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顾婉现在的水准,当然不可能成为什么名医,她当年学的是西医,中医只是跟着他们院长学了几年,还差得远,连脉都看不准,但即使是这样的水平,在这个时代,很多村子里也能被称为神医了,不是她水平高,实在是水平高的大夫,例如那些御医,大药堂的坐堂大夫,老百姓轻易见不着,见到也请不起…
顾婉摇摇头,把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撇开——当郎中什么的,也只能想想了,她想学医,偶尔给人看看病,估计大哥会同意,但她要是想真的做个郎中,抛头露面,估计她家兄长会急红了眼!
天上的浓云散去,今日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高照,墙角堆出来的雪堆,也有了融化的迹象。
“沐公子,我听说前面的积雪都清理干净了,水公子打算明日启程?”
纷杂的思绪平息,忽然想起昨日大哥很是松了口气地说,两位贵人准备离开村子了,顾婉不由随意问了一句。
沐延昭一怔,随即笑道:“是啊,其实早该走了,只是华庭馋小娘子做的美食,这才耽搁到今天,哎,别说是他,就是我,吃了小娘子做的饭菜,恐怕也要好几个月适应不了其他地方的伙食!”
顾婉顿时失笑,自从重生以来,多少有一点儿抑郁的心情,也不觉大好,任谁的劳动成果得到旁人的赞赏,总会赶到身心愉悦的。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顾婉就在沐公子…的爱马,那恋恋不舍的目光下,拉着昏昏欲睡的蓉妞回家,沐延昭一直落后五步,远远地护送,等到亲眼看着顾婉安安全全地进了家门,这才离去。
第十六章 别离
更新时间2012-9-1 8:01:14 字数:2744
顾婉看着在厨房外面堆积如山的水果,哭笑不得!
今天一大早,水波的车队离开村子,特意绕了一下路,玉屏便带着另外三个侍女驾车把他们储备的水果统统送了过来,说什么也要顾婉收下。
当时水波坐在车上,隔着窗纱望过来的目光,顾婉总觉得颇有几分可怜巴巴,他眼睁睁看着那一筐又一筐从车上搬下去的,他最爱当零食吃的果品,脸上的表情,简直像心疼的要命!
玉屏这般体贴的侍女,却丝毫没有体会自家主子的肉痛,高高兴兴地命令护卫兵士帮忙把东西都给顾婉搬进门,把半辆车都给搬空,这才停手,笑眯眯地道:“沐公子走得比我们早,昨天晚上就连夜赶路,这是他临走之前交代的,说是要谢谢婉娘你送他的果酒。别客气了,收着吧,这东西对我们不难得,等到了云州还能补充,可这大冬天的,你们要是想吃个水果,那恐怕就很不容易了。”
其实很容易,而且品质上乘,绝对比这些冻的新鲜可口!
顾婉心里暗笑,说来,水波这位小侯爷当的也太不靠谱,家里的下人居然听沐家公子爷的话,不过,由此可见,两个人的关系着实密切。
本来,顾婉还有一点儿推脱的打算,可看到水波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忽然起了几分恶趣味,不打算推脱了,等到水果统统被搬进院子,贵公子失望地放下车帘,顾婉才把刚在家里做好的几坛子咸鹅蛋,咸鸡蛋,一大坛果酒,还有一坛酱料,塞给玉屏。
这种乡间小吃,玉屏是吃过的,吃的时候口舌生香,这会儿看到顾婉的回礼,自然是十分高兴,连水波的肉痛感都少了一些,一点儿都没嫌弃这礼物上不了台面。
此时,跋山涉水,辛苦赶路的沐延昭,还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心意,居然便宜了水波,他为了给顾婉的水果,可没少对水波许诺,给出的代价,绝不是那点儿东西吃食能够比拟…
不过,就算知道,估计他也不会怎样生气,沐延昭这个人,一向很少为自己的事情动怒,他只会为了很小的一点儿赏心悦目而愉快!
