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了然地哦了一声,又笑道:“睿涵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还有林小姐这样的人才在。”
她还是继续笑,眼神不自觉地往徐朗那边晃,那个人还是目不斜视地和王处长说话。
旁边那人给她倒了半杯白酒,递到她面前来,邀请道:“来来…林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咱们喝一杯。”
林萌皱眉,抱歉地笑:“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怎么会呢?”那人大声惊道,引来所有人的注视,“林小姐如果不喝,就是不给我们面子了。”
有人起哄,她硬着头皮接下酒杯,最后挣扎地看了一次徐朗,他抱着手臂对她笑,并没有解围的意思。她心下一凉,他带她来这种地方,是不是就想要这种效果?
正迟疑着,左边的李森突然站起来,拿过了她的酒杯,呵呵笑道:“前辈怎么能欺负淑女呢?既然林小姐不会喝,我帮她喝一杯吧。”
林萌感激地看他一眼,他今天见到她后的怒气,她能感觉到,所以一直没主动和他说话。但这种时刻,会为她解围的,似乎永远只有他。
以前跟着李森出席这种场合,她从来不需要喝酒,哪怕有人带着某些龌龊的念头接近或是劝酒,他总是四两拨千斤地帮她挡回去。
不过,他们都忘了,他们毕竟不再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他没有了袒护她的立场。
那人摇摇头,脸上虽在笑,语气却坚持,“那怎么行?初次见面,林小姐这杯酒是一定要喝的,以后还少不了要和睿涵打交道的。对吧,徐总?”
他将问题抛给徐朗,徐朗看了看李森和林萌,颔首不语。
她突然觉得荒谬,他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第二代,自己也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他将她丢到混乱不堪的棋局后就只站在旁边袖手旁观。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现在这人连睿涵都搬出来了,她还能怎么样?
她从李森手中拿回酒杯,笑着说:“诸位都是前辈,我先干为敬。”
半杯酒下去,她除了胸口发热,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症状。但她自己知道,一会儿她就会头晕目眩了。在社会打滚了这么多年,酒量竟还没练出来,这是她最失败的地方之一!
“好!我就喜欢林小姐这样的爽快人!”那人满意于这样的结果,喝掉属于自己的酒,再度挨着林萌坐下,言语更加放肆起来。
林萌不动声色地往李森那边移了移,心里暗暗咒骂着将她推入深渊的徐朗。
他果然还是这样讨厌!商人就是商人,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工具。他刚回来,睿涵又要开始新项目,政府这边的关系自然是要打通的。可公司里不是有公关部么?
胃里翻滚着难受,强撑着吃了会儿饭,又被灌了几杯酒,她才瞅着空告歉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自己的脸酡红一片,眼神里波光流动,是醉酒前的征兆。她犯恶心,思及那人的眼神就想吐,同时她也鄙夷着自己,不是早就看透这些事情了吗?不是早就屈服了吗?为什么还是指望着可以独善其身?
有得必有失,多么浅显的道理。
洗了洗脸,略微补了补妆,她深呼吸,对着镜子摆出最完美的笑容,只盼望今天的酒劲可以来得晚些,至少要坚持到饭局结束。
没想到她再进包间,众人已经起了身,王处长和蔼地拍徐朗的肩,“既然你有急事,我们今天就散了吧,有空再聚。睿涵的那个事,我们再详谈。”
“…真不好意思,本准备吃完饭再找地儿大家说说话的。”徐朗微微欠身表示歉意。林萌满头雾水,他有什么急事?公司出事了?她不会命苦地还要陪他回去加班吧?
刚才缠着她的那人走过来,也扬着和善的笑容,拍着她的手背说:“林小姐,以后常跟着徐总出来玩儿啊…”
她笑着点头,李森跟在那人身后,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生气失望,更多的是无奈。她别开眼,和徐朗一路送那些人下楼。
目送他们各自开车离开后,徐朗才又和她进到饭店里结账。在大厅里签单时,她无力地靠在桌边,恹恹地闭上眼睛。徐朗签好字回身观察她晕红的小脸,笑问:“没事吧?”
她很想瞪他,但睁开眼时,眼睛里平淡的没有任何情感。她摇摇头,挣扎着站直身子看看时间,“徐总,没事了吧?我要先回家了。”
他点头,收好服务员开的发票,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走,“我送你回去。”
她轻轻甩开他有些凉的手,勉强笑道:“不用了。”
他皱眉,她都有些站不稳了,还逞能呢?
