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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真是乱七八糟的。”
许薇姝伸手一挥,眼前的黑暗在她碰触的一瞬间,逐渐消失无踪,睁开眼,她完全不受影响,可一转头,却发现刚才中招的不只是自己——周围所有进香的居士,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面孔狰狞,显然都神志不清。
连宝琴都开始不对劲,木愣愣连动也不会动,许薇姝吓了一跳,要不是她不是真正的原主,神魂凝练,刚才就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了点儿原主的记忆,恐怕这会儿同样清醒不了。
第六十三章 勉力
整个白云观一团乱。
许薇姝一抬头,正好看到后土娘娘坐像前的一根小儿臂粗的长香,大概是刚刚开始燃烧,只烧了一点儿。
隐约有一股草木的清香,赶紧走过去把蜡烛给吹熄了,烛火一灭,偏殿里的气氛顿时好转了些许。
没过片刻,所有人都晕晕乎乎倒在地上。
一群道士法师,还有外面守着的,不少客人身旁跟的下人们,老的少的一哄而入,都傻了眼,许薇姝不着痕迹地按了按宝琴身上的穴道,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别出声!”
许薇姝目光一转,拉着自家丫头也趴在一旁做昏倒状。
白云观的人行动还算迅速果决,没一会儿,所有昏倒的,迷糊的客人都被送到知客斋,请来观内懂医术的道士来看诊。
也许是迷药消失,香客也有几个迷迷糊糊地清醒了片刻,可没说几句话,转眼又脸色发青,脉息也变得似有若无,十分危险。
只是这些道士的医术,实在有限的很,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三二一来。
那些下人们都慌了手脚,有的哭着喊着要把自家主子们送回家诊治,又怕路上出事,也有的赶紧回去报信。
乱糟糟地闹了半晌,许薇姝闭着眼睛,就感觉到有人凑到她的耳朵边,低声呢喃:“圣旨在哪儿?”
许薇姝一怔,没有说话。
“圣旨在哪儿?圣旨…”
那个声音很低沉,却带了一种特殊的韵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很有催眠效果。
“不知道。”
本能地,许薇姝开口应了一句,事实上宝琴也给吓坏了,刚才那人一开口,要不是她家小姐一把抓住她的手,估计她都能蹦起来,也幸亏那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许薇姝的身上,又对自己下的药,似乎十分有信心,否则非要穿帮不可。
果然,许薇姝这么一应,耳边就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越行越远。
一瞬间,她背脊上渗出一层冷汗,宝琴吓得哆哆嗦嗦,刚想开口,就让许薇姝给阻止了,她也没敢动,就在刚才那人靠近的一刻,她甚至都没有敢睁开眼睛看上一眼,实在是浓郁的血腥气和杀气,让人毛骨悚然。
她要是自己的话,或许还没那么害怕,这具身体随着在这个时代的时间增加,随着她体内玉璧的功德渐长,到越发完美,渐渐和九微仙子的身体趋于一致,别的先不说,至少她真想反抗的话,就算力不能敌,逃也能逃得掉。
但这会儿身边带了一连串小丫头,她总得为自家人着想。
回去就让宝琴她们都给扎马步习武去,别想偷懒!
至于圣旨什么的,许薇姝也没有多想,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除了工作时,平日生活中就有点儿马大哈,还有些拖延症的症状,什么事儿不临头,就很少太过纠结。
如今,这毛病到也没丢。
她根本不知道对方说的圣旨是什么玩意,干脆就一动不如一静,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事情到了一定要她知道的时候,她总能明白因果。
如此幸运地来到这个世间,还拥有宝贵的自由,她有很多有趣儿的事儿想要尝试一下,绝没精力卷入无谓的皇权中去。
涉及到圣旨,想说和皇权无关,她也说不出口。
白云观正一片混乱,连白云观的苍冥法师也被惊动,要知道,苍冥法师虽然不比他师弟苍青法师,在大殷朝名声响亮,却也久不见客,连皇帝想请他进宫讲道,也要商量着来的。
他老人家一到,确实能镇得住场面,至少大家心里都有了主心骨,就连担惊受怕,情绪崩溃的那些下人,状态也变得平和。
许薇姝隐约觉得,苍冥法师盯着她看了几眼,那目光宛如实质,到没什么侵略性,只有些好奇罢了。
她正奇怪,想着原主是不是真认识这位法师,外面就忽然有一小道士连滚带爬地滚进偏殿,苍冥法师一拂袖子,就把他扶着站好。
“究竟何事?”