两位贵客来的时候颇有几分惊天动地,走时,却悄无声息…只在客房里给郭玉柱和郭家屯留下了三百两纹银。
这银子不多不少,即使泄露出去,也不至于引来土匪过分的贪婪,又已经足够整个郭家屯一个冬日的花用。郭玉贵便有几分感念水波的好处,私底下偷偷摸摸地说,这丰朝的显贵们,也不都是贪婪成性,横行霸道,欺压良善之辈!
贵客的来来走走,也不过是让这偏僻的小乡村,多了一点谈资,生活还要继续过下去,并不会因为某个意外人物有多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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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琅大雪封山了好长时间,冬日天冷难熬,家家户户的炭火就不大够用,一般邻里之间,白日里大多聚在一块儿,也能省下些木炭。
王梅就带着蓉妞,到顾家来和顾婉一块儿做女红。
顾安然自从把地下室的书籍搬了一半儿到书房之后,就总是一个人呆在屋里读书,顾婉也只有想要他休息的时候,才缠着他,平时不是在厨房处理食材,就是缝衣做被的,顾安然有时候也担心妹妹过于寂寞,可他一拿到书本就入神,即使想一整日陪着妹妹,也有心无力,现在有王嫂子和蓉妞在,他到能安安心心地读书。
卧房里的窗开了一条细缝,墙角的炭盆,炭火极旺,炭是上好的银霜炭,没有烟,也没有异味儿
。顾婉本来实在是有些担心一氧化碳中毒的问题,可到底上辈子用了那么长时间,也没出什么事儿,再说,就是想做个带烟筒的火炉,壁炉什么的,也得等到将来去了涯州之后,他们在上琅呆不久,也就没有必要大规模改造了,而且制炉子需要的铁器,这地方也少。
只要稍微注意些,这些炭火也没多大危险!
王梅在顾家混熟了的,也就不当自己是客人,抱着闺女,坐在炕上看顾婉丫头绣荷包。小蓉妞一个劲儿地伸手够炕案上的针线篓子,逗得王梅直笑。
“婉娘,你的针线可真好,我不识字,也说不出什么,但是,你做的,就是和我们寻常乡下人的手艺完全不同。”
顾婉笑了笑,把荷包捡起来塞给蓉妞:“哪有王嫂子说的那般,就是新鲜罢了。”
“要的便是这个新鲜。”王梅看着蓉妞手里的针线,忍不住暗暗赞叹,这是个葫芦状的荷包,用水蓝色的丝缎为底,上面绣着一簇腊梅,一地碎雪,极有风骨,配上的诗词,她虽然看不懂,但那字儿,即使是她这个不识字的,也要说一声好看。
“婉娘,你这是用的什么针法,这有几十种了吧,我这看了半天,竟然瞧不出一点针脚痕迹来?”王梅啧啧称奇,觉得顾婉不愧是大家千金出身,做的针线,和她在上琅那些绣庄里见的,所谓的知名绣娘所做的截然不同…
要是她能说出来,一定会觉得绣娘做出来的就是个荷包,充满匠气,而顾婉做出来的,虽然还稚嫩,却已经是艺术品了。
顾婉莞尔一笑:“要是王嫂子喜欢,我就教王嫂子绣。”
“哎呀,我这粗手笨脚,哪能做出这精细玩意,你啊,就多给我几张绣样儿,让我照着绣就成,要是让我一个荷包上用几十种针法,那可要了我的命了。”
听王梅这般说,顾婉也就答应下来,翻出不少留存的绣样拿给她,让王梅甚是高兴。
其实想想,王梅要想绣出顾婉这样的荷包,恐怕还真不容易,她当年是读了二十年的书,练了二十年的字画,字写得小有所成,画也登堂入室之后,才能绣出这般题材高雅的精致艺术品,如今虽然因为年纪小,力气单薄,书法绘画,用笔无法自如,和当年都没法相提并论,刺绣的功夫,大约也只有前世的二三成,可这境界,却是没有降低…
接下来的日子,好过许多,冬日里因为有不少粮草储备,居然整个郭家屯都没有冻死人,也没有饿死人,冬去春来,到了开春时节,万物复苏,居然比往年还多了几分繁茂景象。
因为有良种,冬日的大雪又把害虫都冻死了,郭玉柱琢磨着,这新一年的收成,大约不会很坏,全村老少的脸上也就不知不觉带了几分笑意。
