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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宝琴喜滋滋地应下,拎起来随着自家小娘子转身就走。
李氏和秀芹两个人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扬长而去,好半晌,李氏才揉了揉心口,面容阴沉下来:“…没想到,咱们这位姝娘三年不见,不光是长出一张出类拔萃的脸,还改了脾气。”
像刚才那种掉架子的事儿,以前的许薇姝,是打死都做不出来。
秀芹张了张嘴:“嬷嬷,我看咱尽早想办法去别处为好,这姝娘,瞧着邪性的很。”
可不是邪性,克父克母的东西,李氏冷嘲道:“你少动心思…别忘了夫人的嘱咐。”
这边儿宝琴一想起刚才李婆子和秀芹目瞪口呆的蠢样儿,就哈哈大笑,许薇姝莞尔,只是食盒里的菜,她还真是看不上,估计连她的爱猫球球都不乐意吃。
第十六章 兄妹
老太君回来了。
下午,整个国公府的下人们叽叽喳喳,主子们也穿红戴绿的,把过年时候才穿戴的首饰衣服全拿出换上。
许薇姝这边也得了通知。
对那位老太君,她的祖母,许薇姝也就是有点儿印象,在原主的记忆里,生活中只有她们一家三口,老太君就和佛堂里供奉的泥胎菩萨差不多,只有年节什么的,家里往姚县送年礼,她才能想起还有一个祖母呆在姚县。
这次老太君回府,排场大得不得了,到不是老太太耍威风,而是许静岩和肖氏两个主子,带着家里所有的小主子,下人,齐刷刷跑到大门口迎接,真正的大门正开,闹得有些厉害,整条街都被惊动了。
连肖氏的嫡长子,一直在书院读书未归的许茂竹也被叫回,几个小透明似的庶子、庶女都在。
以往老太君也回过几次国公府,可从没有弄出这么大动静过,寻常都是许薇姝她爹带着她叔叔,亲自去码头接,接了就回家,老太太不喜欢吵闹,也不许小辈们请安问好,连吃饭也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根本不怎么能碰上面。
一行人浩浩汤汤杀到大门前,许薇姝也跟着溜达过去,她在国公府的地位虽说有些尴尬,可说起来身份其实很高,直接就和肖氏最宝贝的女儿阿蛮站在一起。
“姐姐。”
阿蛮低声唤了句,温温柔柔,和缓又清脆。
许薇姝一抬头,明显感觉到身体一僵,一股不是自己的情绪涌上心口,也说不出是什么,嫉妒,轻蔑,不屑?可能都有,混在一处,复杂难辨。
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真正和阿蛮面对面站着,阿蛮生得漂亮,五官柔美,还带了点儿婴儿肥,皮肤好的不行,分外惹人怜爱,她的性子也好,温柔又娇憨,以前在国公府,好些下人们别看总怕许薇姝,对阿蛮却有几分真心。
“姐姐,您如今除服,可是要来家学读书了?阿蛮前阵子才学下棋,总找不到对手,姐姐若来,我也不寂寞呢。”
许薇姝笑了笑,低声应道:“好,到时候我们下几盘。”
她一笑,便感觉到面上让带刺的目光,刺的生疼,不用看也知道,是许茂竹。
许茂竹就是原主对阿蛮感情复杂的原因之一,因为他是个好大哥,阿蛮有个妹控的好大哥。
原主小时候,每每看到,听到,许茂竹又给阿蛮买了什么好东西,好吃的,好玩的,就觉得心塞,只能说,她这是羡慕嫉妒恨,自己没有的,看见别人有,就心里不痛快,再加上阿蛮一向比她受欢迎,她可不是便越发不忿。
人的劣根性而已,许薇姝眨眨眼,原主果然是个被骄纵惯了的女孩儿,根本没长大,女人有的小心眼,嫉妒,她通通都有,还带着点儿不讲理属性。
记得有一次,许薇姝也就是五岁左右,阿蛮拿着她大哥给她买的一个蝈蝈笼子玩耍,许薇姝也好奇,就过去想看看,没想到一不小心把笼子给弄坏掉,阿蛮当场落了眼泪。
哪怕现在,许薇姝还能从记忆深处找到许茂竹气得咬牙切齿,面孔狰狞的模样。
但当时国公爷是许薇姝的亲爹,许茂竹也总被父母教导,要让着许薇姝,到底还是没有发作。