“萌萌。”去而复还的李森站在门口,向她招手,“过来,我送你回家。”
徐朗放下原本要去揽她肩的手,冷笑,原来她说的不用了是这个意思,早有人等着送她。
今天不为她解围,一方面是他不知道她是真不会喝酒,忸怩一下不过是故作矜持,想着她也工作这么多年了,总该练出点酒量了;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被欺骗。在这里看见李森,才知道他也已经离开WM银行,去了政府部门。那么她离开WM银行是不是也是因为李森呢?
这样的猜想,让他整个饭局即使看着她频频皱眉,也没有开口帮过一句。
够低劣的。他这样评价自己,与李森擦肩,出了门去取自己的车子。
那又怎么样呢?她现在的生活,他只是一个外来者而已。
她早已经晕头转向,李森将她扶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她就偏着脑袋任由睡意侵袭。
她一个人住的小公寓,他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地开了门,把她扶上了床,又去浴室拿毛巾给她擦脸。
她不会喝酒,也是她陪他参加了一次饭局后他才知道的。从那次后,他甚少带她出去应酬,不得不带她出去时,也绝不会让她喝酒。
他今天见到她是有些生气的。她说她累了,所以辞职。可她这么快就去了睿涵,还做了徐朗的特助,他竟是不知。她有把他看做朋友吗?
但看见她端着酒杯为难时,徐朗竟没出声帮她,心里又只是心疼,她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他轻叹,轻抚她埋在枕头里的脸,他是第一次见她喝醉的模样,平时冷漠的脸像是染了层胭脂,别样的妩媚,半睁半闭的星眸布满氤氲水汽,此刻她正费力地在辨认眼前的人。
“李森?”
“是我。”他低身凑近一点,问:“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喝水?”
她摇头,过了会儿,又说:“对不起,我…”
他用食指压住她的唇,他明白,都明白,他只是心疼。
酒精褪去了她所有的伪装,她就那样看着他,咬唇蹙眉,恍似还是几年前的那个她。他忍不住再度低下身,想要碰触那被她自己咬出了浅痕的唇瓣。
Chapter 05
嘴唇越接近,心跳越似鼓鸣,他竟紧张得手心冒汗。
粉嫩的美好近在咫尺,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突然清醒过来,退开身子,看着她浑然未觉地摸到手机接起。
“喂…”她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
“…到家了吗?有没有好点?”竟然是徐朗,她半坐起身子,闭着眼睛说:“还死不了,就是有些头痛。”
李森自己觉得尴尬,便出去倒水,将空间留给她。她又将头往柔软的枕头里蹭蹭,听见他笑说:“今天对不起了,确实不知道你不会喝酒。以后…不会带你去那种场合了。”
她迷糊着点头,笑了出来:“那我感谢你啊…”
徐朗感觉到她的放松,心里的愧疚感少了些许,带着她去确实是有企图的,看着她为难的模样,他也不是没有挣扎。也罢也罢,以后带公关部的人去好了。
电话那端她的呼吸声轻缓地传来,他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难得温和地说:“那你好好休息,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真的?”她难以置信,酒意像是在这一刻全部清醒。
“嗯,好好睡一觉吧!”
“哈哈…我第一次发现你还有可取之处。”酒精催化出的终究是她平日里难见的那一面,徐朗听着她这话,却是皱眉,他在她眼里有那么差吗?
她侧身将手机压在枕头里听他自嘲不满,李森进来时以为她已经挂掉电话了,遂扬声说:“萌萌,喝点水。”
不想这句话却通过电话线让徐朗听个正着,刚还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心里泛起莫名的焦躁感。
“我挂了。”林萌摁掉电话,道了谢接过水,咕哝道:“谢谢你李森,我好多了,你也回家休息吧。”
李森坐在床沿伸手拭她唇边的水滴,说:“萌萌,不管你在WM还是睿涵,我只希望你照顾好自己。今天那样的场合,还是少参加的好。”
林萌点头,顺势摆脱掉了他的手指,挤出笑容,“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李森慢慢收回手,站起身来,“我先走了,好好睡觉,有事找我。”
她无力起床送他,道了晚安,听到关门声,她才松了口气,重新躺倒。
这样依赖他要到何时呢?她没有资格拥有他的好。
酒精让她一夜好眠,另一个人却失眠了。
那个声音,他能辨认出来,是她的前任上司李森,他送她回家还没离开?或者,他们根本是住在一起的?
那为什么今天饭局中,李森又对她那么冷淡?
是了…虽然冷淡,但她受到刁难时,他还是站出来为她说话了。
他们…竟是那样的关系?