只是,还是会时不时有逃避天灾人祸的灾民路过,他们带来的那种麻木感,还是会忍不住让人心惊胆颤,看到这些,就连预示着丰收的喜悦,似乎也减弱了。
顾婉偶尔拐弯抹角地提醒郭玉柱和王梅几个,告诉他们未来形势险峻,早作打算,郭玉柱的眼光开阔,顾婉的年龄虽然小,可他也不会不把顾婉的话放在心上,何况,郭家屯距离边境太近,只要一打仗,夜里都能听见厮杀声,土匪更是多如牛毛,虽然现在郭家屯也算是有驻军保护,可区区一个肖超逸,根本就剿不尽土匪,再说,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上琅…
思来想去,郭玉柱到开始考虑退路了,只是故土难离,据村搬迁,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忐忑也好,喜悦也罢,日子还是这般一天天过去。
顾家两兄妹的守孝生活,总的来说平静无波,这三年,郭家屯也没有发生大的灾祸,顾安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学问的长进速度,不说一日千里,可这三年磨砺,却让他的基本功比往常扎实了不少。偶尔和大庸的同窗好友,还有师长通信,他的老师,也对他学问的精进,十分满意。
而顾婉,只是开开心心做一个被兄长保护的小妹妹,每日正常的功课不会落下,做出来许多针线活,练字留下的墨宝,大多数让她换取了积分,随着她年纪渐长,前世的技艺也逐渐纯熟,换取的积分越来越多…
到守孝结束的时候,她的积分收获,已经颇为可观了。
第十七章 涯州
更新时间2012-9-2 8:01:11 字数:2423
景天十五年
才过初春,草色新绿,细雨如织。
顾婉拉开车上的竹帘,向外看去,顾安然也把书本合上,笑道:“怪不得你一定要来涯州,大庸虽然繁华,可和这里相比,确实太过浮躁。”
隔着车窗向外看,有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商肆,饭馆,酒店,茶楼,绣庄…花花绿绿的旗幡飘摇着,路边是来来往往叫卖的商贩,还有或匆匆忙忙,或安静闲逸的行人…
这只是涯州的一个小镇,名叫享城,很有趣的名字,据说是天下才气占三分的岐山先生到此小住时所起…
小镇不大,繁华喧闹,可最让人欣羡的,却是这里的人!
无论老少,无论是穿丝绸,配宝石,执羽扇的富商公子,还是贩夫走卒,都有一种鲜活的气息,在看惯了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灾民之后,见到这些,总能让人觉得莫名安慰。
顾安然想,也许听从妹妹所言,没有去大庸城安家落户,是一个极正确的决定——他在丰朝都城大庸,求学三年,那里的繁华,和此地相比,更盛了何止七分?如今想来,却给人一种大厦将倾的颓然,近日所见,天下水旱蝗灾不断,兵祸匪患不绝,小人物们颠沛流离,艰难求生,可大庸城还是和往常一样,摆出一副粉饰太平的模样,糊弄了大庸城一干小民,也糊弄了达官显贵们自己!
那三年,他日日跟随名师大儒读书,时不时与同窗相约楼台,听一听名妓的清唱,看一看舞娘的艳舞,虽然偶尔也有深思,想那蛮族入侵,君臣猜忌,小民生死难料,天下烽烟四起…但也只是慷慨激昂,愤然一番罢了。
顾安然叹了口气,不知道这虚假的太平,还有多少时日?只希望真正的国泰民安之日,早一点儿到来…只是,看到涯州现在的样子,他这一介文弱书生,也不觉多了几分希望,要是天下所有的城池,都与涯州一样,那该多好!
其实,这小小享城,也不一定有多繁华安乐,只是见多了断壁残垣之后,哪怕只是寻常的太平,也能让人心向往之。
“大郎,小娘子,天色渐晚,现在出城怕是找不到宿头,我们不如在城里住一宿?”