只是从那之后,只要许薇姝一靠近阿蛮,他就像炸刺的刺猬似的,全神戒备,还学会了每次给自己亲妹子买个什么东西,还特别有礼貌地也给许薇姝送上一份,可到底真心不真心,谁都能看得出来。
他每次送,原主都随手就赏给下人们,要不就扔掉,府里渐渐便有人传言,说许薇姝看不上那些平民玩的小东西,许茂竹也毫不在意,只护着宝贝妹妹就好。
想起旧事,许薇姝抬起头,冲着许茂竹挑眉一笑,眼睁睁看着那个比她只大一岁,还是年轻人的小伙子瞠目结舌,眼珠子瞪得溜圆,毛都快炸起来,恨不得冲到身边把妹妹搂在怀里,远离大魔王,心情就不知不觉和缓了些许。
其实小时候发生了那件蝈蝈笼子摔坏事件,许薇姝心里一样堵得慌,事后买了好几个,想赔给阿蛮,却全让许茂竹给挡了,连见都不乐意让她见。
许薇姝是谁?那可是英国公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性子桀骜不驯,自然是觉得受了委屈,也不屑解释,加上那时阿蛮除了出身,处处比许薇姝好,生得也比她美得多,多少有一点儿小嫉妒,自此就越发和这一双兄妹生分起来。
要她说,这事儿吧,原主是有不对的地方,说白了就是犯起公主病,但真要说有多大的错,也不至于,不过是四五岁的小孩子,能知道什么?
原主可真不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的机灵人。
许薇姝摇了摇头,想着大约这就属于气场不和,原主和她的堂兄,堂妹们,还是少靠近为妙,省得彼此生厌。
大冷天,肖氏显然没打算让自己多吹冷风,刚站了片刻,大氅尚没有让雪花浸透,接老太君的车队就浩浩汤汤到达府邸门前。
肖氏规规矩矩地走过去问好,只是没等她把姿态做足,也没等她撩车帘,车里头就下来一银发老太太。
老人家慈眉善目,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年纪是大了,可一看便身体康健,身边跟着的,伺候了她老人家二十多年的王嬷嬷,都没有过去搀扶。
下了马车,她一眼看见门前一溜小辈,全都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登时眉开眼笑,大声道:“好好,快起来,仔细别冻着,哎呦,孩子们可都长大了。”
说着,她走了几步,先握住离她最近的许茂竹的手,摩挲了几下,笑道:“这是竹哥儿?今年可是十七?可到了说亲的时候。”
许茂竹脸上通红,讷讷不言。
好在老太太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挨个问下来,没一会儿就到了许薇姝眼前,仔细看了两眼,便眉开眼笑。
“这是咱们家小姝吧,生得真是俊俏,像你爹爹。”
肖氏不着痕迹地皱眉。
好半晌,老太太把小辈们全都给认了一遍,这才带着人群进了院门。
许薇姝心下惊奇,许家的人不算多,可小辈们加起来也有十几个,老太太年逾古稀,居然无一出错,都记得清清楚楚,着实是不容易。
只是,她老人家没问小宝的事儿。
第十七章 竹筒
许薇姝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把那个孩子忘了,还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多问。
一行人护送老太君回了微草堂,那是她老人家以前住惯了的地处。
老太太舟车劳顿,在场的人都有眼力的很,不曾多呆,纷纷把孝敬的礼物,取出来交给王嬷嬷。
小辈们的孝敬,都不是昂贵的东西,心意而已,阿蛮献了一个自己做的荷包,湖蓝色的底儿,绣了半片洞箫山的梅林,绣工可是相当说得过去。
其他人好些个送了自己抄写的经书的,自己做的衣服鞋帽,等到轮到许薇姝。
她把刚才出门的时候忘了搁下,烤好不久,保温不错,还热气腾腾,正打算吃的竹筒饭,给了王嬷嬷。
众人:o(╯□╰)o!!
送竹筒算个什么意思?
