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往麦当劳走,余微右手挽着杜恒月仍在小声说着什么,杜恒泽走在她左边,牵住她冰凉的左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她回头瞥他一眼,碍于恒月在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小挣扎了下。
忸怩之间,杜恒月已经注意过来,窃笑着和余微咬耳朵,杜恒泽没有偷听的癖好,但大致也能猜出主题,便随着余微嗔怪地捏恒月的动作,了然地笑。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杜恒泽还是低估了女人们的聊天功力,更何况是两个许久没见的好朋友。他完全沦为服务人员,负责帮忙张罗吃的喝的,其他时间就撑着下巴看对面的人。
余微整晚都处在亢奋的状态,脸上不知是暖气烘的还是激动的酡红很明显,眼睛也亮亮的,嘴巴就没停过,不是在说话就是在笑…他隐隐地有些嫉妒恒月,就连和他在一起时,余微也不会这样开心,至少表现出来的开心没有至此。
趁着恒月去洗手间,杜恒泽带着半真半假的抱怨拉住连这个也要一起去的余微,慢慢地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问:“见到恒月这么开心吗?”
余微边点头边喝水,瞥了他一眼说:“你要觉得无聊自己回家呗。”
“…不无聊。”杜恒泽将他们牵着的手拉到桌下,继续说:“我们不是好几天没见面了么,我也想和你说说话。”
余微终于明白问题所在,本想损他几句,但右手被他握在手心,他又那么直接地盯着她,她轻嗯了声,怯怯地往周围瞄了一眼,还好…他们因为要聊天,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她用左手在他脸上轻轻划了下,笑说:“丢不丢人啊?!小气成这样?恒月不过回来半个月…”
杜恒泽大叫冤枉,一把按住她的左手,正要有所动作,余微突然把两只手都收了回去,杜恒泽一回头,恒月果然出现在了转角,他遗憾地坐好轻咳了声,杜恒月不明所以地在老哥怨愤的目光中坐下。
当晚杜家两对父母看着只有杜恒泽一个人回家来,纷纷表示惊讶,杜恒泽默默腹诽恒月,却还是笑着说:“恒月说她今晚住同学家…女孩子嘛,很久没见有聊不完的天。”
杜叔叔疑惑地问:“恒月在这边还有这样的好朋友?”
杜婶婶明了地问杜恒泽:“她那同学是不是叫余微啊?小月和她的关系不错。”又对丈夫说:“你忘了?那个长得很水灵的小姑娘,以前来过家里的。”
杜家子女带回家的同学寥寥无几,杜叔叔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记得那小姑娘是单亲?怪可怜的。”
“嗯…”杜婶婶点头,“听说她父亲再婚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别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多说,杜婶婶停了这话题,又对杜恒泽说:“这丫头又麻烦你了,本来是要你陪着回家,结果自己又不回来,下次你别管她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杜恒泽父母赶紧说没关系,杜恒泽呆了会儿才说应该的,又赶紧低头掩住笑容,这样听自己的家人讨论着余微,感觉很奇妙。
除了第一天杜恒月表现得像十足的电灯泡外,其他时间都表现良好,和杜恒泽兄妹情深地出了门,转身就自己找乐子去,到了回家的点儿又在家附近和杜恒泽汇合。
当然她的邀约也不见得都有用,杜恒泽毕竟是高三的学生,杜叔叔对自己女儿老是拉着堂哥玩乐就很不满意,教育了几次,杜恒月吐吐舌头表示错了,结果隔了两天还是会撒娇扮蛮地拉着杜恒泽出门。
除夕夜,杜家的传统节目是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打牌磕牙,期间客厅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全是拜年的。十点过,杜恒月打着呵欠表示电视太无聊,要和哥哥一起去公园放烟花。
一起来放烟花的当然不会就他们两个人,杜恒月抱着余微的手臂笑呵呵地说:“我是不是应该改名叫杜红娘?”
余微看着她欲言又止,笑得她头皮发麻。
杜恒泽把她拉开,按住她的头说:“傻丫头,不知道现在流行红娘和张生配对么?你想和我配?”