两兄妹正愣愣出神,车外忽然传来一个粗声粗气,却努力柔和的声音。
顾安然一怔,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经是落霞满天,撩开车帘笑道:“就按孙镖头说的,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好好吃一顿,明天天亮赶路。”
外面的粗壮汉子高高兴兴应了一声,马车行进的速度便又慢了些许。
他们这一路上走得很急,披星戴月,晓行夜宿,再加上离开家的时候,冬天还没有过去,路上尚有冻冰,一路行来,甚是艰难,要不是这承安镖局的招牌够硬,在绿林道上还算有面子,镖师小伙子们也个个精神头足,身强力壮,还有老成的车夫引路,他们兄妹两个,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安全到达涯州。
孙镖头是个老江湖,有他带路,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老字号的酒楼——风烟楼。
这会儿正是饭点儿,风烟楼里吃饭的人很多,孙镖头挥挥手,手底下的镖师们就赶着三辆大马车进了院子,他自己则亲自撩开车帘,先把顾安然扶下车,顾婉却不用他们搀扶,利利索索地下了车,偏偏还姿容优美,一点儿都不显粗野。
顾安然连忙给她整理了一下妹子头上略有些凌乱的‘华胜’,孙镖头眼睛里也闪现出一抹慈爱,一路护送,他是着实喜欢这个既漂亮又可爱,还总是和和气气的小姑娘。
如今的顾婉,虽然仅仅十岁,但比起三年前,已经长开了许多,五官秀丽,越来越接近她娘亲的花容月貌,本来枯黄的发,经由多年精心调养之后,也乌黑绒密,一口略黄的牙齿,早就变得雪白,再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多年,整个人都浸润书香,不同凡俗,可以说,除了因为年纪小,身段不足之外,这姑娘已经有了倾国倾城的资本。
可正是她这资本,越发让顾安然心里不安,可以说,他没有多想,就答应妹妹离开上琅,而且是到涯州,并非大庸城,多少是有些担心妹子的容貌招祸的因素在…
上琅地处偏远,土匪众多,大庸城到处是达官显贵,在他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妹妹之前,这两个地方实在不适宜久居,还是涯州民风淳朴,更适合他们兄妹蛰伏。
“顾大郎,小娘子,房间订好了,您二位是先去洗漱休息,还是略用些点心。”
“孙镖头和弟兄们自己去吃些东西吧,我们兄妹自己来就好。”顾安然道过谢,就扶着妹子登楼,一进颇有古意的楼台,他那点儿文人墨客的习性又冒了出来,对在这小城能见到如此精致的建筑,啧啧称奇。
这风烟楼不说在享城,就是在其他大城市,也能称得上第一流的酒楼,它传闻为百年前郑阁老亲自设计建造,虽然后来几经易主,也多次翻修,已经式微,但是那回廊的设计,宛如空中花园一般的镂空天台还是保留了下来,所以许多文人墨客,甚至是远来的达官贵人,只要到了享城,便喜欢于风烟楼中小憩片刻,喝一杯温茶!
即便是现在,楼中还保留着前朝名士的字画。
顾安然犯了痴性,驻留停步,顾婉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找了个临窗的位置,要了一杯茶水,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顺便听听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上一辈子毕竟离得太久远,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而这一生,又是一直呆在上琅,消息闭塞,她和大哥初来乍到,总要探听些消息才好。
涯州果然不愧是风气开放之地,老百姓们敢说敢言,茶楼酒肆,又向来是消息最灵通的所在,顾婉没坐多长时间,已经听到许多她感兴趣的传闻——例如塞上‘飞白’千金一掷,带走了一个春香楼的不入流妓女罗晓婉,例如荣家的三公子荣淮安,在舒城挑衅永宁侯水波,结果,斗诗居然输给了让水波身边一婢女,例如,左相刘承风罢官归隐,闭门谢客,还有一些不那么引人注目的,顾家夫人为了给老太太求药,在大庸名医罗天成罗大夫门前跪到昏死过去…各种小道消息不胜枚举。
顾婉笑了笑,她不得不佩服自己,自己的心胸真够宽广的,听到叔母又在装那天下第一等的贤惠孝顺媳妇,心下居然毫无感觉…听到前生相敬如冰一辈子的丈夫的名字,听到他出丑丢脸,心绪波动居然也并不太大,只是稍稍有些鼻酸而已——毕竟是几十年的枕边人,要是丝毫不在乎,她也就不是女人了…
正沉思间,顾婉忽然一扬眉,举目,穿过种种嘈杂的声响,远处似有呜咽哭啼之声传来…
“大哥,好像出事儿了…”
第十八章 可怜
更新时间2012-9-3 8:00:52 字数:2374
果然,不远处有一个男人推着一辆手推车,哭哭啼啼地走过,推车上躺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女人身上还盖着一床破破烂烂的被子,额头上缠了一层纱布,血腥味老远就能闻见!
