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人参加?”
“C市生意场上的人,大多都会去吧。”徐朗加了句,“爸爸也会过来,难道你想他看见我带着别的人?”
“…先说好,你得帮我挡酒。”
“当然!”徐朗生怕她翻他陈年旧错,赶紧接话,“下班后我来接你。”
两个小时后,林萌穿着礼服挽着徐朗的手走进大厅,陪着他和许多人打招呼,脸上是完美的笑容。她知道,这一次,她不是他的助理,她是他的恋人,以着最单纯的理由站在他的身边。
“徐总…”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和徐朗一起转身,看着这个美丽甚至可以说高贵的女人,她身边站着一个斯文英俊的男人,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张兴杨。
“舒总好久不见了啊…”徐朗自如地和舒怡打招呼,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量突然加重了。
“哪里…”舒怡的声音突然顿住,看着林萌,无意识地张大了眼,又立马看了眼张兴杨,后者将目光移去远方,不发一语。

Chapter 40

“徐总…这位是?”舒怡一手紧紧拉住张兴杨的手臂,一手指指林萌,脸上仍旧堆满笑容,只是稍显牵强。
“哦,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林萌。”徐朗将林萌往前推了一点,又扭头对她说:“舒氏的舒怡,你应该听过吧?”
林萌抿唇一笑,伸出手,声音温柔地徐朗都微微侧目:“久仰大名。”
“不敢…”舒怡呵呵笑着和林萌握了手,又看了一眼张兴杨。
“原来林特助是徐总的女朋友?以前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以后去睿涵,还得麻烦你。”张兴杨显然有些吃惊,根本没注意舒怡。
林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徐朗接过话头:“她前几天就辞职了,现在闲在家呢。”
“这样啊…”张兴杨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难怪前两天去睿涵没见到她,还以为她生病了。
想不到…她竟然是徐朗的女朋友。
张兴杨兀自放任着思绪,没发觉自己一直盯着林萌看,直到舒怡突然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来,看见徐朗浅笑着看着他,但那笑容下的情绪一目了然,舒怡看过来的眼神也全是不赞同。
而林萌…他下意识再看一眼,她穿着蓝色小礼服,头发盘起来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她在微笑,笑不露齿的那种,淑女极了,竟像是…
手臂上突然吃痛,张兴杨侧头,舒怡的眼神几乎是愤怒了。他给她一个微笑,再没看林萌一眼。
“林小姐?”舒怡语调上扬,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些惊疑,待到林萌看过来时,才客套地说:“林小姐一直在睿涵工作?都没怎么见过呢。”
“我也没待多久,舒总没见过是正常的。”
“可惜了…我们现下正要和睿涵合作,你却离职了,不然我们可以常常见面。”
她突然这么肯定地说出要和睿涵合作,林萌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转即又笑开。这个舒怡还挺有自信的,睿涵的当家人站在这边都没表态,她倒先把话放出来了。如果睿涵最后不选择她,岂不尴尬?
舒怡见她只笑不语,又淡淡地说:“林小姐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是吗?我的荣幸。”林萌反问,笑得更开,余光里看见张兴杨恐慌的脸,心里对他嗤笑一声。
舒怡有意拉着她,说话的同时默默观察着她。那边却有人在叫徐朗,林萌说声抱歉跟着过去了。
他们刚一转身,舒怡就敛了笑容,拉着张兴杨快步走去角落处,神色越来越阴沉。
“你上次去睿涵见过她?”舒怡思考了会儿,还是问了。
张兴杨点点头,面有愧色。
“你…认识她?”舒怡进一步问,声音竟然有些抖。
她本是想起某些事情,有些惧怕,这看在张兴杨眼里,却有了另一层意思,赶紧解释道:“不算认识,以前都没见过。”他知道舒怡太在意一些事情,而他最好诚实。
舒怡低头想了会儿,低声自言自语:“林萌林萌…以前竟没有留意到这个人…”张兴杨奇怪地问:“你没留意到她不是很正常吗?”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小怡,我现在只有你。”
舒怡不怎么相信地看他一眼,他正当而立之年,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龄,但是这一刻他却好像老了许多。舒怡抬手揉揉他的眉心,好奇他和她在一起,有几分为爱情几分为怜悯几分为责任?