杜恒月如遭电击,摇着头作惊恐状,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跑去同样做掩护的萧夏那边折腾烟花去了。
余微今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了一条大红的围巾,头发放下来遮住了耳朵,显得缩在围巾里的脸又小又白,脖子上挂着的手套也是配套的红色,双手却揣在衣兜里不愿拿出来,她看着恒月跑远,斜着身子撞了一下杜恒泽,“你怎么知道我想说的是那个?”
杜恒泽想牵手未果,很‘自觉’地揽住她的肩说:“你那点小心思,还用想?”
这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余微不满地甩开肩膀上的手,半嗔半怒地瞪他,“你智商有八十吗?”
“我可是测过的,正宗的IQ180!”杜恒泽锲而不舍地把手搭上去,一脸正经地说,又低头冲她眨眨眼睛,“不过也有意外,和你在一起时,也许智商就只剩那点零头了。”
“真不要脸。“余微笑出声来,斜眼瞟瞟他的手,“弄脏我衣服了!”
杜恒泽抬手盖住她的右脸颊,愉快地接话,“那把你脸也涂脏好了。”
两个人毫不厌倦的斗嘴游戏伴随着动手动脚进行得火热,另一边的杜恒月偶尔看一眼就撇嘴,边点手中小束的冷烟花边对萧夏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呀,我们把这些烟花全点了,让他们待会儿没得玩!”
萧夏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相偎依的两个人,轻嗯了声。
有了杜恒月的怂恿,余微过来准备玩烟花时,所剩…真的无几。她对两个人的功力用白眼表示了肯定,一股脑儿把剩下地抱在自己怀里,拉着杜恒泽就跑。
杜恒月在后面鬼叫了几声“还我”,脚却在原地踏步,萧夏好奇地看着她,杜恒月一副老前辈的模样拍拍他的背说:“这个你不懂了吧?让他们过二人世界去,等会儿自然回来了…你还要玩么?我们可以再去买,或者出去找个地方喝点热茶。”
萧夏看着余微消失处的路灯笑着说:“咱们还是去门口坐着等吧。”
除夕夜在滨江公园放烟花的人很多,毕竟是指定的燃放区域,余微拉着杜恒泽跑过好几堆人,气喘吁吁在靠近江边的长廊边停下来时,才发觉后面并没有人追来。
“恒月他们跑哪儿去了?”余微把怀里的战利品放下,站上木墩儿向远处张望,远处的广场上全是密麻麻的人头,哪里能看清。
杜恒泽把她拉下来,猜测道:“我们跑太快,跟丢了吧。”
余微喔了声,颇有些得意地接受了这一结论。
其实在第一个拐角处,杜恒泽就留意到没人追上来,但余微那样尽兴,他不舍得打断。冬日夜晚的江风很冷,空气里满是烟花爆竹的味道,擦身而过的人群都衣着鲜艳,面孔模糊笑容却清晰,她紧紧拉着他向前跑,像是携手穿越不知通往何处的时空隧道,耳边模糊地听见人群嘈杂的说话声、烟花绽放时的欢呼声、错乱的脚步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浅浅的笑声,心脏随着这一切不规则地跳动,几近窒息,但他从未如此笃定。
余微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打火机点燃了手中几支小烟花,白色的焰火跳跃在他们之间,她笑意盈盈地抬头看他,示意他把她手中的拿走。
大抵是刚才跑得太急,风太大,她的鼻头和颧骨附近的皮肤都有点泛红,在红色围巾的映衬下,很有几分喜感,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哈哈大笑。
两手不空的余微作势要用火花燎他的头发,他仰头退开,抢过她手中的花火放在身侧,低头吻她被捏得鲜红的鼻头、冰凉的嘴唇,然后非常无害地笑着说:“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腻歪…
两位主角也表示腻歪得好累。
你们呢?-_-!
