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将部长的谈话内容记载于下文供你参考。首先令我感到讶异的是吉村的死因与我原先揣测的不同,她并不是遭人杀害而死。那些看起来像是用鞭子抽打出来的红色鞭痕其实是被水母刺伤后所产生的伤口。
吉村如同往常一般在午睡时间爬下那座悬崖,独自一人在海边逐风踏浪。但是,这一天却不知道什么缘故,理当进入八月下旬后才会浮游到岸边来的电气水母却大量出没在湘南海岸一带的海水浴场,各地都出现许多身受其害的被害者。当“电气水母”这个称呼出现在报纸上时,我原本还不知道是什么生物,后来才明白记者指的是“僧帽水母”①。由于只要稍稍碰触就会感到如同被电击般的刺痛,故得其名。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家贱内应该也可以称得上是“电气妻子”吧。
①僧帽水母(学名:Physalia physalis),又称葡萄牙战舰,是一种管水母。虽然僧帽水母像水母,但其实是一个包含水螅体及水母体的群落。每一个体都高度的专门化,互相紧扣,而不能独立生存。被僧帽水母刺中会极度疼痛,与蜜蜂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吉村没有发现海里的异状而在岸边戏水,于是就在岸边被这种长得像寒天果冻般的怪物所伤。不幸的是,她的泳衣属于裸露范围较大的比基尼款式,直接接触到伤害的皮肤面积较大,所以吉村的心脏才会无法承受这种冲击。她会放弃继续学习芭蕾的原因除了罹患小儿麻痹症之外,似乎也跟自己本身心脏衰弱的病因有关系。由于警察与法医的判定结果相同,所以关于这点应该是已经毋庸置疑了。
作梦也想不到会发生如此惨剧,水户嚼着口香糖走到沙滩来。当水户看见仰躺在水边的吉村时,可能误以为她只是在做日光浴吧。而且从远方也很难看清楚被水母刺伤的痕迹。况且,水户的眼睛透过漆黑的太阳眼镜后应该更难察觉对方的伤势。
昨天晚上才刚发生那种事情。于是她尽量对吉村敬而远之,走进离吉村有段距离的海滩伞的阴影处。然后,第二起悲剧就此发生。犯人首先将小刀从衣服刺进背部,然后将双手圈成一个结后缠绕在颈部用力掐死对方。由于警方可以确认背部伤痕是在死者生前才承受的伤害,所以我认为这项推论相当合理。凶手用来作为凶器的小刀是一种价格低廉的肥后守①,但是上头并没有遗留下任何指纹,也查不到刀子的出处。
①肥后守是一种日本独创的袖珍折迭小刀。由于深受位于九州岛的肥后地区(熊本县的古名)大盘商所喜爱,竞相大量进货,于是命名为“肥后守”。
和我们一样,森部长也认为那天清晨闯进蔷薇庄跳舞的年轻人们嫌疑最大。因为对水户的警告怀恨在心,当他们看到水户坐在海滩伞下的身影后,立刻搭乘小船到这里袭击她。某中一名丧心病狂的年轻人将害怕到缩起身子的水户勒死,然后再次搭乘小船朝着海面凯旋而归。也许对他们而言,杀人只是一场刺激万分的游戏吧?
