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是要找我家长子吗?”
听到他问话的老妇人马上这么回答,用着可疑的眼光抬头看刑警。
“你找我家儿子有什么事吗?”
“我是刑警,从石川县来的刑警。”
伴刑警一这么说,老太婆马上吃惊的憋了口气。
“春日鹤子小姐在金泽的郊外被杀了。我是为了调查犯人才来的。”
伴刑警不顾老太婆的脸色。
“对了,老太太,听说您的儿子和舂日鹤子小姐曾经有过婚约吧?”
“对。”老太婆的语调变得畏畏缩缩。
“虽然如此,春日小姐却单方面的毁约了……”
这样说的刑警,觉得他的说法有点难以启齿。而且老妇人似乎马上就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她连口气都不叹,呼了长长一口气。
“想必您的儿子很恨春日小姐吧?”
“对,这是真的。”
老太婆垂下了眼帘,马上又抬起小小的脸,以体贴温柔的语气,对伴刑警说:“会淋湿的,进来里面吧。”
大约五坪的水泥地上,摆放着两张木制餐桌与八张椅子。陶瓷的筷子架上,随便插着涂成黄色的竹筷。一个没铺地板的角落,建有用磁砖砌成的灶,上面挂着铜锅,关东煮美味的香气从木盖之间飘散出来。
伴刑警坐上椅子,在餐桌上翻开记事本,将手肘支在桌上。老妇人仍旧站着,警戒的盯着刑警。
“如果我家儿子有缺点,那婚事告吹了也是没办法,可是有什么缺点都没说,光凭个性不合这点,就被她取消婚约了。他们在学校的时候明明感情就那么好,到了现在才说个性不合,这真是奇怪的借口……对方是医学博士这么优秀的人,比起嫁给我家儿子,一辈子只是微不足道的上班族太太,还不如当院长夫人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比较好。唉,我后来才知道这才是她的真心话。”
“嗯。新派悲剧也常常有这种剧情。”伴刑警同情的点了点头。
“怎么说这里都是狭小的城镇。这种传言很快就广为流传了,我们母子还变成了这城里的笑柄。虽然正美安慰我:‘该被笑的是那女人吧?被欲望迷惑双眼的是鹤子才对吧?可是这世界才不会按道理走呢。妈,你没必要偷偷摸摸的。’他这么说着自己也挺起胸膛向前走,可是心里应诙还是很孤单吧。看到他发呆眺望着海的样子,就觉得真是可怜啊。”
“所以他很怨恨吗?”
“他并不恨她。他要忘了那种女人。‘所以妈你也忘了吧,跟那种人生气没有意义。’他这么说着,勉强自己要忘记。”
老妇人好像意识到刑警期待的回答,所以避开这么说了。
“是啊,我想就像您的儿子所说的吧。为了那种女人闷闷不乐或是生气,真的是很愚蠢的事啊。”
刑警真心的说出他的感想。如果这真的是毁约的真相,那么春日鹤子就一定是个很糟糕的女人了。被杀了也不太会让人同情。
“你说春日鹤子小姐被杀的时候,镇上的流言到处传吗?”
“对,没错……”
“老太太你们遭别人冷眼看待吗?”
“对,有人很长舌,遇到我们走过去就说我儿子很可疑,根本像在说是我儿子干的。”
“原来如此。可是就像人们传言的,警察也怀疑是您的儿子做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无可奈何。那么,不知道命案发生那晚,也就是这个月八号晚上,您的儿子在家吗?”
“这个嘛……”
老太婆歪着皱巴巴的脸,没有给予明确的回应。
“我不记得了。他有时候会在家,有时候会和朋友出外,或是夜里去钓鱼,有很多不同的活动。那天晚上的详情请你直接问我儿子吧。”
“好的,我去问看看。请问您的儿子在哪呢?”
“他在公司。”
“哪里的公司?”
