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不待芷云开口,那刘嬷嬷已经匍匐于地,哀声道:“福晋,福晋,老奴求求您,救救格格吧…老奴该死,是老奴没照顾好格格,福晋…”
看着涕泪横流的老嬷嬷,芷云愕然,惊道:“静柔怎么了?我们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她心里确实极为惊讶,刚才李氏在的时候,也没说什么,静柔是李氏最疼爱的女儿,若是出了事儿,那李氏还不得哭天抢地?
“…福晋,格格已经几日不曾好好用饭,格格她,格格她…”刘嬷嬷支吾了几声,张口结舌半天,除了哭泣,哀求,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
屋里静了片刻,那嬷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忽然站起身,因为嗓子嘶哑,声音显得有几分惨烈:“奴婢没照顾好格格,再无颜活在世上…”一句话未完,她猛然向着墙壁冲去,看那股子劲头,是已经心存死志…
七月和侍剑两步蹿到那刘嬷嬷身前,硬是把她挡了下来,侍剑肩膀一用力,刘嬷嬷被撞得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却是一闭,泪水滚滚而落。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二十三章 枯槁
第二十三章 枯槁
一见她如此放肆,七月气得脸色发白,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如今福晋有喜了,万一被你惊吓到,你是万死也难赎罪…”
刘嬷嬷闻言,猛地睁开眼,望着神色肃穆的欧阳,脸上瞬间一片死灰,“…爷…福晋,老奴,老奴不知啊,实在是,实在是…”
欧阳这一次却不曾理会她,板着脸从床上站起来,一伸手,芷云也搭了他的手臂起身,十月赶紧给两位主子披上斗篷,侍书也拿了暖炉,嘴里却低声劝说:“爷,福晋现在是双身子,不如明天再计较吧。”
芷云摇了摇头,低声道:“去看看,要不然我不安心。”说完,便带着七月、十月、侍书、侍剑四个丫鬟,大步出门。
外面风雪大作,雪花打着转落下来,但却在这一行人头顶上一沾即过,院子里灯火通明,路却不大好走,芷云和欧阳相携来到二格格静柔居住的秋霜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整个秋霜斋黑洞洞的,和外面透亮的环境很不搭调,给人的感觉,居然有些阴森,还带着一股子冷意,卧房里到是点着灯,门口坐着两个健壮的粗使嬷嬷,正打瞌睡,芷云一看这场面,就不觉皱眉,掩住唇,轻咳了一声。
“啊…奴婢给王爷、福晋请安。”
院子里本来寂静,芷云这一声咳嗽,到把两个嬷嬷吓得脸色煞白,一抬头,看见王爷和福晋,立时跪下叩头,只是整个身子瑟瑟发抖,也不知道她们是在害怕些什么。
欧阳和芷云都没理会这两个人,一挥手,七月上前把卧房的门推开,打着帘子,欧阳虽然身为父亲,到底是男人,大晚上的也不好进女儿的闺房,所以,只有芷云一个人带着丫鬟们走了进去。
二格格是雍亲王府的长女,又是记入玉碟的侧福晋所出,芷云对她也疼爱得很,这屋子的装潢,当然是精益求精,因为静柔向来不太喜欢红木那种偏厚重的木材,所以,她卧房的家具全为上好的黄花梨木打造,风格偏温馨,带着暖意,以往芷云偶尔过来,对静柔的品味也时有夸赞,可是此刻,这间卧房却冰冷得渗人。
窗户开着,雪花飞溅,炭盆早就熄了,桌子上还摆放着碗筷,盘子里的菜却丝毫未动,不过,余温尚存,显然是出锅不久,芷云心道,看来,下人们还是不敢真饿着这位王府格格
四处打量了半晌,才看见只着了里衣,靠在床上愣神的静柔,这一看,芷云不由吓了一大跳,这位王府格格,哪里还是以往明丽娇艳的样子?
一身丝质月白色的里衣,就那么空洞洞地挂在她的身上,小脸儿也瘦的厉害,简直形容枯槁。面上的肤色暗黄,脸庞两边都深深地凹进去,到显得颧骨高耸,一向温柔清澈的眸子,此时也呈现出一抹呆滞的死光,本来粉润的双唇,竟然变成了青灰色…
“静柔,你这是怎么了?”芷云皱眉,一转身,冲着缩着身子跪在门口的两个粗使嬷嬷厉声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格格怎么竟瘦成这样了?杏儿呢?怎么不见杏儿?”