当地警局为了在短时间内逮捕这群男女,立即在县内与东京境内完成警力的布署。虽说送牛奶与送报纸的工作人员们应该都有目击到停在门外的车辆,但是却没有人记得重要的车牌号码。不,情况还不仅如此,有人宣称车子属于Datsun车款,但是也有人说是Bluebird车款,其中更有人指称是兼具多人乘坐与搬运功能的面包车。但是指证到最后,却连车子的颜色都无法确认。
然后,整起事件叙述至此开始出现重重疑点。当天下午,弓形海滨的外海上出现三艘渔船,载着从东京来到此地的游客在海面上垂钓。其中一位船夫曾经前往警局作证,他表示如果有任何船只从弓形海滨方向靠过来的话,他们必定会发现这些船只,但是当天并没有看见任何一艘船。警方立刻向其他几名船夫求证,但是获得的答案再次证明了船夫的叙述无误。
这么说来,难道犯人是那群年轻人的其中一名男性,而且那家伙还独自一人靠着自己的力量横渡海面游泳到这里来吗?与引人瞩目的船只不同,海面上即使漂浮着一颗黑色人头其实也很难会被别人发现。但是,船夫们立即否定这项推论。视力极佳的他们坚称当天绝对没有看见任何一艘小船或是西瓜头。况且当天海面上全都漂满了僧帽水母,别说游泳,当天的状况已经糟到即使戴上水中呼吸器都无法在海里潜水。如此一来,只能排除犯人往海上逃逸的可能性。
犯人应该不可能潜藏在沙子底下吧?所以警方推论犯人有可能是爬上悬崖后往庭院的方向逃逸,不过,后来根据当时正在除草的大叔的证词,这个想法立即又被推翻了。
这是发生在我为了打电话所以慌慌张张地跑向宅邸后的事情了。正在工作的大叔看到我与今里之间一反常态的激动交谈后便马上察觉有重大事件发生。由于他原本就是沉默寡言的男人,所以并没有急急忙忙地跑到今里身边询问事情的始末,反而是佯装成毫不知情的模样继续除草。原本打算如果有任何可疑人士爬上悬崖的话,就要冲过去将对方逮住,因此他一直睁大着眼睛环视四周的状况。从这一瞬间开始,这起事件出乎意料之外地变成一起密室犯罪。我再附带说明一件事情,当我与今里下棋时也没有任何人从海岸方向爬上来,让整起事件显得更加疑点重重呀。
犯人到底是使用何种方法逃脱呢?像这种类型的事件,即使是擅长于实际调查的警方也都束手无策。也难怪森部长的表情会如此郁闷了。
怎么样,星影?如果你知道解决方法的话,请务必告知。
鲇川哲也
七月二十七日
04
神奈川县足柄下郡真鹤一七二四
蔷薇庄
转交鲇川哲也先生收
由于前几天我出差到桑托斯直到现在才回来,因此拖到这么晚才回信,对此我深感抱歉。
你的来信依旧如同往常般饶舌又啰唆,絮絮叨叨地叙述一堆无关紧要的事情,真是令人受不了。请你设身处地为读信的人稍微想想吧。明明已经是娶妻的身分,却与素昧平生的女人玩起捉迷藏游戏,还在沙滩上牵手,难道你是被天气热昏头了吗?
接下来,我必须说我其实非常不喜欢所谓的“密室事件”。即使是爱伦·坡记述的那场悲剧事件,揭开谜底后就能发现个中原因竟是如此荒谬愚蠢呀?你写信转述的蔷薇庄事件亦是如此。
从那封冗长的信中,我逐一推断各种可能性,终于整合成一个可以揭开事件谜题的推论了。至于这个推论是否正确,就有待森先生再次调查确认了。
犯人不可能从海面上逃逸,但是攀爬悬崖路径的话也会被园丁发现行踪。既然如此,不就意味着犯人不可能逃离现场吗?话虽如此,你们却没有发现犯人的身影。关于这一点,其实是因为你与森先生都将关切的焦点投射在不正确的方向上面。
阅读你的信件后,发现有一件令我相当介意的事情。那就是当你们在下西洋棋时,将口香糖扔给你们的女性真的是水户常代小姐吗?最关键的眼睛部分被太阳眼镜遮蔽。假设有人乔装成水户小姐的话,只要利用口红尽量往左右方向涂抹开来就能让嘴巴变大。而且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一句话。根据以上种种理由,我们可以想象或许是有人伪装成水户小姐来欺瞒你们的眼睛。
你在信里有写下一段告白,叙述你曾经将吉村小姐错认成水户小姐而且还与她玩起躲猫猫的游戏,因此感到相当羞耻。从这件事情可以分析两人的外型应该非常相似,你说对吗?总之,我推论穿越大丽菊花圃的对侧并且走到弓形海滨的人,应该不是水户常代本人,而是吉村彻子才对。囚为某种理由,吉村伪装成水户来欺骗你们。乍看之下这样的举动似乎相当疯狂却也隐藏着某种含意,吉村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让你们留下水户还活在人世的印象,反过来说,那个时候常代小姐其实已经死亡了。
若再进一步详细解说,可以推论出因为某种缘故,所以吉村在当时早就已经得知水户常代身亡的消息了。
接下来继续推论后续发展吧。伪装成水户的吉村彻子通过那条小径后往下走到沙滩。当时,背部插着刀子并且遭到犯人勒死的水户已经陈尸在那片沙滩的洋伞底下。说到这里,我希望你注意到一件事情——水户并不是在死后才被刀子刺伤。如果活体遭受伤害当然会造成出血状况,也就是说当彻子从悬崖爬下来时,水户的连身洋装理应被染满鲜血才对。
换句话说,彻子脱掉原本穿在身上的连身洋装,并且将衣服替换到水户的尸体身上。但是犯人在勒死水户之前,为何要先用小刀从衣服外面往内刺进背部呢?犯人做出这种举动是不是为了不让我们察觉犯人想要利用活着的女人替死去的女人换衣服呢?