但她并不在乎那个答案是否如她期盼。她在乎的,是他在她身边,每天醒来可以看见他,每次想念时能和他说话…舒怡扫视全场,很轻松地找到那抹蓝色的倩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似苦笑又似冷笑。
记忆里有些事情,是过了就不愿意再想起,但总会有一些契机,一些人,让你不得不再次面对它们,面对过去的自己。
“小怡?”张兴杨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她不相信…她想,下一步就该发誓了吧?于是她对他笑笑,放松心情挽起他的手再度回到热闹的大厅。
有些事情,他并不知道,而且最好永远不要知道。
*****
认了一圈人,嘴角几乎僵掉,林萌的耐性也快被磨光。以前她作为助理和徐朗出去应酬,并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大概她的立场变了,心情也跟着变了,潜意识里允许自己可以有一些小任性。
中途徐睿果然来露了面,和唐展荣一起。介绍她是徐朗的女朋友时,唐展荣的神情有一丝波动,一会儿又和蔼地笑开,说他们很相配。
林萌想起依依,那个糖果一样的女孩子,上一次见面还是那个雨夜,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不知道…她再回来见到自己,又会怎么样。
徐朗似乎知道她的小心思,牵着她的手紧了紧,拇指习惯性地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安抚了她的情绪。
睿涵最近风头正劲,徐睿父子又同时出现在这里,再加上徐朗第一次带女伴出席此类宴会,连带着她也受了不少关注,抱着各种心情过来敬酒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徐朗帮她挡掉大多,但有些长辈的酒却是怎么也挡不掉,徐朗帮她喝掉一杯,那些人还不依,林萌硬着头皮喝了几杯,脸早就涨红了。
徐朗心疼地将她揽在怀里,只想着找个借口赶紧走人,四处张望不见徐睿,却见舒怡和张兴杨又走了过来。徐朗对张兴杨的印象本是好的,但这段时间接触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林萌身上瞄,他就有些不爽。
此时舒怡过来笑着说:“刚才人太多,我们都没插上队,林小姐…你可得赏脸和我喝一杯?”
“她不会喝酒,我帮她喝了吧。”徐朗笑着说,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那怎么行?”舒怡不愿意,张兴杨在一旁有些担忧地说:“小怡算了吧,林小姐既然不会喝酒…”
“呵呵…这就不对了。”舒怡看了看侧埋头在徐朗怀里的林萌,接着说:“刚才林小姐可是喝了好几杯酒,我可都看见了,我的这杯你如果不喝,可是不依的。”
林萌头有些晕,但还知道眼前这人是舒怡。她答应徐朗来参加时,就该想到会遇见舒怡。她轻叹一声,舒怡这人…她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却总是…
“我喝就是了。”林萌站直,接过酒杯,舒怡还不算狠,只是小半杯香槟,她一饮而尽,呛了两声,才笑着把杯底亮给舒怡看。舒怡自是开心,说:“希望林小姐和徐总能终成眷属,发喜帖别忘了我和兴杨这一份儿。”
徐朗敷衍地点点头,也不等着和父亲打招呼了,揽住林萌转身就走。他的本意只不过是让林萌正式露面,也断了好多热心的叔叔伯伯要为他介绍对象的念头,没想到却是把他可爱的小绵羊送进了狼窝。偏偏面对那些长辈,他还没有出手相救的机会。但舒怡和张兴杨…这对夫妻真是让人头疼。
回去的路上,林萌的酒意彻底冒了出来,徐朗又要开车还要看着她。林萌按下车窗,微凉的夜风不但没让她清明,反而激发了她的疯狂因子。她索性将整个头都伸出车外,对着夜幕霓虹大叫…徐朗腾出一只手拉回她,她不满地甩开,嘟着嘴说:“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了?”她委屈的小样子让徐朗笑出来,手顺着她的手臂捏上了她的脸。“讨厌得很!”她拍开他的手,瞪他一眼,乖乖地窝在座椅里不动了。
徐朗笑着收回手,她安安静静地睡觉就好。可才安生没多会儿,林萌又突然叫起来:“停车停车!”手还伸过来和他抢方向盘。他吓得赶紧停了车,扭头问:“怎么了?”
