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微条件反射地往后靠了靠,无路可逃后,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这真正意义上的初吻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不得章法的缠绵方式让坚硬的牙齿成了凶器,余微憋着笑,慌乱地往外推人,杜恒泽不耐烦地按住她的双手,坚持不懈地探索,最后功德完满地放开人。
余微抚着微疼的唇,很破坏气氛地笑出声来。
他们太菜鸟了。
“好笑吗?”杜恒泽脸部抽动,危险地再靠近一步,“这一次还准备和上次一样,装傻说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上次?”余微缺心眼地接话,一瞬就想到所谓的上次,迅速地干笑起来。
笑声绕了个弯儿尾巴还没落地,就被结实的拥抱堵住。
“余微。”杜恒泽郑重地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余微垂着双手,被迫踮着脚把下巴靠在他肩上,沉默。
“好不好?”已经不怎么确信的第二次。
余微对着黄昏前明黄的天空眨眨眼,上次他问出第二句时她在想什么来着?
“好不好?”声音低下去,背后的力量稍松,靠着的肩膀慢慢往后退,余微从冥想中惊醒,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头埋下去,嘟囔着说了两个字。
杜恒泽顿了顿,再问:“…什么?”。
余微退开,满面通红,瞪着他说:“没听见拉倒!好话不说第二遍。”
杜恒泽拉住转身欲走的她,笑着说:“好话吗?那我就当好话理解了。”
其实刚才他听清楚了,尽管她说得瓮声瓮气。
但他知道她说的那两个字是:“好吧。”
看似是被烦透后的妥协,但他相信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两人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走,高三的教室里已经只有值日生还在,看来老师已经宣布放假了。杜恒泽一拍脑门,他差点忘了!班主任开会结束肯定要回教室交代国庆节放假事宜和后天校庆的事情,大概会给他记个早退吧?
余微大概猜到,幸灾乐祸地笑,没有一点罪魁祸首的自觉,自顾自地往楼下走。杜恒泽收拾了书包跑出来,余微还在视线所及的前方走着,周围有认识的人小心翼翼和她打招呼,她微笑着回应。
杜恒泽慢慢地跟在后面,不上前,不打扰,只有心中隐藏着的那些甜蜜因子开始发酵,他终于等到这一句“好吧”,虽然他同样不知道这样的好,能陪伴他们多久,能让他们坚持多久。
余微今天是坐公车过来的,出了校门仍旧坚持坐公车回家,对靠在自行车边等她上车的某人视而不见。
“坐我后座会死吗?”
“死倒不至于,只是…”余微看着一中校门外的人来人往,“你不觉得,我们在这里晃一圈,明天就能上学校头条吗?”
“明天学校放假。”杜恒泽无所谓地说:“再说,你觉得我们现在站在这里,就不是在昭告天下吗?”
“昭告什么?”余微斜眼瞥他,也确实发现傻傻站在这里的危险性,索性跳上后座,催促道:“赶紧走赶紧走。”
杜恒泽笑得开心,刚蹬了两下,故作吃力地停下,回头问:“这一年你没长个子吧?”
“没怎么长,怎么?”余微边紧张地东张西望边好奇地问,没觉出不妥。
杜恒泽若有所思地点头,“那看来全横着长了。”
余微傻眼,原来杜恒泽也可以这样开玩笑啊?新鲜啊!虽然被玩笑的对象是自己。她不禁有些感叹,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到底还是有了不同的变化。
好比她终于能够打开心结,坦然地接受这份美丽透明却脆弱的感情,好比他不再摆臭架子,能够开怀地笑着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又或者——自行车转过街角,开始爬上坡,余微小心翼翼地抬手,轻轻地抓住他的衣摆,目光丈量着眼前这个肩膀的宽度,忍不住抿嘴轻笑——又或者,时间给予这个肩膀的可靠与坚实,以及给予她的释怀与自信。
慢摇摇摇到余微家楼下,她轻盈地蹦下车就要往里走,杜恒泽拉住她背包的带子,笑意盈盈地问:“就这样走?”