最近发现小杜被我整得太熟稔,嘴巴甜又很会讨女主欢心,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我为他辩解一下,恋爱中的人,智商真的可以忽略不计的。o(╯□╰)o
Chapter 27
真正新年的那一刻,他们还是不能一起过的。十一点半左右,杜家兄妹缩着脖子回到了家。杜恒月一进屋就舒服地喟叹:“啊…还是家里温暖。”
杜婶婶笑呵呵地给他们俩盛温好的汤,杜妈妈看着红光满面的儿子,带着几丝玩笑说:“奇怪了,看来今天咱们恒泽比恒月玩得开心,看恒月累成这样…”
杜恒泽目光一闪,看了母亲一眼,笑说:“她自己乱跑乱跳,出了一身汗,回来风一吹就叫冷。”
被栽赃了的杜恒月先横了他一眼,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对大伯母抱怨:“对啊,我就喜欢到处看热闹,哥哥就只知道站在那儿放自己的,真没意思。”
大人全笑起来,杜婶婶担心女儿一热一冷真感冒了,已经去厨房张罗熬生姜水,杜恒泽也主动说帮她找点预防药,成功地从客厅逃进了房间。
正月里,余微跟着家人走亲戚,好几天不落屋,正月初四,杜恒月恋恋不舍地跟着父母离开,杜恒泽没了每日出门的借口。
一中高三年级拟于初九开学,报道那天,杜恒泽头疼地听完班主任面色凝重关于最后三四个月的话题立马闪人。
李征在走廊上遇见他,说他见色忘友,他坦荡荡地收下,转即就消失在拐角处,李征哈哈笑,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他们还在一起啊?”
李征大骇,扭头一看,胡娜娜一脸木然地站在他身边。李征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和胡娜娜关系还不错,她除了有些小姐脾气,人倒不坏。
胡娜娜看他一脸为难,切了一声,“紧张什么啊?我有说要怎样吗?如果我要拆散他们,你以为老师们和他父母会到现在还毫不知情吗?”
李征呵呵干笑两声,不好做评论,胡娜娜继续自言自语似地说:“你看他们哪像是有结果的?恒泽要上大学,肯定还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前途不可限量。她呢?中师毕业估计就找个小地方工作…距离远了,还谈什么恋爱?再者,现在喜欢得死去活来的,谁知道去外面会不会变心?”
李征从没见过胡娜娜说过这么深沉的话,一时目瞪口呆,心里还在盘算着,她这样说是不是说明她自己变心了?
可胡娜娜继续说:“所以啊,就算他们成年后对家长坦白关系,你以为恒泽家里真的会同意?我还是最后半年读好我的书,考上好的大学,以后怎么样,还指不定呢?”
李征更加目瞪口呆地看着胡娜娜傲然离开的背影,心中的字幕已然换成了——女人真可怕。
不过…转念一想,胡娜娜有些话还是对的。
李征摇摇头,兄弟,自求多福了。
还处在热恋中的杜恒泽却不会去想这么多,他这一生太顺利,余微昔日对他的冷淡已经是他最不如意的经历,可如今心上人温顺甜蜜地伴在身边,自省自律也让他一直保持着学习成绩,未来简直一片光明。
这光明里,自然得有余微,他单纯地认为,上了大学就能和余微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就能慢慢将余微介绍给家里人,就能心无忐忑地听家里人谈论她。
但余微不是一马平川的天之骄子。
二月十四的情人节,元宵节的前一天,周五下午,她早早地回了家,等到高中晚自习的下课时间,才和张红茹打了招呼出门。
本来也不是非要过什么情人节,只是从杜恒泽开学,他们就没见上。只是真见了也没什么事可做,杜恒泽必须早些回家,于是余微刚自己坐车到了一中附近,又坐他的自行车回家。
她抓着他的外套说:“我这是在坐车玩儿呢?”
杜恒泽哈哈笑,故意把自行车骑得东倒西歪,路过街边的花店时却很自觉地下车买了一朵玫瑰花,在店员小妹善意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地将花递给她。
余微接过,扑哧笑出声来:“你这人真没诚意,送花都句话都没啊?”