许薇姝也无奈,她哪里知道今天老太君回府?又没人会专门通知她,更忘了还要送礼的事,到底不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又一个人生活了几十年,对这类应酬往来,的确生疏。
老太君道乏,回了屋,侧歪在榻上,让王嬷嬷给她把晚辈的礼物拿出来一样样看。
“不错,阿蛮这小丫头有心,竹哥儿也是好孩子,明个儿你把我藏的那两套笔墨纸砚,给他们送过去。”
王嬷嬷笑着应下:“可不是,瞧瞧这梅林跟真的似的,老奴都能闻见香味,蛮娘这手针线,实在是不得了。”
老太太是个好相处的,一向看重小辈的心意,她伺候了这么多年,也会说话,把那些孩子们的礼物一一道来,简单的东西,他也能说得好似人家费了大心思。
老太君也跟着乐呵。
然后,王嬷嬷就翻到许薇姝的礼物——呃,一个小竹筒,登时就愣住,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奉承话。
老太君的眼神瞄过来,怔了怔,先是坐直了身子,没多时,眼睛居然氤氲起来。
半晌,她老人家从王嬷嬷手中把东西接过,摸了摸还温乎,就忍不住拿了床头的裁纸刀,轻轻刮去黑皮,敲了一阵子竹筒,终于打开。
王嬷嬷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家主子的动作,连拦都不敢拦:“主子,这是饭?”
老太君陶醉地深吸了口气,大笑:“就是这个滋味,真香啊…你不懂,你不懂!”她都有几十年没有吃过这竹筒饭了,当年她的良人还在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带着她偷偷摸摸,半夜去做竹筒饭吃。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她一个人从来没想过去吃一顿自己心心念念的食物,这会儿闻见,却觉得肚子里的馋虫翻涌,大闹天宫。

外面可没人知道老太君不光不曾休息,还美滋滋地享用起了‘美食’。
“好了,都散了吧,别吵到老太君休息。”
肖氏似笑非笑地看了许薇姝一眼,带头儿领着一众小辈转身离去。
许薇姝没多言,径直回秋爽斋,就是临出门,有点儿心疼她的竹筒饭。
当初做的时候,一共砍竹子做了八筒儿,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然丢了一半,只剩下四个,现在估计不怎么够吃。
许薇姝实在搞不明白,国公府里一群捧高踩低的下人,怎么会对几个竹筒感兴趣?
要是真的只是要捣乱,也该都给偷走才是!
宝琴都气得跳脚,咬牙切齿,从晌午一直为此嘀嘀咕咕嘀咕到现在。
那位沦落成‘小偷’,号称能止小儿夜啼的,前羌国大将军袁琦,也委屈的快抹眼泪,戳在暮春堂的二楼,脸上表情一变再变,手里抓的‘春水绿波’一片片落下来。
薛娘子赶紧抢出来挪走,心疼的把自家牡丹花让小丫头捧着,才笑道:“阿琦,咱们公子爷今儿不但吃了两筒半米饭,这会儿还睡下了,看样子胃口很好,头疼失眠的毛病也没犯。”
袁琦闻言,扒开门缝,向内室里瞧了一眼,果然看方容躺在床上,呼吸平稳,顿时松了口气,总算收起哀怨的表情,幽幽长叹,声音却很低:“总算不枉我做一回贼!偷的还是人家小姑娘的口粮。”
此事要是传扬出去…他还不得让家里那几个小兔崽子给笑话死!
薛娘子嘴角抽了抽,也低声道:“难道你就没想到,你应该给人家留下钱?”
袁琦:“…”
薛娘子轻笑起来,走过去耳语:“阿琦啊阿琦,我记得你这些年攒下的银钱也不在少数,手里头藏的金银珠宝,买半个城下来都够了,要不要这么吝啬?”
袁琦咬牙:哼!
一转身,抓起自己的钱袋,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薛娘子扑到窗口,小声招呼:“仔细些,你要坏了我后半辈子的饭碗,老娘跟你没完!”