“有,有人说,若要解诸位居士所中的毒,就要咱们白云观,把后土娘娘的坐像扔下山去!”
一句话,白云观所有道士都傻了眼。
别看后土坐像是泥塑的,但他的来历并不简单,那是先皇御赐的坐像。
这里面还有个典故,据说二十年前,先皇协同当时的英国公许静岚,在白云观论道,许静岚一人折服苍冥和苍青两位大法师,还把苍青法师给说的要闭关修行,先皇大喜,就说要赏赐英国公,那会儿英国公见白云观内,后土娘娘的坐像有些残旧,便特意请皇上下旨,要宫中的巧匠,为娘娘重塑金身。
这事儿说来也仅仅是君臣之间随意玩笑,民间虽然传为佳话,却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对白云观来说,这座坐像却意义非凡,此时真把它抛下山,可不是一般的道士能够决定。
苍冥法师皱了皱眉,低声问了几句,那些精通医术的道士都摇头,他自己也看了看,实在看不出香客们都是中了什么毒,眼见外面围观的香客指指点点,那群下人越发着急,他便点头,高声道:“也罢,只是,你总要证明,你的确有心赠药,如果你肯送我解药一颗,验看验看,我便应你。”
他话音落下,没片刻,不知道从哪儿射进来一支箭,箭头上红绸缠绕,里面包裹着两枚黑漆漆的药丸,还有一张字条——一两枚同服即可。
小道士拿着药,看了苍冥法师一眼,法师便让他就近找了个香客喂了药,果然特别管用,刚一服下,那个香客就清醒过来,摸着脑袋疑惑四顾:“怎么回事儿?”
大家也松了口气。
这下白云观的人不再犹豫,居然还真把坐像给扔下了山,却没想到,苍冥法师左等右等,对方居然没了声息,无论这边怎么呼喊,又早早派了道士四下寻找,结果根本找不到对方。
众人:“…”
许薇姝:“…”
没办法,眼看法师们急得满头是汗,好些中招香客的亲属下属们都快疯了,她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假作虚弱地倚着墙叹道:“诸位,奴家粗通医理,刚才服了我家秘制的解**丸,好像有一点儿作用,只是没有解药,也辨不出解药的成分,不敢轻易动手,还请大师将包裹解药的红绸给姝娘一看。”
苍冥一点头,小道士就乖乖递了红绸过去,许薇姝装模作样地闻了下,就点头道:“那姝娘便勉力一试,诸位放心,姝娘必会先解自己体内之毒。”
第六十四章 书册
一群居士转头看她。
许薇姝翻了翻袖子里的荷包,掏出一只镶嵌了‘银’字的小药瓶,笑道:“这里可是白云观,苍月观主乃当今难得的大国手,医术高明,奴家就曾经有幸,在观主座下受教数月,如今他老人家纵然云游去了,可观内留下的药材,也足够奴家使用…若是没有七八分的把握,奴家可不敢揽下这份差事。”
众人一下子回过神,大家几乎忘了,白云观是以医术出名,才开始香火鼎盛。
等再看许薇姝,果然多了几分信任。
有一部分居士甚至不说要走的话,想直接呆在白云观内等解药,省得还要拖延。
苍冥法师笑了下,客客气气地把自己一间炼丹房给让出来,请许薇姝过去。
又简单安排了几句,这才带人下山。
估计是去寻找后土娘娘的坐像去了。
药房里面各类名贵的草药果然很多,许薇姝很容易挑挑拣拣地,收集齐了大部分要用到的东西,剩下几样寻常的,反而没见,她干脆拜托道士们下山去采买。
说起来,许薇姝在洞箫山上住了三年,和白云观好几个真人还算熟悉,只是就在她除服前一年,观主苍月借口要四处云游,锤炼医术,一个人跑走。
其实谁看不出来,那家伙就是见自己赚钱越来越多,名气越来越大,连皇帝都跑到他这儿来追问长生不老之术,偏偏那什么忠王啊,义王啊一干王爷,又想拿他去献媚讨好,又不想他真找出什么能让皇帝长命百岁的方法。
他不胜其扰,又担心自己的徒子徒孙们受到牵连,干脆一走了之,潇洒自在。
许薇姝只带了宝琴帮忙,其他人用不着她打发,就自行退避,白云观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再落下觊觎人家炼药手段的名声,越是苍冥法师那样鼎鼎大名的天教大人物,他的弟子们越注重维护自家师父的名声。