余微眯着眼睛,危险地看他,“你还想怎样?”
杜恒泽角色转换的功力比她好,似乎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关系,但她不行,她表面镇定,实则需要独处好好梳理一次。
杜恒泽哑然,其实他也不知道要怎样,今天太过起伏变化,他还想和她多呆一会儿,想了好久只能问:“你后天去看校庆吗?”
“我又不是一中的人了,我去看什么?今天是去看离夏的。”余微不以为然,那里早已没有了她的位置。
“你现在也算是一中人的家属,去看一下有什么关系?”杜恒泽故作平静地说,余微扯回自己的包,咕哝道:“谁是谁家属啊…”
杜恒泽假装没听到,顺理成章地说:“去吧?庆典上午就能结束,然后我们就自己活动。”
关键原来在于这后半句,余微低头踢了踢石子,嗯呃了下,还是点了头。杜恒泽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你还欠着我好多东西,后天慢慢和你算。”
余微愕然抬头,看见他亮如晨星的眸子里盛满挪揄的笑意,她装作思考她到底欠了些什么,避开了这样的目光,心却再次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微微?”安静的晚风中,突然响起了清亮的声音,萧夏从楼梯间走出来,皱眉看着相对而立的他们,视线扫了杜恒泽一眼,又平淡地滑到余微身上,自然地问:“你才回来?”
“嗯。”余微挣脱开杜恒泽的手,转身朝他走去,脸色微窘地转移话题,“你今天翘课了?我去一中都没看见你,被阿姨知道你就完了。”
萧夏笑:“我哪里有翘课?彩排结束后我才走的,你要早说你去,我就等你一起回家。”说完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杜恒泽
“临时决定去的…”余微不自在地拂了拂刘海,心想萧夏是不是看见什么了?于是继续转移话题,“你下楼来干什么?”
“唔…”萧夏瞟了眼被晾在一旁的杜恒泽,“妈妈让我下来买酱油。”
余微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吧。”
回身瞅见还站在路边的杜恒泽,萧夏很有礼貌地打招呼,意有所指地问:“微微,你同学吗?”
余微这才想起给他们互相介绍。
其实他们以前也是见过的,只是两人依旧很给余微面子,装作是初次见面地寒暄,这样一来,罕见忸怩的余微反倒显得很搞笑。
因为萧夏的出现,杜恒泽某些想法没能付诸于行动,心里难免有些烦闷,走之前自然地抓了余微的手说:“后天我来接你?”这动作当然也不无宣告的意思,萧夏愣了愣,侧过了身子。
余微再次大窘,瞥了眼萧夏说:“我和萧夏一起去。”
“也好…”杜恒泽笑,捏了捏她的手而后放开,骑着自行车走了。
好一会儿,萧夏才笑着捅捅看着自行车离开方向发呆的余微,调侃道:“影儿都看不见了,咱们可以去买酱油了吗?”
余微的脸迅速窜红,拐了他一手肘,难得娇嗔地说:“不准瞎说。”
萧夏耸肩,“我从不瞎说…”而后笑得很夸张地说:“高三理科实验班的杜恒泽,早已久闻大名…只是想不到呀,这样的人居然…”
余微一掌拍在他背上,摆出了姐姐的架子,“你还买不买酱油了!”
