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皇子这几日时常出入宫中,皇上知道他是为了新宅子的事情高兴,并要预备南下去鹄城的事情,因此除了送他一队侍卫,便不大管他。
十一皇子只让那群侍卫歇着,收拾各自的行囊,回头跟着一同南下就是,那些侍卫乐得清闲,自然再无二话。只看十一皇子那走路生风的模样,还当他是得了差事心里高兴呢。
出了宫,上了马,直奔许骄阳在的那个小院,进门栓马,见许骄阳穿着一身公子爷的扮相迎了出来,忙上前道:“车已按你说的改着呢,再有两日就好了。”
“你不必这么事事亲忙。”许骄阳笑着迎他进屋,“如今三丫儿正悄悄跟刘栓说得那人偷学本事,买东西的事儿刘栓自己就能打点周全,宫中、圣上那里恐怕有事找你,很不必天天往这里跑。”
“家里只你一个,我看着放心些。”十一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许骄阳没听出什么,只当他是关切自己,接着道:“三丫儿没学会那个本事,我暂且不敢出门,外头的事情只能靠你们了。”
“不妨事。”说着,十一顿了顿,不知接下的话要不要同她提。
“怎么了?”转过身来,见十一皇子脸带为难,许骄阳略一琢磨,笑道,“可是许府有什么动静?”
乌黑的眼珠看向许骄阳,十一不知她是明明心中有苦硬要压着,还是真真想通了…可想想自己,早先父亲待自己如同陌路,可如今稍一转念,待自己略好些,自己就是口上不说,可心中依旧还是觉得十分欣喜。早先自己并不喜欢太子,可他后来一死,自己心中也会难过。
自己尚且如此,何况骄阳?
“许夫人这些天带着许府大小姐各处交际,如今京中各府人家,大多都见过许家大小姐了。”
许骄阳脸色不变,依旧淡笑着:“二小姐的消息呢?”
十一皇子眨眨眼:“许府二小姐依旧卧病在床。”
许骄阳垂眸沉思半晌:“只怕出不了三天,许府二小姐不是暴病而亡,便是意外身死了。”说着,眉头渐渐皱起,“到底…她会选哪一个才于她最好呢?”
饶是十一皇子素来淡定,听她如此猜度,也不由挑挑眉毛,转而道:“父皇说,来月初十前后,我们几个兄弟便可启程,咱们定在哪一日好些?”
许骄阳收回神思,想了想:“错开初十那日,要么早个三两天,要么晚个三两天。”三皇子上一世便是初十当天出京南下的。他们一行去得是江南,而十一皇子去得却是鹄城,然要去鹄城,便要先到江南。若是两边遇上了,难保不会一同行事。
三丫儿那个活计还不知学得到几分,自己哪敢跟他们同行?三皇子和他身边的侍卫随从可是识得自己的,万一被认出来,到时自己哪里说得清?还是分开得好。
十一皇子点点头,如今他的王府尚未建好,宁可早些南下,反正皇子们的王府都是有定制的,出不了大错,况且,佳人在旁,他更愿早些南下,带她一路多看些风光。
不想让许骄阳再多想许府的事,十一皇子想了想,又提起另一个事:“父皇昨晚召我们几个过去,说早先在那些刺杀太子的人口中审出,前朝余孽似在寻找什么前朝密宝。说消息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恐怕也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让我们兄弟几个出京后多加打听。”
许骄阳听到“前朝密宝”几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见十一皇子不解,忙道:“你说说,那些人是前朝余孽,他们要打听前朝密宝的事,为何要找到咱们当朝太子的头上?若咱们当朝太子、皇族知道,哪里还轮得到他们?早就把宝贝收入囊中,何必等到现在?”
十一愣了下,点一点头,又道:“父皇说,那些余孽们称,太子早先住得醒园,本是前朝太子住的宫殿。里面好似前朝密宝的讯息。”
许骄阳笑着摇头:“若真有讯息,放在皇宫中不比放在太子府强?且若前朝太子府里有这些消息,那前朝太子还不清楚因由,又何必特特回京中来找?可见——他们那位吴太子,只怕也是个西贝货!”