徐朗翻了个身,不明白自己怎么对林萌的事格外在意起来,她是有些特别,但也不至如此吧。
自然而然地想起对她的第一印象来。
D市较之C市,有更宽阔的街道,温润的天气,带着不同地方口音的居民。他们学校附近街道上是成排的书店和文具店,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自行车整整齐齐地停在大门处,在阳光下澄澄发亮。
那是十月的一个普通的中午,多云,闷热,太阳偶尔出来露个小脸。吃完午饭他早早地从离学校并不远的家往学校赶。进了校门,是一段长长的斜坡,两旁树木葱郁,若是夏季走过,格外清凉。
他却一直不喜欢这段路,因为这是通往教学楼的必经之路,树木的庇佑使它显得有些阴沉,还因为走过这段路,他也就彻底地从喧哗的外面的世界进入静谧压抑的学校。
还不到上课时间,住读生都还在寝室里午休,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准确的来说,在他的前方,只有一个人。
就是那么普通的一天,他不可避免地留意到了她。
她的马尾扎得很高,随着她轻盈的脚步晃来晃去,背着背包走得歪歪斜斜,嘴里哼着什么歌,他听不清。但那若有若无的甜美声音,像是这阴霾中的一抹亮色,拨开云雾,让阳光也在这里露了笑脸。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双手插袋走在她身后,她竟未察觉。
她的身影有些眼熟,是同班的吧?
刚开学一个多月,他同属于外来者,也没有那个心思去认识所有的人,所以也仅止于眼熟了。
寂静的午时,只有他们交错的脚步声和她的歌声,然而下一秒骤然响在头顶的声音盖过了这一切。
大风突起,急切地卷过树梢。所有的树叶都成了最忠于指挥的乐手,演奏着震撼耳膜的大自然的乐章。
视野里也开始出现绿色的,带着微薄灰尘的树叶,一片,两片,三片,直至数不清。
他们一起站在呼呼的风声,唰唰的叶落声中,静默。
他就在几步之遥,看见她扬起了头,有树叶打在她稚嫩的脸颊,又顺着身体的线条,跌至脚下。她刚才灵动活泼的双眸,一点点黯淡下来,嘴角挂上隐隐的苦笑,不知道在感叹着什么。
这一阵急风过去,世界又慢慢回归寂静,最后一片落叶也安分地躺了下来。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眼神里的黯淡又渐渐被光辉替代,嘴角再次上扬起来。
她又笑起来,继续轻盈地往前走。
他竟然也跟着笑了,对她有了一点点的好奇。在那短暂的时间里,看着满目的落叶,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悲伤的表情?
她沉浸于自己的情绪,快乐或是黯淡,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世界,竟一直没有留意到他,这多少让他有些挫败感。
她的目的地果然和他一样,在教室门口,她后知后觉地回头看见了他。原本明亮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精巧的下巴微微扬起,高傲地扭头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他长得很讨厌?
不明白。他笑着摇头,余光里看见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还是瞪着他。
那么…她是谁?
当天下午上课前,他就知道了她的名字,他的同桌冲着教室另一边的她叫,“林萌!”
她们俩嘻嘻哈哈地隔空对话,他忍不住再次抬眼看过去,她也看见了他,神色果然瞬间变动。
他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这个问题,徐朗直到现在,回忆苏醒后的十二年后的现在,也没弄明白。
头晚睡眠不好,第二天便让司机来接他,他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车子刚开出没多久,就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了他的私人电话。他疑惑地接起来,听到让他头疼的熟悉的声音。
“徐朗哥哥!”
他皱眉,她主动联系他,只会说明一件事。
“哈哈…接到电话意外吗?我现在在X市机场,半个小时后的航班回C市,你来接我吧!”
果然。
他扶额,存着侥幸之心问道:“你来出差?”
“不啊!”对方的心情很好,咯咯笑,“我回来工作!妈妈说我在外面也飘了这么久了,也该回家了。”
“谁告诉你这个号码的?”
“徐妈妈说的啊…”说到这里,那边的人又有些不满地控诉:“喂!你也太不像话了吧?回C市竟然不知会我?我以为你还在那边呢…”
徐朗暗自腹诽多事的母亲,一边却又要来应付这个得罪不得的小妮子。
“我今天很忙,我会叫人来接你的。”
“啊?!”那边不满意了,一会儿又颇为懂事地接了句,“好吧。”
挂掉电话,他着实头疼。
终于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斜方那个空着的座位,突然诡异地笑起来,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Chapter 06
林萌黑着脸站在机场到达厅外,心里已经将徐朗诅咒了千万次,说话不算话的家伙!不是说今天不用上班的吗?早上她睡得正香,却又被他的电话吵醒。他居然好意思问她睡得好不好!