这到方面。
许薇姝打开窗子,轻轻吹了两声口哨,一只到人小腿那么高的金毛猴子,就连蹦带跳地,跳到她身边,把嘴里叼着的一本有些泛黄的书册扔下。
书册用的纸张,大概是用特别的药水泡制过,韧性十足,很是结实,明显让猴子给拖拖蹭蹭,又咬又抓,居然没损坏的迹象。
宝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鼓着脸继续切药,顺便盯着门口。
许薇姝先是安抚地拍拍小猴子的脑袋,从荷包里取出两颗香瓜子犒劳小家伙,才转身拿起书册看了一眼,脸色登时一变。
这书上的东西也不知道真假,但若是真的,那可是捅破天的玩意儿——它上面居然记录的都是朝野秘闻,连哪个官员,哪天在某个酒席上说了什么话,都清清楚楚。
一时间,许薇姝的脸色略有些纠结,她究竟是该看还是不该看!
早知道,她那会儿就不该让小猴儿去拿这要命的东西。
还是因为这里是洞箫山,许薇姝总觉得这是自己的地盘,山上那些小动物们就在旁边,差不多都是她的眼线帮手,这才她疏忽大意,精神放松,动了好奇心。
可如今都到她手里了,那她看不看还有什么区别。
万一有一天有人知道,她手里曾经有过这么个东西,她要是看了,说不得还有点儿周旋资本,她要是没看…该倒霉的,一样还是得倒霉。
许薇姝的性子本也说得上果决,一咬牙,迅速翻阅,就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儿地变得苍白如纸,别人看不到,她自己却看得到,体内玉璧的荧光,一丝丝消失,翻完全部,她的身体就一软,要不是宝琴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说不得便倒在地上了。
大口大口地喘了半天,许薇姝自己抖着手倒了杯水,顺便把积攒的吉水全部倒进去一口喝光。
即便如此,她的气色还是不好,不过,到底多了点儿力气,随手抓过一个本来装药丸用的铜盆,把书扔进去,拿火折子点着,这东西居然烧得特别快,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只剩下一点儿灰烬,灰烬仔细收到荷包里面,许薇姝揉了揉脸,把脸上僵硬的肌肉都给揉开,这才继续制药。
这本册子里的东西太惊世骇俗,还有一张她都有些看不懂的地图,据上面的记载,那是齐王当年给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只是他兵败身死,没有用到,也没有别人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许薇姝不惜强行催动玉璧里的功德之力,也要在最短的时间把里面的东西背下,实在是觉得这册子拿在手中多一日,也烫手的厉害。
花费了小半日,主仆两个终于把药丸制好,宝琴去开了门,让门外不远处守着的小道士把药丸子都拿出去,许薇姝当着居士们的面,先吃了两丸,总之别管有用没用吧,先告诉大家,这东西没有毒。
那些居士一时清醒,一时迷糊,而且迷糊的时候越发多,早吓得不行,如今解药在眼前,哪里还顾得上怀疑,都争抢着赶紧服下。
结果,没过片刻,道观中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排气声’。
众人:“…”
许薇姝低着头,平平静静地道:“看来排毒的效果不错,诸位有福气呢,这几日连皮肤都会变得光滑细腻!”
虽说尴尬了点儿,但一转眼,好些居士就神清气爽,效果再明显不过。
这下子,大家看许薇姝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又想到白云观的观主虽说不在,可观主的徒弟们,医术都不错,再加上还有苍冥法师在场,居然都解不了这种毒,人家许家小娘子,竟然半日就配出了解药,可见能耐!