那两个嬷嬷吓得磕头不止,磕磕绊绊地道:“回福晋,奴婢实在不知,侧福晋只吩咐奴婢两个守住房门,不许格格出去,其他的,其他的奴婢实在不知道…”
芷云还没说什么,两个嬷嬷一哭,到是让静柔惊醒过来,她一抬头,见到芷云,脸上先是惊,又隐约带了一丝畏惧,双手不自然地揪住褥子,过了好半晌,才想起给芷云行礼,讷讷地道:“女儿给瓜尔佳额娘请安…”
这一来,到把芷云弄得摸不着头脑,她自认为对府里的孩子们不错,就算比不上亲生的弘昊,可是,该他们有的,是一分也不曾少过,衣食住行,绝对和弘昊一样,尤其是对静柔,芷云也是信奉女儿要娇养,对弘昀弘时两个男孩子,好歹还严厉些,但对静柔,向来温和。
心里纳闷,芷云面上却不曾显露,只伸手扶着静柔坐好,自己也侧身坐在了床上,也不顾她有些瑟缩,褪下身上的小斗篷,给静柔披上,又把她那冷得像冰块的小手攥在手里,摩挲了片刻,才柔声道:“静柔,你身子不爽快,就别多礼了,来赶紧坐下,暖暖身子。”说完,又扭头冲门外道,“你们这些没眼力的,还不赶紧给格格添两个炭盆。”
这时,两个粗使嬷嬷自然不敢说,这是格格不许她们进屋,所以才任由炭盆冷了的,赶紧乖乖地应下,手脚利落地捧了炭盆进来,银霜碳燃起,不多时,屋子里才算有了几分暖意。
芷云先不问静柔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事儿,才把好好一个女孩儿熬成这副模样,只叹了口气道:“好孩子,别管你为了什么,总不应该这么糟践自个儿的身子,你阿玛今年行围的时候不慎受了伤,到现在还没有好,要是明日看到你这副样子,一着急,损伤了身体,那可怎么得了,就算为了你阿玛,为了你额娘,你也该保重自己才是。”
静柔听见此话,面上的神情动了动,显然是想起欧阳平日里对她的好来,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心里一酸,似乎自己的情绪无论如何再也压抑不住,眼泪一下子淌了下来,她明知道极不妥当,可是,还是不知不觉间一头扎在床上,痛哭失声,一直哭到把被子全打湿了。
芷云也不劝她,只是轻柔地拍着静柔的肩膀,过了不知道多久,静柔才抽泣着止了泪,也许心里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精神到不像刚才那么萎靡,脸上也添了一点儿颜色,只是可能哭过了头,累得很,居然昏沉沉地,直不起身子来。
芷云叹了口气,吩咐十月从厨房端来一碗白粥,亲手喂着晕乎乎的静柔喝下去,才让她躺倒,盖好被子,只一眨眼的工夫,静柔就进入梦乡。
这会儿,随着十月一起过来的刘嬷嬷,才咬着牙给芷云磕头道:“福晋大恩大德,奴婢万死难报…我家格格,我家格格已经好几日不曾安寝了…”
其实,刘嬷嬷会去找芷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大概是失了分寸。
如果不是想不出别的法子,刘嬷嬷也不会避了真正的主子李氏,往芷云这里跑。可是,那李氏虽然是静柔的亲娘,但从小到大,静柔实际上是跟着自己的奶妈妈长大的,刘嬷嬷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
这一回出了事儿,李氏疾言厉色,不光把静柔大骂了一顿,不许她出门,只能在屋里抄写《女戒》、《女则》,到后来,刘嬷嬷见自家格格伤心得厉害,还不肯吃饭,只能去寻李氏,李氏到底是静柔的亲娘,显然也着急,不过,刘嬷嬷却没想到,那李氏在格格的屋子里呆了半日,却是面色铁青的出门,从那以后,格格的贴身丫头杏儿也不见了,格格更是一天比一天憔悴,刘嬷嬷又是哭,又是求,格格却一语不发,只呆愣愣的,像失了魂儿一般。
这下子,刘嬷嬷吓得不轻,她是几十年在后宅里混的老人了,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觉得瓜尔佳福晋虽然不是静柔格格的亲娘,但是,这些年来,她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个福晋是聪明人,为人不刻薄,也是真心对府里的格格阿哥们好。