而他叫醒她的理由,同样是让人不生气都不行。
眼睛关注着电子屏上的航班信息,耳朵留意着各类广播,脑海里却是在想早上的对话。
“醒了?”
醒了才怪!
“想麻烦你一个事儿…”
她绷紧神经,准没好事儿。
“你能不能帮我去机场接个人?”
“客户?”
“不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实在走不开…今天舒氏的人要过来。”
她眼皮一跳,还没怎么反应,他就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那就这样。她的航班号你记一下。她的模样我待会儿彩信发给你。”
“舒氏的人过来,不需要我来公司准备材料吗?”
“不用,今天就是他们一个部门经理过来而已,还没到正式合约的部分,不劳烦林特助了。”
这种份内的事说不用麻烦了,倒拿闲事来麻烦她!
无语地记下航班,再自己打车来到机场,她这是为了什么?难道只为那句“我给你算加班费”?
她翻看彩信,他的这位“朋友”真是年轻甜美,即使是静态的图像,也能感觉到眼波流转,不可方物。
徐朗这小子艳福不浅嘛!
她将手机收进口袋,一会儿铃声又响,看到号码,她神色凛然地接了起来。
“你好。”
“林小姐啊…你这个周末…”
“我知道,我会来的。”
挂掉电话,心情更加郁闷。她叹叹气,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总会好起来的。
广播提醒从X市过来的航班到达,她集中精神,准备全力搜索目标人物。
她几乎一眼就看见拖着行李箱东张西望的那个女孩子,走去她身后轻拍她的肩,习惯性地端起职业化笑容,“唐依依小姐?”
“是!”唐依依回身,“请问你…”
“徐总派我来接你。”
唐依依眼神闪过了然,马上又扬起甜美的笑容,伸过手来,“你好,我是唐依依。”
林萌笑着回握,“林萌。徐总的特助。”
“好厉害!那林小姐每天都可以见到徐朗哥哥了?”
徐朗…哥哥?
林萌嘴角抽搐,她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最近总是被徐朗或是与他相关的事物一再打破。她和他总不对盘,面对他时,她总是有些脱线…比如现在,被这个称呼逗到咧开嘴笑。
唐依依好奇地看着她,她赶紧敛了笑容,答道:“基本上是这样。”
“真好!”小女孩羡慕地看着她,眨着眼睛说:“我可以直接叫你林萌姐吗?”
“可以啊!”
唐依依的可爱不是让人难受的那种做作,是浑然天成自然散发出来的个性。唐依依这名字也取得好,她确实就像糖衣一样,在这浮华世界,给人一点甜意。
她挺喜欢这个女孩子的。
曾经…她是不是也有她这般无忧无虑纯真阳光的笑脸?
唐依依坚持要先去公司见徐朗,林萌只能由她。
计程车上,她就差不多理清了唐依依和徐朗的关系,无外乎是世交青梅竹马那类。看不出来唐依依已经二十三岁了,娃娃脸和她可爱的性格都构成了误导。看得出来,唐依依对徐朗爱慕已久…
高中时,倒没听徐朗说过唐依依,更没见她来找过他。不过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因为她对徐朗的了解本就少得可怜,哪怕她高中三年对他咬牙切齿又有些幼稚地怀恨在心,用时尚的话来说,那时她就是他的ANTI-FAN。
而现在,她还是得端着笑恭敬地叫一声“徐总”。
到了公司,林萌带着迫不及待的唐依依直接去了徐朗的办公室。里面刚说请进,唐依依就已经丢了行李推门而入,口里软软地叫:“徐朗哥哥…”
林萌嘴角再度抽搐,她倾尽毕生功力估计也叫不出来这么一声,唐依依却叫得自然随意。
抬眼见她已经扑进了徐朗的怀抱,笑颜如花。
徐朗安抚着怀中人儿的同时,皱眉看林萌,两人一来一往空中传话。
“不是说了让你送她回家的吗?”
“她要来这里看你,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也事先给我说一声啊…”
“忘了。”
林萌耸耸肩,走去自己的位置坐下,不再理会他。
唐依依大概也赖够了,站直身子甜甜地说:“徐朗哥哥,我们也一年没见了,你都不想我吗?”
他拍拍她的肩,“依依,我今天有点事,晚上再找你行吗?”