十一嘴角微弯:“说是姓吴,只怕早同前朝皇族出了五服。不过,因为这个事,父皇已暗中把大皇子妃等家眷,全都迁出醒园接进宫中,如今派二哥的人在里面找寻。”
许骄阳一愣,眉头微挑。她自然知道前朝密宝的事情,此时早先还只有皇家知道,后来不知怎么着消息便走漏了出来。三皇子为这事还在江南那边多耽搁了几个月,等到实在不能拖了,才回京同自己拜堂成亲。
成亲后,自己才知他人在江南,除明面上的差事外,还奉了皇命找寻前朝密宝。
可惜,这事闹到最后成了笑话,宫中没人再提,朝野也无人再论。
因自己嫁于三皇子后,此事以过去大半,况且,自己嫁入他府上,得贺家鼎力相助,他在钱财上并不太缺,因此只听他提起过两回。夫人们交际之时,也只当是笑话来提,可如今看来,若没八分真,皇帝如何会让人去太子府查寻这东西?
想了想,许骄阳问道:“皇上说起这事时,可让你们从何处下手找寻?”
十一琢磨一下,放到:“前朝官宦人家的宅邸。”
是了!江南卢家,在前朝末期时出过一位将军。当初京西云城被破,眼见叛军将要攻入京城,当时的天子带着家眷向南逃逸,留下这位卢将军及几位重臣看守京城。谁想,这位爷等皇帝走后,反手杀了各位重臣,占了他们的家产、搜刮京中百姓财宝,还想过过皇帝的瘾,没等他登基即位,便被人攻打进城,落了个千刀万剐的结果。
有人传言,那些财宝并没被后来攻打进京的那些势力夺走,还有人说卢将军在杀了那些大臣后,便送了几船东西下江南。难怪当初三皇子在江南便住到了卢园,那里正是那位将军的老家!
只恐怕,那里并没有那笔财宝,不然三皇子也不会如此看中贺家、忍耐自己。
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笑意,许骄阳对十一皇子道:“怕就是真有密宝,也没那么好找。不然那伙余孽哪里肯放过这些地方?寻宝一事看来也是要随缘分的,咱们南下是随路看看吧。”
十一皇子身边人手太少,即便找到这些东西,也要立时把消息报回京中,不然根本护不住。不然,若真能找到这些东西,于助他夺取大位,便更为稳妥一些了。
毕竟,他如今一无人可用,二无钱财可使…所幸皇上身体暂且硬朗,还有年头可活呢,自己便帮他慢慢图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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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大小姐回家,许贺氏心情大好地带着她在京中四处走亲访友,兴致高昂。这可苦了素来只以作诗书画为乐的许清荷。出去转上一日,回来整个人连榻都不想下,耳听过几日还要出去,强笑着送走贺氏那边的来人,方低头暗自垂泪。
赵妈妈进门一瞧,吓了一大跳,忙问道:“小姐今日出门,可是有人委屈你了?!”
许清荷如今身边使唤的、用的,都是贺氏送来的人。虽是按着自己的喜好,选得都是那等清清秀秀、素素静静,且学过书画的淡雅女子,可到底不是自己用惯了的。果然还是只有这赵妈妈和丹楹最相熟些。
见她问,方叹道:“如今这纸醉灯谜的繁华,哪里比得过早先那清茶淡饭、闲云野鹤的日子?”
赵妈妈一愣,勉强笑道:“小姐说得是,在贺家好归好,就是没有早先清静了。”说着,眼珠一转,凑上低声道,“今天我听夫人那里的几个婆子嚼舌头,说是老爷也是极喜欢小姐的品性呢!如今咱家跟三皇子的亲事还没彻底定下,小姐居着长…不如您多去老爷那里请安,说不准老爷一个高兴就——”
许清荷脸上一红,正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不是我该多想的!”
“是是是。”赵妈妈应声,又想劝些什么,忽听外头有人惊叫道:“走水啦!园子里走水啦!!”