自家格格出的这事儿,虽说不光彩,她心里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但是,福晋哪怕知道了,为了王府的名誉着想,大概也只会想办法给遮掩过去,自己求她帮帮格格,她只要来了,就算不能解开格格的心结,总能找来御医什么的,给格格看看身子,现在李氏根本对女儿不闻不问,甚至不许格格见外人,更别说请大夫上门,再这般下去,自家格格的命,还不知道保得住保不住,所以,刘嬷嬷也就顾不得许多,只想着先让格格的身体好起来再说。
芷云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静柔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热,这才冲刘嬷嬷道:“你今天晚上留下来伺候格格,让厨房准备一些清淡的饭菜,格格现在想来肠胃很弱,别让她吃荤腥。我明日请御医来给格格看看身子,有什么话,等大好了再说吧。”
说完,不等刘嬷嬷说什么感激涕零的话,扶着七月的手,就出了门。
欧阳站在院子里,一见芷云,伸手接过媳妇,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又系了系斗篷带子,才低声道:“刚才用了暗示术?你有身子,别动魔力比较好,小心孩子受不住。”
芷云也很无奈,苦笑道:“我也不想,可静柔对我戒备很重…你说说,咱们不过离开几个月,本来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看李氏和下人们的表现,这事儿大约涉及阴私,咱们先暗地里查探一二,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二十四章 始末
第二十四章 始末
李氏会一大早,第一个跑来给芷云请安,这不稀奇,虽然她往日从来是晚到不早到的。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芷云可没想瞒着她,若她今日不来,那才不正常。
“杏儿那贱婢借着陪格格去上香的机会,居然私会外男,妾不过教训了她几句,还来不及惩处,那贱婢就投井自尽了,哎,静柔年岁不小,杏儿又是她的贴身丫头,妾担心伤了静柔,也伤了咱们王府的声名,就没有把这丑事张扬出去,还给了她兄嫂几两银子,让杏儿入土为安。”
“只是静柔年纪还小,没经历过什么,因为亲眼见到贴身奴婢的死,心里难受,这才受惊落病,妾让她好好在房里修养,再喝几副安神汤,想来就可无碍,却不曾想,竟然惊动了福晋…”
李氏低眉顺眼地坐在下面,语调也很温和低柔,“恕妾说句不恭敬的话,福晋心善是好事儿,只是,咱们这儿毕竟是王府,这门禁,还是森严些好,要不然,那些小丫头们一个个总抛头露面往外跑,别人见了,还当咱们王府没有规矩。”
芷云漫不经心地听着,见李氏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自个儿不该让王府后宅的女人们出门,还隐约有一股子恨意,她到没觉得这些女人们带着大群的家丁侍卫,仆妇丫头出门上个香,有什么不好的,可是,女人们不拘于府中,就会容易生事端,这到没错。
这事儿,还真不那么好说,那些女人们全憋在后宅,容易后院起火,容易生出是非,让她们松快些,时不时能出门逛逛,开开眼界,也有害处,很容易让这些女人的心变得野了,所以说,这万事都要讲究一个度…
说了会子话,其他的女人们陆陆续续也来请过安,芷云就早早把人打发走,便一个人窝在屋里养神,事情的始末,她昨晚上就让崔嬷嬷、七月、十月几个给打探清楚了,虽然李氏下了封口令,但这雍亲王府,毕竟还轮不到她来做主,芷云不管是不管,真想要知道什么,绝对没人敢期满她。
这几个月来,因为欧阳和芷云都不在,静柔在府里憋闷,就经常去祥云寺上香拜佛,她向来喜欢字画,不光自己擅长,也喜欢收集名家名作,那一日,在上香的途中,静柔坐在马车里,把车帘掀起一个缝隙,偷偷向外看,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坐在街边儿,手里捧着书,一边读书,一边贩卖字画的书生。