她嘟嘴,又说:“好吧!那我坐在旁边等你!”
“呃…你在旁边我会分心,你先回家休息休息。”
唐依依自动将他所谓的分心甜蜜化地理解了,重重点头说道:“那我去找徐妈妈,晚上你要回主宅吃饭哦!”
徐朗点头,叫了司机,将她送到电梯口,回来时明显松了口气。
林萌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资料,见他进来眼皮都没动一下。徐朗挑眉,他知道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但对于她这样无动于衷又有些不满意。
不满意什么?他说不出来。
依依这么快回来,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前几年她跟着他跑,考大学也考到他当时在的X市。不过他没多久又走人了,她迫于学业,不能再跟着了,他们都轻松了许多。
她也长大了,电话不再那么勤,说话不再那么任性。他以为她对他的依赖不过是小时候培养出来的惯性,但是…
他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揉揉鼻梁,母亲不要再多事才好。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她的翻书声,徐朗闭眼养了会儿神,又突然说:“林萌,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说好今天不让你上班的。”
她合上文件夹,“无所谓,反正都已经来了…”又问:“舒氏的人来了吗?我可以把资料整理出来。”
“还没,说好下午过来的。”顿了会儿,他又说:“这个事还不一定,他们今天过来只是来谈谈初步意向,舒氏这几年情况确实不好,我们没必要插一脚,看看情况再说,你可以不用管。”
林萌挑眉,“不是传闻他们凭关系拉到了数目可观的贷款吗?”
徐朗嗤笑一声,“谁传的?哪个银行受理的?难道是你们WM?”
她不接话,前个工作单位的事情,她现在的立场是不能多说的,不过…她也确实没听到相关的消息。
徐朗拿着笔杆轻转,想了会儿,又说:“你有机会可以问问李森市里对那块地的态度。”
她脸色一变,淡然说:“这恐怕不行,我没那么大能耐。”
徐朗又想起昨晚电话里李森的声音,笑得神秘,“是吗?好歹你们也曾经共事四年,没感情是骗人的吧?”
“正因为我们是互相尊重的朋友,我更不能拿这种公事去问他了。”
“你倒是真体贴他。”
他那种语气,让她皱起眉来,他什么意思?要真为市里的态度,他不就能直接问那王处长吗?他们徐家那么多关系,哪里用得着一个小小的李森?说到底,他还是和她过不去,尽让她办为难的事。
看到她脸色不善,他也闭了嘴。
搞错没有?!他才是老板吧?!就算他带了点私心,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驳他的意见也太说不过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算是看清了。她在外面全是装的,干练形象,完美笑容,虚伪得可怕。倒是在他面前,有了些生气。
不过说回来,谁在外面不是带着虚伪的壳呢?
安静地各自做了会儿事情,到了午饭时间,他率先收拾东西站起来,求和般地说:“一起吃饭吧?”
她抬头看他,面目平静地点头,两个人一起乘电梯下楼时,她对着空气说:“我会问的。”
“什么?”
“有机会,我会向李森打听的。”
电梯到达目的层数,她先走出去,他跟在身后,心情复杂。她不答应的话,他觉得作为老板这一面的威严受损;她答应了,他又觉得李森和她的关系真的不简单,作为常人这一面的心情又受到波动。
哎…最近自己真奇怪。
他苦笑一声,追上前方的人,公事化地说:“下午舒氏的人过来,你也一起去听听看。”
她有些讶异,眼睛里闪过微光,点了点头。
Chapter 07
小静:
自从你去了那边,我就很少给你写信了,你不会怪我吧?
夏天一夜之间来袭,每天下班回来,我都会在附近走一圈,连晚风都是暖的。你那里是什么季节呢?
栀子的花期到了,我还是习惯性地每两三天买一束,用清水盛放在客厅里,满屋浓郁的清香。我记得你也最喜欢栀子的香气的。
新工作不怎么累,就是每天要面对徐朗这点让我有点闷。你是不是要说我自虐呢?既然不是很喜欢他就不应该去他手下工作。
不过么,我们以前都很喜欢的那部《麦田里的守望者》里有一句话:一个不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呵呵…虽然我们不是男子,也是大千世界里的人类啊。所么,我真的觉得我成熟了许多呢!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成熟,你是不是习惯。
徐朗其实也没那么讨厌,不带偏见地来说,他很有能力,也有领导者的魄力,这是我和他共事以来最大的体会。
高中时的那些小情绪只是年少气盛的产物,我会好好和他共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