她吃吃对他笑,孩子气地用力往右边一指,嗲着声音说:“我要进去!”他忍住咬她的冲动,探头往外一看,原来他想着快点回家,走了一条稍微绕点却不拥堵的路,正好经过C大。
“乖…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先回家睡觉。”她现在醉得厉害,赶紧休息是正经,还去这里逛什么。
“不!”她拒绝得斩钉截铁,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然后凑过来看着他,撅着嘴说:“我要进去看看嘛…”
也许是故意,也许是无意,最后的那个‘嘛’让徐朗手一抖,她这样他哪里有抗拒的能力,人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立马说了好。
交了手续费,他直接开车进去,还不是太晚,校园里还有许多行人,形单影只的,手牵手的,笑作一团的。出乎他意料的是,林萌对C大的布局很熟悉,很兴奋地拉着他说哪里哪里是什么,哪里哪里发生过什么趣事。
他忍不住问:“你不是C大的学生吧?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当然知道!小静告诉我的啊…”她趴在窗边说,徐朗哦了声,自然而然地问:“谁是小静?”
“小静就是小静…”林萌似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但立马又安静了下去,静静地呆呆地看着昏暗中掠过的高大树木。
徐朗感觉出她突来的沉郁,加快了车速,出了C大,直接回她家。
后半程,林萌再也没有说话,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停好车叫她,她睁开眼,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靠过去嚷着想睡觉,但她的眼中分明只有醉意,没有睡意。
徐朗半揽半抱地扶她上楼进屋,关好门,直接把她拖进了浴室。她就靠在他肩窝上,懒懒地,轻轻浅浅的鼻息挠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脑海里产生比水龙头更大的声响。
他拿着毛巾给她擦脸时,她突然活跃过来,咯咯笑着闪躲,他抓住她滑溜的手臂往怀里带,仔细地擦她的额头、眉眼、脸颊,她又安静下来,痴痴地看着他,看着他心里都有些发毛了,丢开毛巾捏捏她微湿的脸,笑着问:“看什么呢?”
她不说话,只伸出手,从他的额头开始,用手指细细抚摸,最后点住他的嘴,隔着食指将她花瓣一样的唇吻了上去。虽然还隔着她微凉的手指,但她软唇的触觉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他心一跳,就拉开了她的手,终于得以唇舌交融。
她主动将舌窜过来时,他脑袋中一根无名的弦即时崩断,只是下意识地抱紧她,但当她的手伸进他的衬衣,直接触摸上他的胸膛时,理智瞬间回笼,他知道,她醉得不清。
按住她依旧放在他胸口的手,他挣扎着退开,抵住她的额头,低低地说:“萌萌,你喝醉了,乖乖洗个澡然后睡觉。”
林萌不解地看着他,藏在他大掌下的小手依旧在蠢蠢欲动,又凑过来亲吻他,他一个偏头,吻落在他侧脸,她居然就顺着亲吻了下去…
但他依旧坚决地推开了她,握住她的双手,皱着眉忍耐地说:“别闹了,明早起来该头疼了…”
“我没醉。”林萌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也是哑的。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潮红的脸上,眼睛晶亮,有如水的波光晃动。他抬头就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痴迷的,隐忍的,挣扎的。他又低头看她,她还穿着参加宴会的露肩礼服。孱弱纤细的肩膀,在浴室的灯光下,光润的弧度,他握了握拳,讲不出话。
醉的不是她,而是他。
