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经过 作者:暖风十里
、订婚
孔雅欣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嘴巴就没停过,主题是骂人。更让她气愤的是,骂人的同时,她还得打起120分的精神注意路况。天还没亮,昏黄的路灯隔着雾气照得睡眠不足的她头晕。
到达机场把车停好后,她瞄了下时间,凌晨两点!
机场里灯火通明,行人却稀少,她往候机厅狂奔,嘴里仍旧不忘骂人。
最新一句是在骂她自己。
“我脑子有病啊,睡觉为什么不关手机!”
一转过转角,她就看到罪魁祸首穿着白色衬衣,用个阔边草编帽盖住整个脸,怀里抱着随身的包,伸着瘦瘦长长的腿,似乎是在打瞌睡。
哼!她也知道困?!
孔雅欣气冲冲地走过去,手直接攻向对方的耳朵,安静的大厅里突然响起一声杀猪般的痛呼。
多人侧目,孔雅欣却视而不见,稍微放轻了力度,对半夜三更打电话让她来接机的好友薛宁低吼道:“薛宁宁,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薛宁扒下帽子,打开她的手,摸着耳垂问:“你开车来的?那我们走吧。”
说完她就起身往外走,孔雅欣张着嘴巴,无语地跟在后面,腹诽薛宁又玩这种答不对题。
薛宁是她的高中校友,年龄比她大了小半年,年级却比她低了一届,两人因为一些误会敌对了一个学期,算是不打不相识,误会解除后竟然成了死党。
孔雅欣可以自豪地说,她是薛宁最好的女性朋友,也就是所谓闺蜜,恐怕她还可以在前面加一个形容词:“唯一的”。
上了车,孔雅欣就连续发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干嘛不让你家司机来接?这会儿不回家?”
薛宁闭着眼睛说:“这么晚了,不想打扰他们。”
孔雅欣再次吐血,“那你就能打扰我?!”
薛宁掀了掀眼皮,理所当然地说:“嗯。”
“…”孔雅欣默默把咒骂咽回去。
薛宁又一次闭上眼,疲惫地说:“姐姐,我转了三次机,在天上飞了一天,我先眯会儿。”
看见薛宁眼下那明显的黑眼圈,原先关于“我明明比你小几个月”的吐槽当然是堵在了喉咙,孔雅欣灭了车里的灯,安静地把这位三个月前突然休学跑到美国“体验生活”,现在又突然一身轻快回来的好友载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八点,孔雅欣被厨房里叮叮砰砰的声音吵醒,气愤地跑出去,薛宁淡定地拿着勺子问:“你爸妈不在家?”
孔雅欣无处发火,不无怨恨地说自家二老,“又出门玩去了。”薛宁扑哧一声笑,“真浪漫!”
“…”
两人吃饭时,薛宁问:“你今天有事没?”
孔雅欣摇头,“周末又不上班。”
薛宁拍手道:“太好了!陪我去买衣服,薛书阳今天订婚。”
孔雅欣这才慢慢明白过来,“你回来就为了你哥订婚的事啊?”
薛宁嘴里包着粥含混地嗯了声,孔雅欣切了声,“是你爸妈想你了,趁此机会把你召回来吧?”
薛宁耸耸肩,“我过两天还要回去的。”
孔雅欣看着她那一双快成熊猫眼的大眼睛说道:“你也不嫌折腾,多休息几天再走吧。”
薛宁狡黠地眨眨眼,“我可是签了劳动合同的,你帮我给违约金啊?”
孔雅欣白了她一眼,小声嘀咕道:“狗咬吕洞宾。我可给不起,让你哥给吧。”
两人近九点出门,赶到市中心也差不多是各大卖场开门的时间,本来是很简单地买一件得体的衣服的事情,一向随便的薛宁今天却执拗上了,这件也不好那件也不好,这个太傻那个太土,孔雅欣忍不住吐槽,“又不是你订婚。”
薛宁不赞同地反驳,“我哥订婚,我不能丢咱薛家的脸吧?”