这一偷看,却看出事故来,那一天,静柔遥遥地看见那书生新作的一幅‘翠竹林’的丹青,立时就移不开眼了,心里喜爱得不得了,便让杏儿去买回来给她看。
静柔虽然只是个女儿家,可是,在雍亲王府,芷云没有少把各朝各代的名家字画拿给她把玩,可谓是见多识广,眼力不俗,但就这么个穷书生随手做出的画,偏偏很入咱们家这位姑奶奶的眼。
从那以后,每一次静柔上街,都要吩咐人买那书生的画,到了后来,静柔甚至将自己写的字,作的画,让杏儿捎带过去,想要请那书生指点一二,偶尔还有书信往来,所谓的书信,也不过聊聊几句,多是谈论字画的。那书生对静柔的才学也甚是佩服,言语间盛赞不已。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虽然不曾真正说过话,但隔着人群,隔着窗上薄纱,惊鸿一瞥,又都是青春男女,平日里也没少读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心里尚存着对‘情’这个字儿的憧憬,难免便生了几分别样心思。
其实,静柔也知道这根本不对,可这偷偷摸摸地与心上人见面,本就是极为刺激的一件事儿,她越是知道这种做法不对,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借口‘上香’,离开府里的次数是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一月出门四五次…
有了心事,白日神思不属,晚间夜不能寐,眉宇间添了风情,那李氏何等精明人物,哪能当真看不出来,一见女儿的行为举止,心里就觉得坏了事,这一留心,静柔的举动更是瞒不过她,竟被自己的额娘找到了那书生写的信笺。
一瞬间如晴空霹雳,李氏是又惊又气,把静柔劈头盖脸地大骂了一顿,拘在府里,再不准她出门,还教训了那替格格私自传信的杏儿一顿,打得她好几日下不了床,静柔格格也知道不妥,心里虽然痛苦,但好歹她也是从小就学规矩,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能做,心里明白,于是强抑着心思呆在房里,老老实实地抄写《女戒》、《女则》。
眼看着女儿老实下来,李氏心里却依旧担心害怕,不但日日到德妃娘娘那里去尽孝,顺便请德妃娘娘帮女儿寻摸一个夫婿,最好不要远嫁蒙古,最起码嫁的也该是个留京的蒙古藩王,这样,她女儿不用去蒙古受罪,将来还能帮衬自己的弘时一二,那才皆大欢喜。
静柔虽然心里下了决定,可毕竟是第一次,别管古代还是现代,这初恋的滋味一样美妙,失恋也就越发痛苦,一时间吃不下饭,没几日就瘦得不成人形了,刘嬷嬷心疼,不得已去寻了李氏,却不曾想,那李氏本就担心,一见女儿这副德行,不说心疼,却暗恨芷云放了自家闺女出府,教坏了她的女儿,心里一股邪火压抑不住,动手打了静柔**掌,那杏儿跪地求情,却让李氏一脚踹在胸口。
骂了大半天,眼见着女儿油盐不进,只坐在床上发愣,李氏一急,看着跪在趴在地上的杏儿,开口就道:“都是你这个贱婢,不知道劝着格格,竟然还敢教唆格格不学好…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婢给我拉出去,杖毙”
自从欧阳来了之后,这府里已经几乎没有奴才被杖毙之类的情形发生了,但毕竟是王府,李氏又是侧福晋,她一句话,杖毙一个奴婢,还真没人会跑出去反对。
这下子却把静柔给吓坏了她才十几岁,雍亲王府对待下人们又一向优厚,她哪里见识过这些,哭着求情不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被堵住嘴,只打了十几板子,就一命呜呼,静柔被吓得昏死过去,连续及晚上噩梦连连。
一见女儿这般,李氏也不是不心疼,可她狠得下心,硬是不闻不问,只每日着心腹嬷嬷到静柔跟前,与她说其他满洲贵族府里的女儿要是不守规矩,会是什么下场,说这事儿若让嫡福晋芷云知晓,为了王府的名声,静柔只能一死了之,皇家夭折一个格格,那算不了什么大事,而且,她心里那个男人,也只有被王爷剥皮抽筋泄恨一个结果…