“我知道你是谁。”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用细小而撩人的声音说了一句话,然后在他的颈上印下轻柔的一个吻。
他只觉得整个人和身体被那句话和那个吻抛入了迷雾深处,只有那一小块肌肤是唯一真实,真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真实地记录了那一句几近无声的表白。
他就这样看着她,整个浴室仿佛随着他们的对视逐渐升温,直至燃烧。理智被灭顶时,她主动地轻轻抱住他的腰,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紧张。
她以为自己是真的没醉,她只是情不自禁,但躺在床上承接着他的亲吻抚摸,自己触手处是他滚烫的肌肤时,她才知道她确实是醉了,不是醉酒,是醉于他给的一切,罪孽一样的满足感。
他在耳边轻声安抚,说不要害怕,可能会疼。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很认真地点头。
她不害怕,她很爱他。
因为爱,她不会害怕这小小的生理上的痛楚,也不怕那些复杂的心理上的痛苦;因为爱,她愿意去尝试,愿意去忍受,也愿意去放弃。
而他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时,想起的是她在浴室里说的那一句话,于是就在这亲密无间的一瞬间,他浅浅地勾起了嘴角。
她说——
我爱你。

Chapter 41

第一抹日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扑上眼皮时,林萌挣扎着慢慢睁开了眼,头有些疼,她抬头揉按太阳穴,腰上的某只明显不属于自己的手让记忆慢慢回笼。
林萌是面向阳台睡的,紧贴在她身后的是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她尝试着动了动腿,不适感让她微微皱了眉。她小心翼翼地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直接面对他的睡颜,他应该还没醒,眉眼是无限舒展的,安宁的弧度。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她也俗气地酒后那啥了?思及此,她孩子气地鼓鼓嘴巴,突然又看见他的睫毛在动,紧张地闭上了眼做熟睡状。
他们现在这个情形…会尴尬吧?
徐朗其实早就醒了,现在睁开眼看着她鸵鸟一样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不由得好笑,低头叫道:“萌萌?”
她不应声,但眼睛明显用力闭了闭,脸微微泛红。他憋着笑再叫一声,“萌萌…我知道你醒了。”
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被单下两个人仍然身无寸缕,突如其来的恶作剧心情驱使他将放在她腰上的手慢慢顺着她光裸的背部线条摩挲,听到她渐重的呼吸声,他得意地一笑,正待进一步行动,林萌一把拍开他的手,睁开迷朦的双眸,无辜地说:“哪里来的蚊子扰人清梦啊!”
“哦?”徐朗笑着挑高音调,看着她问:“这么说你刚才睡得正香,却被蚊子骚扰醒了?”
林萌立刻点头,还不忘打个呵欠表示她的困意,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说:“我还要睡觉,你自便。”
这话说得何其潇洒!徐朗看着她的小后脑勺闷笑,低头在她光裸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在她耳边低声说:“那你好好睡,吸了你血的蚊子去为你做早餐!”
林萌虽然闭着眼,脸上却已经通红如蚊子血,听到某人大笑着起身,气恼不平,拿起一个靠枕转身砸过去,却因看见他的赤 裸而吓得一把捞过被子埋进去。
爽朗的笑声还在继续,林萌在薄被里涨红着脸,不甘心地蹬蹬腿,却因为某处酸痛而呲牙咧嘴。
她要和他冷战!不给他做晚饭!不让他进门!