这个理由是说得通的,孔雅欣无奈地叹气,薛家长子订婚,宾客还不如云?薛宁再怎么说也是薛家备受宠爱的老幺,这种场合还是上心点好。
眼看12点越来越近,薛大小姐还没确定要哪件,最后跑到专门做婚纱的地方要了件伴娘的裙子。
找好衣服后是化妆,薛宁若顶着那黑眼圈出现在酒店,还不把人吓死?
追求完美的后果就是,她们两人迟到了,还很怂地被挡在了门外,门神一样的工作人员说没有邀请卡不能入内。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具备被邀请的资格,薛宁左思右想了半天,最后掏出手机,翻出和父母的亲密合照给那位尽职的工作人员看,才终于被放行。
进了门要走过一段长廊才能到达宴会厅,两人的脚步声被淹没在地毯中,孔雅欣忍着笑说:“笑死了,薛宁参加薛书阳的订婚宴还要被拦,你也太失败了吧?”
薛宁意外地没理她,快步往前走。到了门口,孔雅欣听见仪式主持人正好说:“请两位交换订婚戒指。”
台上薛宁的哥哥薛书阳和报道里那个叫蒋韵婷的美女面对面站着,她一把拉住直往里走的薛宁,小声说:“我们等会儿再溜进去,打断这个不好。”
薛宁看了眼,反握住她的手说:“没关系,我们从侧面绕到我爸妈那儿去。”
孔雅欣还要说话,却被薛宁不知哪儿来的蛮力拉进了大厅。幸好这里也铺了地毯,她们的脚步声微乎其微,两人猫着腰从最边缘走,孔雅欣在桌椅缝隙里看见薛书阳正准备将戒指套进女方中指,那幸福的场景,羡煞旁人。
可就这一个走神,走在前面半步的薛宁突然一个踉跄,凉鞋细细的鞋跟一歪,她直直倒向旁边放满空酒杯的方桌,玻璃碎的声音哗哗啦啦,孔雅欣暗叫不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喧哗后,孔雅欣听见薛宁母亲杨雪芬有些惊奇的声音,“宁宁?”
孔雅欣勇敢地睁开眼,见闯了祸的薛宁尴尬地站在原地挠头发,然后甜甜地叫了声妈,朝宾客鞠了下躬,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又对着仪式台上的人说:“请继续…继续…”
在场的人一部分是认识薛宁的,另一部分不认识的知道是主人的妹妹后也收了微词,薛宁领着孔雅欣快步去主席坐下,又装可怜地先下手为强,轻声对还在惊奇中的父母撒娇道歉。
薛宁的父亲薛诗杰也从最初的惊讶缓过来,慈祥地责备道:“你这个疯丫头。”
孔雅欣默默羡慕嫉妒恨,薛宁父母疼她是出了名的,看这架势,薛宁事先没说她要回来。这惊喜给得好,可也给得不巧,整场的主角好像一下子变成了薛宁,还有人察言观色立马过来拍马屁,对薛诗杰说什么薛总好福气,令郎风度翩翩,令媛也美丽乖巧,BALABALA…
孔雅欣偷偷看了眼台上的未婚夫妻,薛书阳正皱眉看着这边,旁边的美女也面露不悦。孔雅欣再次暗叫不妙啊,薛宁你搅了你哥哥的好事!啊…她哥哥干脆示意仪式暂停,手中还拿着未给未婚妻戴上的戒指下台来了…
孔雅欣捅捅正COS蒙娜丽莎对父母和其他人浅笑的薛宁,凑过去小声说:“你哥好像气爆了,要当场找你算账!”
孔雅欣见薛宁心虚地转了转眼珠,薛书阳已经走到了这边,低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宁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转过身面对她哥哥,仰头说:“昨天晚上,想给你们个惊喜来着。”
薛书阳歪了歪嘴角,“这惊喜是够大的。”那表情在孔雅欣看来,分明就是抱怨。
薛宁还不怕死地说:“不好意思,回来得匆忙,没准备礼物。”
蒋韵婷也走了过来,温柔地说:“宁宁你回来怎么不先说一声,姐姐也好让人去接你。”
薛宁礼貌地摇头说不用,又向薛书阳伸出手,笑道:“哥哥,恭喜你订婚。”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今年过年意外地热闹~晚上一直不空,其实已经很困啦= =眼睛快睁不开,不过还是马马虎虎地开了坑!