萧夏乖乖闭了嘴,安静地跟在她后面,脸上的笑容早已收敛起来。因为一中高中部有些变态的教学模式,那些卓越于众人之上的人就会得到更多的关注,杜恒泽算其中一个。
然而他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字总是高高挂在高三成绩单的前列,而是因为那一年他在街上面无表情经过他们后,余微瞬间低落下去的脸;因为杜恒泽这个名字偶尔出现在余微和她转学去外地的朋友的通话中;因为每次提到这个名字,余微要么特别忧郁要么特别开心。
在他不那么喜欢余微的那些初识的日子里,他并没有想过他和杜恒泽会有什么交集,然而现在,每次看着高三张榜的成绩单,心里都会涌起无限斗志。
杜恒泽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只是当他终于正面了杜恒泽,才明白成绩什么的,他当然可以努力超越杜恒泽,但惟独余微看着他时眼中的那种喜悦与羞赧,他得不到分毫。
*
一中的百年校庆,规模自不用说,余微忐忑不安地以杜恒泽转学走的表妹坐在他班上接受各种目光洗礼,这种紧张在班主任也过来表示关怀时达到顶点,她很不争气地申请先行告退。
她走出一中校门没多会儿,杜恒泽就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她讶异,“你为什么能早走?”
“当然是托你的福了,老师说了,表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要好好招待。”杜恒泽憋着笑说。
余微威胁道,“你的正牌妹妹昨天在电话里说了,你要是敢欺负我,她会回来的。”其实恒月还说:“微微,我哥多不容易啊,你也别老折磨他。”这样的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杜恒泽很受教地点头,看了看时间,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一脸诚恳地请求道:“今天熟人都在参加校庆,请问余微小姐,咱们可以大大方方地一起逛街吗?”
余微扑哧笑出来,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那得看你的表现啊…”
国庆长假就意味着商机,步行街人满为患,各个商家的促销台如火如荼,两人在拥挤的人群中毫无顾忌地紧紧牵着手。来到一个唱歌得赠品的台前,杜恒泽停下了脚步,诡异地问余微,“还记得我们的那个赌约吗?”
余微心里有点发毛,赶紧强调,“可是我赢了啊!”
“我知道是你赢了,所以今天我去履行我的承诺。”
Chapter 21
余微更加愕然,她记得当时他们想了好久也找不到合适的惩罚,最后很无厘头地说,谁输了谁就在公众场合做一件丢脸的事。彼时余微还觉得杜恒泽这人诡异得很,不知道他会让她做什么变态的事情,所以才那么怕输,现在…再说起这个赌约,她不怀好意地瞟他:“你真的这么自觉受罚?”
“愿赌服输。”杜恒泽还颇为委屈地接一句,“那年暑假过后,我来初中部找你,就想实践赌约,谁知道你根本不理我。”
余微无视掉他无孔不入对她当时冷漠的控诉,直奔主题,憋着笑说:“今天这里倒算是超级公众场合,可我不知道你这样厚脸皮的人,做什么事才算得上丢脸啊…”
故意调侃的后果就是被他勾住脖子直直拖进了面前这个展台旁边的工作区。被松开后,余微不满地抚着脖子顺气,本想训他几句,扭头就见他认真地在和一位工作人员说话,她凑过去听了个尾巴,不以为然地说:“上台唱歌算什么丢脸啊?!”
杜恒泽对工作人员说了谢谢,对不知足的某人很无语,“待会儿你听到我唱歌,就知道,让我在这种地方唱歌,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五分钟后,站在台下的余微就明白了他这句话的含义,她偷偷瞄了两眼身边的人惋惜的表情,心情愉悦地偷笑。
刚才杜恒泽在主持人夸张的介绍下出场时,台下一片尖叫,甚至有路人也迅速地围过来,余微还默想,有一张好脸皮就是能带来广告效应,可当杜恒泽不急不缓地开口唱歌后,台下一片沉寂。有礼貌的人呢,还会给以同情惋惜的目光,不喜欢掩饰的人呢,直接笑了出来。
因为关注着身边人的情绪变化,余微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出来杜恒泽唱的是什么歌,只是幸灾乐祸地想,离夏在她朋友中,算是五音不全的了,没想到台上这位比离夏更夸张,也许因为离夏好歹也是钢琴八级,而这人就完全是音痴?