许薇姝没多客气,只说是累得厉害,想早些下山回家休息。
大家见她果然脸色苍白,神色疲惫,还道她是为了制药耗费了精力,自然对这位英国公府的千金更是感激。
自许薇姝除服之后,她的名声本就一点点不着痕迹地好了许多,这次白云观之事,想必又给她添了几分光彩,她到也不求别的,有个好名声,将来无论想做什么事儿,都会比坏名声的人方面不少。
许薇姝一下山,其他居士也都纷纷告辞,白云观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也不好多耽误人家调查,只是还没下山,白云观遭遇强敌报复之类的话,就传得沸沸扬扬。
同在京城的佛门,弥月庵和慈航寺首先躺枪,谁让它们一佛一道,天生不合。
第六十五章 出门
外面的纷纷扰扰且不提,反正许薇姝让吴妈妈逼着喝了两天的安神汤,还是老太君说女孩儿年轻,没必要喝那么多汤药,吃饱喝足泡个舒舒服服的澡,闷头大睡一日,别管有什么糟心事儿也忘干净了,吴妈妈才放过自家小娘子。
国公府这边,几位先生似乎因为教导的女孩儿中,没有一个考上女官,气得不行,加倍增功课,尤其是女孩儿们的功课。
这几日来,就是最刻苦聪慧的阿蛮,也被拘在屋里出不去门。
因为这个,许薇姝到躲了清净,没被几个姐妹旁敲侧击地打探白云观的事儿。
她是白日里大半时候在家学读书,剩下的时间,还要盯着小宝温书。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小宝的身子骨壮实了,人也皮实许多,性子偶尔还会耍性子娇气几下,可大部分时候,已经是可爱的小少年一枚。
至少现在,这孩子远算不上人人憎恶。
许薇姝也没想真能把这小子弄得和穷人家的孩子一般耐操劳,差不多就开始正式教导他读书。
好歹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些许。
这日,难得几个先生要去参加个什么京城里的名士聚会,就给学生们放了假。
许薇姝没让小宝去暖棚干活,把他拎到屋里,让宝琴取了一大张历史知识拼图,拆散了要他去拼接。
孩子到玩的挺开心的,遇见不知道的典故,一转眼珠子就扑许薇姝的大腿,撒娇卖萌,滚来滚去,哄着自家姐姐直接告诉他答案,许薇姝也就笑着拿捏小家伙来捏捏肩膀,便告诉他结果。
翻书什么的,的确有些太耗费时间。
而且大殷朝的书籍大部分都不成系统,又多又杂,不经过整理,别说小儿,就是饱读诗书的秀才,看起来也要头痛。
小宝的脑子并不笨,但也不是什么天姿出众的,误了三年,这会儿可初开蒙的孩子相差仿佛,许薇姝也就不着急了,除了让他按部就班地在家学里上课,平日也是逮住什么,就教点儿什么。
自家家学,不但教出一个状元郎,其他没参加朝廷大选的,也是饱读诗书的博学之士,即便比不上著名书院,可在家学里头,国公府当属一流。
在这个时代,人家先生才是教孩子的行家,许薇姝可不想干涉,只是闲暇时候,利用玩游戏的机会,见缝插针,教给他点儿历史知识,把历史上的英雄人物,著名的历史事件,都编入游戏里面去,哄着孩子玩。
说来,也是技术宅做久了,当年在归墟里一个人寂寞,一开始玩的都是寻常游戏,之后就越来越高大上,要玩扮演游戏,那就得一分不差地还原要扮演的角色和背景,再繁琐,她也不嫌,现在鼓捣点儿小游戏,再简单不过了。
至于益智游戏什么的,许薇姝反而不大记得,不过,貌似也不需要她来山寨,大殷朝可不缺,什么九连环,七巧图,孔明锁,要什么都有。
时间一日日过去。
外面似乎丝毫没有提到白云观有丢什么要紧的书册,许薇姝也便装作脑子里根本没埋下这颗大炸弹,按部就班地生活。
听说京里的人都急着给家里适龄的女孩子定亲,哪怕没到年岁,只有十五六,定亲的也多了起来。
“还能为了什么,羌国又派了使臣过来,要联姻。”