所以,她最好是乖乖地在家里待嫁,做额娘的不会害自己的亲闺女,一定给她物色一个各方面都好的额驸。
静柔本就害怕,又被李氏三天两头的吓唬,心里还不愿意早早出嫁,这身体情况,自然是一天坏似一天…
芷云坐在炕上,看着自个儿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心里苦笑,静柔喜欢上男人不奇怪,毕竟是青春少女,会动情很正常,可在这样的时代,自个儿相中人就很有问题了,这毕竟不是能够自由恋爱的时代,何况是王府的女儿,哪能由着性子乱来,只希望她能自己想明白,过了这道坎。
想着,芷云伸手拿了一张梅花笺,写了几个字,让七月送去给欧阳,打算让欧阳去查一查,那位勾引得静柔茶饭不思的到底是个什么人,人品性情到底如何?他与静柔的相遇,到底是意外,还是那家伙心存不轨,故意招惹。
其实后一种可能性很小,芷云和欧阳对王府的姑娘还是满看重的,虽然允许她们出门,但是,对安全也丝毫没有放松过,每一次都是暗卫随行,表面低调,乘坐的马车也寻常,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察觉是王府的人出行,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个男人刺探到什么,故意来招惹静柔,那就别怪芷云狠心了。
不过,如果那人真是有才能的,书读得好,可以金榜题名,得中前三甲,那他哪怕是个汉人,静柔也不是一丝希望没有,皇上把她嫁出去,还能说为了‘满汉一家亲’,为了拉拢汉人。
但是,要是个不长进的,哪怕最后要用上强硬的手段,招来怨恨,也得绝了静柔的念头。
芷云抿了抿嘴,摇摇头,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抛开,若是别人碰上这种事儿,非要腻歪死不可,但芷云碰上,虽然也心烦,可到底豁达得多,不曾放在心里,“七月,你没事儿多去陪陪二格格,她在府里憋闷得很,你也可以和她聊聊天,给她讲讲故事。”
最好多讲一些有关面包和爱情哪个更重要方面的,一定要让静柔了解,公主和王子在一起才有幸福可言,癞蛤蟆永远别想吃天鹅肉,人生在世,爱情不是全部,生活才是最要紧的…总之,先打打预防针,避免将来闹出乱子
一个眼色过去,芷云的贴心丫鬟心领神会。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二十五章 薄情
第二十五章 薄情
雍亲王别看低调,这能耐一点儿不小。
到了晚上,已经把那卖画书生的祖宗八代给查得一清二楚。
两夫妻坐在床上,欧阳捧来茶具,给自己沏茶,又让丫头们准备了一点儿小点心,给自家媳妇填肚子,芷云现在怀孕,胃口大开,每天五顿饭不说,点心更是少不了,因为怕孩子个头太大,生产困难,还不得不控制一下食欲,所以,最近都是少吃多餐。
准备好茶水点心,两夫妻就开始磕牙。
“他和李氏五百年前还是本家,姓李名敬儒,到确实是恂恂儒雅,状若处子的一个翩翩书生,怪不得竟迷得这王府格格寻死觅活…”
说着,欧阳摇了摇头,“说起来,这个李敬儒我还认识,四十六年乡试,万岁爷让我和十三做主考官,这人的文章,曾经得了两位副主考的夸赞,却没入我的眼,让他落第了。”
芷云这下子来了兴致,笑道:“按说,静柔的眼光不差,她能看中的人,不应该连乡试都中不了吧?”
欧阳点了点头,“李敬儒的字写得不错,一色八分正楷,端丽妩媚,八股文也做得中规中矩,虽然都是套话空话,可这八股文历来是如此,他的套话写的,到比别人还强几分了,可你也知道,我看别人的文章,看得从来不是表面文字…”
一番话,说得芷云点头,这清朝的八股文确实于世无益,只是起到一个敲门砖的作用,用不着太放在心上,当初康熙初登基的时候,也动过废除八股的心思,皇帝同样不是看不出这八股文章没有大用,可是,想要废除,阻力太大,那么多学子含辛茹苦,十年苦读,钻研八股,你说废就废,哪有那样的道理?