第28章 人言可畏
京城许家走水了,大火在后花园东边,一烧就是多半日,直到玉兔东升,才减了火势。
京中人拿这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话来说,一面说,还一面摇头叹息。
“啧啧,这偌大的院子,烧了这老半天啊,也不知烧掉了多少好东西。”
“没听说吧?着火的地方可是在许相国家的后花园呢,只怕烧掉的都是那些花草树木,哪里就能烧着东西?”
“谁说的,人家相爷府里的花园,定也是亭台楼阁雕梁玉砌,什么好东西没有?只是花草树木的话,哪里用烧这许久?”
“哪儿啊!听说那许府后花园住着许家小姐呢!小姐们的房子都在那里!”
众人一听,都倒吸一口凉气:“那还了得?年轻小姐,要是烧坏了脸、烧坏了手脚,那还怎么活?”
“哎哎,我听人说,许家小姐的院子彻底烧成了黑炭,人都没就出来!”
“真的假的?!不是说着火的时候正是饭口吗?小姐难道还在园子里?”
“可不是真的?许家小姐病着,那火就是打她那儿烧起来的,这些日子人一直都卧床不起,哪里跑得了?”
“这可是胡说,听说许夫人天天带着她家小姐出门,那里就病了?还卧床不起?”
“你说的那是大小姐,才刚刚回京的那个,我说的是二小姐,就是最爱骑红马、穿红衣的那个。哎呀呀呀,这可真是可惜了儿的,听说才十五,还没说人家呢。怎么她大姐刚一回家,她就被烧死了呢?”
许清荷握着帕子,两手抖得不行,脸色也煞白无比。自从自己回到许家,虽还没见过许骄阳的面,可自己平素时常给她送些东西过去,她的丫鬟也会送些东西过来,到底是姐妹,心中还是有一两分期待之情的。
虽听说那个二妹妹最是刁蛮任性,跟个男孩儿似的,偏好骑马,可心中总是存了几分好奇。
可如今…如今竟然一把大火就…!
心中越想越怕,昨天傍晚的那场火,烧红了半个天,唬得人心惊胆战,幸好自己居所临水,并没受到火势影响,可听说许骄阳住的流芳园…被烧得焦黑一片!人也…
“大小姐。”王妈妈拿着帕子,眼睛红肿着从里屋走了出来,“夫人刚吃了药,这会儿已经睡下了,睡前让我告诉你,说:知道你有心,昨日怕你也吓得不轻,很不必来此伺候着,回去歇息吧。”
许清荷站着听罢,只得点头道:“那就劳烦妈妈了…”有心想问问许骄阳的情形,到底是不是…可看这一屋子丫鬟婆子人人脸带悲色,只怕…
暗叹一声,带着丫鬟鸾蕊一并向外走去。
行到门口时,耳听不知那间屋子里传来几个婆子磨牙:“…真真命苦啊!二小姐病了这许多日,这两天刚有起色,听说昨天还派丫头来给夫人请安呢…”
“可不是?你说说那个,是不是真命硬?才刚生下来没个一二年,生母就死了,如今出去住了这些年,倒也平安,可猛一回来,这才几天?就又把咱们二小姐给方死了!”
“就是说!这也是邪了门儿,她一回来,老爷夫人待她可有多好?老爷都动了心思,让她替二小姐嫁进三皇子府呢,夫人还没犹豫着,二小姐倒一下子没了!只怕这不是她命硬,是她命太好!但凡能拦着她的,被她的运道给收了!”
“这算什么?听说当初先夫人刚去了的时候,他外家本是要把一个孙家的小姑子送来当续弦的。可当时咱们老爷已经官居三品了。老太太还在世,做主说了如今的夫人。也是邪了门,自从夫人进门后,就只头一年得了咱们二小姐,过后八九年才养了小少爷,还一直病病歪歪的。如今她一回来,这先是二小姐,之后…还指不定是谁呢!”