水户被杀时身上穿着橘色的连身洋装。但是,爬下悬崖来到海边的吉村彻子也穿着同样的橘色连身洋装。,听好了,别忘了吉村彻子可是名服饰研究专家呀!所以对于彻子来说,应该有办法轻而易举地掌握水户经常穿着的连身洋装款式、颜色以及装饰品的特征。她事先将这些数据详细记载下来,然后向某处的服饰店订做一模一样的款式,准备利用那件衣服来进行犯罪计划。
接着,来到沙滩的吉村彻子先将太阳眼镜取下并且丢到水户尸体旁边,再用力地踩坏眼镜。营造出现场经过一阵激烈打斗的假象。把从死者身上私自借用的草帽归还后,这次是脱掉橘色连身洋装,身上仅穿着一件泳衣,吉村彻子终于恢复成原本的面貌。
吉村彻子如同下文叙述,继续进行预先计划好的行动。首先处理刚刚脱下来的衣服。她先将衣服放进包包或是其他袋子里,然后再悄悄地将衣服带回自己房间烧毁,如此一来就能让证据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已经将衣服脱掉的吉村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直待在海边享受海水浴,原本打算扑通一声跳进海水里,将泳衣弄湿后再爬上悬崖来到正在玩西洋棋的你们身边。
她只要说出“水户也来海边了。我讨厌那种尴尬的气氛,所以就先回来了唷”这种话,单纯的你一定会轻易地相信她的话吧。
如此思考后,我推论前一晚的争执肯定是吉村彻子故意设下的圈套,不过关于这件事情,你在信里并没有详细说明。
水户的尸体在不久后就被发现了。但是,单手麻痹的彻子是不可能犯下勒死水户的罪行,因此她在整起事件里最不容易遭受质疑。只是这里衍生出一个问题,我们必须思考手腕麻痹这件事情是否属实,抑或只是装给别人看的假象?如果属实,那么她必定有共犯;如果是造假,事件就能判定是彻子一个人进行的单独犯罪。与女人调情的细节一点都不重要,反倒是这些事情如果没有详细向我报告的话,我很难做出正确判断呀。
吉村彻子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她为了弄湿泳衣走进海里。但是,这时候却发生预料之外的意外,那就是吉村被僧帽水母所伤而猝死了。海滩上出现第二具尸体。
话说回来,前文提到如果彻子的麻痹征状属实,整起事件里应该还会有一名共犯,其实非常容易就能锁定共犯的身分。当伪装成水户的彻子经过远方的大丽菊花圃时,最先看见她的身影并且说出“那是水户小姐”这种话让你产生先入为主观念的人,我先以X先生来代称那名人物。将他的存在意义与行为一起列入考虑后,就能化解最初产生的细微矛盾点,并且找到符合逻辑的解决方法。而根据这项推论,我反而能确认彻子的麻痹征状的确属实。
摄影师今里利平一边与你进行第二局的西洋棋对战,一边在心中期盼彻子穿着泳衣返回到你们身边。但是无论怎么等都不见她的踪影,所以心里立刻察觉有异。他开始感到不安并且想去现场查看状况。“朋友应该会来拜访我,到时候再麻烦你替我招待”留下这句叮咛后,今里就离开现场了,理所当然地这只是为了将你困在原地的手段。我推测朋友会来拜访这件事情只是临时想出来的借口,根本不会有访客出现,但是你在信中却完全没有提及这点。读完后,真的是让人感到非常火大。
今里来到沙滩后看到彻子倒在地上,对于这场预料不到的意外事故感到相当震惊。但是他拚命地集中精神思考自己应当采取什么行动。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必须让你误以为那位经过你面前的女人的的确确是水户小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不在场证明呀。