身边涌动的氛围平稳后,余微还在想,他这水平看来最多只能领个纪念品回来了。可她却一点也不可惜,只觉得他能够为了实践承诺,在大众前自爆其短,已经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
然而当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见他一直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认认真真地听清楚他还算好听的嗓音唱出来的不怎么好听的歌词,温热从心底涌到了眼眶。
从一开始就觉熟悉的旋律终于在记忆系统里和相关信息对上了号,头一年风靡全国的偶像剧的主题曲,她还记得MV中靠在街边弹着吉他的歌手,还记得剧中那个孩子气可爱霸道的男主角,但是这一刻,脑里心里都只容得下眼前的这位她生命中的男主角,他一秒也不愿意放过她地看着她的眼睛,用不完美的歌声烙下永恒的痕迹。
间奏时,杜恒泽一步一步往她的方向走来,围观群众又开始躁动。他想干什么?!余微紧张地往后退,踩到身后人的脚,在抱怨声中尴尬地说对不起。再回头,杜恒泽已经走到了眼前,还是看着她,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自顾自地唱起了第二段——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 你的身影 挥散不去
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
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你的天真 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 我会伤心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太过直白的表白。
口哨声和尖叫声响成一片,主持人语气高昂地哎呀哎呀着,煽动着气氛。
若放在平时,余微脑海里定然还会想,周围会不会有熟人呢,如果被他的老师家长知道了,他会受到怎样的责难?他们又会被怎样地轻视?
但就在那一瞬间,余微对自己这种说不清是天生还是后天养成的多虑性格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厌恶,她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幸运的是,这个人也喜欢她,甚至比她喜欢他的更多,就这样简单的事情。
就这样简单,不论他的歌声动听与否,不论周围人的眼神暧昧居多嬉笑居多还是祝福居多,不论今后有多少荆棘坎坷,不论他们的心意能否持续到永久,她只要这一刻。
这一刻,他拿着麦克风,低头看她,眼里盛满笑意与赤 裸裸的眷恋;这一刻,她仰视他,眼睛晶亮得似波光潋滟的湖水,却仍旧微笑着,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脸颊上动人的红。
*
午饭时间,余微坐在快餐店靠窗的位置和桌上可爱的流氓兔大眼瞪小眼,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它眯着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好笑,便伸出手去戳它软软的肚子,呵呵笑起来。
这是杜恒泽那称不上唱歌的唱歌得到的特别礼物,他借花献佛扔给余微,她收下了礼物,却拒绝携带,耍赖说他唱那歌算不上丢脸,一个大男生抱着这个走在街上才是真丢脸,于是两人从广场中心区来这里的一路上,杜恒泽的回头率再次暴涨。
想起他郁闷又无奈的脸,余微揪着流氓兔的耳朵,傻傻地笑。对面的位置有人落座,挡住视线的流氓兔被无情地拧走,余微不满地把兔子抢过来抱在怀里,怒目而视,“干什么?!这是我的!”
杜恒泽嫌弃地看着被她亲密抱着的兔子,“这么丑你也喜欢?”
“我就喜欢丑的!”余微面不改色地回答,杜恒泽往这边推餐盘的手一顿,然后继续服务周到地把属于她的那份午饭在她面前摆好,好一会儿才低声嘀咕:“我有那么丑吗?”
正在喝汤的余微差点喷出来,一阵猛咳后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咳得还是其他原因,她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掩耳盗铃般遮住太过明显的笑容,看着给她送清水的人,一字一句地说:“你唱歌时是挺丑的。”
杜恒泽就着递水的姿势手撑在桌面上靠过来,“是吗?我怎么看见有的人双眼冒红心直盯着我看呢。”
余微脸更红,不自在地扭头看看周围,没人留意这边,她才撇嘴不喘气地说:“是吗?我站在最前排,不能看见后面的情况,也许真的有人审美异常,觉得那时的你值得花痴呢。”
杜恒泽只看着她笑,余微迟钝地觉出这话简直就是在说她自己审美异常,更加羞怒,嗔怪地瞪他,推开他的脑袋,拿起勺子吃了好大一口米饭,气鼓鼓地包着嘴慢慢嚼。
这顿饭,到底两人都没吃好,撑着下巴看对方吃饭的呢,没工夫动什么筷子,被看的这位在一开始的狼吞虎咽后,也慢慢装起矜持来,小口小口地喝了配汤,优雅地擦擦嘴,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吃好了。”
杜恒泽从凝视中回神,看看她碗里还剩了一半的饭菜,下意识地问:“吃饱没?”