“嗯,是名叫石原产业的五金公司,在木更津。”
“木更津?”刑警来这里的路上,好像有经过木更津这车站的印象。
“对,在木更津。从这里搭上行列车,只要六站就会到了。”I“原来如此,那我赶快过去看看吧。对了老太太,不好意思可以给我一人份的关东煮吗?”
“好的,好的。”
“请不要那么担心您的儿子,如果他是清白的话。”伴刑警在她背后出声说道。
离开关东煮店的刑警,通过桥口母亲告诉他的快捷方式,打算去拜访春日鹤子的酒店老家。因为入口上面挂着写有“越中屋”的招牌,所以马上就找到了。
微暗的店里站了个系围裙的三十岁男子,他无意中抬头时,正好对上.刑警的眼睛。一瞥就知道他是曾经来取走春日鹤子遗骨的哥哥。对方好像也对着伴刑警的脸笑了,虽然他还露出了是不是认错人的表情,不过才一瞬间,两人同时对着彼此露出微笑。
“哎呀,这不是刑警先生吗?那时候真是承蒙关照……”
他说话的同时,响起了竹皮草鞋的声音,走出店门前。
“那里会淋湿的,好啦,请进来吧。”
“谢谢。”刑警掸落沾到袖子上的水滴。水珠闪闪发光,其中一滴掉到了眼前的玻璃箱上。
“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不不不,案子还在调查中。为了调查所以来这里的。”
“唉呀,您大老远来这里真辛苦。要是能早点查到犯人是谁,我想被杀害的妹妹也能瞑目了。”
“我们也会尽力努力的。”
都已经过了三周,却连一点成果都提不出来,让伴刑警只好说些辩解的话。春日良一一边慰劳着刑警的辛劳,一边亲切的拿来木凳请他坐下。刑警从压扁的口袋掏出最后一根烟,酒店的主人马上点火柴帮他点烟。红色的火焰后浮现了被蛋型太阳晒黑的脸,随即就消失了。那张脸上有着和被杀害的鹤子很相似的严厉眼睛。
伴刑警问酒店主人有没有什么犯人的线索。
“线索吗?嗯,我想的虽然不能非常肯定,不过我觉得是以前和妹妹有婚约的关东煮店的儿子。虽然我妹妹的作法或许是单方面的不管对方,可是那也没必要非杀了她不可吧。不管别人说什么,我相信是桥口干的。”
以被害人的家属角度来看,事到如今只要问了什么悠哉的问题,就一定会惹恼他。他的口气里,听起来似乎带着些微的不满。
店门前站着个人影。伴刑警以为是客人吧。酒店的主人也正要离座,这时知道那个人不是客人,只是因为木屐鞋带断了所以停步在门口,于是他就不感兴趣的重新坐下来。
桥口如果是犯人的话,那就可以想象他是追在鹤子后面到金泽,偷偷监视他们两个人的样子,等待机会下手,却不容易找到对方的空隙。就在桥口相当着急的时候,参观能登回来的百济木和鹤子,总算在来到金泽以后第一次分开行动了。桥口一边对于机会到来感到欣喜若狂,一边继续小心谨慎的尾随鹤子,鹤子在彦三大街的料理店吃完晚餐出来后,他就现身在她面前了……这么推测的话,鹤子会到内滩的案发现场,并非因为自己的意志,而是桥口哀求她才想去的吗?或是被他的手枪枪口威胁,估计是被强逼着带到那里去的。
伴刑警想要快点看看桥口,了解他是怎么样的男人。他将烟蒂丢在烟灰缸后,翻开了沾有手上污垢的笔记本。
“可以跟我说说桥口的性格吗?从我得到的资料来判断,只会认为他是个很老实的人……”
“他跟我妹妹订下婚约的时候,我也觉得他是个好青年。但是等到婚约毁约的时候,我听到传言说他喝酒变得很放荡。总觉得若照传言所说,不小心就会说出他杀了我妹妹之类不妥当的话。我也觉得必须小心他才行,所以写过信给妹妹,警告她这阵子最好不要回来。.妹妹一直遵守着我的劝告。所以取消婚约以来,她再也没有踏上乡里的土地就这样死了。她寄给我的信里也说,她很想念金谷的山与海。所以,一想到至少也要再次看到这个城镇然后再死,就觉得她太可怜了。”
他说话的声音激动起来。然后好像是觉得在刑警面前流露出感伤的样子很丢脸,所以生硬的咳了咳。
“总之我们虽然对于桥口的传言一笑置之,内心却是很害怕、提心吊胆的。”
“我知道。可是可以请你再具体一点的谈谈桥口的事吗?”
