一味摇着头:“不、不!本宫早晚能做皇后的!皇帝昨儿晚上才来过…你是何人?竟敢戏耍本宫?!来人啊!将这歹人拉出去乱棍打死!!”
任那女子声嘶力竭高声唤着,又哪里有半个人进来?
女子形若疯狂,于那殿中左摇右晃,将桌上的、几上的,种种物件丢弃于地上。
那火,是何时起的,自不知晓,只知道一回过神来时,周身便皆是火了。
瞧着紧抱着自己那人的脸孔已经是漆黑一片…若非是她,自己怕是此生再难相信这世上女子了吧?
生母方是如此,何况其他?宫中种种龌龊恶心不过如此,何况其它…
——
回过神时,眼前那丫头仍垂着头,脸上反倒一片平静,竟似是认命了一般立在眼前,只等着自己发落一般模样。
想要什么,直管说,爷能给的必会给了。只莫要似那些暗中设着套,使着那见些不得人的手段便好…
想着,忽松了口气——
本王信你,便如信她一般。
鸳儿只立在那处,等着王爷发落,莫管那结果如何,恐怕由条今日起,便再瞧不着这个人了吧…
正想着,面前那人忽弯下腰身,打横抱起自己。鸳儿心中一惊,纳闷抬起头来瞧着他。王爷那大手此时有些发凉,可面上却平静异常,断无气恼之色,更不似适才那般深沉如水再瞧不懂的模样。
只觉着身后一沉,竟已被放到了床上,那王爷也未曾褪去衣衫,便压了过来,双手各支着自己身子两侧,脸对着脸,只细瞧着自己,柔声道:“本王若是许你正妃之位呢?”
鸳儿愣了愣,心下一震,又暗了下去,垂下双眸轻摇了摇头:“王爷,鸳儿自知身份,从小未经过见过,万担不起的…皇上既已下旨,便非是王爷一人之事。这府中数百口子性命,岂能因着一个女子断送了?且那旨上之人…又何其无辜…”
王爷只听着,她见声儿越来越低,最后那话已轻不可闻,忽沉下身子,向她唇上吻去。
鸳儿先是一愣,忙转头躲着,却又觉着那人的双手朝自己抱来,箍在自己头后、颈后,再动弹不得分毫。
唇上软软柔柔一片,带着丝旖旎,身上那人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只得开口换气,却忽的,一条软舌夺门而入。
王爷显是早前未曾亲吻过,先是只拿那舌乱转着,不一会儿方找着了窍门,轻卷着那香舌,一下下的吮着吻着。箍着她头颈那双大手也分出一只,顺着她那背脊缓缓向下,温柔摸着。
好半晌,方才松开,瞧着怀里那小人脸微红着,眼中带着动情雾气,王爷心中微沉了沉,柔声道:“可还想走?”
鸳儿抖了抖,将头转向另一边,咬着唇,狠心点了点头。非是她不信她,只是,圣命难为,她不想真个让王爷去顶撞当今,且以她这身份,最多不过做个侧室便了,哪里能当王妃?
“好,本王放你走。”
听着这等了许久的话,心中却无半丝欣喜,猛转回头来,只愣瞧着面前那人。王爷那脸上仍是平淡如昔,只多了丝宠溺,多了丝温柔意儿。瞧着自己那眼神亦是如此,可他这话…
张了张口,终没问出来,只道了声:“多谢王爷。”

第57章 闷

王爷侧着身子倒在她外面儿,那手仍揽着她,唇贴在她额头之上,轻声道:“你要的那院儿,已备好了,却非是在这凉城之中…这月初十,本王汇同刘大人、赵大人、何大人等,连同圣上派来那钦差举府回京。”说着,声微顿了顿,“回京述职,交接大印,奉圣命于京中另开府自居,纳妃。”
鸳儿静静听着,听着“纳妃”那二字,心中竟再生不起半丝波澜。
“你随本王同去,本王一走,府中再不留半个人,等到了地方,自会送你过去。你一个女子不好独身上路,本王当会安顿好…”说着,忽低下头来,轻搬着她那下巴,“好生听话,莫要自作主张,爷…自会安顿好你。”
鸳儿抬眼瞧着,眼中一片迷茫,莫非他想把自己养成外室?
想着,又轻摇了摇头,王爷绝非这等人,那便…听他的吧。
见她点头应承,再不多言说话,王爷这儿方松了口气,又把她揽回怀里,紧抱着,拿下巴在她头顶轻蹭着,这丫头如此可心,只能宠着、疼着,若非是那老糊涂了…哪里能让她受这般委屈?
次日一早儿,张公公好似一夜老了几十岁般,连走路都不大利落了,由两个小子左右扶着,到正门门口跪地告辞。
王爷未曾出屋,只在里头吩咐了,让两个张公公认的干儿子随着一路离府,算是给他养老送终,又命账房上多赏了些银子物件,立时,便派车把人遣走了。
府中仍是忙碌一片,各人皆在打理着府中需带走的贵重物件。
少了张公公,虽稍忙乱些,可好在王爷往年时常离府远征,这会子自是有规矩可依。除了府里的物件外,各自还要打理着各自物件。
王爷既已许了自己离去,鸳儿便把那心安生下来,日日整着、忙着,早早的便将屋里东西理好,又将自己的单独打了包,备着需走时提了便能离去。
没过两日,容嬷嬷带了两个媳妇过来,拿着些物件,竟是要给鸳儿穿耳洞。
见那两个媳妇眼生些,鸳儿只得端坐在椅上,任她们摆弄,好在,虽穿时略痛了痛,到底还好。
三月初十,府中打理完毕,一辆辆马车行进府中,于各个院儿中装着物件儿。
待小喜子等人搬着王爷的物件儿装好了车子,又来取鸳儿的,待皆放好后,这才带她出门儿上车。
院子里面停了四辆车子,一辆是早先王爷坐过的那辆,大些,也舒适得紧,另外三辆小些,瞧那样儿并不起眼,应是预备院中太监小子们坐的。
鸳儿抱着包袱,
向那大车走去,忽听小喜子低声道:“姑娘,您的车在这儿。”说着,指了指后头一辆小的。
心下微愣了下,随即,脸上微雯,低着头,钻上了那辆车子。
这数日间,除那天晚上外,王爷再没抱着自己睡过,虽仍一般的让自己伺候着,可却因忙得紧,整日里没个说话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