许清荷脸色大变,神情恍惚,连怎么回得房都不清楚。鸾蕊扶她坐下,袅袅地转身倒水送来,柔声劝道:“小姐莫要难过伤心,那些婆子平日无事,只爱乱嚼舌头,胡乱说些什么。昔日夫人好是,倒是能震慑她们,如今夫人一病…”说着,轻叹一声,愁眉微蹙,“回头我同王妈妈说说,如今府里事多,这些事情哪能由着她们乱说?”
许清荷强笑道:“不过是无知妇人随口乱说罢了,哪能因此扰了母亲?咱们听过便罢,莫要当一回事。”
鸾蕊赞道:“果真小姐的气度与凡人不同,便是我们听了,也替小姐生气呢,小姐竟能如此看开,不愧是知书达理水晶似的人儿。”说罢,伺候她歇下,才摆着腰肢袅袅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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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摇着折扇,许骄阳歪头看看不远处那焦黑的院墙,一收扇子,摇摇头,对身边的三丫儿道:“走吧,订好了今日去取那些东西,刘栓一人忙不过来,咱们顺道取了吧。”
三丫点了下脑袋,牵马跟在后头。
如今的许骄阳,穿着身公子爷的装扮,手里摇着扇子,虽依旧明媚皓齿,却与早前的模样大不相同。三丫儿也是一般,除了那直直的眼神还能让相熟的人猜出可能是她,然无论是模样、轮廓、身架,都与之前大不相同。
刘栓早前说,知道京中隐着一位奇人,会一手易容之术,收拾出来的人,任谁也看不出和之前有何相同之处。
三丫儿听了,好奇心起,又打起以前在山上学东西的兴致,跑去连蹲数日准备偷学。可那手绝活暗中哪能学得会?小丫头琢磨了两日,干脆现身,直接把那位奇人给帮了,硬逼着学会了三成不说,还把人家珍藏的几张人皮面具给摸来了,气得那位奇人直翻白眼。
带上面具,模样就已大变,再用那三成手艺装点一二,如今,谁也再认不出来这位带着小厮的翩翩公子爷,就是当初的许家二小姐许骄阳!
许府大火已经烧过了好几日,十一皇子的东西,也大多预备齐全,只等着回头上路。
许骄阳知道三丫的手艺学得不错,装扮完毕,干脆带着她一同出来转转,顺带看看还能带些什么一并上路。
许骄阳一路摇晃着扇子,走在前面,三丫儿牵着两批马,跟在身后两三步左右。能骑得起马的,都是有钱人家的人,再瞧瞧这位小爷的驾驶,定是不知谁家的公子爷。商铺中的人自然热情非凡,没一会儿,取上早先订好的东西,再带着两人沿街购买的一些家什,骑上马去,两人一前一后向买下的那间小院行去,后头跟着一辆租来的大车,几个伙计跟车护送东西。
途经一处街道,两乘小轿并几个下人,匆匆从前经过,许骄阳眉毛一挑,手中的扇子向三丫儿晃晃,三丫儿驱马上前。
“这两乘轿子,你盯着些,看看是什么人在上头,要往哪儿去?”
三丫儿点点头,看了一眼那个挂着大大“许”字灯笼车子,拍马跟了过去。
回到小院,十一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听见门响,忙迎到门口。
“你过来了?”许骄阳见怪不怪地下马,同他打招呼,只怕他在宫里呆得也憋闷,这才成日家往外头跑。
十一点了下头,帮着把后头跟着送来东西的车子让进院门口,叫他们把东西放在院子里,打发他们出门,才锁了大门,转身帮着许骄阳把东西提进屋里。
“东西都放我这里,等走得那日难道要从这里走?”许骄阳灌下一碗水,笑道。
“前一日我让车子过来你处,让刘栓打点装车。”
许骄阳点点头,她刚刚不过是玩笑之语,别的年长些的皇子出京,东西都从王府送出,皇子们一大清早自己去宫里同皇上、太后辞行。唯独这次多出个十一皇子,算是被派出京中年级最小的一个,偏他的王府还没盖好,只能先用自己这里将就。好在这处院子离着十一皇子府并不算远,又记在刘栓名下,只说是他临时买下,为了十一殿下行事方便即可。
“对了,你定了几日?”