“好啊。”
酒店的主人站起来打开电灯开关,手放在椅背上,眼睛看着淋湿的柏油路,似乎陷入沉思了一会。他那被海风晒红的脸,以及高挺的鼻翼,与突出的颊骨,真的都和鹤子很像。不过这是刑警没看过生前的她,只与照片比较的结果。
“虽然要称赞桥口会让我满肚子火,可是他以前是个很认真的男人。我还没听过他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所以我妹妹说要跟他结婚的时候,我也没有特别反对。”
“那他有没有会发脾气的时候呢?”
“好像没有,总之他是个很老实的男人。我想他反而可能会因此纠缠不休,拟订计划有耐心的等待机会到来……也许会有这一面吧。”
看来他并不知道什么详细的事,话题又回到原点了。不过想知道桥口的性格,之后再到木更津的公司去,跟同事或上司见面打听就可以了。刑警这么想着,就停止去追究更多了。
“对了,你妹妹为什么要取消婚约呢?”
“世上的人有很多不同的流言,什么她被欲望诱惑之类的,可是他们都错了。问题是爱情:她跟百济木先生热烈的爱上彼此了。另一方面,她和桥口之间,就像人因日久生疏这句话说的,感情就渐渐冷淡了。虽然东京和千叶的距离很近,可是住得再怎么近,没有见面的机会那就像住在南北极一样。而且她和桥口的爱情就像是在延长高中时代的感情,唉,不过就跟办家家酒没两样。我妹妹既然长大变成成熟的女人了,想法会变也是当然的不是吗?”
他一替妹妹辩护,口气就变得和之前都不同,显得热情洋溢。
“可是啊,我觉得就算要取消婚约,也应该使用不伤害对方感情,让对方可以接受的作法才对。我没看过妹妹写的信,所以不知道详细的状况,可是如果能用委婉一点的说法那就更好了。她都无视对方的感觉……说无视太过分了,应该说是她没体谅对方吧,我觉得这甚至招致了今天这种糟糕的结果。”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还有其他憎恨或对你妹妹怀恨在心的人吗?不是住在这附近的也没关系。你妹妹寄给你的信有没有提过类似的事情呢?”
“是啊。我也在想这些种种,除了桥口以外,百济木先生以前的未婚妻,好像非常恨鹤子。无论如何,听说她是个非常歇斯底里的女人……”
伴刑警轻轻阖上记事本,然后说他接下来要到木更津去调查,就站起身来,店主则用手势劝刑警再坐下来。
“哎呀,再多坐一会儿怎么样?我内人出去了真是失礼,我现在帮您煮茶。上行的电车大概在五分钟前发车了。房总西线的发车班距是一小时,很不方便,可是也没办法。”
“不了,电车来之前我想去镇上四处闲晃参观。”
这座城镇并不是能到处闲逛参观的大城市。但是一想到要在昏暗的店头沉闷的闲话家常,还是觉得淋湿散步好得多了。
“对了,我想去拜访桥口上班的石原产业,该怎么去好呢?我从他母亲那打听到城镇的名字,不过其他的就不晓得了。”