明天再来修饰什么的吧!
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o(∩_∩)o 哈哈
、段郎
薛宁好久没这么叫过他,说出来时自己都觉得有些拗口。
薛书阳也疑似惊了下,才伸出手握了上去,他只不过稍稍使了点力,薛宁就低嘶一声呼痛。
薛书阳连忙松开手,把她的手掌翻过来,只见她手掌上赫然粘着几个碎玻璃渣,被他刚才一捏,更深入皮肤,竟开始冒血丝。薛书阳立马拉下脸,冲她低吼:“你还能再笨手笨脚点吗?”
父母也被惊动,看见那血大吃一惊,薛书阳张罗着让人去请医生,孔雅欣趁机说:“阿姨,我带宁宁出去处理吧。”
杨雪芬连忙说好,又把明显过于激动的薛书阳拦住,“你回去继续仪式,韵婷还等着你的戒指呢。”
薛诗杰见伤口不深,也说:“今天是你和韵婷的好日子,别管宁宁了,一点小伤,也让她长长记性。”
“爸…”薛宁娇嗔地叫了声,离开前又是迭声道歉。孔雅欣挽着她跟在服务员身后从侧门出了大厅,被带到了一间休息室。临时找来的医护人员处理薛宁的伤口时,孔雅欣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大大松了口气,“我真是服了你了,本来是给惊喜,现在完全成了惊吓。”
薛宁扁了扁嘴,“我哪知道会这样。”
可她的语气实在没多少可信度,孔雅欣又切了声,“我看是你昨天没睡好,精神太恍惚。”
薛宁拖着手掌,忍受着迟来的痛意,低声叹:“可能吧。”
处理完毕,薛宁举着被包扎得很夸张的手掌独自去洗手间,经过大厅侧门,仪式已经结束,薛书阳还有她的准嫂子正在挨桌敬酒。
五分钟后,她无聊地坐在洗手间马桶上发呆时,外面进来了两个人,补妆的同时大声地聊天,薛宁开始无所谓地听着,无奈主角慢慢变成了她。
“韵婷今天也太霉了,本来开开心心地订婚,谁知那个薛宁一出现,就乱成一团。”
“那是薛书阳的妹妹,听说是他们家的宝贝,可她也太分不清场合了些,迟到了就等开席吃饭时再进来呗,偷偷进来也就罢了,还迷糊地弄出动静。”
你才迷糊,你全家都迷糊。
“宝贝?”这个女声突然讥笑起来,“我听说,薛宁是小时候被抱回来的,谁知道是薛诗杰在外面和哪个女人生的,杨老师也是脾气好,对她跟亲生的似的。”
我妈是比你脾气好,至少不会背后嚼人舌根。
“可不是?你看薛家名字都是按辈分来的,这辈的薛书阳,还有他二叔家的薛书楠和薛书瑶,就她一个人叫薛宁,她长得也不像薛家人,那丹凤眼和小薄唇,特别是今天化了妆,真像狐狸。”
我像狐狸怎么了,你想还不行呢。
“看她那面相,不是好相处的,韵婷嫁过去要吃苦咯。”
“那倒不一定,我看薛宁挺怕她哥哥,韵婷有她老公罩着,没事啦…韵婷说,薛书阳…”
这里声音突然低下去,然后两人嘻嘻笑着走了。
薛宁没好气地拉门出来,跟出去瞄了眼背影,这两人是蒋韵婷的朋友吧?