宝琴一说起这个,就翻白眼,替二丫把画好的花样子缠到绣绷上面,要她先照着绣,神色还算轻松,“不知道哪家宗亲勋贵家的贵女要倒霉了。”
羌国和大殷朝联姻,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两个国家的关系摆在那儿,都是彼此敌视提防,又拿彼此都没辙,仇恨深厚,打了不知道多少次大战,论兵强马壮,是羌国强,论家底丰厚,打得起仗,还得说是大殷朝。
这些年随着延国崛起,两家的关系到渐渐有些缓和,就算是面和心不和也是和了,这不连作为人质的太子都给放回家,不过,联姻还是免不了。
好像这边也挺喜欢把女人嫁过去的,反正如今又不是嫁皇家的工作,大部分都是从勋贵人家里找人选,皇帝不心疼,那些勋贵之家,那女儿换富贵,也乐意的很。
“就是可怜了那些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子。”
许薇姝的心里头不痛快,她自己是女子,自然更看不得这种事儿。
但凡嫁去羌国的女孩子,能得善终,那是凤毛麟角,大部分两三年就陨落,这还算是活得时间长的,有好些嫁过去了没有几日,就香消玉殒。
许薇姝叹了口气。
奈何这种事儿,她就想圣母一把,赚赚功德,也不知道该怎么救人,那些女孩儿们大部分都乐意,至少表面上乐意替家族牺牲。
老百姓们连饭都快吃不上,两个大陆上最大的国家,还在玩这类暗战游戏,而且玩的不亦乐乎,何等可悲可怜?
目前羌国使臣的事儿,算是贵女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许薇姝在家学,偶尔也和姐妹们随意说两句,只是闲侃,都没太当回事儿。
“真冷啊!”
寒气一丝丝往骨头里头钻。
许薇姝整个人裹着厚厚的皮袍,和吴妈妈一块儿分拣药材,都是些治疗冬日流行病的。
“小娘子,今天真要出去?”
“嗯,吴妈妈你让他们备车,等我下了课就走,都好些日子没逛街,怎么也要去逛一逛。”
吴妈妈皱眉。
许薇姝鼓了鼓脸讨好地笑了下。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许薇姝实在是也不乐意出门。
可总蜷缩在房间里,她就很难找到新的功德收入,要是以前储藏多的时候,到也不怕,零敲碎打地给家里的下人们治治病,偶尔帮个力所能及的忙便是。
如今却因为功德太少,动不动便浑身僵硬,脸色发青发白,连老太君都看出不妥当,去家学读书,先生们还当她是病了,差点儿没给找几个大夫来瞧病,再不出门去寻一寻可以做的功德,她这身体恐怕要退化。
小宝到高兴,他在家里也被闷得狠了。
第六十六章 义诊
过了十五,可这天还是寒的厉害。
许薇姝给小宝捂得严严实实,就带着他出门。
除了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要留守洞箫山,毛孩儿带着一帮小的都进了京城。
许薇姝照例笑眯眯地准备了一大堆红包,塞给他们一人一个,小孩子们也像往年一般,把红包都掏出来,买了好些面饼,肉粥,多多少少也夹杂了点儿麦芽糖之类,通通送去给贫民区的小乞儿们。
毛孩儿在街面上混过一些时日,很了解那些门道,都做得不显山不露水,决不至于惹出麻烦,却是真心实意,不光是没想着留下红包,还把这一年来打各种小工赚到的银钱分出了好大一部分。
小宝也混了进去,只是和其他孩子比,他实在显得过于娇嫩,细致白皙的皮肤,把一身旧棉衣,都衬托成华服。
毕竟,许薇姝就是给他做点儿装扮,也不可能真让他穿那些脏衣服。
一开始就不免显得格格不入了些,不过小宝这孩子,其实还是挺聪明的,人又长得确实可爱,真正说样貌,和京城那些贵族子孙比,可能他不显眼,一旦放到平民百姓堆里,就是一群野鸡中飞出来的金凤凰,想不惹人注目都难。