“我画一张简图给你吧?不,没那个必要。与其画图给你,不如你在车站出口问人蝙蝠安的坟墓在哪,这样是最快的方式。那座城镇好像因为有证城寺的狸猫传说和源氏店的故事,所以城里的人都知道。石原产业就在那座寺庙的后面。”
“谢谢。”刑警道谢后,就离开了那间昏暗的酒店。
第06章 五金公司
一
因为源氏店而闻名的蝙蝠安寺庙马上就找到了。从车站前的大马路向右转,穿过小料理店林立的与三郎小巷就到了。站在寺院大门前一看,有块替小坏蛋辩护的布告栏。上面的大意是说,在戏剧里出场的安,性格只不过是作者的创作,实际的安本人并不是那么轻薄的男人。这种认真的写法真是可笑。
寺庙用地围着混凝土的围墙。石原产业与围墙背对背,就位于正殿的后方。它由颜色灰暗的砖头砌成,是栋很有重量感的大建筑物。受海风吹袭满是污垢的墙壁,宛如诉说着公司饱经风霜的悠久历史。
建筑物的左侧,竖立的粗门柱仍然是由砖头制成,铁门朝左右打开,有两台卡车从伴刑警的面前奔驰过去,震得地面隆隆作响。两台车都载满了纸箱,上面盖着黑色的薄布。
伴刑警对着一个穿袖套,小跑步出来的年轻男子搭话,告诉他想见营业部的桥口。
“我想跟他打听一些关于朋友女儿的婚事。我前辈的千金就要和桥口先生的中学同窗结婚了,所以想听听身为他好朋友的桥口先生意见。”
伴刑警为了不要引起对方不必要的警戒心,所以在这种场合常常会撒点无恶意的小谎。
“请您稍等一下。”
才刚以为那个人会请伴刑警进去入口的大厅,没想到他马上又小跑步出去了。
“桥口先生四处在外面奔波。现在也差不多是回来的时候了……”
看看手表已经快要五点半了。以屏风当隔间的办公室天花板上,日光灯也已经亮了。
刑警抽出没有写头衔的名片,打算要去找上司,查明案发当天桥口正美的行动。
“我想会见桥口先生直属的上司。”
青年下巴凹陷的脸直盯着刑警瞧。要问桥口同届同学的事情,那问橘口就可以了,他好像觉得找上司出来不太合理的样子。
“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这是为了桥口先生自己的婚事。我内人很喜欢当媒人,看到适婚年龄的年轻人就没办法沉默不说话,她个性就是这么麻烦。”伴刑警又找了个相同的借口骗人。
跟着青年一起出来的,是个四十五岁左右,前额秃头的瘦男人。
“我是贩卖课长,敝姓汤浅。听说你是为了桥口先生的亲事来的。不巧我们公司的女生回家了,连杯茶都没端出来,请往这边走。”
他打开旁边厚重的门,请伴刑警进去。青年机灵的用手打开墙上的开关,四支煤油灯照亮了圆形餐桌与熏黑的白色墙壁。
“不好意思接待室很脏……”桥口的上司对着刑警笑着说道。他的笑容看起来人很好又开朗。
“他平常都是五点以前就会回来了,今天因为去的地方稍微远了点,所以还没回来。他进来营业部已经三年,算是老员工了。”
他信了伴刑警的话,所以看起来一心打算要帮忙说好话的样子。
“我从来没看过你呢,你是木更津的人吗?”
“不是,还要远多了。”
“那是东京吗?”