“初五那日。”
“你的几位兄长呢?”
“大多初十那日出京,独二哥十二那日离京。”
许骄阳眉毛微微皱起:“那你出京那日,可有人送你出城?”
十一皇子顿了顿:“父皇没说,但…有可能几位兄长会送一程。”如二哥这位如今隐隐有承接大统的皇子,因他平素架子就大,最多和父皇一同,在宫中说上几句话就罢了。可兄弟中难保会因父皇的意思,有送自己出城的。
见十一看向自己,许骄阳葱白的玉指在脸颊上点了几下:“你的那些兄弟们,我大多见过。虽如今我的装扮他们未必认得出来,可如今许府的事情刚过,只怕我若随你一同出城有些不妥。”
“那你的意思?”
许骄阳歪歪头,忽的两眼一亮:“我记得京外西南三十里处有个老宅子,平时从没人去的,不如提前一晚出城,你们走时正从那里经过,我和三丫儿再赶上去找你。即便有哪位殿下要一路送你上船,我们也能看见,远远缀在后头就是,等他们走了,再上船。”
十一心觉不妥,眉头微皱:“你同三丫儿只两个人…”
“她那功夫你还不放心?”许骄阳笑着摇头,“能把我这么个大活人,从深宅大院里背出来,等将来,你若看上哪家的千金小姐,让她去给你背出来就是,还生了许多口舌呢!”说着,不禁摇着扇子大笑起来。
十一皇子脸上一片通红,双唇紧紧抿着,有心跟她生气,却因自她离了许府之后,少有如此肆意开怀的模样,愣是不忍心对她发半点脾气。
第29章 定谋备行
三丫儿如今办事比刚从那个什么什么山上下来时靠谱多了。许骄阳在家中调戏小皇子的功夫,三丫儿已经打马回转,推推门,见大门挂着锁,也不叫人,一个攀爬、一个翻身,两下就进了院子,从里头把门打开,家里、街外,愣是没半个人发现!
牵马进门,拴马进屋:“轿子里的是那个摘花儿的女人,要上皇允寺。”
屋里两人本看见三丫突然回来,就已经愣了一下子,如今听她这没头没脑一说,更是半天回不过神来。
“摘花的女人?谁摘过花?什么女人?”那轿子不是许府的吗?什么摘花不摘花。
三丫儿上前两步,拿起许骄阳用过的碗,到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喝下去,抹一把嘴:“就是之前你让我找的、跟三皇子在一块、会折花的那个女人。”
…
许骄阳还是没想明白,摘花跟许清荷有何干系,然却明白了她的意思,疑道:“她又去皇允寺作甚?”
三丫儿歪歪头:“我听见她在轿子里面哭呢,还叽叽歪歪的说什么搏命,莫非她要上山同老和尚拼命去?”
许骄阳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会她。
十一皇子垂着眼睛,思索一下,方道:“许府火起之后当晚,京中就有传言,说许家大小姐才回家,二小姐就被烧死了。次日又听说,许家大小姐命太硬,刚生下来便克死生母、才回家就克死亲妹妹。”因这几日着实太乱,他没顾得上说,许骄阳也没来得急问。几人只知道那把火定是贺氏弄出来的,为得就是遮掩许骄阳失踪之事,谁想到又有这些话?
许骄阳眉头挑挑,略一琢磨,便叹气笑道:“这应是母亲的手段,只是这回闹得大了些,只怕她不好收场。”
十一疑惑看看她。
许骄阳转身坐下,同十一皇子解释道:“那把火,就是为了遮掩如今我不在府上的事,这个没错。后来这些话,只怕也是母亲的手笔。只她想得是——传这些话出来,让许清荷听了,好心生愧疚,日后即便出嫁,也依旧对她抱着愧疚之情、能言听计从才好。
只可惜,这话未免传得太过,市井之人若是当真,这许清荷还如何嫁入三皇子府?贵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只怕宁可不要许家、贺家的助力,也不能让自家儿子娶个丧门星回来!”