许家那小娘子,是至今为止,薛娘子最看好的一个,还真琢磨过,就在她身边养老,虽说这会儿尚没有定,也得开始维护自家未来主人的声誉了。
袁琦没回话,薛娘子摇了摇头,交代暮春堂的店小二封了二楼,以免人们惊动方容,再让他失去这难得小憩的机会。
在国公府到底不方面,而且日食两餐,到晚上就没得吃。
许薇姝又丢了自己的宵夜,按说只能凑合一下,可她上辈子做归墟的九微仙子时,别的不说,在吃食上是绝无人敢委屈她,哪怕别的仙子都不食人间烟火,她吃的到是寻常五谷杂粮做成的,寻常百姓家餐桌上,最常见的菜色,也无人会在她面前嚼舌,说她上不了台面。
怎么也不能让小娘子受委屈,庄子上的下人们,和许薇姝处了三年,对她的性子还是把握的很准。
连夜,庄子里的吴妈妈,赵师傅,素绢,并几个粗使婆子就赶到国公府,加起来有七个人,人数比较少,看门的也就没敢拦着,其实,还得说今儿老太君回府,肖氏总要在婆婆面前展露下自己的慈和体贴。
赵师傅过来,车上还装了一锅汤,地下的柴火不灭,进了秋爽斋,就给小娘子下了一大锅面。
说起这汤底,火候重要,一旦要是离火,再怎么弥补,它的味都不正,赵师傅带来的,就是他亲自熬,用的是小娘子自洞箫山上收集的雪水,下了面,面里头都是牛骨头的香味,一入口,堪称人间美味。
第十八章 汤面
守门的两个小厮,离秋爽斋很近,远远就闻见简直入髓入骨的香味,即便平日里也不算很贪食,也不知不觉,口水横流。
赵师傅一向很会做人,别看他们只是守门的小厮,其实是国公府内消息最灵通的下人之一,交好还算有必要。
伺候完主子,他老人家就特特提了食盒过来,说是天气冷,小娘子让他们喝点儿面汤,暖暖身子。
一碗面不值什么钱,这心意却要领。
两个人的客气,一开始显得皮笑肉不笑,有些敷衍,这会儿到多少有些真心实意起来,对那位名声不太好的小娘子,平添些许好感。
雪白的汤底,还翻滚着肉片,看着便胃口大开。
本来两个人还矜持,可一口汤入肚,那个香,香得人合不上嘴,浑身热气腾腾,寒气是一点儿都不剩。
呼噜呼噜,都忍不住加快了筷子频率。
两个人吃得心满意足,连点儿根儿都没有剩下,吃完了就忍不住竖起手指夸赞:“赵师傅,您的厨艺真没话说,咱们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外面酒楼十两银子一桌的菜,咱也有幸尝过,和这汤面一比,简直就和狗食也差不离了。”
赵师傅笑道:“说起来,小娘子就爱喝汤,也会做汤,这汤要是不用她从洞箫山的树叶上收集的雪水煮,那个味道就是不正,用的泉水再好,它也不正,奇哉怪哉!”
三个人凑在一处,扯了一通闲篇,赵师傅不知不觉就从两个小厮口里知道,国公爷口重,肖氏口轻,太太房里的丫头珍珠和翡翠,有一个要嫁给刘管事,国公爷最近回家越来越晚,时常有约,书信往来到反而渐少…
或许没多少有用的东西,却是个好的开始。
庄子里的下人们一到,秋爽斋立时就变了一个样,各种温馨气氛总归是有了,许薇姝的生活品质立时上了一个台阶。
院子里人一多,也显得不那么凄冷,宝琴她们几个丫头,跟着安心不少,以往大院子里,就有几个自己人,总感觉不很安全。
就是厨房里总出怪事!
“小娘子!”
宝琴拎着食盒进了卧房的门,一抬头,就看到许薇姝坐在桌前正看账本。
“什么事?”