“不是,不是。我是从石川县来的,其实……”
伴刑警这时候才拿出了写有头衔的名片,说出来拜访的真正目的,寻求课长的协助。贩卖课长骨瘦如柴的脸上,浮出了游移在惊愕与不安之间的表情,默默的注视着刑警的脸。
“毕竟这是起杀人案件,被杀的还是桥口先生的前未婚妻,并且死者还有过抛弃桥口先生的行为,所以桥口先生如果怀恨在心也是当然的。因此,我们警方就想先了解他的行动。只是,如果桥口先生和这起事件无关的话,要是让人们传出什么奇怪的流言,对他来说就太可怜了,所以我希望现在说的这些话,你能藏在自己心里就好。刚刚我找借口说要谈婚事,也是考虑到这贴才说的,很抱歉。”
“我明白了。我也会谨慎的行动,请您放心吧。可是我很难相信桥口先生会惹出这种事情啊。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汤浅贩卖课长对于刑警的话,一副觉得满头疑问的样子。
“八号的晚上。”
“刚好是三礼拜前的事情啊。可是不说白天的话,到了晚上我就很难得知他的行踪了。原则上公司是五点下班,他回到家以后做了什么事情消磨时间,关于桥口先生的私生活我并不清楚。”
“不,并不是这样。案件发生是在八号晚上,假设桥口先生是犯人,他要在金泽的案发现场杀人的话,至少那天从早上开始就不可能到公司上班了。”
“那倒也是。”
课长总算对于伴刑警说的话露出理解的神色了。
伴刑警已经在搭往这里的电车上,研究过桥口往返案发现场的路线了。因为犯人在行凶后搭乘上行的“北陆”已经很明确了,所以关键就可以锁定在桥口用什么方法前往金泽。,推测可能有两种方法,分别是搭列车前往,以及从羽田搭乘全日航的飞机,经过名古屋降落在金泽。
首先考虑搭列车的情况。那天早上最早从上野发车的快车,就是伴刑警前几天搭过的“白山”;可是这班车是定时行驶的,抵达金泽的时间是十九点十分。可是如此一来,距离二十点发车的上行“北陆”在金泽发车只有五十分钟的空档,要达成行凶的必要条件,光是从金泽车站乘车到内滩往返的时间就不够了。所以,在搭列车前往金泽的条件下,搭案发当天早上东京发车的猎车在时间上是来不及的,只能在前一晚,也就是搭七号的夜车出发了。推测在这种状况下,也可能会搭乘二十一点十五分上野发车的“北陆”,以及二十点三十分东京发车的“能登”两者其中之一,不过无论如何,调查七号晚上的不在场证明是先决条件。
另一方面搭乘飞机的状况又如何呢?往金泽的班机有九点十分羽田起飞,十一点三十分抵达金泽,以及十四点五十分羽田起飞,在名古屋转机十八点抵达金泽这两班。因为一大早从滨金谷出发应该会很麻烦,如果他并不讨厌转机的话,推测搭乘后者的707班机与732班机会比较方便。
假设他采取的路线是搭乘这班707从羽田起飞,到名古屋转搭732班机,最迟也要在中午前离开木更津的公司,才来得及到东京的全日航营业所,或是直接前往羽田机场。因此,若要证明桥口的不在场证明,无论他是利用铁路,或是走航空路线也好,是否在八号下午见到他的身影就是关键所在了。
“桥口先生经常会外出推销,所以白天都不在。可是因为他傍晚一定会回来,所以是否缺席或早退,只要看考勤簿就知道了。”
于是课长起身走了出去,不久就拿来了茶色的账簿,封面是破旧的皮革。
“请看,他那天有上班。”
他打开了八号那一页递到刑警面前。原来如此,当天的字段上,上班和下班的地方都清楚盖着桥口的印章。不只是八号那天,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缺席的样子,感觉有向右倾斜习惯的朱色印字并列成排。
然而,刑警想着,虽然有盖印也不能就当作桥口有来上班的证据吧?因为有可能是他先把印章寄放在同事那里,请同事帮忙盖章。
“这种事啊,照道理来说也是有啦,可是公司这边也都是以考勤簿为基准,来看执勤状况的,所以不会让员工随便操弄的。”
课长瘦削的脸庞浮出苦笑,他这么委婉的说着,希望能抹煞刑警的疑虑。但是从伴刑警的立场来看,不可能会轻易相信没有根据的否定意见。
“如果有人记得那天的事情就好了,可是再怎么说都已经是三周前的事了。他本人也马上要回来了吧,所以直接问桥口先生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印象。”
课长眼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嘟嚷着好慢啊,然后将视线再次移往翻开的考勤簿上时,他的脸上忽然显得生气勃勃。
“刑警先生,桥口先生真的有到公司来喔。”
“咦?”