杜恒泽不以为然地说:“形式主义。”
“不知道说的是谁…”余微反驳回去,低头看着手中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朵,无声地笑。
她自然不是第一次收玫瑰花。年少无知的年月里,不知道多少同样年少无知的人送过她清一色的红色玫瑰。也正因为此,她几乎是讨厌红玫瑰的,觉得太俗气。但这朵玫瑰,才是她真正意义上收的第一朵花。
重新上路,杜恒泽又说:“本来不想买玫瑰,觉得和你不配,但花店里没有我要的那种花。”
余微好奇地问:“什么花?不会是狗尾巴草吧?”
杜恒泽没好气地答:“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秘密。”
“切。”
杜恒泽心情愉快地哼起了歌,余微心情郁结地连连冷哼,他却仍旧不愿意坦白。想送给她的是他前段时间在杂志上看过资料的鸢尾花,这花说不上美得多么惊心动魄,但那样的姿态和色泽,让他想起她。
就在这普通的情人节,余微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拿着在夜色中格外鲜红的花朵,一手揽着他的腰,第一次听他说起了未来。但她听着他憧憬万分的描述,想象着他神采飞扬的脸,罕见地沉默不语。
他的未来,她能预见,那条被繁花所拥簇的道路,通往星光熠熠的最高处。那个高处,是她再怎样踮起脚尖、伸长手臂也无法触及的遥远之巅。
她想起恒月和她同宿的那晚,恒月问了她好多事情,最后开心地说:“真好呀,以后你当我嫂子,咱们就可以常见面了。”
她当时笑恒月天真的傻气,恒月却笃定地说:“笑什么?你瞧着吧,我哥以后一定把你娶进门!”
她当时一巴掌拍了过去,训道:“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杜恒月嗡嗡两声,敢怒不敢言,默默裹紧被子睡觉。
今时今日和他说起未来,她总觉得无法再自欺欺人。这几个月的甜蜜,似乎只是偷来的时光。她能跟上他的脚步踏进他的未来吗?一直以来的自卑心理终究还是开始作祟。
“怎么了?”说到兴奋之处,杜恒泽扭头看见她一脸凝重,放低了声音问。
余微摇摇头,勉强笑笑。
“那我刚才说的那个,你觉得怎么样?”杜恒泽满怀期待地问。
余微下意识地点头,“非常好!”
杜恒泽笑开,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
什么好?只能怎样?其实余微压根儿没听清楚。
晚上回家余微找了个矿泉水瓶把玫瑰花放在自己的窗台,回身坐在椅子上看着花发呆,萧夏敲门进来时看见花,神色就带上了调侃,余微坦然地站起来问他有什么事。
萧夏反倒不好意思地从身后拿出个盒子,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别人送的,我又不喜欢吃,想说给你…”
余微接过来一看,大笑出声,原来是盒巧克力,她赶紧把东西塞回去,冲他眨了眨眼说:“这可是别人的心意,你不吃就放着做纪念也成啊。”
萧夏局促地笑:“那多浪费啊?”
“你给我吃掉就更浪费了。”余微坚决不要,萧夏只能作罢。
送走萧夏,余微捶了下脑子,她怎么忘了送礼物这回事?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底,期间余微和杜恒泽就见了三次面,而且每天的电话问候时间也被余微强行改为一周两次,杜恒泽开始抱怨了下,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忙起来时间还是有限的。
这个周六,余微本来约好要和杜恒泽见面,但她亲爱的表哥叶小川说要补请生日宴,让她也来。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好久没看见季离夏,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听萧夏说,最近在走廊上遇见,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也不见她和沈修混在一起了。
于是她撇下杜恒泽去聚会,杜恒泽千百个不愿意,要求一同出席。
怎么可能?!