因着这几年灾荒连连,许薇姝庄子上的进项并不多,她又免不了要想办法帮助忘年交养孩子,手里的银钱是一日比一日少。
别看三世为人,可这三辈子,许薇姝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更没有自己上心去赚钱,她那赚钱的技能是真没有满点儿。
“您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宝琴一脸纠结,把食盒搁在桌子上,许薇姝随手打开一看,登时愣了愣。
里面本应该放着她要吃的汤面,这两天她有些疲惫,胃口不太好,吃点儿面也好调养一下。
但现在汤面没了,换成一块儿金元宝,怎么也有五两。
许薇姝拿起来看了看,上面什么标记都无,只有一些花纹,到和当初君卓退亲的时候,送来的银子上的花纹有些类似。
心里一动,许薇姝顺着窗户向外面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低声道:“大概是哪个江湖高人跟咱们开玩笑呢,既然人家对咱家的吃食如此青睐,你也别胡思乱想,把金子收着吧,回头换成粮米,送山上去。”
宝琴嘴角抽了抽,担心这事儿一传扬,再害了自家小娘子的名声,也只有闷肚子里。
“好吧,就当卖了碗面…一碗面五两金,抢钱也没有这么快。”
许薇姝摇头——其实卖便宜了,她特意用吉水调制的汤底,根本就是无价之宝。
屋子里主仆二人多少有点儿纠结,趴屋檐上的袁大将军,也有点儿肉痛。
他一向花钱大手大脚,俸禄有限,其实手头并不宽裕,也不知道怎么就脑子轴了,一下给人家五两金!
袁琦叹了口气,刚想走,猛地身体僵了僵,伏下身子,趴了半天,好半晌见没有动静,这才奇怪地摇摇头——难道他这是不习惯偷鸡摸狗的差事,怎么总觉得那娇弱的许家小娘子看了他一眼?
再一观望,屋里主仆两个已经凑在一处,说起话来,毕竟是女孩子住的地方,袁琦的脸皮也不够厚,就没有多呆,悄没声地走人。
他人一走,许薇姝的精神才算彻底放松,虽说没有从水汽中感觉到敌意,但有人窥视,那也让人别扭的很。
许薇姝吐出口气,又摸出账本来细细看了:“宝琴,你以后出去采买,帮我打听打听,看看云州,靖州这一块儿的地价如何?”
宝琴应了声,她一直知道,自家小娘子打算去云州修建邬堡,以躲避即将到来的乱世。
虽说,作为一个小丫鬟,她是真没觉得大殷朝有什么亡国的样子,至于灾荒,至于民乱,那以前也有。
不过,建邬堡是好事,哪个大家大户的不建?
做好的汤面没了,好在这东西也容易做,赵师傅没一会儿就又给小娘子送了一碗过来,还顺便把新做的点心拿来让她品尝。
这点心还是许薇姝根据蓝莓蛋筒,和那种甜甜圈,让赵师傅试做,别说,人家不愧是大厨,她稍微提点了几句,点心就做得似模似样,还入口即化,比后世买来的高档点心,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别忘了给老太君也送去一份,唔,我二叔二婶那儿也捎带上,省得人家说咱们没规矩。”
许薇姝尝了尝,表示满意,国公府里,不和她那二婶打交道就算了,老太太的金大腿可得抱好了。
吃饱喝足,施楠身边伺候的书童,还给她送了封信,说是施楠打听到一点儿小郎君的消息,去了南边,让她不要着急,如果有进展便送信回来。
对于那个便宜弟弟,许薇姝只是有责任,并不是真有多少情谊,实在说不上多么担忧,反而是宝琴和玉珍都紧张的不行,日日求神拜佛,虔诚的不行,尤其是玉珍,不过数日,人就憔悴的不成样子。
要说小宝对她这个大丫头实在算不上好,平日爱答不理,打骂也不是没有过。
看身边的几个丫头,许薇姝对她那位,前任国公夫人的娘亲,印象好了不少,只是,那么一位夫人,怎么会丢下女儿,就这般自尽,随丈夫而去?
第十九章 梅
许薇姝越了解那位娘亲,就越发觉得,以前的英国公府,充满了秘密。
还有她那舅舅,竟然能从夜行人的口中套消息,简直不可思议…
许薇姝莞尔一笑,她怎么也矫情了,前人旧事,她接了这具身体,得了原主的济,也就只能受着,最多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世上,本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这日,日头不错,阿蛮在紫薇居,邀家学的同窗赏梅,老太君特意发了话,说许薇姝出孝,也该去家学读书,正好趁此机会见见家里的兄弟姐妹们,过两日她也该设个小宴,请旧日的朋友们聚上一聚。
许薇姝想了想,也就应下,要是换了原主,恐怕死也不肯再和那些贵女打交道。
其实她怕什么?