为了避免你的头脑开始产生混乱,我们将事件重新整理一遍吧。彻子在沙滩上不幸猝死,另一方面,水户则在洋伞底下遭人勒死。实际的死亡顺序应该是水户先惨遭杀害,之后才发生彻子的猝死意外。对于今里而言,为了让你产生“身穿橘色连身洋装并且经过自己眼前的女人是水户小姐”的错觉,因此必须让二具尸体的死亡顺序对调。于是,他极尽可能地运用遗留在现场的全部事物来制造假象。
那么,接下来我们试着来思考水户的死亡时间吧。我们已经确认当你们在下西洋棋时,通过眼前的人并不是水户。那么,水户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人勒死呢?我认为死亡时间应该落在蔷薇庄的人们都在午睡的那段时间内。今里利用某个借口将水户约出来,接着用小刀刺进背部后再用力勒住脖子。完全没有察觉杀机的水户还带着果汁前来赴约。然后,那些果汁罐在挣扎时掉落在沙地上,所以才会在炎热的阳光底下曝晒。
今里临机一动,想到可以利用这些果汁罐来故布疑阵。他将火热高温的果汁罐移动到被水母刺死的女性尸体附近,相反的,冰凉低温的果汁罐则扔到水户的尸体旁边。只要两位女性的死亡时间相隔不久,罐子温度所产生的欺骗因素,以及你与今里所陈述的内容,光是这两点就能轻易地让验尸医生产生先入为主的错误观念呀。
不过,即使今里刻意误导医生做出错误判断,但是只要二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有一定程度以上的差距,医生应该也能轻易分辨出死亡顺序才对。因此,虽然不清楚今里是基于某种必要性的理由而蓄意杀人,还是单纯只是一起过失杀人事件,不过我推测事件应该发生在你即将从午睡醒来之前。所以,水户与吉村的死亡时间才会如此相近,再加上犯人即使面对突发状况还是能临危不乱地布置各种陷阱,然后接下来只需要故作镇定地在你与森部长面前提供证词,就能成功欺骗你们这些头脑不清楚的人了。
今里在弓形海滨完成杀人计划后返回宅邸,然后假装成刚从午睡中清醒的姿态向你提出对奕的要求。当时他虽然对你说:“睡后一根烟的味道真是糟糕呀。”但那句话其实是为了欺骗你而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发言。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认定今里刚从午睡中清醒,甚至在脑海中澈底相信他的清白。与其夸奖今里的头脑聪明,倒不如说你是一个单纯的烂好人吶!再者,在你的信里还有提到今里的眼睛因为睡眠不足而微微肿胀,请你用手掌按压在眼球上一分钟试试,立刻就会显现出如同睡眼惺忪般的迷蒙眼神。虽然也是有像鲇川的眼睛一般,即使没有承受外界压迫也是终年呈现出迷蒙眼神的特例存在呀。
虽然说被水母刺伤后引发猝死的事件时有所闻,但是如果没有发生这种偶发事件,我认为他的计划应该可以成功吧。因为今里的设计蓝图里面没有丝毫含糊不清的缺陷。无论是从一开始就详细掌握你们的午睡时间,并且决定在那段时间里行凶,还是趁你刚睡醒后向你挑战西洋棋,用借口将你引诱到庭院,技巧拙劣地陪你下棋等等,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计谋。
接着,今里攀爬上悬崖回到你身边告知事件的发生。然后趁你跑向电话亭时,从桌子旁边的保冷箱中取出一个冰凉的罐子,带着它回到海滩,并将罐子放进水户的提篮里。他擦去自己的指纹,也没忘记在罐子表面印上水户的指纹。如此一来,庭院的保冷箱里就会减少一罐果汁,不过到底是你没注意到,还是之后今里偷偷补足数量?由于你在信里的叙述有限所以根本无从判断。女人的话题并不重要,我希望你以后能在这些细节上多加着墨呀。