徐朗出门前拉开了窗帘,阳光流水一样倾泻进来,她躲在小小的被子下,都似乎能看到那和煦的光亮。听着外面厨房里的微小声响,她一个人慢慢地笑起来。
完美生活,不外乎如此。能和相爱的人一起迎接日光升起,等待暮色降临,淡看时光飞逝,铭记美妙昭华。
半个小时后,林萌一身清爽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徐朗在旁边早早地吃好了,笑看着她却不发一语。林萌刚开始依旧若无其事地吃饭,可一会儿就被看得心里发毛,快速吃完饭,淡淡地问:“你今天不去上班?”
徐朗摇头,仍旧那样看着她,林萌愈加不安,顺着继续问:“为什么?”这次他有了点反应,手指在饭桌上敲敲点点,说:“我今天只讨债…”
“哦…那你先走吧。”林萌以为他要去找拖欠公司账务的人,不以为意地答。虽然心里还在想,什么时候催债也需要他亲自出马了?
他看着她松了口气的表情,继续笑,摇摇手指说:“此债非彼债…”他将椅子拖近了一点,很认真地说:“难道你不觉得你欠了我什么吗?”
“我…欠你?”林萌不解地问,脑筋跟着眼珠转,思考着这个可能性,结果是…她摇摇头,“我不记得我有欠你什么,”又冲他眨眨眼,“还是我离开公司时,工资给我结算多了?”
徐朗扶额,她最近倒是很有玩黑色幽默的兴致,看着她有些小得意的眼睛,他继续引导:“上次我们去北京,你不还欠我一句回答?”
“啊?”林萌下意识地发出疑问,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教堂里的那个事,脸上不免一红,结巴道:“那个啊…”
“嗯哼。”徐朗应一声,“看来你还不算笨…”又拉住她的手说:“那我现在…可以找你要回这个吗?”
林萌眼珠上下左右来回地转,就是不看正前方他认真深情的脸…视线最终停在他握着她的手上,他的手指很修长,指节分明,和她一样指甲修得很短…这样的手,戴戒指应该很好看吧?
“那个…怎么能算我欠你的债呢?”她低低开口,声音带上了不自知的娇嗔。徐朗难得地耍无赖,笑着说:“我说是就是!”他松开她,站起身来说:“你居然不认账?!看来我得写个欠条,以便我日后找你兑现。”
“诶?!”林萌跟着站起来,看他真的跑去拿纸笔,无奈地笑道:“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只用了两三分钟就炮制出他所谓的欠条,林萌拿过来快速瞄了一遍,差点吐血,只见那印花便笺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按照格式一字一句地写道:
“欠条
今有林萌同志拖欠徐朗同志一句无价的“我愿意”,徐朗同志有权利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要求其偿还。若林萌同志不能偿还,需陪伴徐朗同志一辈子以抵消债务。
欠款人:
XXXX年XX月XX日”
“这…会不会太不平等了点?”林萌用手指弹弹纸,不满地说。
“不觉得…”他答得面不改色,递过笔说:“赶紧签字吧!”
林萌恨恨地想,如果她说了“我愿意”,就要和他结婚,如果她没说,还是得和他呆一辈子,这不明显的不平等条约吗?!她坐在沙发里咬着唇再看了一遍,诡异地笑起来,扭头看倚在一旁的他,说:“不还,得陪你一辈子,但没说必须结婚啊?还了么,虽然要结婚,不是还可以离婚?”
徐朗没想到这一层,脸一黑,伸手欲抢过来再加几条,林萌将纸护在怀里,拿过笔趴在茶几上签字,咯咯笑说:“这样看来,明显是还比较划算么。”
徐朗早就不反驳了,他既然认定了她,就没有放手的道理,未来只有结婚这一条路,且是一条走到底的死路,她也只能可爱地逞逞口舌之快罢了。
“喂…”她回头问,巧笑盈然地看着他,他靠过去,她眨眨眼说:“我们要不要按个手印啊?”