那些故旧家的千金,都是名门闺秀,一个个都爱惜羽毛的很,哪里会随便折辱别人?难道欺负人,能让自己显得品德高尚不成?哪怕有仇有怨的,最多也就是冷暴力,不理不睬罢了。
许薇姝到觉得,京城贵女圈子,也一样不和谐,有不喜欢她的,必然也有可能结交到个把手帕交,原主再不好,也没有孬心眼,反而是个直性子,而且当初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决不至于和人去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再说了,她好歹是国公府嫡出的千金,难道一辈子不和人打交道?就算不见外人,还能连自家姐妹也不见?
宝琴也一下子精神抖擞,很是积极起来。
许薇姝刚才在鼓捣她那些繁茂到不可思议的花草,自然不能穿什么新衣裳,不过一身半新不旧的袄子。
宝琴挑了半天,选了一身碧色袄裙,外面又加了一丝杂色也无的火狐皮斗篷,衬得小娘子一张俏脸,脸颊绯红,眉目婉约清丽,简直当得起国色无双。
到了点儿,许薇姝便出门而去,接下来便是一个人,连宝琴也只是跟到紫薇居前面,歇到耳房,京城贵女们交际,可不流行带丫鬟。
前任英国公在世时,比较喜欢精美的园子,又钟爱女儿,紫薇居就建造的美轮美奂。
以前,许薇姝也知道紫薇居好,但毕竟没亲眼见,而且她前世在开皇王朝,可是归墟的守门女仙,什么珍奇异宝,秀美园林,她一句吩咐,多得是下仆为她置办,天然对这类身外之物并无好奇,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今日一进紫薇居的门,却也不禁陶醉,此园纵然比不得她归墟的居所,也堪比人间仙境了,尤其是那一大片梅林,最合原主的喜好,此时梅花开得正盛。
许薇姝吸入一口清甜的香气,不觉心口闷痛了下。
那是四年前了,许薇姝还是英国公府备受宠爱的千金,她也同样不爱练字,偏偏那日被娘亲拘在屋里练习,还请了个很严厉的先生专门管教,小丫头哪里受过这等苦楚,气得眼睛红通通,几乎没落泪。
君卓到家中备考做客,看了心疼的很,他就背了先生,拐了她出门放纸鸢,结果她对纸鸢到不怎么上心,却看着那一树的梅子,口水横流。
府里规矩严,野果子是不能吃的。
君卓一转眼也扔了纸鸢,跑去爬树。
他爬树可是熟练的很,技能满点儿!
犹记得当时美景,浓密的枝桠间隙,露出一双狡诈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躺在树枝之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摘了颗又大又圆的梅子,一口一口地咬下去,汁水横流,梅子的清香随着风一点点儿传下。
许薇姝恼了,他就把一颗颗梅子很精准地掷在她怀里,她自己弄的那条蓬松的大袖子随风飞舞。
乍眼一看,别的不说,至少很漂亮。
君卓却摇头一笑:“我出去一向是倾国倾城,受那掷果盈车的美誉,现在却只能来掷你,可惜,可惜。”
他的声音里,还真带了那么三分遗憾,气得许薇姝拿果子砸他。
君卓也只好伸伸手接了果子,一边吃,一边去瞧树下羞羞答答的少女,长长久久地看,才叹一声笑道:“我的小青梅什么时候熟透,什么时候才能下嘴?”
廖燕给他的回复,就是大大方格给了一个娇媚的白眼:“真酸!我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有什么好急?”
“…问题是,不能倾国倾城,却能倾我。”
一瞬间想起君卓那双眼睛,许薇姝觉得,他当时一定是真的真心实意。
那会儿正是两小无猜,无忧无虑的年纪,要是连点儿真心都无,许薇姝也未免太过可悲。
父母确实疼她,择了君卓为婿。
就算命运捉弄,害人至此,可许薇姝的爱情,并不是一厢情愿,也不是毫无意义。
“姝姐姐。”
听见呼唤,许薇姝就把那点儿为原主遗憾的心情收起来,扭头看向说话的那人。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生得也五官清秀,正是二叔庶出的四姐儿许爱春。
好像许家的女孩子们容貌都不差。
她一看见许薇姝,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甚至有些不敢认,随即咬了咬牙:“您可来了,咱们赶紧进去吧,看看这梅林,可比以前你住紫薇居的时候枝繁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