虽然很简短,不过我已经在上文将犯罪过程的要点解释清楚了。虽然我不打算多管闲事,但是冒牌的水户常代所扔给你的口香糖包装纸上应该留有吉村彻子的指纹才对。只是今里一定已经趁你专心咀嚼口香糖的时候把包装纸销毁了吧。他们应该连这些细节都有事先商讨过。你说过彻子曾经让你看项链坠子里的照片,还说照片里的人是自己的恋人,我认为这应该也是一种欺骗圈套。我可以肯定彻子的恋人就是今里利平。若非如此,彻子不可能会成为协肋今里犯案的共犯。彻子从别处剪下陌生人的照片后放进项链坠子里,然后刻意拿出照片来欺骗你。既然居住在蔷薇庄的今里与彻子故意不让别人发现他们是一对恋人,表示我们可以判定二人的杀人计划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策划完毕。姑且不论这些犯罪计划,最可悲的是你从头到尾都被犯人利用却还毫无自觉,完全缺乏敏锐的洞察力。只要看到你的烂好人个性,就会感到一股怒意在心里油然而生呀。恕我快人快语。
星影龙三于里约宿舍
八月十三日
巴西里约热内卢
自由大道三八
05
Hote1 Progresso
转交七O七房
星影龙三先生收
你这家伙说话真是口无遮拦,而且狠狠羞辱我一番后,居然还附加上“恕我快人快语”这句话,你到底是何居心吶?正所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我对你也是有许多怨言,只是平常都将那些话吞进肚子里,难道你就无法理解我的苦心吗?能够肆无忌惮地畅所欲言,心里一定感到相当痛快吧?但是这种作法在世间上是行不通的。“极力避免让对方的心里感到不悦”,这不正是社会礼仪中最讲究的重点吗?最近在这个世上,像你这种男人真是越来越多了。我认为这其实是一种令人可叹的现象唷。
由于被你的信件内容触怒,我的口气也变得过于感情用事了。你看,至少我懂得及时反省。反倒是你从来不曾回头审视本身的错误,所以才令人讨厌。因此你才会被批评性格傲慢,遭受世人的排挤与厌恶眼光。连我都数不清自己曾经萌生多少次想要与你绝交的念头了!
糟糕,我又开始激动了。还是赶快来描述谜底被揭晓后所产生的后续发展吧。你的推测是正确的,今里与彻子是一对已经订婚的恋人唷。当我来到蔷薇庄之前,他们与被杀害的水户常代三人就已经共同居住在这里很久了。拟定计划的时间应该相当充裕。杀人动机是因为今里无法忍受水户常代的威胁恐吓,所以决定斩草除根。
今里利平拜师学艺的老师相当有名气,连我都听闻过他大名,他便是单身的资深摄影师——石井正之助。三年前,这个人在前往欧洲的旅途中不幸遭遇空难身亡。今里投稿参加佛罗伦萨双年展并且获得奖项的那三张作品,其实全部都是石井先生的作品。今里得知老师的死讯后,立刻利用这个机会窃取还未发表于世的遗作。但是,这个没有人知晓的秘密却被模特儿水户常代发现了。她在全盛时期常常因为担任摄影模特儿而出入石井先生的摄影工作室,所以曾经看过那三张照片。自从确认今里的入选作品其实是石井先生的遗作之后,她开始展开恐吓的行为。由于这种举动对于恐吓的人与被恐吓的人而言都是相当不光彩的事情,所以在表面上他们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完全没有第三者发现到他们之间的异样。在此应该没有必要详细记录勒索的确切金额吧?只是当我从森部长那里听到金额总数时,我不禁认为水户常代会被杀害也是咎由自取呀。
那件橘色的连身洋装则是今里请一家位于五反田的女性服饰店特别缝制的。因为订单与收据都还留着,今里已经是百口莫辩,最后只能将一切内情全盘托出。
你的推测没错,水户遭受杀害的时间就落在我睡醒前不久的时候。如果我们是小说里的犯人就能轻易取人性命,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即使对方是名女性也很难轻而易举地将人杀死。根据今里的供词,为了不让水户起疑心,他边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与水户闲聊,等待从背后用小刀刺杀她的时机来临,而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去。总之,当时间来到几乎接近我苏醒的时刻,今里才终于成功杀死水户。