余微朝天花板送了个白眼,他还知道关心她吃饱没吗?要他真想她吃饱吃好,就不应该盯着她看嘛,又不是没看过。
杜恒泽却浑然不觉地继续说:“你比去年还瘦,应该多吃点,有点肉才好。”
余微扶额低叹,“以前为什么不知道你这样婆妈呢?要早知道…”
“早知道怎样?”杜恒泽理直气壮地说:“早知道也不能再甩我一次!”
发散思维真可怕!余微暗吐舌头,再说,她什么时候甩过他了!她只是不理他而已!那也是为了他着想!她是多么善良啊!
下午坐在空调凉风嗖嗖的电影院里看电影时,余微有些出戏,想起这两天戏剧性的变化,很符合环境地起了些鸡皮疙瘩。
以前的以前,在没有遇上杜恒泽、在没有喜欢杜恒泽的以前,哪能想象自己也会有如此琼瑶的潜力?那时他们大概都有最最坚硬的外壳,内里藏着不愿意展露于人的柔软敏感细腻。这外壳让他们感觉安全,而他们愿意在对方面前打碎这外壳,只因为在彼此身边,已经不需要这壳的保护。
软化剂。余微想起恒月在电话中说过的并不怎么美好的形容。
“你和我哥就是最适合彼此的软化剂啊,微微,我真开心,能看到你们因为对方而变得更加温暖更加好,所以一定要坚持下去!”
什么事当然都贵在坚持。
但这样简单的一天的约会,她就觉得已经把这几年最好的时光都过掉了,好像至此以后,不会再有更好的日子。
她果然还是这样该死的悲观主义者。
扭头看旁边的人,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大屏幕,却又轻易地感觉到她的注视,迅速转过头来无声地问:“怎么了?”
余微摇头,指指屏幕,示意他认真点。
杜恒泽伸手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皱眉问:“冷吗?”
“还好。”话音刚落,就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杜恒泽拉着她猫着腰溜出放映厅,才放声说话:“冷就要说,咱们不看电影了。”
“你不是很想看那个吗?”在这方面,她自认为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杜恒泽牵了她的手往外走,“我只是很想和你一起看而已,宾语是什么,就不那么重要了。”
余微傻愣愣地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在安全出口的楼梯上顿下步子,执意站高两级阶梯和他平视,在他迷惑不解的目光中用手贴住他的脸,笑着说:“你今天为什么这么会说话?”
杜恒泽笑呵呵地按住她的手,轻声问:“你不喜欢听吗?”
余微耸肩,“喜欢是喜欢…可听多了怪恐怖的。你能想象一个毒舌的人天天和你甜言蜜语么?”
杜恒泽上一刻还很受用的笑容变得狰狞,危险地抵住她的额头问:“我是一个毒舌的人么?”
余微诚实地点头,能记清的被他气到胸闷的次数就很多,还有那些记不清的呢。
原来在她心里,他还有这样一个标签啊…
杜恒泽用余光瞄瞄四周,都是电影放映时间,没人从这儿出来,他探身过去亲她,含混地说:“把我舌头上的毒传染给你。”
好冷的笑话!