“他那笔所谓的好字,锋中无骨,别人看不出,我看了却心里不舒服,总觉得里面透着一股子谄媚劲儿,这本也没什么,天底下最容易做得就是官,他纵然是个八面玲珑的小人,没准做起官来,比君子还强上几分,只能算他倒霉,偏偏让我瞧见了,既然我当了这主考,就不愿意让个小人,从我手底下跑出去祸害本来就不清净的官场,于是,他只能落第了。”
“落第之后,他也没有回乡,就在京城落脚,后来盘缠用尽,凭着他那手挺能糊弄人的字儿,在街上摆摊卖卖字画,这日子到还过得。”
芷云愣了愣,皱眉道:“如此说来,这人远称不上是什么良配?”
欧阳点了点头,“你直接去和静柔说,那个李敬儒在家里有妻室,让她死心吧,这人不能做我的女婿,哪怕是便宜女婿也不行。”
“有妻室?”芷云一愣,见到自家BOSS眼角眉梢间的一抹厌恶之色,迟疑道,“他有妻室了还来勾搭静柔?”
要真如此,这人得给个教训
“…也算不上是妻室。”欧阳皱了皱眉,咽了一口茶水,才道,“李敬儒祖籍安徽,不是什么,只是他父母年过五十,才得了他这么一棵独苗,老两口心疼儿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地耕作,挤出钱财来供他去读书。”
“别说,这小子有几分能耐,会察言观色,脑子灵活,把一位姓宋的大儒哄得高兴,就收了他做入室弟子,苦心教导,还准备把自己的独生爱女许配给他,却不曾想,先生的那个女儿知道了这人的一桩丑事,说什么也不嫁,那李敬儒担心宋家小姐把自己的事儿张扬出去,也不敢多做什么,这门婚事就这般拖延下去了,宋先生只说,等到李敬儒金榜题名,就让两个人完婚。”
芷云听自家BOSS说了这一堆,最感兴趣的却是他没说到的那一点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欧阳,欧阳笑了笑,从善如流地道:“那所谓的丑事,我也打探到了,据说李敬儒十七岁那一年,跟着宋老先生去金陵拜访一位老朋友,文人书生嘛,聚在一起,少不了谈谈风月之事,这李敬儒一到金陵,就与晓月楼的一个叫玉梅的ji女相好上。”
“那玉梅虽然说是ji女,但因为以前是犯官家的小姐,很有几分见识,这些年来,她小心翼翼地积累钱财,到如今已经差不多凑够了赎身的钱,只是看不清楚前路,一时间,还不知道赎身之后,要怎么生活下去,心里犯难,就在这时,她碰上了翩翩佳公子李敬儒,不得不说,李敬儒的皮相确实极好,还能言善道,很会讨女人的欢心,没几日,玉梅就着了魔,听信了李敬儒的花言巧语,自己给自己赎身,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本也没想做那正妻,只希望有个名分,能和李敬儒相守,也便是了。”
“这事到此时,还算不了什么,别管李敬儒是带了玉梅走,还是选择不告而别,都不算大错,他就算自己走人,丢下玉梅,玉梅最多也就为自己识人不明,伤心一段日子,可是,这人的确是个心黑手辣的。”
“有一天,他碰上几个新结交的狐朋狗友,在一块儿喝醉了酒,说起自己的桃花运,颇有几分显摆得意,结果,那一群人借着酒意,就让李敬儒把他的相好叫出来,让大家伙见识见识,李敬儒竟然答应了,真的去把玉梅给骗了出来,想那玉梅,再也想不到自己的心上人会欺骗自己,根本没有防备,听说李敬儒生病,匆匆赶来,一个娇娇女子,落到几个醉汉混混手里,结果可想而知…”
“第二天,玉梅羞愤欲绝,给李敬儒留下了一封血书,就撞墙而死,这下子到把李敬儒吓得不轻,烧毁了血书,跟着先生逃回老家去了,说起来,那玉梅毕竟出身青楼,在这样的社会,她是没什么地位的,官府也不曾对她的死亡,深究什么,李敬儒自然也不会把自己的丑事到处张扬,这事儿就给遮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