他再度笑起来,“不用了…”
哪里用按什么手印…徐朗向前,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林萌双手还按在便笺上,摩挲着自己刚刚用力签下的名字,她知道,他们对彼此许下了一个承诺,关于在一起,关于永远,关于爱。
****
同样的清晨,城市另一头的舒怡,同样在爱人的怀抱里醒来,却没有林萌这样温馨甜蜜的心情。她失眠了。
眼前的张兴杨触手可及,这是她爱的眉毛,她爱的眼睛,她爱的脸部线条…明明这样得近,却又如此遥远。
夜深忽梦少年事,想起让她失眠的那个梦里的脸,想起昨天晚上见到的那张属于林萌的脸,舒怡有些恍惚,越过张兴杨的肩膀,能看见窗户上跳动的晨光,如此温暖世俗的场景,她却觉得心里发冷…于是她更加偎进了张兴杨的怀抱。
他在半梦半醒间问:“怎么了?”
舒怡摇摇头,抱紧他,温柔地说:“今天咱们不上班,再睡会儿。”
张兴杨了然,他知道她昨晚没睡好,他也知道原因…他紧了紧怀抱,亲亲她的额头,用行动表示——前尘往事确已如烟,他心里剩下的只有怀念,再无其他念想。
****
因为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徐朗往她那儿跑得更勤了,以前下班他就过来吃个饭,两个人出去散散步,偶尔一起看看电影,然后他就回家,现在却有登堂入室的嫌疑,留宿的日子越来越多,拿过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又一个缠绵的夜晚,林萌趴在他身上,想着自己就这样被吃掉,连骨头渣都不剩,难免叹气…没想到昏暗灯光下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也被某人捕捉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徐朗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了?”
林萌嘟嘟嘴,想了想还是说:“没什么。”
他低声笑,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我觉得你这床睡着真不舒服。”
林萌白他一眼,不舒服他还天天在这儿睡?!
徐朗看她一眼,又说:“你这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
林萌心里有了些疑惑,他怎么在这种时候有兴趣问这些琐碎小事了?但她还是照实答道:“前几年买的二手房啊…怎么了?”
黑暗中,他闪着精光的眼睛扫视了卧室一圈,自然地说:“难怪呢,我说怎么觉得这房子不怎么样,虽然装修得不错,但一些小地方已经开始有裂痕了。”
“哪里有?”林萌反问,她怎么没看见?
“…不信?我明天指给你看…”徐朗再自然地接了句:“而且你不觉得你这房子对两个人来说小了点吗?”
林萌慢慢眯起眼,撑起手臂,盯着他但笑不语。她想,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徐朗咧开嘴对她笑,知道她已看穿他,但仍旧说道:“你这交通也不方便,离公司太远…”
“然后呢…”林萌还在笑,手指在他胸前不轻不重地点,弹钢琴一样起伏。
“…你这好多东西都坏了。”
“比如?”
“冰箱…”
“谢谢,那个虽然有几年历史了,但还能使用,不然你觉得我每天都有那个心情去买菜?”
“呃…电视。”
“…你知道我不爱看电视的,难道你喜欢?”
“…不喜欢。”徐朗抓住她越来越放肆的手,昏了头地说:“空调。”
林萌扑哧一声笑出来,忍不住捏捏他的嘴角,说:“…我记得那是我们不久前一起去换的吧?”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徐朗愕然,拐人计划刚开始不是进行得好好的么,怎么她一打扰他就乱套了?
“所以…”林萌干脆坐起身来,长发从两侧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颊,但带笑的眼睛却仍旧分明,她看着他说:“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这样绕来绕去你不嫌累?”
他累,怎么不累?!他一把拉下她,亲亲她的嘴角,坦率道:“我就是想让你搬我那边去住…”
“这样啊…”
“这样是怎样?”
“就是…”林萌笑得格外开心,觉得自己能赢他一次不易,“这样就是…我考虑看看。”
等了半天只等来这一句的徐朗暴走了,抬起她的下巴,装作很生气地说:“林萌同志,你没有考虑的权利,唯有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