她闷闷地往回走,还没到休息室,孔雅欣就歪了个头出来,邀功一样说:“宁宁,你家段郎来了。”
段郎本名段羽,是薛宁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校友,所谓的青梅竹马,曾经的蓝颜知己,现在的亲密男友。尽管他的外形和段誉南辕北辙,性格却有许多相似之处,因此得了这个外号。
前几天段羽才在MSN上说如果她不回来他不会出席这订婚宴,没想到他这样快就知道她回国的消息,肯定有人告密。薛宁进门时瞪了眼唯一嫌疑人孔雅欣,对方俏皮地回了个鬼脸。
段羽听到孔雅欣那句话早已经迎上来,一脸紧张地看着薛宁的手掌说:“没事吧?”接下来才问:“你回来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薛宁觉得头疼,只得咧开嘴笑,拉着他们两人回大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吃饭。
段羽出于礼貌去长辈那桌问好,薛宁不知道闹什么别扭不愿意同行,闷闷地喝汤。薛诗杰和杨雪芬是早认识段羽的,笑呵呵地说了两句,也就不管那任性的小女儿了。
段羽客气地祝福薛书阳时,对方只浅薄地点了下头,他知道她哥哥向来如此,也就不以为意,退回位置向薛宁诉相思之苦。
这场盛大的订婚宴结束前,薛宁就偷偷摸摸地回了家,倒头大睡。从她决定回来后,忙着定机票,中途转机三次,跨越了几个时区,到达后只睡了几个小时就风风火火地打扮整齐赶到宴会,一些她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一些她在期待的事情却到底没发生。
饶是疲惫不堪,她仍是做了梦。
梦里她穿着今天那件漂亮的裙子,站在冬夜的街头,冷得瑟瑟发抖,连眼泪也只能温暖她全身肌肤的千分之一或者更少。
好累。
她醒来时已是傍晚,夏日昼长,不知道谁进来把她的窗帘拉开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映在她的床边,暖黄一片。
薛宁洗了脸下楼,家里的黄姨正在厨房里泡咖啡,薛宁冲过去抱住她时差点把咖啡杯打碎。
“黄姨,我想死你了!”
黄姨把她的手扒开,打量了下她才捏捏她的鼻头,笑道:“是想死我做的饭菜了吧?出去几个月,又瘦了。”
薛宁自小与她亲近,缠着她说话,自责这次回来得匆忙,忘记买礼物。两人谈得兴起时,楼梯口传来一声轻咳,薛宁抬头看,薛书阳穿着短袖POLO衫慢慢走下来,开口问:“黄姨,我的咖啡呢?”
黄姨哎呀一声,说了对不起又赶紧去弄。
薛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笑道:“你不请那些送了巨额礼金的人吃晚饭?”
薛书阳没回答她的问题,兀自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杂志。
薛宁咬牙切齿地问:“爸妈呢?”
薛书阳这次回答地快,“下午和一群人去打高尔夫,还没回来。”
薛宁哦了声,又找不到能说的话了。
黄姨给了他们一人一杯咖啡,默默地退了出去,薛书阳喝了小半杯后才淡淡地开口,“妈说你过两天又要走?”
“不要你管。”薛宁答得干脆,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把咖啡杯重重地放下,也装模作样地看起报纸来。
她手中的报纸是今天的本地某报,在某板块的角落处赫然登着商业巨头薛家和政坛新贵蒋家联姻的消息,短短百余字,溢满赞美之词,看得薛宁胃酸。
对于她明显的不善,薛书阳视而不见,继续围绕自己的话题说:“爸妈年龄都大了,你别老是跑来跑去,既然回来了,就安心待在家里,正好要开学了,大学最后一年,好好珍惜。”
薛宁扔开报纸,捧起咖啡杯说:“我在那边签了劳动合同的,还有两个月的工作,不做完要算违约金的。”
薛书阳好笑地看她一眼,“你参加的那个出国项目,美其名曰锻炼生存能力,其实就是过去打廉价工,并不会因为你是在美国打工就显得多么与众不同。再者,你在那边三个月,除了和几个外国人成天瞎混外,还学会了什么?”
薛宁忽地站起来,怀疑让她的声音在发抖,“你监视我?!”
薛书阳不屑地转开头,“我可没那闲工夫,想也知道。”
薛宁默了一会儿,又找到一个借口,“我的行李还都在那儿,我要回去拿!”
“我自会让人给你拿回来。”
“我要自己回去,他们知道什么?而且我回来什么都没带,没衣服穿,没书看,没…”
“明天我陪你去买。”
薛书阳极其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后,端着咖啡杯拿着书上楼,薛宁愣了会儿才低笑出来,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巴巴地问:“明天你不上班?”
“周日。”
“那明天几点?”
“你想睡到几点就几点。”
“那我要…”
这样和谐的对话,好像很久没在他们之间发生。
这一刻的温馨和幸福,让薛宁忘了她在决定回国前经历过的那些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久违的存稿箱也来问好!