那一天,他趁我们都在午睡时,以“想成为模特儿”的借口邀约水户常代来到弓形海滨,并且事先告诉她会拍摄彩色照片,请她务必穿着那套橘色洋装赴约。她携带的果汁罐虽然纯属偶然,却在之后成为事件里的重要环节。他选择绞杀这种杀人方式的原因也与你推测的一样,全是为了帮彻子洗脱嫌疑。
吉村彻子穿着相同的橘色连身洋装从我眼前经过。与你推测的相同,这件衣服原本预定要装在化妆箱里带回去,但是今里爬下悬崖前往案发现场时,衣服被丢在沙滩上,而彻子也已经气绝身亡了。今里非常慌张,如果这件衣服被别人看见的话就糟糕了。他挖了一个沙坑,急急忙忙将衣服丢到里头掩埋起来。实际挖掘后,警方的确发现一件因为沾满湿气而湿淋淋的连身洋装。由于案发现场的警备森严,所以今里迟迟没有机会将它拿回来。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森部长的心情非常愉快。他说等你回国后将会招待你到南京町大啖中国料理,对于此事他似乎感到相当期待吶。说到大啖美食,才一段时间没见面,他的鲔鱼肚又变得更大了。或许森部长应该稍微节制一下饮食了吧?
妻子要我代替她向你问好。她完全没有察觉,我与水户常代每晚都在海滩上,十指紧扣的事情。所以请你也当作没这回事吧。当地的天气也终于变得凉爽宜人了。
鲇川哲也
九月七日
第六话 茜庄事件
同时兼具贸易商人与业余侦探身分的星影龙三先生身处在一场特殊聚会当中。会场位于离银座有段距离的餐厅包厢里。现场大约有十几名出席者,年龄与职业各不相同。唯一的共通点便是他们对于解谜都拥有异于常人的高度兴趣。
在每次聚会里都会特别邀请一位贵宾。等到用餐完毕并且收拾好桌上碗盘后,每一个人便会不拘小节地选择自己喜爱的舒适坐姿,啜饮咖啡或是吸着雪茄,侧耳倾听贵宾对星影先生陈述的谈话内容。贵宾的谈话内容几乎都是自己亲身经验过的悬案。星影先生听完这段故事后会在十五分钟以内推敲案情并且从这些线索中揪出犯人。
今晚的贵宾是一名叫做谷崎玲子的女大学生。时值夏季。室内开着微凉空调。
“每当夏天来临时,我就会想起学生时代曾在山中的某座旅馆打工,在那里发生了一场令人厌恶的恐怖事件。”
谷崎玲子如此说道。虽然称不上是美人,但却给人整齐清洁的好印象。即使是位处深山的旅馆,只要是从事服务业的工作人员就应该特别注意自身仪容,不能让客人留下不整洁的印象。或许就是因为旅馆经理喜欢这种清洁感,所以谷崎玲子才能打败其他三位竞争者争取到工作机会。
“……已经三年了,那间旅馆名字叫做‘茜庄’,虽然只是一座小型旅馆却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不过,那起事件乍看之下其实案情相当单纯,却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而导致线索过于稀少,当地警方完全查不到犯人的身分,让这起案件成为陷入胶着状态的悬案。总之,直到今日谜题依旧尚未破解。
今晚我想请教大家的意见,如果有办法解开谜题的话,请务必让我知晓犯人的真面目,因为我想解开多年来困扰已久的疑问。”
谷崎玲子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不知为何在语气里刻意强调“如果有办法解开谜题”这句话。也许对方并没有暗示任何意义,只是听在耳里不免让人联想到接下来登场的必定是桩棘手事件,也因此让现场笼罩在一股紧张气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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