周围的行人纷纷闪避,本来昏昏欲睡趴在柜台前的老掌柜,也猛然惊醒,走到窗前看过去,叹了口气,道:“作孽啊!”
孙镖头却是忍不住看了顾婉一眼,低声道:“小娘子的听力真好!”他们这一路上能安安全全,三番两次地化险为夷,还真多亏了这小娘子的耳力够好!
顾婉眨眨眼,没有说话,她听力强,可并非天生,而是经过后天锻炼的。
前些年,顾婉无意间从随身的商店中看到了一份锻炼五感的方法,虽然价格颇高,足足需要两百多个积分,够得上一辆很上档次的马车了,可她因为年纪小,行动不便,即使有很多积分也不敢轻易使用,也只有这样不显眼的书籍什么的还能买一买,所以,她还是要了这套方法,打算试试看。
毕竟她学了多年医术,五感灵敏,对治病救人,绝对有好处,有这样的机会,即使觉得也许这方法没有太大的效用,却还是不想放弃的,却没想到,这方法看着简单,听起来也不大靠谱,可坚持下去,却是效果显著,不说别的,现在顾婉的视力,听觉,嗅觉,都比常人敏感许多,就如现在,即使是在闹市里,她也能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响…
很可惜,貌似这种方法,也是要看天分的,她也把这东西夹杂在书中,抄给她大哥看了,顾安然也跟着学了一段时间,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显著变化,到是眼睛的视力变好了一些,看书多了也不易疲劳,干脆就拿来当眼睛保健操用!
对读书人来说,保护眼睛至关重要,所以,即使成就远远不能和顾婉比,顾安然依旧很满意,勤练不辍,三年过去,他虽然日夜苦读,一双眼到比孩童的还要清澈明亮。
一会儿的工夫,哭啼声,嘈杂声,越来越近。
顾安然远远看到那推车上的女子一脸的绝望痛苦之色,额头上鲜血淋漓,显然是磕伤的,不由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还有匪徒敢在城里伤人不成?”
要说在城外偏远地方,打家劫舍实乃寻常,他们这一路,早不知遇见了多少凄惨之事,轻易也不会再动容,可自从进入享城,入目的无不是难得太平的景象,顾安然总觉得,此地民风淳朴,就算不至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到底也要和兵荒马乱的云州不一样了…忽然见到有女子头破血流,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这会儿,太阳将落未落,正是一日之内难得清闲的时候,风烟楼里的闲人也多,不多时,顾婉两兄妹的耳朵里就灌满了关于楼下伤患的八卦消息。
那受伤的女子姓路,人称路三娘,是南郡人氏,早年家里虽然不算富裕,却也是,父亲曾经做过南郡书院的教习。
路三娘自幼聪敏好学,她爹也是把她当男子教养,养到十六岁,一身的学识就算是名门世家的千金也难比拟,要说,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程朱理学,朱熹老先生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有才的女人也是备受吹捧,并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说法…
她这样有才有貌的好女人,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登门求亲的甚多,可路三娘一个都没看中,只相中了南郡书院一个书生,这书生叫程明,字谦怀,家居益州,父亲早亡,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老母亲是变卖了家里的产业,送他出来求学的。
这个程明知道家里不易,读书非常用功,在书院里成绩虽然不拔尖,却也算是相当不错,更难得的是他生得好,不是说他相貌有多么俊美,而是他长得让人看着顺眼,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挺直,说话老成持重,没有寻常书生眼高于顶的毛病。
路三娘相中了他,那路教习最是疼爱女儿,又觉得程明此人颇为厚道,而且,这年月当官也是要看长相的,他长得好,将来出仕,肯定比别人顺利,无论如何,都堪为良配,就暗自递了话过去,程明一口答应下来,两个人没多长时间就成了亲。
一开始,二人是琴瑟和鸣,路三娘满腹学识,与寻常女子不同,也和程明有共同语言,生活的和和美美,可到了后来,程明遇见贵人,被聘为涯州刺史家公子的西席,出仕之后,借着这层关系一路高升被提拔,如今已经是一县之令,现如今举家搬迁到涯州,程家也算是风生水起了。
与此同时,路家却遭遇兵乱,路三娘的父母皆亡,只留下一个弟弟,身体病弱,日日汤药不断,路三娘有心看顾,就把她弟弟带在身边照顾,婆婆见媳妇向着娘家,心里就不大高兴,再加上嫌弃路三娘家境落败,对儿子没有丝毫帮助,极为不满,平日里更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还给儿子纳了好几房姬妾。
程明夹在媳妇和亲娘之间,到底还是觉得娘亲比媳妇要紧的多,这很正常,儿子总得孝顺母亲,在涯州,谁不称赞程明是个孝子!