余微驳回他兴奋的建议,又安抚道:“我哥生日,我不去他会扒了我的,我早点出来就是,你先回家晚饭吧,到点了再出来找我。”
杜恒泽觉得她扭曲了他的重点,他想一同去是因为想认识她的朋友,交往到现在,他唯一见过的就是萧夏和刘晓娅那群人了,虽然他的朋友她也见得不多,但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没多少朋友。
也许她是害羞,毕竟那些人也全是一中的学生,杜恒泽最后还是很“贤惠”地让出了时间,乖乖回家吃饭了。
因为他这一耽搁,余微迟到了许久,进去就遭到围攻。季离夏还是老样子,嘻嘻哈哈的,和孟溪抓着她狂聊天。但余微还是觉得她不对,以前不都粘着沈修吗?今天坐得远远的不说,连眼神都甚少交流。
她中途去厕所时,便示意离夏跟上,问了她的近况。
听着离夏的话,余微不由得想起自己,连沈修和季离夏这样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模范情侣潜力夫妻都能闹分手,她这样的…不是更危险?
因为答应了杜恒泽早点出来,余微到底还是先离开了,赶到事先约好的书店时,杜恒泽已经在那儿等了。
乍暖还寒的三月底,他里面还穿着校服的衬衣,外面套了灰色的薄毛衣,站在书架前翻阅手中的书,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有些难以亲近,她看见有几个初中女生就隔着书架在偷看他,看起来想来问问题又有些胆怯。
余微捂嘴笑,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初识他时,也觉得这人清高古板迂腐得要死,是难以亲近的物种,现下却看清他也是温暖柔软的,像这一刻流淌在室内的明亮暖黄的灯光。
虽然这一转变,几乎耗费掉她所有的少女时光。
但是…如果能够永远在一起。
如果可以。
她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努力,跟上他的脚步,陪伴他走向那不胜寒的高处。
作者有话要说:从两点坐到七点= =所以过渡章节什么的,真讨厌。
谢谢大家的耐心。
提前祝周末愉快!
Chapter 28
2003年,高考第一次在六月举行,杜恒泽他们不幸做了先驱者。倒计时的板子本来是放在黑板左侧,在全班民主投票后被搬去了教室后墙。要不上课时一抬头就能看着那一天天减少的数字,谁都瘆得慌。
四月底的二诊还没来,非典来势汹汹地奔入了B市,父母开始频繁的加班,恨不得吃住都在医院。也许是因为杜恒泽的生活总是奔波于学校和家这两点,现在连和余微的约会都很少,看着新闻轮番滚动的信息,他甚至觉得没有多少真实性。
二诊结束后就是五一长假,杜恒泽一下子松懈下来,拉着余微去公园晒太阳。因为非典,偌大的公园冷冷清清,两个人走来走去,人都没碰到几个。
杜恒泽吃过晚饭回家,杜妈妈竟然回来了,从厨房探出头来说:“回来了?吃饭吧。我炖了汤。”
他本想说吃了,转念一想进厨房拿碗筷,问道:“爸爸今天不回来?”
“我们轮休,他明天回来。”
吃饭时他看着妈妈疲惫的神色,一阵心疼,问了问医院的情况,贴心地叮嘱了好些事。
虽然杜恒泽的食量不小,但毕竟在外面吃过了,这下吃了小半碗米饭,喝了几口汤就不再动筷子。杜妈妈奇怪地看他一眼,憋在心里半天的问题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今天下午出去逛街了?”
“嗯,在广场那边闲晃了会儿。”杜恒泽面不改色地说。
杜妈妈露出难怪的表情,笑着说:“你朱阿姨说她今天下午在那边看见一个人像你,我以为你在家,就说她肯定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
杜恒泽心刚一跳又接着松了口气,这位朱阿姨是父母所在医院的护士长,也是胡娜娜的妈妈。她在广场看见他?那肯定是认错人了。于是他自然地说:“是吗?我没看见朱阿姨,不然一定会打招呼的。”
杜妈妈看着他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还藏着一丝失望。吃完饭杜恒泽去房间看书,杜妈妈洗完碗后端着水果进来说:“最近还是少出门,这形势可能还要恶化,要不我去学校请个假,最后一个月,你就待在家里复习?”