立春啦!天气真的暖和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原因?
希望春天快点来^_^
写完《来不及》后的这半年,我似乎没有动笔写一个完整的故事,生疏不少,导致最近写这个文时怎么看怎么怪,如此大家也这样认为的话,请留言告诉我哈!
、伪装
一夜美梦。
第二天八点,薛宁难得地自然醒,伸完懒腰从枕头下摸出一面小镜子,眼角虽然有不雅的眼屎,黑眼圈已经淡去,她开心地在宽敞的床上打了几个滚。
洗漱完后她又故意套上回来时穿的那件皱巴巴的衣服,去薛书阳的房间和书房找了一圈没见人,便咚咚地下楼。
客厅里空荡荡,饭厅那边传来嬉笑声,薛宁拐进去发现餐桌上摆着几人份的丰盛早餐,而那笑声则来自于她的准嫂子蒋韵婷,还有她的亲亲父母。
见她进来,还戴着围裙的蒋韵婷亲热地招手,“宁宁这么早就起床了?来吃早饭。”
早?薛宁将小家子气的冷笑藏在心里,能有你早吗?还没进门呢,就赶着过来准备早饭。
保持了一夜的好心情被破坏,薛宁刚想回房继续睡觉,薛书阳就出现,拉着她在餐桌左边并肩坐下。坐在对面的杨雪芬却笑说:“宁宁,过来挨着妈妈坐,你坐那儿你嫂子坐哪儿?”
薛宁茫然地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笑意盈盈的蒋韵婷,又回头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薛书阳,迅速地换了位置。
薛家的规矩,平常吃饭时是不能说话的,这天的早餐,蒋韵婷却一直在低声说:“书阳,尝尝这个…”
薛家父母都没说什么,薛宁当然只能默默皱眉头,并且非常地食不知味。
早餐结束,黄姨利落地收拾好碗盘,薛书阳才开口说:“韵婷,我和宁宁要去逛街,先送你回家吧。”
“你不是说不陪女生逛街的吗?”蒋韵婷好奇地看了薛宁一眼,“宁宁要买东西?那我可以作陪啊!你三个月没回来,咱们市里还是有些变化呢,姐姐可以带你去逛新地方。”
薛宁下意识想拒绝,杨雪芬却说:“好啊,宁宁回家没带衣服,所以才去买,韵婷你眼光好,给她推荐推荐。”
薛宁求助一样看向薛诗杰,谁知他也说:“如果韵婷没事的话,一起走走吧。”
薛宁最后看向薛书阳,他对她耸耸肩,表情不知是无奈还是庆幸。
于是逛街变成了三人行,主题也从帮薛宁买衣服变成了陪蒋韵婷看化妆品看包看衣服…薛宁没了兴致,一件衣服也不愿意试,薛书阳当她又在闹别扭,只能把自己觉得适合她的买了一些。
趁着蒋韵婷又拉着薛书阳去看化妆品的空隙,薛宁躲去了洗手间,狠狠搓手时不停骂薛书阳重色轻妹,不是好人,天生混蛋…
骂过后却是无尽的空虚,她摸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有两通段羽的未接来电,鼻子一酸拨了回电。
出商场时,薛书阳手里提着她的东西去提车,薛宁趁机说:“我不和你们一起了,我朋友要过来。”
“哪个朋友?”薛书阳下意识盘问。
薛宁欢快地说:“段羽啊。”
蒋韵婷不合时宜地插话道:“昨天那个男孩子吗?是宁宁的男朋友啊?真是郎才女貌…很配呢。”
郎才女貌你个头!
薛宁在心内默默说了一句,对着远方走来的段羽猛挥手,然后低头对着薛书阳的鞋尖说:“那个…你帮我把东西带回家啊,我不回家晚饭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刚才差点咬着舌头。果然…没了那个情境,对着他,她已经叫不出哥哥了。
为了避免段羽问东问西,薛宁拉着他去看电影。
电影应该很精彩,段羽看得非常认真,她却一直走神,想起许多往事。
她出生在冬天,1月11日,真是孤独的一组数字啊。这也是她来薛家后才知道的,后来她去查了那年的日历,是除夕前夕,大概也是天气最冷的时节,不知道她出生那天有没有下雪?