说罢,歪头蹙眉:“得想个法子,帮他二人一把才是,难得的郎才女貌啊。”
不把这二人搅合到一出去,许骄阳再不甘心,想了想,忽然两眼一亮,亮晶晶地看向三丫:“来,有事要你再去跑两圈。”
十一皇子从旁听着,只觉得冷汗直流——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一肚子坏水儿?不过好在,她对付的是那两人…谁叫那两人负她在先呢?对付便对付了吧!
见她吩咐完了,问道:“可要刘栓帮忙?”
“不必…对了,拿这些散碎银子、钱财给她们就行,千万别给底下有印记的!”
三丫儿点点头,虽然不知自家小姐这是为何,但不过是跑路罢了,自己又不怕累!
京中近日热闹得很,几位皇子奉皇命准备离京。各府管事外出采买,这是多大的油水?多好赚得钱财?因此京中上下都是欢欢喜喜的。
刘栓是个鬼主意多的,他知道各府管事外头的人大多识得,别人见了,自然要抬价。反倒自己没什么人认识,悄悄摸摸,专找那实惠的下手,倒是为自家那位爷省了不少银子。
奈何,这好大的功劳自家那个不识人间疾苦的祖宗当然不清楚,反倒是采买的单子、银钱报道那位离家出走“已死”的大小姐处,很是夸赞了自己一番。
这可真是难得有人识得自己的好啊…
自家爷定了初五那日走,可自己采买完了东西,初三、初四那两日看着人在小院装车不说,等到初四傍晚,还要护着许大小姐出城,到城外三十里的鬼宅…这可真是…
“许爷啊,您老确定真要去那儿过夜?”骑马跟在许骄阳身侧,刘栓不由问道。
许骄阳勾勾嘴角:“那儿已经交三丫儿收拾过了,不过一夜罢了。”
“可…”那处宅子以许久没人住过了,且又极富盛名,听说打从前朝末期时起就不干净,一直荒芜至今,这位小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放心,我们不过在外面将就一夜罢了,明日一早就到道口等着你们。”许骄阳不以为意地挥挥手。
鬼宅?虽久闻鬼宅大名,然无论今生前世,都没人亲眼见到过那个宅子里真闹过什么鬼。况且,说起鬼来,自己这个不知怎么回来的、分明应该已经死了的人,恐怕才是个鬼吧?
刘栓见自己劝不得,只好跟在身侧,一路护她到了那个宅子外头。
一个瘦小的身影,因听见马蹄声探头出来,见是他们二人,方迎过来。
“那我先回去了,委屈您在此将就一日,若无意外,明日辰末,队伍便会经过此处。”
许骄阳点点头,刘栓转身离去。
“收拾得哪里?”
“门房。”这处房子不知多久无人打理,里里外外除了霉味儿便是尘土味儿,就算从不计较这些的三丫儿都有些受不了,找了半天,唯有门房能勉强遮风避雨。
许骄阳点点头,让三丫儿牵马进去,这会夕阳刚刚下山,房子里面昏暗一片。院子是三进的,想来在前朝时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别院,后头本应是花园的地方,此时早已杂草丛生,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花园大门口处,乱石杂草交错在一起,一块牌匾半隐在杂草之中,露出个“景”字。许骄阳挑挑眉毛,从没见过在自家后花园上挂着牌匾的,若真是景致好的园子,大多都在大门口上挂着,哪里会放到这里?
花园中即便题字,也多是刻在假山、园中主楼上的。且这个园子如此娇小、房屋也不见出彩的地方,哪里用得着题字?
两人无心在此游玩,只略看了一眼,确定里外确实无人,才转身向外间门房方向走去。
门房的屋子十分狭小,三丫略收拾一下,两人就在一大块不知哪年的老木板子上将就了一夜,等到次日清晨,许骄阳才看清——身下睡的哪里是床板?分明是不知那扇大门、被三丫儿摘下来当床板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