一来二去,夫妻两个的感情,也就渐渐坏了…
风烟楼的老掌柜叹了口气,低声道:“虽说这婆媳之间,怎么也不能说是婆婆的错,可路夫人也不容易,听说前日她婆婆忽然昏倒,人事不省,济民堂的大夫都去看过,虽然开了方子,可汤药根本无用,后来说是不行了,治不了,这路夫人一着急,硬是背着老太太四处求医问诊,咱们享城的几家药铺,都让她跑遍,可这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治病这种事儿,也不是她有心,就能治好的,整个享城的药铺都说老太太这病没救了,甚至有些大夫,连药都不敢给开。”
济民堂?听到这个名字,顾婉脑中顿时一声惊雷——济民堂不是在大庸?怎么享城也有…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问道:“掌柜的,这济民堂的东家,是不是姓王?”
掌柜的点头,指了指对面,道:“没错,原来小娘子这外地人也知道,看看吧,那就是济民堂,别看它不像其它药铺似的,生怕门脸不大,招牌不够显眼,就是一户普通民宅,但在咱们涯州,也算是声名远播了…哎,要是王神医在,说不定这程老夫人还有救,他老人家以前可是给宫里的贵人们都看过病的,医术极为高明,也是程老夫人命不好,正赶上王神医出诊,去了大庸。”
“岂止是程老夫人命不好,这路夫人也是可怜人,她婆婆病了,咱们县令大人就把罪过都加在了她头上…”旁边一跑堂的店小二,闻言叹道,“今天上午,我去采买,路过县令大人的府邸,还看见路夫人跪在大门外呢,听说,县令大人发了话,要休妻。”
周围顿时起了唏嘘声…
第十九章 嚣张
更新时间2012-9-4 8:00:48 字数:2670
顾婉轻轻咬了一下舌尖,这才重新恢复平静,使得心底对济民堂的怨怒,消散开去——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现在的她,还没有被那位道貌岸然的神医害得伤了身体,终身不孕,她大哥也没有因为济民堂而久治不愈,落到早亡的下场,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也绝不会让这些再次发生,根本用不着动怒!
她深吸了口气,靠着窗,就见路三娘已经到了近前,那男子,把手推车停到风烟楼对面,济民堂的大门口,这男人一抬头,众人才看清楚他的容貌,很年轻,最多二十几岁,脸色苍白,很可能是路三娘的弟弟。
他的身体貌似的确不大好,面上呈现出一种极难看的死灰色,好不容易才背起路三娘登上台阶,艰难地举步,可他走到门前,还没有跨进去,济民堂中就走出两个学徒打扮的年轻人,硬是堵住门,推推搡搡,说什么也不许过。
其中一个学徒力气极大,年轻男子被推得一踉跄,一头栽倒,他姐姐也从背上滚了下来,撞在旁边的石阶上。这一碰撞,路三娘鼻血喷流,甚是狼狈,周围的人群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那少年脸色大变,急忙扑到姐姐身上,吓得颤抖着手,用帕子替姐姐擦拭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