“请你看一下这里,桥口先生旁边三格有个北条先生对吧?”
“对。”
“这个男人是负责发送的,从九号开始几乎请假了两个礼拜。”
北条卯之助的字段,如同课长所说的一直是空白。可是这跟桥口的不在场证明有什么关系呢?伴刑警抬起头,等待对方的发言。
“那一天,也就是八号的候,下午四点左右附近的农家发生火灾。那时正好在公司的年轻人就跑去救火了;结果只有仓库被全部烧毁,总算控制住损失,不过北条先生却从天花板摔下来撞到屋梁,受了撞伤和烧伤所以住院了。”
“嗯。”
“因此他将近半个月都一直请假。失火当时,偶尔会早点结束推销工作回来公司的桥口先生,也一起去帮忙灭火了。所以他不在金泽的事实是很明确的。这件事你去问同事北条先生就知道了,而且他还得到消防署长表扬的奖赏,所以我想关于桥口先生的事情,你到消防署去一趟问问看也就能信服了。”
“原来如此,感谢您告诉我这个宝贵的消息。”
刑警强忍着失望这么回答。这种一调查就会知道的事情,身处课长地位的人应该不会说谎吧。若是如此,那这就是事实了吧。
桥口和盐泽可久子两个嫌疑犯当中,如果桥口的不在场证明就这样成立了,那真正的犯人就是盐泽可久子了吧。可久子主张她当时在人偶教室里夜间工作。可是刑警认为桥口既然是清白的了,那可久子的不在场证明就得要彻底重新调查才行了。那些一起制作人偶的伙伴们,推测应该是同情可久子,所以跟她站在同一战线。
伴刑警先到医院去探望北条,然后走访镇上的消防署,调查桥口正美的不在场证明,再回到东京再次拜访可久子。
二
那天晚上,伴刑警在新宿车站下车后,就用月台的红色电话打给香兰庄。这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可以的话他很希望可以在今天晚上就把事情理出头绪。
来接电话的可久子,好像对于伴刑警没完没了的追查有点生气,不久后她就语气缓和下来,好像能理解刑警的立场了,于是答应他三十分钟后在永福町车站前的咖啡厅见面。
刑警按照她所说的搭上新宿发车的京王电车,在明大前换乘井之头线,再通过永福町的验票口。所有行程都很顺利,所以他到达咖啡厅的时间,还比约定的时刻早了五分多钟。时间已经快要九点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附近多是上班族的住宅区,所以一到九点,咖啡厅就没有客人的身影了。可久子一把门打开,就好像可以看穿中间的包厢座位似的找到了刑警。她的脚边靠着一把红色的雨伞。
她刚点完咖啡,就重新端坐冷眼看着伴刑警。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她的口气显得颇有怨气。被美女瞪视的伴刑警,赶紧摇头。
“这也是工作需要啊。而且,这攸关一条人命。希望你也考虑到这点,尽力协助调查。”
“这我知道啊。”可久子的回答意老实。
“可是很遗憾的,你竟然不相信我。”
“可以的话我也很想相信你,只是希望有个第三者的证词。只有你和你的朋友所说的,对这起杀人案件来说可信度很低。我这并不是胡说八道,希望你能谅解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呢,八号那晚你在人偶教室的事,如果有人偶教室伙伴之外的人看到的话,这问题马上就解决了。你想得起来有谁吗?”
这女人如果是犯人的话,就算要她想出来也理当无法回答才对。伴刑警这么想着,以冷静的观察者之眼,直盯着对方漂亮的脸蛋。先前虽然看漏了,这次倒是看见她涂的口红颜色很漂亮,上面的光泽显出难以言喻的妖艳。下巴末端的细窄处有个小凹陷,看起来就像在挑逗刑警的男人之心。就算她为了婚约而隐瞒自己的过去应该受到谴贵,可是百济木医生竟然跟这样的美女宣称绝交,也让人觉得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