余微满脑黑线,头往后仰想避开,却还是被他抓住亲得彻底,正准备走人呢,上一楼拐角处突然传来口哨声,几个人慢慢走了下来,待双方看清楚脸,不由都有些呆愣。
原来是故人。
余微想到他们可能看见了刚才的亲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杜恒泽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任她生气地掐住他的手臂不放,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浅笑着走近。
Chapter 22
“哟!微微,看电影?”刘晓娅无视掉杜恒泽老鹰护小鸡的架势,直接冲余微挥手。
余微犹带尴尬地站出来,刘晓娅毕竟是她的朋友,她知道刘晓娅的性格是最吃软不吃硬的,就杜恒泽在外人面前那罗刹样指不定就杠起来了。
“真巧。”余微借着将头发压到耳后的手势遮了遮还微红的脸,说着毫无创意的寒暄。
刘晓娅颇为暧昧地瞟了一眼他们,似笑非笑地说:“是啊,真巧…我还以为…没想到啊。”
余微大概也猜出来她指什么,更加尴尬,只呵呵地笑。
她和刘晓娅本来许久没联系了,可不巧刘晓娅在初中留级一年后也来了中师,开学没几天在校园里碰个正着,更不巧的是,当时余微正被某男生缠着不能脱身,刘晓娅帮她解围后还问她和她原来那小男朋友怎样了,她就无所谓地说分手了…可这才刚过去小半月就被刘晓娅看见她和杜恒泽在一起,难免有些心虚。
刘晓娅确实有些在意,她虽不喜欢杜恒泽有些盛气凌人的态度,对余微却也有过几分真情意,现下觉得余微居然也学会和她撒谎了,在一起就在一起,有必要骗她吗?她又不和她抢,所以此刻心里有些郁郁。
余微正和刘晓娅各怀心思地相对无言,跟在刘晓娅身后的一个人走上前来,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笑得余微发慌,“哎哟,我说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余微小美人啊,几年不见越发漂亮了…”
杜恒泽皱了皱眉,抬眸冷眼看着将手搭在刘晓娅肩上的男人,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位先生还是如此讨厌。兴许是察觉到他散发出的怒气,余微轻轻在他掌心点了两下,对吴毅的话置若罔闻。对这人的记忆余微早该模糊掉了,只因为那次有杜恒泽的参与,连带着把吴毅也记住了,没想到居然还能遇见,他现在大学早该毕业了吧?
真心诚意的赞美没得到回应,吴毅落寞地摸摸鼻梁,一边的刘晓娅早就笑得前俯后仰,幸灾乐祸时还不忘子斜着眼睛调侃:“正经点!瞧把我们微微家那位好孩子给吓得…”
杜恒泽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牵着余微的手紧了紧,他不想与这样的人费口舌,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也因为刘晓娅是余微的朋友,哪怕也许只能算损友。
余微瞬间没了待下去的耐心,他们调侃她可以,调侃杜恒泽是不行的,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挤兑?于是她也就收了笑容,直接说:“我们有事先走了…”
刘晓娅笑了两声,不置可否,倒是吴毅依旧笑得弯起眼睛挥手说:“慢走,下次去你们学校请你吃饭。”
余微拉着杜恒泽赶紧走人,她可不敢高估他的忍耐力。
出了大厦,余微甩着相牵的手依依呀呀地哼歌,不时偷觎一眼杜恒泽,大概走了五十米,她吊住他的手臂,再也不愿意动。
一直径直往前走的杜恒泽终于停下脚步,侧头看她:“怎么了?”
“你生气了吗?”她眨巴着眼睛,嘟着嘴说。
她敢发誓,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恶心做作的表情装可怜说话!
好在效果不错,前一刻还没什么表情的杜恒泽,立马扬起了嘴角,摇头说:“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好好的气氛被他们搅和了。”
余微把五官拉回正常的线条,无所谓地说:“何必和他们认真呢?本来就是喜欢玩笑的人…”
“嗯。”杜恒泽点头,看了看时间,晚饭前他们还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便问:“你想去哪里?”
“随便…”余微心不在焉地回答。
杜恒泽看着四通八达的道路思考着,直到余微突然笑出来他才又好奇地问她:“什么事情这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