“不用了妈妈,”杜恒泽觉得母亲太过夸张,“学校现在都凭学生证进出,也有打消毒药水,还有分配预防药,你放心吧,倒是你们在医院得小心。”
杜妈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爸爸妈妈都是医生,这种时候就该守在自己的岗位,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像你是学生,就该抓紧时间学习,其他事情别去多想。”
杜恒泽敏感地嗯了声,看着母亲出房间的背影若有所思。
妈妈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高三五一放了四天假,杜恒泽有两天都和余微在一起,五月四号的下午,两人在空荡荡的电影院后排看一部并不新的片子,余微抱着碗刨冰呵呵笑,并不喜欢这个的杜恒泽被强迫着吃了一棵杨梅,酸得皱起了眉,余微不满地反手抹了他一脸的冰水,“姐姐看今天是你的节日才伺候你的,居然敢这样蔑视!”
杜恒泽擦着脸嘲笑,“你那样儿还姐姐…萧夏看着都像你哥哥。”
“找死!”
闹了一会儿,剧情不知道进行到了哪儿,余微怪他捣乱,他无辜地眨眼,“分明是你先招惹我。”
余微不和他争辩,一动不动地盯着大屏幕拼凑情节,他看着她傻气的模样笑着叹息:“真想暑假赶紧到。”
“你是想高考赶紧过去吧?”余微无良地揭穿他,他不反驳,但她这话只对了一半儿。
他是很想高考赶紧结束,却并不是因为讨厌高考,毕竟国情所致,不是他的讨厌就能改变的,他只会把时间花在努力适应上,而不是一味埋怨…他期盼的是,高考结束后的生活。
高考结束后,至少他的爱情不用再这样遮遮掩掩提心吊胆…吧?
“喂…”杜恒泽拍拍她的手臂,认真看着电影的余微没理他。他就干脆伸手把她的脸掰过来,小声说:“等我去外地上大学了,你可要记着我那天说的话。”
“什么?”余微茫然地问。
杜恒泽只当她沉浸于电影,敲敲她的脑袋说:“情人节那天我说的啊…因为我肯定会报外地的大学,那么我们只能寒暑假才能见面,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和写信。”
“…哦。”余微反应过来,原来那天他说的是这个?
也是啊…现在都五月了,九月份他就会去上大学,到时候…
“还有不准出墙!”杜恒泽恨恨地加了一句,余微扑哧笑出声来,“什么破比喻。”
“反正你那天都答应了,”杜恒泽得意洋洋地说:“要每天和我通电话,每周给我写信,不准喜欢上别人。”
余微大为头疼,她那天答应的是这些?她深深地觉得自己被自己卖了。
看完电影,杜恒泽就得回学校上晚自习,余微便回家,在车站等各自的公车时,余微难得的一直拉着他的手,笑嘻嘻地甩来甩去。杜恒泽当她撒娇,很受用地接受了。
可目送他离开后,余微就抿唇收了笑,九月后的事情,或者更远更久后的事情,哪是一句迷糊的答应就能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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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长假后,余微回到学校上课的第一天上午,班主任就拿着温度计让每个人测体温,又问谁五一长假去了外地旅游,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下午上体育课时,有人大呼小叫地奔过来说:“要封校了!”
中师本来就是封闭式管理,平时也出不去,封校的意思是?
“周末也不能回家吗?”旁边的人担忧地问,消息灵通人士重重点头,“说是至少要封一周,因为五一节有好多人出外旅游,得观察一周。”
全体哗然。余微表情平静,封就封吧,反正她周末回家也没事。最近家里也不忙,张红茹也不需要她帮忙。
只是还是得打电话报备,张红茹担心地问了好几次他们班有没有被隔离的,余微一再安慰,倒像是他们那儿是隔离区。萧夏接过电话时,余微松了口气,“阿姨想太多了,你帮着安慰安慰呀。”
“嗯。”萧夏应下来,又说:“你自己也小心点…有什么要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