对于来到薛家前的记忆,她已经很模糊。只隐隐约约记得她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乡下,没有父母的印象,而六岁生日那天,爷爷奶奶带着她去市里的游乐园,说要为她庆祝,拥挤的人潮里,他们说去给她买冰淇淋,让她在原地等。
这一等,就是十七年。
他们再也没有回头来寻她。
懂事后她才想,那么冷的天,有主动去给孙子买冰淇淋的爷爷奶奶吗?那天后来下起了小雪,她沿着长街走了好久,明白她真的被抛弃后,流下她人生的第二次眼泪。
第一次是宣告她来到了这个世界,第二次是她被这个世界抛弃。
在她饥寒交迫,奄奄一息地躺在路灯下时,携着晶莹的雪花向她走来的那对夫妇,是她现在的爸爸妈妈。
而被抛弃的那个夜晚,如此深刻,成了她最初的记忆。
哦…她为什么会被抛弃呢?在她来到薛家的几周后,那个医生温柔地告诉杨雪芬,“这个孩子有严重的自闭症,轻微的智障,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慢性治疗。”
“宁宁?”段羽打断了她的回忆,发现她的脸上有泪水的痕迹,边轻轻给她擦边笑说:“这个电影有好看到能把你都感动哭了吗?”
薛宁朝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们在外闲晃了一天,吃过晚饭,段羽送她回家,在大门前,薛宁告诉他她不会再出国,开学就返校复课,他激动地一把抱起她,欢乐地转圈圈。
薛宁被转得头晕,捶着他的背命令他放下她后,嗔怪道:“用得着这样吗?就算还要走,还不是两个月的事情!和我们认识的时间比起来,五个月算什么啊。”
“可是我想你。”段羽刚还嬉笑着的脸慢慢归于严肃,他看着她的眼睛,紧张地道:“宁宁,以后你不会一声不吭地消失吧?”
薛宁一时无言,愧疚让她甚至不能和他对视。
段羽虽然比她小一岁,却是一个非常非常好有包容心的男朋友,她得多么幸运才能拥有他,而她又有什么资格拥有他?曾经她觉得段羽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伤害的男孩子,现在她却不能不自私地在自欺欺人的同时伤害着永远不会背叛她的段羽。
在这沉思的当口,段羽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薛宁吓得往后仰身,却被段羽掐住了颈子。
这是他们成为男女朋友近半年后的第一次亲吻。
他温柔地在她唇上辗转,薛宁慢慢接受,直到他企图撬开她的牙关才一把推开他,埋着头低声让他快走。
段羽当她害羞,又在她头顶轻轻碰了下,笑嘻嘻地离开。他的脚步声消失后,薛宁才捂住胸口深深呼吸,擦着嘴唇回头…
薛书阳双手抱胸站在门口,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薛宁表情不明,薛书阳则一如既往摆出哥哥的架势,装模作样地教育道:“要亲热也注意下地方。”
那轻蔑不满的语气,让恼怒瞬间席卷了薛宁,她无所谓地仰头说:“你管不着!”
咚咚咚地冲上楼,回到房间,扑倒在床上,薛宁再度抚上嘴唇,想起的,却不是刚才经历的她人生中的第二次亲吻,而是荒谬不堪的第一次。
正焦躁时,有人轻轻敲门。
薛宁哑着嗓子问谁,外面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薛书阳随意的声音,“你今天买的东西还在我房里。”
薛宁搓了搓脸,慢吞吞地去开门,门口的薛书阳站在逆光处,她抬头只能看见暗影,这样的劣势让她非常不舒服,绕开他,嘟囔道:“我自己过去拿。”
薛宁提着大包小包地从他房里出来,薛书阳还站在走廊上,在擦身而过时轻声说对不起。
薛宁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头,“对不起什么?”
薛书阳低头看她,“刚才…还有以前,都对不起。”
薛宁脸上的讪笑僵住,这两天薛书阳伪装得很好,好像以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于是她也打算糊涂下去。此刻他主动又隐晦地提起话头,薛宁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回应他,心上的肉似有钝刀在来回地割,她也不敢低头,生怕一动就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