他最近读书又多,气质偏向温和,有点儿小骄傲也可人疼,如今放下架子,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许薇姝由着他们玩,自己戴着帷帽,换了灰扑扑的斗篷,领着二丫和宝琴在一边搭出个义诊的棚子。
这活儿她也是做熟了的。
守孝那三年,隔三差五地直接就跑白云观后院里帮忙,不少乡里乡亲的,哪怕没病,也乐意找她看看,要一些补药回去吃。
因为一早就通知过,早年的熟客带头,很快就排起长队,一时间,许薇姝的‘生意’还不错。
事实上,穷人家看病都难,只有熬到再也熬不起的地步,可能才会去求医,但到了那个地步,就算是医生的医术高明,大约也要回天乏术。
如今能有个看病的机会,可不管你是不是蒙古大夫,就算是,也比自己硬挨强。
事实上,没一会儿,附近就都知道来了位医术高明的女医生正义诊。
“用葱白三两,干姜一两,煎成汤水服用即可,放心吧,没多大的毛病。”
一个面孔浮肿的老人千恩万谢地去了。
许薇姝不像其他医馆的医生们,给开的药方都是些穷苦人家买也买不起的昂贵药材,她向来喜欢化腐朽为神奇,有的时候亲自抓一把很寻常药材,熬好了喂给病人,效果立竿见影。
所以没多大工夫,围过来的病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毛孩儿他们做完自己的事儿,干脆带着剩下的面饼过来帮忙,分点儿食物给病人,顺便做一些帮着拿药,抄写记录医案的差事。
一直到晌午,许薇姝才给病人们诊治完,都一一处理,她伸了个懒腰,就拎了医案过来整理。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小片阴影。
一个身体颀长的年轻人,在前面的凳子上落座。
许薇姝抬头看了一眼,颇为诧异。
这人可不陌生。
事实上,许薇姝还以为这家伙暗搓搓地藏了那么长时间,根本不会冒出来和她打交道,毕竟到人家女孩子的厨房,‘偷’人家的饭食,不是君子所为,藏着也就罢了,真冒出来,也不嫌丢人。
话虽如此,她还是慢条斯理地垫上块儿帕子,给袁琦诊脉,细细诊断片刻,才低声笑道:“年轻人,你是大鱼大肉吃多了,喝点儿茶水就能解炙爆之毒!”
这老气横生的口气!
袁琦:“…”
大过年的,他又不是自家主子那点儿小胃口,还不让人吃些好吃的?
袁琦鼓着脸,放下了一小包银锞子,顺便把桌案上许薇姝自己享受的蜜三刀拿走。
虽说这东西甜了点儿,可他才发现,原来主人是个甜食控!
许薇姝义诊是三日,这三日来,袁琦从在后面溜溜达达,到直接坐到她附近的石块儿上面,从一言不发,到偶尔也说几句闲话。
最近京城最大的八卦,就是羌国使臣替他们羌王古良的独生爱子古常南,求娶镇南王的郡主李巧君,可还没等陛下推拒,听说人家小王子见了李巧君一面,直接说此人做作无趣,一张冰块脸长得比他家马夫还寒碜,又是个老女人,傻子才想娶回去当媳妇呢,别说媳妇,他身边的丫鬟也没这么无聊,不要不要!
于是,使臣就在大朝会上,自己推翻自己的说法,宣布一开始的决定无效,他们要让小王子自己选一个合心意的女子联姻,还说就算要个郡主,也得要真正的郡主,像那种野生的,还是留在殷朝自生自灭算了。
当时据说满朝文武都差点儿拿鞋帮子打这帮有辱国体的羌国人。
没想到,那位曾经也杀伐果断的皇帝陛下,到是很沉得住气,始终不动声色。
不过,也没答应羌国使臣的无耻要求。
这到没什么好说的,那位陛下又不是傻子,不和疯狗在大朝会上嚷嚷,那叫风度,真答应这种事儿,那就成了懦弱,两国之间就算有意缓和关系,底线还是要保留的。
许薇姝有一下没一下地听听,大约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就是心里闷得慌,想找人说说话,医者父母心,她做个好人,当当人家的树洞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